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丁老师刚才气势汹汹宛如正宫捉奸,此刻一言不发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丁老师你怎么了?”
丁湛看起来很低落很低落地问:“你晚上要去找顾裴然?”
虽然按照他俩的同事关系,无论陈知著晚上去找谁,理论上来讲都和丁湛没什么关系,可丁湛的表情看起来太可怜了,就好像被雨淋过的湛湛一样,还似乎很小心地,动作幅度很小地去看陈知著的表情,生怕他说个是。
丁老师长得是真好看。
这是陈知著的第一个想法。
“我就是,”陈知著无可奈何地解释道:“人要吃饭啊。”
丁湛不是不知道顾裴然和洛尧关系特殊,现在的状况恐怕就是洛尧授意的。
“丁老师,”陈知著走进,道:“我总不能驳我们老板的面子啊,”他的语气半真半假,“我都够穷了,再失业就连儿子都养不起了。”
丁湛猛地抬眼,那副小可怜的模样收了七八分,“你儿子?”
据他所知陈知著上一个女朋友早在半年前就分手了。
他失笑,“我养了一只狗。”
陈知著调侃道:“丁老师你刚才怎么跟看见自己家孩子未婚先孕的家长一样。”
“嗯?”
“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痛心疾首。”
丁湛问:“很明显吗?”
“还挺明显的。”他点头。
丁湛笑了笑,说:“因为我原本在等陈老师的解释,没想到陈老师不仅没有给我解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还在和别的小孩,”他比顾裴然大不少,“关系亲密,然后又告诉我,你有个儿子。”
“我难受不正常吗?”
陈知著搓了搓胳膊,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凉。
陈知著沉默了半天。
丁湛也看了他半天。
陈知著欲言又止。
最后缓缓地说:“不好意思丁老师,但是你知不知道这话一点都不适合你?”
丁湛认为自己说的真情实感,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反馈,“那什么适合我?”
陈知著想了想,道:“你总给我一种,能甩支票告诉我你们丁家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感觉。”
虽然丁湛从来没演过这样的角色。
丁湛听完后认真地说:“其实还挺好进的。”
陈知著看他。
丁湛和他对视。
不到五秒陈知著就别开视线。
行吧你眼睛大你了不起。
陈知著等会还有场戏,这么和丁湛耗下去也不是事,试探着问:“丁老师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丁湛眨了眨眼睛,“我晚上能去找你吗?”
陈知著道:“我晚上,”丁湛的眼睛相当好看,不精修也好看,丁湛整个人的气质和无辜不搭边,也不是顾裴然那种精致的小美人,奈何丁老师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收放自如,这个时候只是安静地看着陈知著,就给他一种丁湛很期待你不答应他简直天理不容的感觉。
不得不说陈知著真的太吃这一套了,要是丁湛表现的非常强势,他可能还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丁老师这么漂亮人这么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问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这谁顶得住?
反正他不行。
虽然陈知著现在都认为自己仍然直的一批。
他硬生生把顾裴然可能来咽了下去,“没事。”他顿了顿,“你来,还是我去找你?”
第二十二章
丁湛一笑,说:“都行。”
丁老师笑容真挚不少,看得陈知著宛如春风沐面,身心舒畅。
要不是小齐找过来他俩还能继续对着笑。
陈知著恋恋不舍地和丁湛挥手,“那丁老师我晚上去找你。”
小齐:“……”
丁湛温柔地说:“好。”
小齐:“……”
小齐看陈知著半天,没忍住,道:“老板你能收敛一下你的笑容吗?”
陈知著偏头,笑问:“不好看吗?”
陈知著皮相精美,这样笑简直是晃人眼睛,小齐顿了顿,“好看,但是……”
陈知著又把头转过去了。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像求偶一样浑身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小齐小声道:“老板你和丁老师进展到哪一步了?”
陈知著轻笑着说:“你觉得呢?”
