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枫————榴火

拿起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
那么干脆，仿佛扎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我愣了一下，愣他的眼神，愣他的刚毅，愣不知从哪里冲进来的子淑。
"绯真。"子淑抱着尸体，轻轻地喊着恋人的名字。
绯真，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皇兄，"子淑将目光转向我，和绯真的锐利不同，漆黑的眼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之情。
"说吧。"虽然早已猜到结果。
"请原谅臣弟的不孝。"
匕首被拔出，埋入了另一个鲜活的身体里。
"我去给你叫母后来。"示意一个太监跑去御华宫。
"她那么爱你，有权利知道你的选择。"我握住站在一旁的榴凤的手，因为我知道自己正在不停地发抖。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了，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殿下。"榴凤投来担心的信息。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告诉他自己还能撑住。
"子淑！"母后的声音尖锐地划破了大殿内充满了死亡的空气。
"母后... ... 娘亲..."
倒在血泊里的子淑一只手抱着心爱人已经冰凉的尸体,一只手费力地向母后的方向伸去。
"子淑--！"
第一次，母后不顾自己华丽高贵的形象，尖声叫着。
"子淑啊，子淑啊！坚持住！坚持住！不要丢下母后啊！皇上，你哥哥一定会放过你这次的，他一直很疼你的，不会让你死的！"
"皇上！"母后凄厉的叫声，象是猛兽一样向我扑来。
"母后..."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久久地，母后先前死水一样的眼睛，突然发出了疯狂的光芒。
"是的，子枫，子枫，你真是好样的。"母后狂笑了起来，几近癫狂的她，却比我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面貌都美上许多。
因为，不再没有感情。
"你真是个歹毒的人啊，子枫，母后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啊。"
她低头紧紧抱住子淑的头。
"子淑，你知道吗？你是母后的宝贝，是母后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的支柱。"
"母后？"我心开始发凉起来。
"所以，请带母后一起走吧。"
走吧，走吧，离开这个帝王的牢笼。
空气在这么叫嚣着。
"殿下！太后她！"榴凤在我耳边喊道。
冰冷的匕首上，浸透了第三个人的鲜血。、
"呵呵呵呵。"我笑了起来。
是吗？
原来结果就是这样的？
原来母后需要的，从来就是子淑吗？
"呵呵呵呵。"
子淑，你知道吗？你好幸福啊！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有这样的情人，羡慕你能轻易地得到母后的慈爱。
"呵呵呵呵。"
母后，母后，我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吗？
母后，母后，没了子淑，不是还有我子枫在吗？
母后，母后，您不也是我的娘亲吗？
母后，母后，其实您一定是知道的，害死子淑，不过就是希望您能发现，您还有另一个儿子的存在啊... ...
"殿下。"榴凤在一旁呼喊着我。
"榴凤，"我伸手把他整个紧紧围在自己的怀里，手指从他宽大的领口里滑了进去。
"不要离开我，好吗？"冰凉的手指触摸着他温热的肌肤，触摸着他胸口的细细的刀疤。
那个曾经为了保护我，而留下的刀疤。
"殿下。"榴凤的声音依然：透明，舒心。只是，我解读不出里面的感情... ...
"榴凤，我只有你了。"我抓着他宽大的袖子，没有再看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母后与胞弟一眼。
我只知道，没了子淑，没了母后，我就只有榴凤了。

5
太后与二王爷于一天暴毙的消息沸腾于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皇族的骄傲，不容许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所以，大家都只知道二皇爷曾钟情一个男宠。
男宠，男宠？
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难道就一定要用这么低俗的名字吗？
我为绯真觉得可悲。
"殿下，听说章大臣和几位大臣们联合进言说..."一个小太监上前禀报。
"说什么？"我皱眉继续着手里的文书，怎么又来了？
"说榴凤大人狐魅圣上，扰乱朝纲..."
原本挥动的笔停了下来。
男宠，
男宠？
是啊，原来我的榴凤终究也是个男宠么？
"殿下。"
"榴凤，"
我看着他的脸，没有丝毫害怕的影子。
"我保不住你的。"
虽然我贵为皇帝。
"我知道。"
榴凤笑了出来。

