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会离不开我吗?
游北很迷茫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又忽然在迷茫中得到了一个启发。
——无论陈其年现在离不离得开我,总之,如果,我让他离不开我呢?
要怎么让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
对他好。
好到让他舍不得走。
龙哥看游北站在那发呆,好笑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想什么呢?”
游北回过神来,没说话。
“闻着挺香的,什么时候能吃?”龙哥岔开话题,“第一次吃你做的菜,火锅我也认了,中午都没吃什么,特意省着肚子。”
游北冷酷地说:“江一六,做的。”
正端着火锅底出来的江一六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从游北这个混球把他骗回家说“我不会,做火锅”的那一刻起,江一六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他已经不相信人性这种东西了,至少不相信游北有人性这东西。
他妈的游北你找我过来就是给你们做火锅的吧?!怪不得还给我买了个冰激凌!你以为一个冰激凌就能收买我了吗?!不能!
但,来都来了。
江一六决定为了自己做火锅。
游北又让他做鸳鸯锅。
江一六当时就想往锅里面放抹布。
但他忍住了。
因为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忍辱负重地做出了鸳鸯锅,端上了桌。
龙哥还要调戏江一六:“六儿怎么了?嘴能挂个酱油瓶子了。”
游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饿了。”
江一六:“……”
搞了对象的游北,就不是个人。
火锅其实很容易做,把锅底弄好之后,就每个人看着自己想吃什么菜往里面放就好。
四个人入座,也都没客气,烫菜的烫菜,说话的说话,不和在外面跟外人吃饭时那样还得时不时说个客套话敬个酒之类的。也没得酒敬,人人面前一杯阔落,甚至还不是冰的,因为陈其年说一烫一冰对胃不好。
游北和龙哥东西倒吃得不多,主要是边吃边聊去了,而江一六则埋头苦吃来发泄自己今天吃的苦,吃得还挺香的。陈其年看江一六吃辣锅吃得香,忍不住将筷子伸过去,夹了一片海带结,吃完就将阔落一饮而尽,默默洗筷子,再也不觊觎江一六的半边锅了。
游北没有骗他,江一六的味觉大概已经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游北心想:我真他妈太卑鄙了!我好有心机啊!我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阴谋!
龙哥欲言又止:你高兴就好。
第五十章
游北和龙哥很快就入了正题, 说起烂尾楼那件事。
“我想了, 还是不做。”游北缓慢地说。
一般情况下,游北的语速要比其他人慢一点,令他在一句话之中原本不该有的停顿会显得自然一些。倒也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是这使游北说起话来有种很从容稳重的派头,不像很多同龄人那样轻浮毛躁。
龙哥点点头:“也行吧。”
游北接着说:“我想和你, 合作。”
龙哥一怔:“什么?”
游北说:“我打算,组车队, 做运输。”
龙哥更加没回过神来,过了十来秒,下意识地看了眼和江一六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陈其年, 又看回游北脸上:“哥还是没懂你这意思。你是要自己开公司?”
游北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我也应该,考虑,我的前途, 了。”
这几天来, 游北和陈其年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游北虽然不愿意跟着龙哥做,但龙哥的话仍然令他想了很多。虽然陈其年说他最近复习进步很大,但游北和陈其年都清楚, 游北无论有没有学习天赋,聪不聪明,他的兴趣都不在学习上面,就算他去大学里面混了四年,拿了个文凭出来, 最终要考虑的仍然是他未来的具体就业,一份普通大学的文凭只有辅助作用,起不了决定作用。
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无论从任何方面而言,游北都是自己创业更合适。他俩都想象不出游北给别人打工能干什么,做保镖吗?
所以,出于生活和现实所迫,游北只能站出来,成为游总了。
龙哥想了想,问:“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看了眼陈其年。
游北说:“我和他,都是,这么想的。”
龙哥有点犹豫地说:“想法不错,但——你确定你自己搞?”
