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要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扑过来咬我呢······”秦天笑的直不起腰,按了几下拍照键,把手机装回裤兜里,摆着手说,“你快别扭了,真要笑死了······”
江北又用力摇了一圈儿,蹦上床把自己裹了起来。他非常喜欢看秦天笑,在他的印象里最初见到的秦天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沉稳,高冷,帅气,仿佛自带威严气场,不说话静静坐着时会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虽然后来也会时时面带微笑和他耍嘴皮子,但他莫名的觉得秦天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惬意,就像他,心里住着不能说的小秘密。
秦天长得非常好看,棱角分明的脸微笑时眼睛弯弯的,左边的嘴角斜斜勾起,有点邪气,此时大笑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就多了几分阳光帅气,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大笑。
江北听着秦天的脚步声离开卧室往浴室去,捂在被子底下偷乐。
以后都穿黄色的内裤好了。
秦天洗完澡之后没有立刻回卧室,掏出烟点了,站在客厅里对着那一排琴鼓看着,就只是看着。
老爸应该已经猜到老妈来了这边,不知道有没有阻拦过,应该有吧,但是在老妈强大的撒娇气场之下,老爸就是一根晒蔫的茄子,软绵绵的拦一下毫无意义。凯子买了这些来,老爸应该也知道,老爸是怎么想的?
秦天不知道。
记忆里被老爸砸坏的各种乐器,就像他童年对于钢琴疯魔一般的喜爱,已经破碎的找不到痕迹。
是的,他曾经很爱钢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忘了那份喜爱?或者是抵触?
大学?高中?还是初中?
老爸说他不务正业,说他糟蹋天分,辜负了他的期许,也许是吧。
老爸一直都清楚,他抵触的不是钢琴,而是老爸眼中横竖分明的条框和拘束。就像他追逐的不是兴趣,而是想要拼命找寻证明真正的自己。
像所有中二病一样,在该叛逆的年纪展示了他一泻千里的叛逆,不同的是,这个叛逆期格外长,开始摆在那里,却不知何时能够安静的结束。
老爸的愤怒和失望非但没有因麻木而消减,反而日益见长。
直到一天,砰!
两败俱伤。
江北等了很久,等的都快睡着了也没见到秦天回来,他不知道是秦天直接在沙发睡了还是晚上吃的太饱像秦妈妈一样在室内散步,没有脚步声,只有每隔一会儿不算清晰的一声“啪”响,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儿从门缝里飘进来。
秦天在干什么?
江北穿着黄叽叽的内裤拉开卧室的门,一眼并没有看到秦天的身影,满屋子朦胧淡白的烟气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厨房着火了。
厨房里没有点过火的痕迹,沙发上也是空的。
江北箭步窜出卧室,看到盘腿靠在窗下仿佛即将腾云驾雾坐地升天的秦天,猛地愣住了。
秦天嘴里叼着烟,眼神放空的盯着一个方向,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出来。
江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天,沉郁,安静,有种说不出的孤独,除了他和他身周萦绕的烟雾,好像没有了一切的世界。
不,还有映在他眼底的那一排精致昂贵的乐器。
他看得出秦天很喜欢这些乐器,但是······喜欢的都看傻了?
江北停在原地,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张嘴出声,还是往前迈出一步。
眼前的人让他不敢惊扰。
仿佛一丁点声音都会让这个人从自己面前消失,跟着满屋的烟雾被风吹散在夜里。
哦,没有风。
窗户是紧闭的,所以烟雾才会这么大,有点辣眼睛。
江北一个没忍住咳出了声,然后飞快的捂住了嘴,有些紧张的看向窗下的人。
秦天猛地惊醒一般,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咬着烟头瞪着捂嘴探腰屁股一截儿嫩黄的江北。“······就拍了几张照片,你就要放火灭口?!”
“啊?”江北有些傻眼的跟他对着眼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他手中还没烧完的烟,“比起灭口,我更想自救。”
秦天垂眼一看,顿时乐了,脚边一堆烟头,还有一个被烟头烫出无数个黑洞的空烟盒。“哎?这都是我抽的?”
