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修家的少爷,不可能没有见过幻兽。这个比起修家所拥有的幻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嗯,见过哥哥的独角马......"
--独角马呀......
倪轗有些羡慕,那种可以说是献给皇上做贡品的幻兽了,果然修家与众不同呀。
"倪公子......有见过黑色的什么幻兽吗?"
一听修重楼的话,倪轗整个人震惊了。愣在那里许久,那样的表情让修重楼感到有些害怕。
"你是说?黑色的?"
"嗯......"
别过头,修重楼的眼睛看着那烛火。
"我爹爹最后送我的东西,但是......"
--但是?
"但是却不见了。"
修重楼一脸的伤心,头靠在桌子上面,只是那样呆呆的望着烛火。这是他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跟客人主动谈话,可能最主要是倪轗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戴着幻兽的客人吧。他并不是想要回那只幻兽了,但是依旧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黑色的幻兽只有两种......黑色的狮子和黑色的鸱鹰,这两种可都是幻兽中的王者呀,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狮子和鸱鹰吗?"
修重楼没有回答倪轗的话,心想着自己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狮子呢还是鸱鹰?
"夕月......其实我并不想......"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倪轗感觉到自己的唇撞上另一个柔软而冰凉的唇。
修重楼伸出舌头,轻轻的甜着倪轗的唇瓣,皮肤上的胡须刺到自己有些微痛。
--不能怕,不能怕。
修重楼在心中不断的告诫着自己,这次绝对不能向上次那样跑开了,绝对不可以。
意识回到头脑之中,倪轗才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猛然抓住修重楼的肩膀,将他推开。
修重楼一脸无辜的看着倪轗,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突然推开。倪轗喘着气,连忙站起来,与修重楼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对他来说,修重楼的年龄实在是太下了,这叫他怎么可能对修重楼做出那种事情。
"嗯?很奇怪吗?"
被推开的修重楼依旧不知所措,不知道倪轗要做什么,即将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次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没想到却被这样推开,然后对方还突然站到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自己的举动真有那么奇怪吗?
"不、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今晚,你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吗?"
"嗯,什么都不用做。"
熄了灯,躺在床上,倪轗感觉得到修重楼平稳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擦的香粉味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倪轗根本无法预测。修家的宝贝少爷如今竟然在花街靠身体谋生。然后澹台柯明显知道这一切的事情,但是为何皇上却不知道?很明显是澹台柯故意向皇上隐瞒了这一切。
--要告诉皇上吗?
倪轗感觉到深深的烦恼,脑海之中一片混乱。若是澹台柯没有告诉皇上这件事情,那么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但是又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呢?难道是因为修重楼是修家的遗孤,所以不能这么快让其他人知道他没有死吗?但是......像这样在花街接客,再怎么说他也是修家的遗孤,身体里可是留着皇族的血统的。
一整夜,倪轗都无法入眠。第二日一早,看见倪轗疲惫神情的澹台柯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暧昧的笑容,打赏了银子,两人便离开了。
※ ※ ※
--狮子?还是鸱鹰?
自从倪轗离开之后,修重楼脑海之中一直徘徊着这个问题。坐在窗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怎么了?"
雅源路过修重楼的房间,发现了坐在窗边玩着变脸游戏的修重楼,走到他身边。
"嗯......没什么!"
低下头,修重楼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在发呆。还好是雅源先看见,若是被伶兰看见,一定又会被骂一顿。
"是吗?但是看起来好像不是,难道你是在想倪轗公子?"
雅源脸色有些暧昧的笑了笑,修重楼脸上一红,连忙摇头。
"不、没有,只是......倪公子跟我说了幻兽的事情。"
看瞒不过雅源,修重楼觉得告诉他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嗯?幻兽?你也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
雅源倒是有些惊讶。幻兽并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养得了的。不要说捕捉的难度,关是捕捉用的水晶石都是极为贵重的物品。
"我以前......也有一只幻兽。但是,现在却没有了。我连它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是倪公子告诉我,我的幻兽有可能是狮子或者鸱鹰,所以我一直在想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以前的幻兽,是那条......黑色的水晶链吗?"
一听到雅源的话,修重楼瞪大了眼睛,看着雅源。为什么雅源会知道是黑色的水晶链?那说明他看见过。可是那日问过伶兰有没有见过,伶兰又说没有,那么......是伶兰骗了自己吗?那么说,难道说,水晶链在伶兰那里?
修重楼猛然从椅子上面跳下来,向外面冲去,雅源只是伸了伸手,还来不及叫出声音,修重楼的身影就在门口消失了。
咚--
门被大力的撞开了,伶兰放下手中画眉用的笔,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外喘着粗气地修重楼,有些惊讶。
"干什么?"
