“妈,我哥呢?”
“你哥不是最近在忙公司的事情吗?我问过你舅舅,他都没怎么去鬼混了。”
江溏点点头, 想和妈妈说江濯的事情, 但是又担心煞风景影响她的心情。
虽然是父辈的纠葛,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让素来活泼的江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 她不说,父亲也会和母亲聊, 最终缄默。
吃过饭, 江溏先上楼了。
餐厅里只有江博成和彭娅, 女儿走了后, 江博成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细致的擦嘴擦手,边擦边和彭娅说:“这段时间,你让江澈乖一点。”
彭娅不明所以,看一眼江博成说:“儿子怎么了?他最近一直很乖啊。”
江博成沉吟片刻说:“江濯要回来了。”
彭娅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砸在了盘子边沿,因为餐厅很大,只有两人也显得很安静,这一声磕碰尤其刺耳。
这个家,谁都有可能将江濯遗忘,但彭娅是怎么也不会忘记江濯的存在。
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她才过得不明不白,虽然她知道,这事儿怎么着也不可能怨在这孩子身上,要怨的人很多,甚至怨自己,可是她还是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和江博成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甚至无名无分,就算他和褚家那个大小姐离婚,她仍然没有资格嫁入江家,江行渊不认她,她在江家是没有身份的人,甚至连老宅都没有去过。
江博成看到彭娅一脸哀伤,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必在意他的存在,只要江澈乖一点,别给我们惹事,江濯该有的,江澈也一样不会差。”
彭娅吸了口气擦擦眼角说:“我没事儿,只是他离开太久了,我都快忘了他的存在,说到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江博成皱起眉头说:“什么孩子不孩子,基因是我的,但我们没什么感情,你也知道,我和他妈妈只是利益关系罢了。”
“我知道,毕竟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似乎也不怎么理会他的事情。”
江博成显然不太想聊江濯他妈的事情,冷笑了一声说:“她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不在意他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人家也是有男人有孩子的女人,她那两个孩子可是她亲自生的,那么自私的女人能为另一个男人亲自孕育孩子,估计爱极了吧,呵呵,不过我们在不在意也没什么,毕竟我爸在意,各有各要疼的人。”现在很多富豪之女都不亲自生孩子,大部分孩子都是人工孕育,孩子从育儿院出生,比如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获得两人的基因,仍然能够顺利将那短暂的婚姻进行下去。
“嗯,不提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回来就回来,反正他本来就是江家的人。”
江博成安慰她说:“你也是,放心吧,该给你的我都会为你争取。”
“我没事儿,只要老爷子知道心疼糖糖和江澈就行了。”
江博成了解彭娅的性格,所以听到这话,心里既觉得安慰又格外心疼,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聊了很多话,江濯的出现,让两人的感情反倒更好了。
江行渊虽然这么说了一句,给儿子添堵,但其实他当然清楚,他和江濯还没见面,也没达成和解,还在干耗呢。
他心里想,看来江濯这小子真的是要耗死他。
想到这里,江行渊不怒反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这一高兴,直接三天后让江宏跟江濯表达他要见江濯的想法。
江行渊不可能兴师动众的过来A城见江濯,自然是江濯去帝都江行渊居住的宅子见他。
只是江濯拒绝了,因为他不放心爱人和孩子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待在A城。
江行渊可是个两面三刀,今天答应的事情,明天就有可能反悔的主,这样的狠心和野心以及这样狠辣的手段造就了他如今的商业帝国。
江濯从小长在江行渊身边,对他这个冷酷无情的爷爷了解的比任何人都多。
虽然他有猜测可能是要和他和解,但仅仅只是他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他猜的。
江行渊听江宏说江濯拒绝了,非常不悦,但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多说,而是让江宏准备一下,他要亲自过去,来表达他的诚意。
自从半年前江行渊做了一场手术,一直在调理修养阶段,待在老宅哪里都没有去过,如今竟然要为了江濯去一趟A城,江濯听到江宏这么说的时候,格外的沉默。
这件事,时意当然知道不可能永远这么耗下去,虽然他们能耗到江行渊总有一天离开,但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人牺牲这么大,甚至战战兢兢的生活吗?