“登堂入室?”
陈知著问:“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小齐摆摆手,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爬上了丁老师的床?”
陈知著停下脚步,双手环胸,“污秽。”他斥责。
“我和丁老师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小齐冷漠地哦了一声,“丁老师好看吗?”
“好看。”陈知著说。
“喜欢看吗?”
“人喜欢看好看的东西不是正常的吗?赏心悦目啊。”他理所应当地回答。
“丁老师睡着的时候好看还是醒着的时候好看?”她循循善诱。
丁湛把眼睛闭上之后看起来就比平时乖巧不少,非常符合陈知著口味,他不假思索道:“睡着吧。”
小齐沉默地盯着陈知著。
陈知著茫然地看回去。
“你们已经?”她试探着问,带着一丝cp发糖的雀跃之情。
陈知著笑容十分慈祥地问:“你有多少奖金够扣?”
小齐想了想,之后说:“老板你告诉我,我这个月可以不要工资。”
陈知著说:“真的?”
“真的。”
陈知著靠近,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微微低头,道:“我和丁老师啊,”
小齐仰头看他。
“朋友关系,没睡过,”他补充,“也不能睡。”
小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下子就蔫吧了,过了一会,才说:“那你,有睡的打算吗?”
陈知著:“……”
“没有。”他断然否决。
……
徐明绪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一条难度不算大的日常戏份反反复复拍了七八条才过。
助理给徐明绪倒了水。
他拿着杯子,一直在看手机,脸色不大好看。
张澜的气色倒是不错,半天之前他找到了泄露片花的工作人员,然后通知了陈知著的经纪人。
林格从来都不会得理饶人,张澜当然清楚,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丁湛之后出面解释,恐怕陈知著的处境会更加难堪,而且在参加工作之前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签署过合同,条款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在拍摄期间除了有官方授权,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泄露片场拍摄内容。
违约金和责任认定写得很明白,清算之后金额达到了七位数之多,而且陈知著公司方面的态度十分强硬,林格拒绝私下解决,要求一切走法律程序。
林格百忙之中来了一趟剧组。
林格平时脾气像狗,不工作的时候见谁都笑眯眯的。
工作人员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年轻的甚至显得稚气,看起来才大学毕业的样子,但工作能力很强,在业内小有名声。
她捧着咖啡杯,即使咖啡是热的,还是不停地发抖。
林格温和地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小姑娘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我叫江临。”
“那好,江小姐,”林格说:“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三?二十四?”
江临说:“二十五。”
林格哦了一声,他看对方一直握着咖啡杯,很贴心地问:“为什么不喝?苦?”他把糖推到江临面前。
江临哑声说了句谢谢。
林格淡淡地说:“不用谢。你这样的情况以后喝咖啡的机会可能很少了。”
江临手一抖,咖啡差点没洒出来。
她之前应该已经哭过了,眼睛肿的厉害,即使化了妆看起来还是十分明显。
林格说:“你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多久了?”
