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只要应薄川敢说一句,李三七肯定有十句话等着他。
应薄川问他:李三七我们现在算谈恋爱吗?
李三七红着脸,回嘴:不算,我没还完欠款都不算。
李三七成日穿梭在雾城大街小巷,忙忙叨叨的赚钱,还要跟应薄川鸡飞狗跳地吵架。
每个月五号,李三七会把结算好的工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作生活费,另一部分打给应薄川,然后抓着应薄川在账本上签字。
账本颜色是深蓝色,本来只有一本。可应薄川说是怕李三七弄虚作假,昧着良心眯钱,非要捉着他去买一本一摸一样的。所以每次还款签字,搞的很正式。务必得是吃过饭收拾好桌子,面对面对面坐着,严肃签字,签好了交换,一式两本,最后握手终结。
虽然看着有点傻,但两个人乐此不疲。
应薄川还发现小混蛋,特别喜欢给他送东西。有时候是学生母亲给的苹果,有时候是路边奶奶卖剩的鲜花。如果,李三七工作结束的早,就会带着小礼物,顺路给他送到办公室。
小混蛋骂自己挑食,可每次应薄川去蹭饭,餐桌上摆着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菜。
应薄川整天看着账本发愁,依照李三七的倔脾气,不还清欠款,他永远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他想过在账本上做手脚,只是每次都被李三七发现了,说什么自己施舍他一类的。
应薄川想不通,给自己喜欢的人花钱到底哪里不对。
发小凌展酒楼开业,特意给应薄川以及其他好友打电话,嘱咐务必过来。
应薄川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让他去停车。自己提着两瓶年份上佳的红酒,在二楼窗边落座,跟周围的人聊起天。
算上自己,凌展只请了六个人。都是发小,应薄川很熟,相处自然,不需要刻意去寒暄。
酒过三巡,凌展放下筷子代表大家似的问:“应薄川,最近喊你吃饭不来,喝酒不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应薄川抬头,见大家一脸八卦地望着他。他怔了一两秒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把自己和李三七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顺便把疑惑也说给大家听。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讲话也是出于真心。
凌展斟酌措辞,提醒应薄川:“或许李三七只是想还你钱,并不想跟你有其他关系。所以还钱是借口,他想一直拖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千万别到最后,是你一厢情愿。”凌展说,“毕竟你身价不错,再没有确定和白苏复合。李三七只要长了脑子,都不会跟你摊牌。”
应薄川知道凌展出于真心,可他不相信李三七是凌展口里的那种人。尽管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应薄川也不想李三七被并不了解他的人猜疑。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凌展开设酒楼的相关事宜。大家方才把焦点从应薄川的私人生活转移,聊起凌展,以及权贵圈新近发生的奇葩事。
应薄川没有把凌展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回到家,从浴室里洗澡接到李三七的电话。
李三七说:“应薄川,你能先把玉树叶还给我吗?就前段时间,我抵给你的。”
应薄川当然知道那块玉,李三七宝贝的什么似的,那是白苏送他的玉。
19 第19章
应薄川只答了李三七“好。”然后随意地套两件衣服,驱车赶往李三七的房子。