龙哥做烂尾楼也是拉了一票兄弟的,除了资金人脉这些原因外,其实也有点类似于“壮胆”的意思在里面,多个人也多个支撑。
游北淡淡地道:“试试吧。不行再换。”
龙哥哑然失笑:“你说得对。”
游北还这么年轻,试得起。
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转移话题聊些闲话了。
四个人边聊边吃吃喝喝完,龙哥没坐多久,就拎着江一六走了,没让送。
陈其年和游北悠闲地收拾着饭桌,边聊着以后的打算。
关于游北的那些存款,陈其年和他好好商量过。
这年头,尤其对于游北这样的学生而言,理财的概念并不强,无非是赚了就花,花了再赚,还是一通随性乱花。陈其年却不是这样的,哪怕他对金钱并不热衷,也仍然会觉得这些钱就这么扔在银行里面吃活息有点可惜。
至少,存个定期都能多出去吃几顿饭吧……
当然了,身为一个重生者,完全罔顾自己的优势,拿着钱去存定期,也不太说得过去嚯。尤其是游北决定了要去自主创业,陈其年就为未来想了很多。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游北的创业是成功还是失败,当然,就算失败也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重新来过就好,但上辈子在事业上被崔烈折腾过的陈其年有那么些心理阴影,比起以往更加谨慎,就想多留几条后路。
首先,陈其年和游北约好创业这事儿不急,不能影响他平时上学,因此基本可以往后推到高考完。
其次,在游北创业之前,游北的那笔原始资金是可以拿去做别的用处的。
陈其年给分了几份,40%拿去买股票,30%拿去买比特币,30%拿去买房。那30%的份额不够买房也没关系,陈其年把自己的压岁钱加在一起,届时再想办法周转出个商贷来,也能买个老破小的危楼了,跳楼大减价也没什么人想要的那种。如果运气好遇上凶宅更棒。
“……”
龙哥知道这事儿以后,突然怀疑陈其年是不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靠谱。
“比特币是什么东西?”龙哥皱着眉问,“而且炒什么股?不是哥说你们啊,股票这东西没人敢说玩得转。你们要买的这几家别看现在是新鲜,但是互联网泡沫这词儿你听过没?你买石油实业都比买一家搞网上聊天的公司股票强吧?分分钟给你倒闭。还有买房,你买房我赞同,无论如何以后有个地方住,但你跑B市去买没人要也住不了的郊区破房子是想什么?买市里我就不说了,你们看那地儿,八百年拆迁不到!我们现在买那郊区烂尾楼也没想着赚钱,就是图便宜,方便我们进圈当名片而已,实在不行还能抵押出去唬人,再不行,以后大家搬自己造的新楼里面当邻居,至少不亏。但你跑外地去买个住也住不了,拆也没得拆的自住房干什么?”
龙哥倒也不是怀疑陈其年居心不良坑游北的钱,他就是怕陈其年一个学生崽子太理想化了,纸上谈兵,一通想当然的乱操作,回头还觉得自己特牛逼,其实就是中二病。
游北不是来听龙哥的质问N连的,他是听陈其年的话来给龙哥“推销”陈其年看中的那几支股票和比特币的。
龙哥甚至怀疑陈其年是不是误入了传销组织!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沟通一阵,最终也没沟通成功,游北只好放弃。
说到底,游北其实也不懂陈其年这套操作,但他不在乎自己的钱,只要陈其年想花,就算陈其年把钱全拿去买石头打水漂玩了,游北也只会在旁边说打得好看打得更远点试试看。
至于陈其年让他来给龙哥几个亲近兄弟透透底,让大家一起买点儿放着这件事,其实游北的心里面是迟疑的。毕竟在本质上,游北和龙哥的想法差不多。
游北回去一交差,陈其年只说:“那算了吧。”
这种事情又不能勉强别人做,而且就算不这样操作,龙哥他们日后仍然会发达起来,也不指望着这笔钱。
至于为什么这么分配游北的这笔钱,陈其年也是考衡过综合方面的。比特币毕竟存在操作上面的一定风险,他不能把大头压在这上面。而那几家公司的股票却是稳赚不赔的。至于房子更不必说,坐等拆迁吧。
这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作弊了。
陈其年从读书开始就没在任何大小考试中作过弊,从不乱扔垃圾,也没横穿过马路,除了重生前和崔烈那事、重生后和游北这事外,陈其年可说是循规蹈矩地做了小半辈子完美模范生,他如今利用自己“先知”的优势偷偷地摸这一笔横财,其实是有些不自然的。哪怕没有别人知道,他也有些内疚,他总觉得这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此,他尽可能买了一些不会太影响到其他人的项目,在游北的创业上,他也并没有打算“未卜先知”地提供后来一定会爆发的大热方向。这样对后来真正的弄潮者是不公平的。
陈其年再想了想,说:“你再问一下江一六吧。”
这道题游北知道答案,他说:“他没钱。”
陈其年问:“压岁钱也没有吗?”
