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蝴蝶————寒雁北回

作者:寒雁北回  录入:12-22

我的年纪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哥。我这个做哥哥的,有几句话想劝你。
其实你并不需要自责,更不需要自卑。因为没有人会取笑你的性取向,更没有人能干涉你这个问题。你知道吗?在中国的同性恋何只百万,要是每个人都象你一样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自卑与自责甚至轻生的话,那这个世界至少要少百分之十的人口。
听哥哥一句话,要懂得爱惜自己。我想,你要是能像关心你那位朋友一样关心自己的话,你会过的很快乐。
我随时欢迎你的来信。
最後祝你新年快乐,天天都有个好心情。
!!!!!!!!!! 1999年1月30日
!!!!!!!!!!!!!!!标记天使


梦昕阳翻覆的看著“在中国的同性恋何只百万,要是每个人都象你一样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自卑与自责甚至轻生的话,那这个世界至少要少百分之十的人口。”这句话,心里突然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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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一段时间里,梦昕阳与这个自称叫白鹏的人以书信交流。
白鹏能言擅道,文采也可算是绝佳,在信中更不厌其烦的开导梦昕阳,谈人生,谈感情,谈现在,谈将来……
梦昕阳曾问白鹏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白鹏在信中这样写道:“……我喜欢同性,我是同性恋。我改变不了自己的性取向,但我却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我也相信,别人同样会接受我……”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梦昕阳沈默了很久,觉得自己好象被欺骗了一样,他开始拒绝回复白鹏的信,在那段时间里梦昕阳压抑著自己内心已经涌动的情怀,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想白鹏,更不让自己去想冷晓川。
但他还是没有能成功做到忘记。当白鹏以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来哈尔滨出差,希望能见一面的时候,梦昕阳想了很多理由来拒绝,但让他去见白鹏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对这个圈子实在是好奇,对白鹏这个人更是好奇,甚至在他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丝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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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白鹏的时候已是初夏时节。
梦昕阳见到眼前这个只有170公分的小个子男人,好象有种莫名的失望感。
白鹏好象看出了这点,他动了动又短又粗的眉毛,又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眼镜,笑著说:“是不是很失望啊?”
梦昕阳被他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没有。”
白鹏笑的更开心了,胡弄著梦昕阳的头发,大哥哥般的说:“你这孩子还真有趣,这麽大了还会脸红!”
梦昕阳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对。毕竟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的同性恋的人。他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白鹏自然明白这点,所以他笑著拉起梦昕阳的手,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梦昕阳被他牵著手,感觉这个人的手很软,动作也很柔,温和的体温从手掌传至心底。
天哪!
走在大街上,两个男人,手牵著手,梦昕阳从来没敢想过。但他却没有办法去拒绝身边这个温柔男人的看似不经意的举动。
就这样,梦昕阳被他拉到了一家并不大的饭店里。
他二人对面而坐,待酒菜上齐後,白鹏先给梦昕阳满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梦昕阳皱眉,说:“我不会喝酒啊。”
白鹏哈哈一笑,说:“都是大小夥子了,怎麽能不会喝酒呢?”说著举起杯,说:“来,咱哥俩头一次见面,哥哥敬你一杯,祝你学业有成,将来飞黄腾达!”说完将一杯酒干静。
梦昕阳见他盛情难却,只有干了一杯。
白鹏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说:“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嘛。”
梦昕阳对著这个初次见面的“哥哥”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麽好,白鹏却是像与老朋友叙旧一样,谈笑自如,问长问短。
几杯酒过後,梦昕阳渐渐舒缓了拘谨的情绪。白鹏更是带了三分酒意,突然他问:“你是什麽时候知道自己是GAY的呀?”
梦昕阳听他问出,羞的满脸通红,虽然临桌没有人,但梦昕阳警惕性的看了一下四周。暗自後悔,不该来见这个神经有问题的家夥,更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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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
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词,不记得在什麽时候,也不记得是谁第一个在梦昕阳面前说起。但从那次听到之後,这个词就像是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压的他不曾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但在他心中却不想和这个词扯上任何关系,绝对不!
白鹏看到眼前这个红著脸,不敢抬头的小男孩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不过他还是很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他喝了一口酒,突然一本正经的说:“性取向的问题不是你可以更改的。都没法改了,你为什麽去为它苦恼呢?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性取向都是双重的。”说著,他饶有兴致的拿起一跟筷子,指著一端,说:“这,就是完全喜欢异性,另一边就是相反的。而很多人是处在这里。”说著他指著筷子的前四分之一处说,接著又指著後四分之一,说:“我们呢,大概就在这个位置了。”
梦昕阳听的一头雾水,但又觉得好象很有道理。
白鹏的眼睛闪耀著一种挚诚,让人不可不信的光。无疑拥有这种光芒的人该是个诚实的人。梦昕阳相信这点。
白鹏,问:“你知道为什麽我在给你的信上留的是‘标记天使’这个名字吗?那是因为我曾听过一句话,GAY不是洪水猛兽,GAY是被上帝做了标记的天使。”
梦昕阳好象在回味著他这句话,过了很久,白鹏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记住,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唯一一个GAY。天使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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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分手时,白鹏递给他一张卡片,说:“这是天鹅饭店的电话号码,我在306号房间,这半个月里都会住在这里。你下午4点以後打这个电话我一定都在。”
梦昕阳顺手接过卡片,白鹏又说:“改天带有时间带你去‘红蝴蝶’坐坐,让你开开眼界。”
回到家後,梦昕阳一直在想著白鹏说过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是在“筷子的末端”?
难道GAY真的是被上帝做过标记的天使?
可天使是什麽样子的呢?
许许多多的古怪问题搅的他无法入睡,不过最让他感性趣的问题就是“红蝴蝶”究竟是个什麽地方?为什麽白鹏会说要带自己去那里开眼界呢?
初涉伊甸园
像歌中说的一样:
朋友越来越多