需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既然那个糟老头子表示了要谈一谈,时意觉得江濯应该去会一会,他相信江濯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人家两个是亲爷孙。
江濯对时意说:“我是没问题,但我不放心你们仨。”
时意说:“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你就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就算我们仨真的被他怎么样了,你肯定也会出现,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所以你放心去和他聊,这件事我们总要解决和面对。”江濯虽然辞职了,但挂了个技术顾问的职位,在家里偶尔还会远程安排一下公司的事情。
时意知道他的能力,其实很不忍心他蜗居在家里做一些边角工作,他在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没道理一直让江濯什么都不做,然后脱离社会,整日围着孩子转,他觉得这样太狠心了点。
他们固然可以一直坚持,直到某个人的离开,可是能有解决的办法,他们当然会选择试一试。
江濯闻言,伸出手紧紧将时意抱在怀里,亲了下他的额头说:“我离开后,谁来找你,你都不许开门。”
“我明白,你忘了,我的功夫还是你教的,对付一个两个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觉得他们没胆子来家,因为我有权利把他们弄死,毕竟私闯民宅,法律赋予了我反抗的权利。”时意虽然这么说,但知道走不到那一步,只是想让江濯安心。
江濯当然不会真的就把时意和孩子们留在家里然后自己扭头就走,他联系了胖虎和良二,让他们带着人在小区两个门外面都安插了人守着,一旦发现什么异常,及时跟他汇报,也有个应对的法子。
这点就没必要跟时意说了,他不想搞得这么紧绷,让家里也弥漫那种不安定的气息。
让他觉得,在家就很安全,不用担心太多就好。
反正一切都有他来解决。
江行渊一下飞机,随行的护工就给他戴上了呼吸罩,大概吸氧了半个小时睡了会觉才恢复些精神。
A城的居所早在半年前就着人打理收拾过,甚至还定期让江宏亲自过来做更细致的准备,如今江行渊过来,方方面面都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和在帝都的老宅虽然有所出入,但也勉强能住。
江濯是第二天过来的,那个时候江行渊刚用完早餐,正在花园里散步,今天的调养不错。
A城的气候果然比帝都舒服多了,像生活在温室里,天气不冷不热,不像帝都的冬天那么冷冽,刮个风像是在脸上刮刀子。
江濯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江行渊,他走的时候,还觉得江行渊高大伟岸,无所不能,明明也是高龄,但却保养得当,面容红润,脚下生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寻常的老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正值壮年。
但现在,他做了几场手术,人萎靡瘦削,甚至皮肤都白了一些,是一种病态的白,头发曾经是黑色的,他很注重保养头发,但现在满头的黑发已经白如银丝,个子似乎也不再是高大伟岸的样子,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缩水了一般,唯一不变的是通身的气质,那种作为上位者的高姿态,还有那凌厉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让人琢磨不透,深入幽潭。
这个老人,曾手把手教江濯剑道,茶艺,骑术等等,几乎倾囊相授,将江濯以江氏未来继承人的高规格高强度来培养,江濯虽然少年之时年轻气盛嚣张乖张,但也绝对是人群中的龙凤,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他有嚣张的资本和常人无法匹敌的背景,可就算如此,他的心还是空洞难过的。
因为他的童年,乃至这一生,都从未被父母用慈爱的眼神看过,甚至他们从未主动抱过他。
他在父母那里得到的只有冷漠和厌恶。
他是利益的产物,不被父母所期待而出生的孩子。
而造成这一悲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个向来运筹帷幄,是绝对金字塔顶端的人,他永远利益至上的爷爷,江行渊。
第147章 chapter 147
“我看你是铁了心, 不要江氏, 也要和一个平凡的男人过这样平庸贫穷的日子?”时意的财富在江行渊眼里, 和贫穷的确没什么两样, 要知道,他培养江濯到大,衣食住行, 一次旅游都不少于两三千万,他们的一顿饭, 或许不过是他的一部简体版权费用,一次出游可能是他的两部影视版权, 但也不是刻意挥金如土,不过是外出都如此,便觉得这消费稀松平常,大概只有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的人才觉得这是奢华是炫耀, 但其实只是有钱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而江濯的工作, 在江行渊的眼里还不如时意, 眼神里仿佛写着:“你工作是为了扶贫吗?”