“趁你睡着,我偷摸丢到你脚跟儿前的。”江北说。
秦天啧了一声,把烟在惨不忍睹的空烟盒上掐了,一下没能站起来,缓了能有一分钟才扶着墙爬到窗台上,把窗户推开了。
寒冷的老北风猛地倒灌进来。
“哎!”秦天刷的又把窗户关上了。“这么冷!差点冻死我。”
“你是不是傻。”江北走去厨房把抽油烟机打开了。
秦天又去了一趟浴室,估计是刷牙。江北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灯,瞪得眼睛都快失明了,赶紧翻了个身。秦天一个人睡,床却弄了个两米的,江北试了一下,以他这个腿长,横着睡都睡得下。
这么大,是用来打滚儿的吗?
也可能是怕晚上翻身滚到地上去。
秦天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空气里喷了几下。
一股子淡淡的草莓果香扑面而来,江北突然觉得又饿了。
“什么东西?”江北问。
“怕烟味儿太大,熏着你。”秦天把瓶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看着他不动了。
江北不知道他要干嘛,也看着他,说,“茅坑里洒香水。”
一个罡气四射的大男人居然喜欢用草莓的沐浴乳和香薰,真是神奇的搭配。
秦天似乎想说什么,指了指他,没说。过了一会儿,抬脚踢了踢他裹在被子里的屁股。“你睡里边儿。”
“啊?”江北扭头往里边儿看了一眼,转回来说,“不。”
“我晚上要上厕所,把你肋条踩断了你别哭。”秦天说。
“你是不是老花眼了?”江北没动。“我晚上也要上厕所,都是出溜下去,再把你一块出溜到床底下。”
“你还吃奶呢吧?是不是抓着床单往地上出溜啊?”秦天乐了。
“吃你的奶了吗,管的真宽。”江北说。
“你······”秦天抬腿从蚕蛹一样的江北上面跨上了床,躺下的时候用力在床垫上砸了两下。床垫很软,江北没防备,差点裹着被子被弹到床底下去。
“幼稚。”江北说。
秦天把被子从他身上拽过去一截,就闭上了眼睛,“快睡吧,明天要起不来了。”
江北瞪着他,好半晌儿才说,“不是,你这么有钱,就一条被子吗?”
秦天睁开一只眼睛,偏头看他,“啊,架不住有钱人懒,就买了一条。”
“······啊。”江北没再说话。
床挺大,与不大的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大概就是条因为懒从而没有仔细挑选尺寸买回来的单人被!
江北把枕头往秦天那边扽了扽,人跟着蹭了过去,贴着秦天的胳膊,确定屁股侧面没漏风了才停住。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天就睡着了。
睡眠质量真好。
把灯关上,偏头盯着秦天呼吸均匀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江北没有秦天这么好的睡眠质量,不是择席,而是头一回在不是自己的床上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一条大被,哦不,小被并排躺着,胳膊贴着胳膊睡过。就是去爷爷家,他也要睡在爷爷专门给他做的没有别人睡的小床上。
有点别扭,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情绪,蹭到胳膊之后甚至不敢再乱动一下。
数羊吧。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八只小黄鸡······
去他妈的!
第 23 章
秦天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大概是终于没了石膏的负担浑身轻松,又大概是一整晚身边都热乎乎的,自来到天寒地冻的北方后最暖和舒坦的一晚,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葫芦兄弟在耳边疯狂叫喊的时候,秦天眼睛都睁不开的伸手摸过手机,直接按了侧面的静音键,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还没再次沉入梦乡,门突然响了一声。
秦天一下子惊醒过来。
进贼了?
几乎没有任何过渡,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床垫太软,这一蹦没能威武潇洒的落下就栽了回去。
砰——落下后整个人又跟被浪头拍沙滩上的鱼条似得翻着面儿弹了两弹。
江北目瞪口呆的举着一把银光闪烁的菜刀,瞪着肚皮朝天一脸懵逼的秦天,张了张嘴,“······你练功呢?”
秦天看清楚门口的身影,这才想起昨晚江北也睡在了这里。猛地松了口气,那口气刚下嗓子眼儿跟着又提了起来,瞪着菜刀,说,“你他妈这是要切磋吗!”
“哎!喊什么,吓死我了!”江北把刀放下,“大清早气儿还挺足······赶紧起来拿水洗洗你的脑子吧,还早起看日出呢,再睡会儿就要看夕阳了。电话刚一直响,可能是阿姨他们打得。”
“几点了?”秦天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果然屏幕上三个未接,两个老妈的,一个付凯的。
“六点了。”江北拎着刀出了卧室。
才六点······都是疯了吗?