"还给我,将水晶链,将我的幻兽还给我。"
听到修重楼的话,伶兰微微一怔,但是脸色马上又变得平和。
"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我没有看见了吗?"
"雅源说他看见了,他在我的身上看见过。"
"说没看见就没看见过,他看见了你怎么不去问他?"
伶兰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看了一眼门外,发现雅源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还给我,求你,还给我......那是爹爹送我的,还给我......"
拼命抓住伶兰的衣服,修重楼大声地哭着。其他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也全部聚集到门口,雅源走了进来,将修重楼拉了过来。
"伶兰,若真是你拿了,还给他就好了。毕竟是他的东西。"
"我说没有看见就没有看见。"
伶兰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一伸手,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面,笔断成了两段。这是其他人第一次看见伶兰如此的恼火,即使伶兰平时生气,也不会有这样惊人的场面出现。
"还给我......还给我......"
修重楼靠在雅源的怀中,依旧抽泣着,低低的发出声音。雅源用手帕擦试着修重楼脸上的眼泪,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伶兰,门外响起了小声地议论声音。平时都是伶兰怪罪别人偷拿了自己的东西,想不到这种情况还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夕月,看来真的不是伶兰拿的,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的。"
带着修重楼走出房间,伶兰走上来大力的关上门,挡去门外的一切目光。但是那议论的声音依旧传进他的耳朵。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真的吗?"
修重楼尽力的止住哭泣,抬起头望着面前一脸笑容的雅源。
"嗯,当然是真的,看得出来那是对你极为重要的东西。"
"嗯!"
雅源用热水帮修重楼洗着脸。看到雅源那笑容,修重楼觉得安心了很多,既然雅源答应了,那么就一定会找得到的吧,雅源是好人,一定不会骗自己的。
Ⅳ
"微臣参见皇上......"
隔着竹帘,倪轗隐约看得见帘内晃动的人影。里面传来悠扬的音乐声音,还有不断欢笑的人生,男人,女人。站在外面的倪轗叹了一口气,继续半跪着,等待着皇上的声音。
"微臣倪轗参见皇上!!"
许久仍然没有听见皇上的声音,倪轗稍微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乐器的声音。终于,竹帘被掀了起来。
乐师们抱着乐器走了出来,从倪轗身边走过去,依旧欢声笑语,眼光不时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大将军,弄得倪轗满脸通红。再次抬头时候,大殿内已经变得安静了。
"平身,来人,赐坐!倪将军假期可过的愉快?"
一头亮丽的黑发,斯文俊秀的面容,透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皇上澹台燕斜靠着身子,看着面前坐着的倪轗。
"回皇上,一切都好。"
"那就好!"
澹台燕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倪轗心中依旧不断的叹息着,作为一国的大将军的自己,告假整整半年,回来之后皇上不问任何原因,竟然只问是否过的愉快。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是该庆幸国家安定皇上宽宏,还是该叹气皇上终日玩乐不问政事。
"怎么了?倪将军?面容如此不安?"
澹台燕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再打开第二扇窗子的时候,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才若有所悟,连忙去打开其他的窗子。看见皇上站了起来,倪轗也不敢继续坐着。
"不......修家的事情,皇上可知?"
"修家?哦!那个呀!"
澹台燕先是有些迷茫,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难色。
"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灭了,到如今犯人还没抓到,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犯人祭奠我姑姑的亡灵......"
"皇上,请不要用我自称!"
身旁的小太监突然插嘴道,澹台柯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倪轗所有人低下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修家有着皇室的血统,只是因为长公主下嫁给了修大人。靠着这个关系,修家更加使如日中天,在自己的领地之上作威作福。关于这些,倪轗也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官宦,自己也不希望能够安然的在世上活着,但是不是由律法处死,而是民众动用私刑的话,那国家的威严法律何在?
"听说修家的小少爷如珍宝般,也同朕一样继承了皇族最高贵的血统,只可惜未能见一面,就......"
大殿上的窗子全部打开,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整个殿中光亮了不少。可以清楚地看见澹台燕的面容了。白皙的皮肤,与澹台柯有着七八分的神似。只不过比起澹台柯,澹台燕显得更加病弱罢了。
"微臣有幸,曾见过修少爷一面。"
倪轗心中想着,究竟该不该告诉皇上修重楼的事情。澹台柯知道,但是却没有告诉皇上,必是有自己的想法,那么自己究竟该不该告诉呢?告诉了皇上,像皇上这样根本不管朝中任何事情的人,会如何做呢?将一切事情推给大臣?又或许是根本不闻不问?
"最后一次见到姑姑,朕还同她聊到过等重楼一道着冠之年,就将他接入宫中做殿童,可惜......"
