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邵芳却像早看出了他要说什么一般,奚南才开口便被打断,“没有弄错。”
“那年你来阿姨家拜年,阿姨给你准备了压岁钱,从那时起阿姨便决定每年都给你准备压岁钱。”邵芳笑了笑说,“但是后面发生了点意外,你和晚光……”
邵芳顿了顿,“…这几年你没来阿姨家,阿姨都给你准备好攒下了,就等哪次有机会全拿给你。”邵芳拍拍奚南手,笑说,“这不机会来了,我们南儿终于回来了。”
“阿姨没什么大愿望,也不求你们几个一定多有出息。”邵芳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来回,眼角沁了点泪,“只要你们身体健康,每天开心快乐就够了。”
邵芳的温柔,是奚南从没在苑然那体会过的,所以现在奚南听邵芳这样说话,又没忍住想哭了。
邵芳见他这样,也心疼奚南。她从前就知道奚南家里的状况,后面奚南出国了,也不断从向晚光那里知道奚南的近况,自然再明白不过奚南有多苦,而正因为这些,她越发心疼奚南。
“大过年的哭什么啊。”邵芳帮奚南擦眼泪,失笑道,“过节就该开开心心的。”
但邵芳不说还好,她一说奚南便更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邵芳安慰不好奚南,心里着急,抬头看还在旁边站着的向晚光,瞪了他一眼说,“还不过来哄南儿。”
向初秋见此,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转身走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向晚光没想到邵芳会这样,愣了会后如邵芳说的那样,伸手将奚南搂进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心上人的怀抱,让奚南慢慢缓过劲。
邵芳看奚南没再哭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笑了笑说,“小区里肯定有不少人在下面玩,你们等会下去玩么?”
向晚光低头看了眼哭红眼睛的奚南,心疼地轻拍他后背,回道,“去吧。”向晚光顿了会,补充说,“今晚守岁。”
邵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见奚南还赖在向晚光怀里不肯出来,没忍住笑了,叮嘱道,“好好哄人啊。”
说完邵芳便转身回了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见他们都走了,向晚光才低下头去看奚南,柔声问,“还哭呢?”
最初的那股子劲过去,现在奚南也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他额
头抵住向晚光肩膀,听他这么问,不由小幅度地摇摇头,“没哭了。”
“不哭了就好。”向晚光吻吻奚南头发,“跟我下去走走?”
奚南舍不得松手,越抱越紧,“不等初秋了?”
“他有事。”向晚光解释了句,“就我们俩下去。”
奚南点头,松了手跟在向晚光的身后出了门。
和邵芳说的一样,年三十的夜里的小区很热闹,各家各户带着小孩在玩烟花。前一晚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绚烂的火花点燃在雪地上,好看至极。
奚南和向晚光下来时,四周随处可见在玩烟花的人,奚南见此不免有些心动,后悔白天没和向晚光买些小型烟花过来玩。
向晚光注意到奚南的视线,笑了下问,“想玩?”
“确实想玩。”奚南侧头看向晚光,“但也没办法,不是吗?”
奚南努嘴,示意向晚光看小区外的店铺,“今儿个年三十,而且还这么晚了,谁还做生意?”他顿顿,补充说,“看看就好了,不是非要……”
“有办法的。”向晚光打断奚南的话。
奚南疑惑,“嗯?”
向晚光微抬下巴,让奚南往前看。只见小区的喷泉边,一个女生正蹲在地上放烟花,而站在她旁边的男生,手里则拿了一大捧仙女棒。
奚南还没弄懂向晚光要表达的意思,又疑惑地去看向晚光,希望他能给他解释一下。然而向晚光却一言不发,笑了笑朝那两个人走去。
奚南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沉默地跟着向晚光的步伐往前,然后他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奚南怎么都没想到向晚光会去找那个男生要仙女棒,更没猜到在男生问为什么时,向晚光会笑着说家里小朋友想玩。
就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奚小朋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找男生换完东西回来的向晚光,看到的表示脸红着、还含羞带怯看着他的奚南。
见此向晚光心一软,没忍住揉了揉奚南头,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奚南,笑着说,“南南也可以玩了。”
奚南接过向晚光手里的仙女棒和打火机,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上挑,嗔怪道,“羞死人了都。”
可向晚光却没管这么多,只看着奚南问,“玩不玩?”
