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窗户,江殊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哥哥醒了?”
“醒了。”凌舜回答完之后,想了想,还是把窗户关上。
毕竟刚从浴室出来,乍一吹风容易着凉。
回头的时候,江殊正当着他的面,好毫不避讳的穿着衣服。
坚实的胸膛之前多了一丝点缀。
钻石的光泽映着阳光,很是耀眼。那枚戒指完美的点缀了身前的风景。
“哥哥还说不喜欢这个礼物,现在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凌舜只当没听见,悄悄别开了目光。
“不来碰一碰试试手感?我每天早起锻炼才……”
“白天,白天正经些。把衣服穿好。”凌舜没等江殊说完这些没羞没臊的话,急忙打断。
江殊这才慢悠悠的套好衣服。
大过年的,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大多饭店都是关着的。
两个人也没什么地方能去。
凌舜思量了很久,才说过年了,回县里给父母烧趟纸。
言外之意。
让江殊见见他的父母。
其实如果有可能,凌舜一点都不想回去。
这么久过去了,当初那个殡仪车和警车救护车一起来的凌晨,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省城离凌舜家乡的小县城不远。
年三十,殡仪馆几乎没什么人。
凌舜和管理人员核对过身份证之后,领了盒子。
“岳父岳母好。”江殊替凌舜接过其中的一个,一副和长辈认错的态度,问了声好。
烧纸的人不算多,两个很快就排上了队。
不过有时间限制,也只是烧完纸就得赶紧收拾东西腾位置。
“没想过给爸妈安排个住所吗?一直寄存在这儿也不是事儿。”等凌舜放完盒子,两个人并肩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殊才问道。
“……以后有机会再说。”附近山上陵园的价格凌舜都看过几遍了,基本等不到他攒下来多少钱,就会又涨一点。
加上高三不可能有多余时间打工,凌舜寻思着到大学的时候再解决这个事儿,现在先放着。
“别以后再说,就今天定了。刚才趁你放盒子的时候拿了几个宣传册,你看着哪个位置风水合适,想怎么安排和我说一下,这样等哥哥高三毕业,就可以让爸妈直接搬进新家。”
这些宣传册凌舜看了很多遍了。
风水都好。
环境也安静,安保靠谱,适合安眠。
唯一的不好就是价格不太妥当。
江殊大概看出来凌舜在想什么,手先一步搭上凌舜的肩膀,把他牢牢的搂在怀里,“刚才都和他们说了,要娶哥哥,好好照顾哥哥一辈子的。儿子都叫人拐跑了,没套房子做聘礼,他们有可能答应吗?”
“……”凌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以为江殊真的是三分热度,喜欢的快,厌倦的更快。
但是这次,除了意外,莫名的有点感动。
一辈子啊……
“回学校之前必须选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驳。”
沉默了很久,凌舜才开口,“谢谢。”
“和我谢什么?”
“嗯……”凌舜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谢…遇见你这件事儿。”
“还有,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这么久。”
说完之后,凌舜见江殊久久没回应,似乎是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凌舜突然笑了一下,主动凑近那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没敢握手,只是轻轻拽了拽袖角。
几乎是搭上袖角的瞬间。
手就被对方紧紧握住。
室外很冷,凌舜的手都是冰的,但对方的手永远是炽.热的。
寒冬腊月的天,这种温度让人格外眷恋。
双手紧握了很久,冰冷的手被暖热了不少。
虽然两只手藏在袖子里。
但在这种场合拉拉扯扯的,凌舜总觉得不太好,“外,外面怪冷的,我们先回车上好不好?”