但是寂寞并不因此而少一点

屋子里如果没有朋友来

就感觉自己好象孤零零的站在十字路口一样
……
避免不了的寂寞

可以让自己赤裸裸的面对自己

想一想我曾经获得了什麽?

失去了什麽?

正在追求什麽?
……
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赤裸裸的面对自己。
或许就在明天,或许……
--永远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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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末的冰城已经算是发达,无论从经济、文化、还是娱乐,都不比国内任何城市差什麽。酒吧自然也不是什麽稀罕的场所,它早就成了茶余饭後,会朋聚友的普通场所。而街边各式各样闪烁不停的霓虹,更给这个北方的都市增添了几分活力。
红蝴蝶。
位於哈尔滨市道里区红霞街上,表面上看,它与普通的酒吧没有什麽区别,也是装潢别致,色彩鲜明,但“圈内”人都知道,它是一所专供同性恋交流的GAY吧。
梦昕阳从来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地方,更不敢相信它,就在自己身边。
当白鹏邀他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被这里的异样气氛所惊呆。
晚上8点整,白鹏的四个朋友早就等在订好的位置上了。见到白鹏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起身,朝门口招手,喊:“老公,我们在这里!”
白鹏拉著梦昕阳坐在那人身边,然後介绍,说:“这是紫风,这是阿权,这是花子”然後笑著对刚才说话的那人说:“他叫骚B”然後哈哈大笑。
那人“妈呀”一声,提高了嗓子,说:“我叫红鸭,你妈才叫骚B呢!”
白鹏恨恨的在红鸭的大腿上拧了一把,说:“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别吓著我的朋友!”
红鸭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对梦昕阳说:“对不起哦,我叫红鸭,有时间经常来这里,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梦昕阳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意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白鹏骂著在他的屁股上恨恨的拧了一把,说:“快给我坐下!”然後对梦昕阳,说:“别介意,他正在发情期,见到帅哥就恨不得咬上一口!”
梦昕阳勉强的笑了笑,没说什麽。
红鸭却拉起白鹏,说:“让快点老头子”白鹏被他拉到一边,红鸭就坐在梦昕阳身边,问他想喝什麽,吃什麽等等。
梦昕阳简单的要了些干果之类的充数,之後表演便开始了。
伴著强劲的音乐,一个身穿红色鱼尾长裙,的“女郎”走上舞台。
“她”轻轻甩了甩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引来台下雷鸣般的掌声。
白鹏称赞不已:“红妈妈都快40的人了,皮肤保持的还是这麽好!真是不得了啊!”
红鸭笑著说:“当然啦,人家天天用男人的精华做面膜,皮肤当然好了!”
白鹏啐了一口,骂:“你什麽都知道!那你怎麽不试试啊?”
红鸭笑著说:“你这麽久才来一趟,人家不还要给你保留贞操吗?”
他们刚说到这,就听那个“红妈妈”握著麦克风,说:“欢迎各位朋友今晚如约光临红蝴蝶酒吧,这里将给您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说完“她”深鞠一躬,接著说:“下面,就开始我们今晚精心为各位安排的表演。首先请出大家熟悉的舞蹈团‘天使男孩’为大家演出精彩的节目”
“红妈妈”踏著大家的掌声,扭动著腰肢走下舞台,随後是五个赤膊上身,下著羽毛彩裙的男孩,上台表演。
梦昕阳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除了他们身上耀眼的彩绘图案,和绚丽多姿的羽毛裙装外,就没有更特别的地方了。反而那个“红妈妈”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鹏和紫风等人都是很久没见,此次见面自然是开怀畅饮,倒是红鸭对梦昕阳格外有心,他细心周到的问东问西,梦昕阳渐渐觉得这个人并不象外表那样轻浮造作,也开始和他聊了起来。
三个歌舞之後,“红妈妈”又走上台来,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高领子旗袍,手中摇著一把粉红的羽毛折扇,长发挽在脑後,用几跟夸张的发簪看似随意的别住。“她”一上台就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待掌声稍停,“红妈妈”在舞台上轻盈的转了一圈,问:“大家看我的这身打扮怎麽样啊?”台下更是异口同声称赞。