澹台燕看了一眼窗外,眼中是深深的失落,说明了他对无法见到传说中的修重楼感到深深的失望。
该不该告诉皇上呢?倪轗的心中依旧不断的质问着自己,极为的矛盾。澹台柯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理由所以才不告诉皇上呢?虽然皇上无能,但是作为臣子,什么事情都还是要对皇上告知才可以呀。
"倪将军为何表情如此怪异?"
突然靠近的声音将倪轗的思绪拉回来,猛然抬头,看见了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澹台燕的俊秀脸孔,吓得后退几步,心脏剧烈的狂跳着。
先皇立储君的时候,是看中了澹台燕的仁慈,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根本就对朝政不感兴趣,登基之后几乎不理朝政,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大臣们办理,终日不上朝,只是躲在深宫之中玩乐。
"回皇上,微臣也是对此事感觉到可惜。微臣曾见过修少爷一面。还未到着冠之年,便聪慧无比。"
"是呀,若是宫中有那样一个人,该有多好。"
"那,微臣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
澹台燕摆了摆手,转身进入了另外的宫殿。看着澹台燕离去的背影,倪轗摇摇头,叹了口气之后离开了这里。
穿过御花园,倪轗看见了聚集在一起的大臣们,谈笑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乐器的声音,整个皇宫,处处是歌舞升平的模样。
看见倪轗过来,其他大臣们好意邀请倪轗一同加入,倪轗微笑着摆手婉拒了邀请,走出了内宫。
因为皇上一直在内宫之中,所以大臣们也可以随意进入内宫。皇上在殿内享乐,大臣们就在殿外狂欢,这个朝廷,究竟有谁关心政事。
"柯?"
一走出皇宫,倪轗就看见了坐在护城河边的澹台柯。
"见到皇上了吗?"
"见到了......哎!"
看见倪轗叹了一口气,澹台柯只是笑了笑,笑容之中满是苦涩。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去茶楼坐坐吧。"
答应了澹台柯的邀请,两人一同朝最近的茶楼走去。进入茶楼,拣了个安静的位置,叫了壶碧螺春,两人却没有说话。
倪轗看着澹台柯,澹台柯望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很是热闹。对着皇宫的这条街道,是京里最繁华的街道,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这一条街道繁华了。
"皇兄他......"
澹台柯顿了顿,目光移了回来,注视着倪轗。
"皇兄他还好吧?"
"嗯......如果是身体的,我想应该还不错,房里没有药的味道了。"
"那就好......至少身体还很好。"
两人又是无奈的笑了笑,似乎这个话题无法进行下去。律法上面明文规定了,只要被封王了的皇子,是绝对不能在踏入内宫一步。而当今的皇上根本就不出内宫,澹台柯几乎无法见到皇上。
"柯,修重楼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告诉皇上?"
"你觉得,告诉了皇上之后会怎么样?"
"这......"
思索着澹台柯的问题。告诉了皇上,可能就是修重楼被接进宫中坐殿童吧。皇上不理朝政,也不热衷学识。看看宫里那些殿童,完全就是陪皇上玩乐而已,若是修重楼进了宫,恐怕也会如此吧。
"可是让修重楼在那种地方,也不好吧......"
"若是不放心,我也不会让他在那里。你说若是外面的人知道修家还留有一个,那会怎么样?不是闹得人仰马翻?"
"那也是......"
看到倪轗还是不放心得神色,澹台柯笑了笑。
"放心,他不会被怎么样的,那天跟你时候还是第一次,只要你没有碰他,就不会有事。"
"你......果然是在耍我。"
看到澹台柯的表情,倪轗一脸的恼怒,随即两人又大笑起来。说得也是,既然澹台柯知道他是修重楼,怎么会那么随便让他接客,还好那日自己没有做任何事情,不然可真就闹大了。看来是因为澹台柯相信自己吧。
两人笑着,谈论着倪轗休假期间的一些事情。至少这个并不富裕的国家,还受到上天的怜悯,没有任何战乱饥荒天灾,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Ⅴ
河水,泛着波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味道。蹲在河边,修重楼没有注意到来往人群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河水,很清澈呢。
伸出没有拿东西的那只手,修重楼轻触着河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冰凉,看着水面中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就像是摸到了太阳一般。
一个人悄悄地靠近修重楼,伸出手,拍在了修重楼的肩膀上。
"啊--"
一声惊呼,修重楼转身之际脚没有站稳,整个人向河面滑去,却在衣角触及河面的时候没有再往下落去,抬起头,看见一个吃力的,并且含着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没想到会吓到你。"
坐到修重楼身边,秀琪一脸的抱歉。原本是经过这里,没想到竟然会在河边撞见修重楼,看见他一个人蹲在河边的瘦小身影,就忍不住想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