奚南也就是下意识和向晚光撒了会娇,这会向晚光正经问他,奚南自然点头说好。
奚南拿了根仙女棒,用力摁了下打火机点燃仙女棒,下一秒仙女棒炸开花,像极了璀璨星河。
“向晚光,快看!”奚南将噼里叭啦燃着的仙女棒举到向晚光眼前,“好看吗?”
怕仙女棒燃完,奚南紧忙又拿了一根点好,确保好看的烟火不会听。而向晚光则是一脸笑地在旁边看着奚南玩,然后在他伸手过来拿新一根时,主动递一根给他。
小区里的聊天声不断,偶尔还爆发出一两声大笑,接连点燃的烟花像一盏盏灯,照亮了小区不同的角落,而地上的雪则是最好的背景色,配合着烟花,徒增了年味儿。
好几束仙女棒一起点燃,烟花瞬间大了,一时像天上的星星,让人见了挪不开眼。
可是对于向晚光来说,真正让他转移不了视线的,却是烟花背后的奚南的笑脸,以及奚南漂亮的像装满星辰的眼睛。
向晚光看到这样的奚南,突然觉得他没必要再坚持下去,非得等到特别的日子再跟奚南说那些话。
正如有段时间微博上很火的那条微博所言,我爱你今天想说几遍就说几遍,绝不等到下一个日出,毕竟生死无常,谁也猜不到下一秒
会发生什么。
所以在奚南再一次叫他名字,让他去看燃着的烟花时,向晚光噙着笑回望奚南,将奚南拿着仙女棒的手推到一边,然后猛地凑近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才低声问,“南南,新的一年了,我们和好吧,好吗?”
买机票偷偷摸摸去看奚南,再陪他过节的日子向晚光过够了,向晚光只想以后每年除夕时,能一转身就跟奚南说新年快乐,紧跟着接一个情意绵长的吻。
而不是只能站在楼下抬头看楼上的奚南,自言自语地说一句南南新年快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灿若星河的烟花燃完,奚南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只死死盯着向晚光看。
向晚光也不急,拿走奚南手里燃完的仙女棒,空出来的手则抚上奚南唇,轻轻揉捏两下后,重复道,“好吗?”
奚南这下倒反应过来了,眼里又蓄满了泪,声音委屈道,“我以为你不会说了。”
“不是不说。”向晚光替奚南擦掉眼泪,“只是打算过段时间再全告诉你。”
“但是南南,刚才我看到你望着我笑时,我就知道我等不下去了。”向晚光没管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顺从心意轻吻奚南额头,“我不想等到你生日再跟你表白,我想现在就告诉你。”
“南南,我很爱你。”
“当年你要出国,还说了那些话…”话没说完向晚光倒没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不怪你,”向晚光顿了顿,声音温柔道,“我知道你做这个选择是为了我。”
“可是南南,替一个人做决定,又或者单方面对一个人好前,你要考虑对方会不会、需不需要你这份心意。”向晚光说,“要不然就容易哪方面都不讨好。”
虽然向晚光没明说,但是奚南知道他说的是奚远城那件事。
向晚光吻干净奚南眼角的泪,继续往下说,“不过当现实压力太重,我想找你寻个安慰,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时,”向晚光点点奚南鼻子,低声道,“我又有点生气。”
奚南蹭蹭向晚光肩,小声的哼哧,“我也很想你的。”
向晚光自然知道奚南这几年不好过,所以他听奚南这么说后,先是提提嘴角笑了下,然后便安抚性地亲了亲奚南鼻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是撇开其他所有事,在我心里占据比重最多的,还是去见你去爱你。”向晚光轻拍奚南后背,柔声说,“南南,十八岁的我说错了。”
奚南哭的时间长了,鼻子有些堵,闻言瓮声瓮气道,“嗯?”
“什么分手就没可能了,在你这儿不成立。”向晚光牵住奚南手,轻轻地捏了捏,笑说,“虽说这句话讲起来可能会惹人发笑,但话却是十成十的真心实意。”
“什么?”奚南踮起脚追着去吻向晚光,闷声问。
向晚光擒住奚南唇,和他接了个短暂的吻,才说,“南南,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向晚光顿顿,补充说,“如果有其他原因,那我就自己去找你,”向晚光笑了起来,说,“不远万里。”
奚南抬眸看向晚光,有句话在嘴边滚了几圈,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向晚光,你是不是……”
奚南停了下来,直视向晚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不是去找过我?”