“红妈妈”羞涩的低头一笑,看上去毫不做作,却引来台下的一阵大笑,笑过之後,“红妈妈”说:“又到了我们‘红装男儿’的节目时间了。今天的‘红装男儿’与往常有所不同,那就是除了我们的金牌化妆师‘啊宝’外,我们还有三位化妆界的朋友,一起为大家表演。我想请四位朋友上台来,让这四位化妆大师同时为他们化妆,最後请在坐的各位好朋友评判一下,哪位能让大家一致说好,他就能得到一块‘巧夺天工’的金牌!”说著,“她”指了一下摆在面前桌子上的金色奖牌,说:“现在我要请四位朋友上来配合一下……”说著秋波轻荡,向台下望去,交叉的灯光闪烁不停,一阵急促的手鼓响起,“红妈妈”迈步下台,在靠前的两个个位置上,拉出了三个年轻人,然後又向後面望去,嘴上说:“我找一位後面的朋友,上台来帮忙”说著走到白鹏的桌子前面,红鸭看到“她”过来,乐的脸上都开了花,说:“‘妈妈’看我行吗?”
“红妈妈”笑著说:“小鸭儿,当然行啦,不过今天是特别的游戏,就让新来的朋友玩吧。”说著对梦昕阳说:“这位先生,不知道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啊?”说完把手轻轻伸到梦昕阳面前,梦昕阳本来就很紧张,被见“她”伸手过来更是不知该不该跟“他”去。
白鹏等人倒非常乐意,都起哄著要梦昕阳上台,但梦昕阳还是迟迟不站起身。
鼓点越来越紧,“红妈妈”就站在他面前,伸著手。梦昕阳一脸的为难,就听“红妈妈”压低了声音,对梦昕阳说:“就算帮我一个忙,别让大家等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浑然不与刚才那个清脆洪亮的声音匹配,梦昕阳此时才意识到这个“红妈妈”竟然是个男人。
“红妈妈”不等他答应,就拉著他的手,走上了台,梦昕阳只有硬著头皮跟了上去。
舞台上早有人准备好了各种化妆用品,以及格式女撞,并有早立好一个屏风,以备换装时所用。四位相貌各异,却同是穿著夸张的化妆师也准备完毕。
等“红妈妈”上台之後,说:“在四位大师献艺的这个时候,我们开始现场益卖”说完身後有人推过一亮小车,车上的东西被一块红布遮盖,“红妈妈”有说:“这次募捐益卖是我们酒吧与哈尔滨市有关部门联合举办,专门为了去年遭受洪水灾害而无家可归的人们重建家园筹款,请各位有识之士献出你们的一份爱心,为了更多的人能有一个温暖的家,伸出您的手,大家做朋友。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说著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含著泪水,说:“过去的一年,中国许多省份都遭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灾害,这些人中,有年迈苍苍的老爷爷,有尚不会行走的小孩子,现在,当我们大家尽情享受著家庭的温暖时,他们还在为重建家园而忙碌著,有的人,到现在还睡在简易的帐篷中。为了那些老人,为了那些孩子,更为了我们的祖国,请大家献出你们的爱心吧。”
大家被他极赋有煽动性的语言所感动,都默默的等待著今天的拍卖物品,就见“红妈妈”取下小车上的红布,底下露出杂七咋八的琐碎物品。
然後他一件件的向大家展示,嘴上滔滔不绝的数落著该物品的好处等等。
拍卖持续了近二十分锺,在“红妈妈”的鼓动下,每件物品都卖出了高於其市场价的两倍,甚至更多。最後“红妈妈”将“募捐箱”在公证人员的公证下,送下了舞台。
此刻身後四名忙碌的化妆师已经接近尾声,四个靓丽的美“少女”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当真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台下的观众在赞叹四位化妆师巧夺天工的化妆水准的同时,也发出阵阵笑声。
等四位“美女”理装已毕,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台下更是报以热烈的掌声。这四人的风格不同,是化妆师按照个人的条件气质不同而做的特别调整。
梦昕阳的化妆师为他选了一件白色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衣襟随意的系在腰间,与大腿处裸露的皮肤招相呼应,显的活泼中不失沈稳。他还为梦昕阳特别选了一顶葡萄红的齐眉假发,并将太阳镜驾在头顶。梦昕阳本就清秀端正,皮肤白皙,更加上他眉眼之间自然透著几分女相,故此化妆师根据他的特点,只在面部做了一些淡淡的粉底处理,微微将梦昕阳的睫毛跳起,描上弯弯的眉毛,再涂上一层薄薄的唇油,一个都市里的另类女性就活脱的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梦昕阳对著镜子端相了好半天,怎麽也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女孩”竟然是自己!最後为梦昕阳化妆的阿宝拿到了冠军,梦昕阳也意外的拿到了一个由红蝴蝶酒吧特别制作的“蝴蝶美女”奖牌。
最後在颁奖的时候,白鹏手里捧著一束玫瑰花,走上舞台。这是他刚才在拍卖会上花了200元买到的19支玫瑰。他但膝跪地,双手把玫瑰花捧到梦昕阳面前,说:“我的Juliet(朱丽叶),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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