秦天把电话拨了回去,还没等张口呢,老妈就喊了起来,“儿砸!你是不是还没起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太阳公公都要喝完早茶了!”
秦天掀起窗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天还没亮,“知道,六点。太阳公公没您活力四射,衣服都还没穿上呢。”
“你脑子是不是昨晚下火锅里煮吃了啊,路上还要一个多小时呢,你怎么不算上!”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秦天叹了口气,“就是十二点去估计也没日头看,今天阴天······吧?”
“谁说的!刚我看天气预报还是艳阳高照啊。”
“您看的是家里的天气预报吧。”
“哎?还真是!那怎么办啊,我相机都准备好了,岂不是没有跟太阳公公在冰天雪地里合影的机会了?你确定真的阴天吗,不行,我挂了电话再看看天气预报······”
“别看了,又不差这一回,下回再照呗。”秦天面不改色的趿上拖鞋,出了卧室看见江北在厨房冲他指了指电话,又指了指锅,心领神会的说,“我现在过去接你俩,过来吃早饭。”
“你大清早就包饺子?”挂了电话,秦天快步走到厨房,不敢置信的瞪着案板上一排排码的整齐的袖珍“饺子”。
“这······好像不是饺子?”
“云吞。”江北说。
秦天竖了竖大拇指,“你是不是在家的时候也这样闲不住啊,几点起的?包这玩意儿得一晚上不睡吧?”
江北说,“一个小时剁馅儿加揉面包好,七点前还能看到日出,谁知你一睡不起哎······”
“你可以叫我啊。”秦天拿手捏了捏案板上的云吞,手感挺好,瞧着也漂亮,跟店里卖的似得,说,“我都骗我妈说今天阴天了,一会儿太阳出来,我妈能把我从山上推下去。”
“剁馅儿都听不见呢,要叫醒你,不得拿刀把床剁了。”江北指了指浴室,“你是先洗漱,还是先接人?”
秦天抓了抓头发,“先接人吧,回来再洗。”
“那我把云吞煮上。”
“真贤惠!”
江北看了他一眼。
吃过御厨亲手包的美味大馅儿云吞之后,四个人心满意足的开着付凯的车就出城了。目的地临时改为爷爷家那边的原生态大山,平时坐大巴要一个多小时,开车快的话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江北觉得付凯开车非常快,出了市区就跟盘山路赛车似得,晃得他想把刚吃下去的云吞给吐出来。但他没好意思开口说慢点,因为秦妈妈一路都在后座上扯马缰似得扳着付凯脑袋后面的座椅,说,“你开拖拉机呢,这路上也没车给你礼让,能不能踩踩脚底下的油门了!”
果然,经秦妈妈不懈的鞭策,到爷爷家的时候,江北看了下时间,四十五分钟。
史上最快的车程。
牛逼了!
路上的时候江北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带朋友过来,车在爷爷家前面的水泥路停下时,爷爷奶奶已经跟少先队员欢迎仪式似得列队站在那里了。
大冷的天,江北有些心疼,早知道就到了再说了。也不知在这儿站多久了。
“爷爷,奶奶!”江北跳下车,跑了过去。
“哎!来了啊!”奶奶摸了下江北的头,“这些就是你说的······朋友吧?”
爷爷奶奶看到车上陆续下来的中老年三人组,有点卡词。江北有点不知道怎么介绍这明显不是一个年龄层面的中老年朋友了,只好指着秦天说,“······这是邻居家的哥哥和阿姨。”
“爷爷奶奶好,我叫秦天,叫我小天就行。”秦天背着包走了过来,“这是我妈,这是我朋友付凯,大清早就叨扰爷爷奶奶了。”
“不叨扰不叨扰,你们能过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爷爷说。“平时可是难得见着个新面孔,小北这是头一回带朋友回来呢。”
秦妈妈推开秦天挤到前面,热情的握住奶奶的手,说,“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干嘛。叔和婶儿看着真年轻啊,我都没看出像八十的,这笔直的站姿,可比我们小区跳广场舞的那些六十的老太太都康健呢!”
“广场舞啊,我们这儿也有跳的呢,你叔天天没事儿就去那片儿晃荡,看一群老太太跳,人老太太都让盯的不好意思,直当他有啥想法儿呢。”奶奶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