6
"榴凤？"
我和往常一样醒来，头顶依然是明黄色的床帐，身边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体温。
"回皇上的话，"
一个小宫女碎步走到了我的床边，
"昨个午时，榴凤大人在南门外被..."
接下来的话语，被轻轻的啜泣声所代替。
"哦。"
我坐在床沿，奇怪自己怎么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你下去吧。"
和榴凤在时一样，我起身，更衣。
长长的走廊，和以前一样，华丽得叫人受不了。
我走着，走着，向前走着。
再也听不到那一声轻轻的"殿下"了... ...
"皇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啊？榴凤大人死了，但殿下却一点不伤心。"
极小声的议论，却还是落如了我的耳朵。
我转头看过去，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的宫女明显是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然而她看向我的坚定的眼神却说明着她的不畏。
我笑笑，转身继续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推开厚重的朱门，原来已有人在大殿里了。
"岚青。"
我叫着他的名字。
"殿下。"
背对着我的岚青转身正欲行礼，被我挥手示意不必了。
"怎么来了？"
"属下突然想到了榴凤大人他，所以就..."
"你喜欢榴凤？"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一个普通的四品带刀护卫，在得知那班老大臣们想铲除榴凤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提议说把榴凤悄悄带出宫的人。
"是的。"
他倒也坦白承认。是因为榴凤已经不在了么？不在会因为所谓的情长情短所纤绊住了？
"这里很冷的。"
我环视四周。
最终，只剩我一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
我抬起头，看着这皇家的金碧辉煌，看着这被框在这个红色牢笼里的一方天地。
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保护的，总会从指缝里流走？
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的母后的爱，子淑能得到？
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的永远的休憩，大家都得到了？
"我累了。"
我转身。
"殿下。"
岚青在我背后轻轻叫道。
"岚青，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他不恨这个杀死他爱人的我？为什么他没有象母后那样狠狠报复我呢？
"...凤大人他..希望我待在殿下的身边。"
岚青恭敬地站在一恻，颔着首。
"榴凤，是啊，他一直默默地在后面看着我，看着我的一切。"

是的，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就象子淑和母后死去的那天，他也一样抱着我，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轻哼着那不知名的曲子。
清清的，苦苦的，惆怅的味道。
"这是什么曲子？"
我问他。
"是一个人为他心爱的人写的曲子。"
"他们很幸福？"
"恩。"
"就像子淑和绯真一样？"
我没有看清绯真的长相，依稀记得仿佛是一个出尘脱俗的壳子。
"恩，他们最后也是死在了一起。"
"殉情？"
"是的。"
"榴凤会想到和我殉情么？"
我撑着下巴趴在他的身边。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怕疼，殿下也怕，不是么？"
"恩。"
"而且我们现在在一起呀。"
榴凤笑得妩媚极了。
"恩。"
我没有问"那以后呢？"因为我不想去思考也害怕去思考以后的事，我永远只能等着，直到它的来临... ...
... ...
"岚青，你知道什么是殉情吗？"
我问。
"啊？哦，属下知道。"
岚青很意外我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你说殉情一定是要两个人死在一起的么？"
"难道不是么？"
岚青奇怪地看着我。
"呵呵。"
我用笑马虎了过去。
"岚青，给我拿壶酒来好么？"

7
我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青色的酒，酒香四溢。
宫里没有差的酒，我知道。
撤下了所有的人，我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将它撒入了青色里。
那是我在母后房内一个暗格里找到的，和当年毒死萧儿的，是同一种毒药。
我拿起酒杯，晃了几下。
然后仰头--冰凉的液体滑过我的食道，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因为我怕疼，殿下也怕，不是么？"榴凤这么说过。
"榴凤啊，我是怕疼。可是，我更怕寂寞啊。"
所以，这次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好么？
好么？
... ...
... ... ...
... ... ... ...
"好么？"我迷迷糊糊地说道。
"好你个大头鬼！快点给我醒来啊--！！！"一点也不温柔的声音，标准的河东狮吼。
"柳奉，你好凶。"看清了面前的人后，我扁了扁嘴，做出可怜样。
"张子丰，是你说要陪我一起回家我才等你到这个时候的也，想不到你居然在这里给我睡着！害我满楼找你你知不知道？！"
"好嘛好嘛，别生气嘛。"我马上做出赔笑的脸。
看看四下无人，以媲美光速的速度偷偷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他的脸立刻变成了水煮章鱼，可爱得不得了。
"别以为我会轻易地饶过你。"还在嘴硬。
"呵呵。"我偷笑，知道他已经不再生气了。
"好了嘛，我告诉你哦，刚才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哦，梦到我是一个叫子枫的... ..."

枫树即枫香树，别名灵枫、摄摄。枫是金缕梅科的落叶乔木，树高可达40多米；叶互生；小而秀；有锯齿，分三裂，也有五裂，状如鸡脚或鸭掌；入秋经霜，艳丽夺目，所以古人称之为丹枫。霜后的枫叶犹以南京的栖霞山为好，另外长沙岳麓山、苏州天平山、铁岭龙首山等都有成片的枫林。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