玉树叶其实并不着急归还。而且理智思考,现在去找李三七并不合适。最好应该双方约个时间见面,或者像从前一样,李三七下班路过他公司,顺路取回去。
可应薄川等不了,李三七从来没有给过他确定的承诺。现实里任何一点,关于不确定李三七会跟他在一起的举证,都让应薄川不安。
说来可笑,他做事向来游刃有余,往往是胜券在握的一方。可唯独在李三七身上,应薄川不敢赌,也没什么自信。
在凌晨的路口等红灯,车流动起来,应薄川关闭车窗,打开冷气,沿着马路继续往前开。
凉气铺面而来,应薄川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清明,也将他的情绪从恍惚的漩涡里拉出来。
应薄川猛然用力地敲了几下方向盘。咒骂自己像个娘们儿似的患得患失。李三七仅仅是问他拿回坠子,他都要想很多。甚至于要穿过凌晨的夜,跑去李三七家里,就只为了找寻一点安全感。
应薄川敲门,房间里没有人应声。他在门口等了一会,有人来开门,却不是李三七,扶着门把手人是白苏。
他穿着还算合身的烟蓝色的睡衣,是应薄川留在三七这里备用的。
白苏的头发刚洗过没干,隔着很大的浴巾被揉搓着。见来人是应薄川,侧身让了一点位置,让他走进室内。
应薄川相信李三七的为人,哪怕见到白苏这幅样子,也只是愣了一会。
“李三七呢?”应薄川没有想过,会在李三七的房间里碰到白苏,讲话的语气也变得不怎么耐烦。
“他喝了一点酒,在卧室里睡着了。”白苏像是待在自己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应薄川,一杯自顾自地喝着。
应薄川不想跟白苏废话,没有接水杯,迈着很大的步子,往李三七的房间里走。
“我说了,三七睡着了。”白苏迅速挡在卧室门口,语气显有的严厉。
“应薄川,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应薄川一字一顿地说,“三七,现在是我男朋友。”
“让开。”应薄川用手把白苏甩到一边,推开了卧室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应薄川隐约能看到床上睡着个人影。
“我后悔了。”白苏说,“我跟三七说我后悔了。”
“三七说,你们还没确定关系。现在可以谈谈吗?”白苏讲话的声音倒还算是镇定。
应薄川的手绞着门把手很绞的很紧,后背挺直,一两秒后,转过身疏离地说:“你想要谈什么。”
白苏说,我跟三七是邻居,很小的就在一起玩,他总是跟在我后面,叫我小苏哥。
“这些屁话李三七说过,不劳烦你交代背景。”应薄川语气不善,“要说就说有用的,没有功夫听你在这儿废话。”
卧室的门没关,李三七似乎是翻了个身。
白苏并不理会应薄川的情绪:“我本来不喜欢李三七。但我母亲信佛,她总是跟我说,三七可怜,领养的小孩没有归属感的,让我对他好一些,多行善积德,福报多对自己的身体好。”
“我只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对他好,带他上学,陪他做作业。可三七是个傻的,我对他好一点,他就一副受宠若惊,要把心要掏给我的样子。三七又很迷糊,感情开窍特别晚,他只要看我眼睛里会很难容下别人。我知道这个小傻子,怕是喜欢我而不自知。”
“我不能喜欢三七,因为他一无所有。”白苏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因为感情也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筹码。我只要一直选择利益,交换利益……就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钱,别墅,事业…… 什么的。
我时常能听到身后有人在哭,开始我不知道那是谁,后来我恍然大悟,原来那是我自己。是我选择利益,不断放弃的自己。
有时候我会在睡时惊醒,有时候会忽然心绞痛,我常常在想:三七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瘦了?