“两年半了。”
林格点头,“两年半就有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我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表妹,才大学毕业不久,还没找到工作,江小姐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江临摇了摇头。
“我来之前江小姐应该已经了解过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我拒绝私下调解,你有很大的可能性要负法律责任。”
“我知道,我……”江临的声音哑的不行,她看着林格慢慢冷下去的神色慌乱地解释,“我之前不知道,我就是被人骗了,”她终于撑不住,眼泪不停地淌下来,“他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没人知道你是谁,就算知道了,也会因为顾忌很多事情不会追责。”
“这样的事情其实想告很容易,胜诉也很容易。但是大部分的演员、明星、歌手都不会理会,一是因为得不偿失,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与回报不成正比,二是因为顾忌名声,除非事情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说几句语意不明的话,利用工作之便泄露一些视频,然后刻意地引导,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没什么,其实你,”他笑了,“那些言论已经很克制了,我真该陈知著的手机拿来给你看看,给你看看他都看见了什么。”
“牵扯家人算什么?”他满不在意地说:“江小姐你被人p过遗照吗?□□呢?不好意思,”他毫无歉意,“这些东西从那天开始陈知著收到的就不少,还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复述。”
江临哭着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引起这样的后果。”
林格冷淡地说:“你作为工作人员,作为一个所谓的,圈子内的人,这样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说:“擦擦眼泪,眼泪都沾到眼镜上了。”
江临没接,他就放在了江临面前。
“其实说的难听一点,你只是不在意而已。如果张澜没有发现,如果我没有坚持追责,你不会在意的。”
感同身受其实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句话,谁都不会对谁的经历真正地,有所触动。
“江小姐你现在哭的这么难过也不是因为你为自己做的事情抱歉,而是害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惩罚。”林格说。
江临抽噎着说:“对不起。”
林格平静地说:“你今年二十五岁,陈知著没比你大多少。你说,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像你一样,哭着说,对不起,会发生什么?”
江临哭得说不出话。
“我想很少有人会同情他,”林格微微皱眉,“就像你现在哭成这样,恕我直言,我内心也没什么触动。”
林格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哭,男人、女人、他手下的艺人,他面对的对手。
他们有人哪怕哭都哭的十分好看,目的也不尽相同。
有些人是真的难过,有些人只是作戏。
“当然陈知著没哭,他习惯了。”林格说。
如果说江临不后悔,那是假的。
如果说江临不怨恨,那也是假的。
即使她现在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她也怨恨,她怨恨来找她的人,她怨恨执意追责的林格。
这样的事情如林格所说,不少。
陈知著面对这样的事情就更不少,为什么之前都是毫无反应,偏偏找上了她?
“算了,”他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愿意和你继续说他多么可怜多么无辜了。”
“我不知道江小姐你是否出于什么原因对于陈知著有什么不满,但是呢,我知道人不会没有利益驱动地做这样的事情。”
江临抬头看他,眼睛哭的像是核桃。
林格说:“之前张澜导演和我说,你坚持没有人让你做这件事。”
“我觉得应该不是钱,可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的人恰恰是你仰慕的?”他微笑,“那么就更加没必要隐瞒了,这样的人不谈魅力,连人都做不好。”
江临没说话。
“你当然可以承担全部的责任,”林格道:“我想他也愿意把违约金拿出来,可责任还是你一个人负的。你要想的是,为了这样一个人,可能会进监狱,即使不会,也会在业内名声尽毁,你很有能力,也很有天赋。我不能断言你在别的领域没有发展,但是为了一个人,连未来都赔上了,值得吗?”
值得吗?
江临喝了一口咖啡,垂下眼眸。
“男朋友?”
江临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头。
“他是个演员?”
江临说:“不是。”
第二十三章
陈知著的青衣散在地上,他披着头发,脸色苍白,有种脆弱的漂亮,光打的格外好,他的脸像是白瓷,一点血色都没有。
徐明绪的脸色比他的脸色还差。
长公主谋反,被萧容毓囚禁。
南祀既是公主亲信,又是从犯,自然不会善终。
但在他死之前,萧容毓要知道,长公主是否还联络了其他人,是否还有后手。
这件事萧容毓是派李璧来处理的,大将军通晓军事,明朗朝局,为人光明磊落,家世根基又浅,除了他,无人可以倚靠,处理事务自然公正。
但,李璧与南祀有旧怨。
李璧三姐李嫣曾是长公主驸马的青梅竹马,两人有过婚约,后因先帝赐婚,婚约作罢。
长公主性格骄纵,成婚后与驸马不睦,又因身体不好,婚后第四年才有子嗣。
时六岁,驸马带其出城游玩,偶遇李嫣。
两人谈了一会,世子由公主府上家老陪侍。
世子车马受惊,坠马。
高烧不退三日,世子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