尽管身边没有人跟奚南提起相关话题,可奚南不是傻子,姜月亮几次欲言又止,夏冬好几次明提暗示,奚南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出,而但凡察觉到不对劲,只要再细想一会,便能大概猜得出原因。
向晚光面露诧异,没想到奚南会突然提这件事,不过他也就愣了一会,然后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扯扯嘴角笑了。
但是奚南却固执地看着向晚光,眼神坚定得非要求一个答案。向晚光见奚南这样,一时也有些无奈,只不过好歹他没有再保持沉默,“真去过还是没去过,有这么重要吗?”
“有。”奚南强调道,“我想知道。”
“去过的。”向晚光捏了捏奚南脸,重复道,“我去看过你。”
奚南张嘴想说话,可向晚光却对着他摇摇头,自动忽略奚远城等人也在国外,继续往下说,“你一个人在国外我不放心,
”向晚光低头笑了下,补充说,“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我?”奚南声音发哑,带上了哭腔。
向晚光记不清今晚他已经吻过几次奚南眼角,又替他擦了多少泪,然而尽管已经做了很多次,但在看到奚南又哭了后,向晚光还是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柔声道,“我怎么没说?”
奚南瞬间抬眸看向晚光,等着他的解释。
奚南出国第二年的圣诞节,当时向晚光才上大学,跟着当年帮他的老教授出去比赛,赢了一笔数额不少的奖金,然后当即买了机票飞美国,赶在圣诞节当天给奚南送了一份礼物,
第三年的夏天,向晚光代表学校去国外交换学习一个月,临回国前向晚光避开学校陪同老师,坐了一晚上的车去了奚南学校,给在图书馆学习的奚南送了束花。
……
……
奚南毕业那年,其实向晚光也忙着毕业的各项事宜,但是纵使再忙,可向晚光照旧腾出好几天的时间,只为了参加奚南的毕业典礼。
四年过去,奚南当年脸颊旁边的婴儿肥没了,变的成熟不少。向晚光站在稍远处,看着奚南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里听摄像师的指导。
那天学校很热闹,随处可见穿着各式衣服拍照的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手里还抱着花和拿着礼物,只有奚南显得和这格格不入。
他虽也和人在合影,也不缺和他搭讪的人,但是奚南脸上却没想过多的表情,哪怕脸上带着笑,也让人觉得他过于冷漠,难以接近。
向晚光看着这样的奚南,心疼的不行,甚至都想走上去抱抱他,告诉奚南说他来了。
只不过向晚光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倒是转过身给奚南订了一束花,又手写了一张贺卡,让别人送给奚南。
而几年里让向晚光印象最深的,却是奚南毕业工作的第一年。
初出象牙塔的毕业生,饶是能力很强,可在职场还是免不了要经历一些事,所以刚工作没多久的奚南喝得烂醉如泥。
如果仅仅是喝醉也就算了,但偏偏那晚奚南还生着病在发高烧,因而当奚南结束工作从酒店出来,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同行的人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同行的人有人接,独剩奚南在路上晃悠,甚至最后醉倒在路边,也没有人来照顾他。
向晚光赶到时,看到的正是坐在地上烧糊涂的奚南。
这一幕深深刺痛向晚光的眼,让他都顾不上会不会被奚南认出,便快步跑到奚南身边,扶着奚南站了起来。
向晚光被奚南的体温吓了一大跳,没多想就要带奚南去医院,但是奚南却闹腾起来,怎么都不愿意走。没办法下向晚光只能带奚南回家,照顾了他一晚,最后在确认奚南退烧了,才急忙赶去机场。
七年里他数次出现在奚南身边,送到奚南手里的东西他也或多或少给过暗示,只是向晚光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次奚南竟然什么都没发现,更没觉得不对劲。
虽然有些失落,可在失落过后,向晚光又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那会不论是他还是奚南,都无法扛住家庭的压力,更无法面对现实,弄不好又跟几年前一样会被迫分开。
所以向晚光仔细想了想,也就想开了,没再觉得失落,转身投入新的工作,为他和奚南的未来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