应薄川并不搭话,白苏兀自陷入了回忆:“因为三七什么都没有,只会拉我前进的裤脚,所以我把他丢掉了,在我撞人的十字路口。夹带着着良心,还有我自己一起丢掉了,什么负担和阻碍都消失,我就可以一直往上爬,一直爬,一直爬。我好轻松,可我不却不敢再回头看。”
三七到处找我,我都知道。我不想见他,不能也不敢见他。因为那会儿我们正试着谈恋爱,我怕见了他会丢掉努力很久的事业,跟着李三七变得一无所有。
“你不会。”应薄川额角青筋只蹦:“你这种人只会糟蹋李三七,你根本没有一点真心。”
应薄川冷笑:“白苏,你还是个人吗?李三七为什么学医啊?他跟我说,因为他小苏哥身体不好,他想要当大夫治好他。他为什么会选择在十字路口留下来啊?你以为是因为你洗脑他,喜欢是为了付出?根本不是,三七是想着杨规没死,他的小苏哥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人。”
应薄川抓着白苏的领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顺着东风扶摇直上,那三七呢?小混蛋到处给人家欺负。杨规他哥,截三七的道,打工赚的钱还没划到杨规医药账单上,就被杨规他哥半路抢走。三七被打,被欺负,被学校退学,都没有抱怨过,他想着有一天你能见他一面,跟你说说话。”
“白苏,你心亏不心亏?你收到李三七多少次短信:小苏哥,我想你了。”
“你自己回去好好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条?那都是在三七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才发给你的。信息有多少条,就代表三七被欺负多少次!你多厉害啊,三七这么好的人,说不要就不要?连说清楚都懒得见面。”
应薄川强迫自己止住情绪,他不欲同白苏多说,转身进了卧室,打开了李三七的床头灯。
他坐到床边上,盯着李三七睡着的脸:“白苏,那些李三七说给你的:我想你了。”
“你不要,我要。”
白苏站在门口,怔怔的,忽然说:“我要,所以我回来找他了。”
“我不会把三七还给你的。”应薄川说。
白苏走进来,坐到椅子上,桌面上摆着一瓶红酒,两只酒杯。
“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白苏的眼圈有些红了,“在看到三七和别人在一起以后。”
睡着的李三七,眼睫低垂长长的,声音吵闹,他睡的并不安稳,应薄川叫他:“三七,你醒醒。”
“三七不能喝红酒,喝了会嗜睡。”白苏说,“只要半杯,就够他睡上一天,叫不醒的。”
白苏把椅子拉近了一些,想去握李三七的手。
应薄川攥着李三七手臂,不让白苏碰。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敢碰三七一下,我弄死你。”
“他喜欢我。”白苏说,“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应薄川被白苏的这番说辞,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于大声的争执,让床上的李三七蹙着眉头,像是要哭了。
白苏摸李三七的头发,很轻地问:“三七,怎么了?”
应薄川注意到,李三七瘦削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凸起。
李三七忽然很紧地抓住白苏的手,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方,不安地转动:“小苏哥……快跑…… 杨规他…… 小苏哥得当个好人…… ”
眼泪猝然滚出眼眶,白苏低**子吻李三七的额头:“我没事,小苏哥就在这呢。”
或许是听到白苏的声音,李三七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应薄川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直到回家上楼躺在床上,张大着眼睛看天花板,才开始有了知觉。
那些他并不在意凌展的话,不间断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只是想还清人情,并不想跟你有其他的关系。”
应薄川觉得维护李三七,就在刚刚看着做梦都在想着白苏的李三七的自己,像个傻 | 逼。
20 第20章
昨天是李三七这个月,心情最好的一天。他领了工资,又送给应薄川一支玫瑰。然后在下午三点钟,走进白苏的公司,赶赴一场同白苏的告别。
太阳快要落下,傍晚的天空云彩烧的厉害,远处的天际染着热烈的渐变色彩。李三七坐在一楼大厅接待处的沙发上。等待行政前台打内线询问白苏,是否有空见一位叫李三七的来访者。
李三七等的无聊,打开微信,插空儿在微信上同应薄川吵了一架。
很难得,这次李三七赢了,应薄川被他噎的一声不坑,李三七很得意地发文字挑衅:“小应怎么不气哄哄的反驳了?是谁偷着喂你吃胆儿小药?”
前台通知他现在可以上楼,李三七才关了手机领了临时通行卡,刷开电梯上行。李三七不知道,手机背后的应薄川,是真的被人喂胆小药了。
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下,李三七往白苏办公室走。他没有想到,会在办公室见到杨规的哥。
杨规哥似乎在跟白苏谈判,内容无外乎是谈论杨规的车祸。李三七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对方说什么,白苏都不肯承认,反而言语冷静地表示,如果杨规哥敢随便讲话,会告他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