游北说:“他爸妈,帮他存着。”
陈其年心想,那看来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做完这些,陈其年和游北继续普通校园生活,和以前唯一的差别大概就只有游北和江一六不太出去浪了。
以及,期末考试的时候,游北拿了他们班第五名。
举班震惊!
对此,当事人未来的游总十分嫌弃这群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然后回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卷子放在客厅,等着陈其年来夸。
为了自然一点地让陈其年知道自己拿了班上第五名这件事,游北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江一六也放在了客厅。
江一六不负北望,搁地上就开始叉腰吹起老大来。
是非常贴心的小棉袄了。
陈其年一边听江一六吹,一边沉默地翻了半天卷子,深刻地感受到了末班同学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现实。
他虽然知道末班的成绩不好,但着实没有想到,会不好成这样。
游北这样的卷子和分数,居然是他们班总分第五名。
而且显而易见的是,批改游北他作文的老师绝对开闸泄洪了。这作文放到陈其年的班上,是要被当成零分范文当众处刑的。(从中陈其年也看出来,游北他们班的卷子很可能都是单独批改的,所以老师泄洪都没有心理压力,毕竟泄了洪也不会太影响其他班同学的年级排名。)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全球首富的小儿子第一次来到贫民区。
他以前在电视上面看到过的贫民区,都是经过美化的了。
现实比电视更惨烈。
“你们班最后一名有没有分数,或者他的分数是正数吗”这个疑问在学霸的心中徘徊了许久,最终也没有问出来。
他终于开始尝试着面对自己曾说过的关于游北可以冲刺211的这些激进发言了。
但陈其年的脸上仍然露出了真诚的虚伪笑容:“你进步好快啊!”
游北露出了谦虚的傲慢表情:“才第五。”
陈其年鼓励他:“再往前四位就是第一了。”
游北流露出淡淡的势在必得:“第一,只比我,高二十分。”
陈其年:“可惜,你看你少错两道大题,就是第一了。”
游北:“嗯。”
江一六:“……”
围观了全过程的江一六什么都不想说。
他觉得和这俩人说话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虽然他只拿了班上第三十名。
但他觉得智商和成绩没有直接联系,比如眼前这位年级第二显然脑子不正常。而这位自己班上的第五名,早就已经直接没有脑子了。
呵呵。
江一六这么冷笑着,低头绞尽脑汁地继续思考着如何安慰秋雨。
他们的年级前十名人员名单向来是固定的,最多就是互相换下位置,而秋雨就稳定在这十人名单中。
但是这一次,秋雨成了第十一名,因为年级前十名里面挤进了一个新的名字:崔烈。
崔烈是这一次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名,比陈其年的分数高出整整十分。
江一六不确定这件事情对秋雨的打击有多大,但他在学校里偷偷观察到秋雨最近愁眉不展,至于QQ上的瑟瑟秋雨就表现得更明显了,以前就低落地说过自己学习遇挫,这几天更是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复江一六的消息。
秋雨一定是天天悬梁刺股学习到凌晨三点才有时间看手机!多惨啊!还经常回着回着就睡着了,这得是多累啊!
江一六心疼得要命,天天给瑟瑟秋雨发网上找的心灵鸡汤,想让她看开一点。
但看起来这对瑟瑟秋雨的帮助并不大,在她回复江一六的字里行间,仍然充斥着疲惫和痛苦。
江一六的心都要碎掉了,一不留神就迁怒了。
他每天经过成绩榜看着崔烈这名字,都觉得刺眼。
这他妈哪儿冒出来的野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