江濯语气淡淡地说:“最起码这样的生活不是畸形的, 是正常人的生活。”嘲讽江行渊的独断专行。
江濯知道, 让江行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 那是不可能的,他了解江行渊的性格。
江行渊闻言嗤之以鼻,呵呵一声说:“这个世界上, 只有钱才是最忠诚的东西, 不论是所谓的爱情, 还是亲情友情,任何感情都是废物,没有任何价值。”
江濯没有回应他的话。
懒得理。
一个偏执的老头,没有必要和这种固执已见的人争论,因为没用。
可能是江行渊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过来,并不是来跟孙子争论是非,而是谈一个折中的办法,彼此如意。
他问江濯了几个问题。
“你不会和他离婚?”
“不会。”
“你不稀罕江氏?”
“是。”
江行渊轻呵一声说:“呵,你现在是想让我求着你把江氏接在手里吗?”
江濯翻个白眼,他从前没有这种怪行为,但和时意待久了,他觉得翻白眼挺能表达情绪的。
江行渊皱着眉头说:“但你不接下江氏,我就找你爱人和孩子的麻烦。”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想继续威胁我?”江濯一脸冷漠,仿佛在说那没得谈,各回各家吧,不聊了。
江行渊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板说:“我不信你就一点不心动。”那可是江氏。
江濯说:“那么多人喜欢,你挑一个接班人不是轻而易举,何必执拗地非要交给我,接江氏的代价太大,我不愿意,也不想。”
“那叫代价?不过是利益置换,婚姻算什么,你看看你父亲,不也乖乖听我的话。”才有现在的安逸生活,只要不去碰公司的事情,基本上什么都为他准备的妥妥当当,每个月有信托基金,什么事情不干,照样可以拿到花不完的钱。
听到父亲两个字,江濯的眼神更加冷,之前是冷漠,现在是冷冽,他说:“他能舍弃,我做不到,他既然那么听你的话,你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你不把江氏给他呢?”语气嘲讽。
江行渊想说,给他?给他怕是江氏只会江河日下,辉煌不在,早晚都要被他给败坏了。
但他最终顿了顿说:“明明有更优秀的继承人,当然是择优而选。”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会退让,你自己说吧,谈不妥我就直接回去了。”
江行渊被堵的心口疼,这要是以前,他一拐杖就直接上去了,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什么是力不从心,也知道就算是两拐杖上去,他也不会改口。
江濯有多倔,从他离家出走从军从此再也不回江家的决心就能看出来。
而江行渊恰恰就是喜欢他的决绝和狠心。
狠心的人才能成大事,优柔寡断只会一事无成。
“回江家,你去江氏上班,你们第三个孩子必须姓江,像我培养你那样培养他,如果老三他未来不足以承担继承人的身份,就培养下一代,你要怎么培养,怎么挑选我不管,反正江氏必须越走越高,不过,你们能做到我所做的高度吗?”不置可否的语气,带着轻笑和不屑。
江行渊给江氏带来的高度自然无人能及,作为一个旁观者,江濯佩服江行渊的每一个决策,他敏锐,狠厉,将商场变成战场,杀伐果断,一往无前。
正如江行渊所说,他需要的是一个狠心不优柔寡断的继承人,绝不是束手束脚,走守成之路的继承人。
在江行渊的眼里,守成既是退步。
江濯闻言,站起来,看也不看江行渊,转身背对着他说:“我是为了我爱的人才答应的,不是为了你的江氏。”比起离婚娶另外一个人,江行渊这个要求在江濯的接受范围内,他现在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