尤其是县城,过年期间,大多商店饭店都已经关门了。
夜深的时候,两个人才在县中心的江边上,找了一家小菜馆,点了几个菜和一份饺子。
江边哪怕是过年也挺热闹的,江上有花船。旁边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庙会,很多吃过年夜饭的人已经开始出来走动了。
凌舜看了看外面,“吃完饭我们去江边看看吧,零点的时候有烟花。每年都有,小的时候我在家吃完饭收完红包,就非得来这儿。”
“那个时候基本整个县都是这种胡同平房,鞭炮也没禁,江边比现在热闹多了。”
“好啊。”说着是去看庙会。
可江殊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凌舜身上移开。
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食物升腾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不太看得清凌舜的脸,但躯体单薄的线条,和五官干净的弧度尤为突出,像一幅剪影画一样,一点都移不开眼。
江殊就这么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就一点点扬了起来。
从饭馆出来之后,两个人沿着江边走着。
厚重的外套之下,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庙会上的人很多,甚至一大部分都是全家一起出来散步消食,顺便看个烟火的。
走到人流最多的地方,凌舜最终还是选了处人少的栏杆倚着,待会儿好看烟花。
“哥哥的手这么凉,身上是不是也凉?”
“在外面别闹。”感觉到江殊凑近了不少,凌舜连忙说道。
“我怎么就闹了?”
话是这么说。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时,耳垂上也落下了一记轻吻。
凌舜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远处的钟楼敲响了一下。
声音冗长,连绵不断。
到零点了。
远处江上花船的礼炮几乎是同时响起,一簇簇烟花在黑夜中炸开。
声音震耳欲聋。
“哥哥新年快乐。”江殊依旧没把脑袋从他肩头移开,就这么抿着耳垂说道。
“新,新年快乐。”
距离太近了。
尤其是在公共场合……凌舜不自在的偏了一下头。
可这么一偏头,不仅耳垂没夺回主动权。
整个人也被对方圈到了怀里,牢牢的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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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年后开学, 离高考也就不到一百天, 每日几乎都是在倒计时之中过去的。
每天的生活也枯燥的很, 基本就是不断的做题, 讲题。
几个月的集训下来,从一开始对教材和题型完全不熟悉, 到现在全部能熟练掌握。
加上凌舜的性子原本就静, 老师们也都说高考只要正常发挥, 去哪儿都没问题。
六月初的天已经很热了。
因为有一部分同学是在别的城市上学,所以会提前一天放假, 离得远的可以提前两天,给回家的同学留充足的时间。
最后一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基本已经没人做题了, 有的同学提前回宿舍收拾东西, 有的家长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了。
凌舜认认真真的在教室里听完老师说的考试注意事项, 记好笔记,才收了笔。
回到宿舍的时候,段升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待会儿回吴县吗?”
“对,考场分配还在原籍,得回去考试。”
凌舜的行李不多, 收拾也用不了太久, 见着时间还早,坐在床上先把封尘已久的手机充上电,开机。
“你怎么回去啊?”
“坐火车。”“车票已经买好了。”
“待会儿再一起吃个饭吧。唉,出了校门, 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你。”
“会再见到吧,说不定大学又考到一起了。而且吴县离这儿也不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凌舜话是这么说。
但实际上,自从转学去首都之后,以前的同学基本都没联系了。从首都转回来也是,首都那边的同学基本上也没再联系。
和段升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凌舜看着对方被家长拽上了车,自己拖着行李,朝着地铁站走去。
马上要高考了,现在回头看看,时间过的真快。
地铁上人多,凌舜拿出手机。
下意识点开和江殊的对话框。
刚输入了一行字,对着屏幕还没傻笑出来,看见手机显示的时间突然想到江殊这会儿应该在上课。
又把信息给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删了干净。
虽然不保证江殊会好好听课,但凌舜还是不会去打扰。
从省会到县城只有老式的硬座火车。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
凌舜找到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
火车开的不快,晃悠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下了火车之后凌舜找到先前考点附近订的宾馆,办理了入住。
进了房间,凌舜直接趴在床上,顺手按开空调遥控器的开关,就这么吹着冷风。
躺了好一会儿,凌舜听见手机响了。
赶忙就着趴在床上的姿势,摸出手机。
江殊的,视频通话。
凌舜“腾”一下赶忙坐直,用手扒拉了一下支棱的头发,才接通了电话。
对方的背景很明显,是在卧室。
床.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凌乱,换下来的衣服堆在一起,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好学生终于肯高考前碰手机了?”
好学生……
这三个字,凌舜莫名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雪天在旧教室里的一幕。
整个人不自在的坐坐直。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我?”江殊单手支着脑袋,说话的尾音特意拖了长腔,有撒娇的嫌疑。
“想……”凌舜赶忙收了收不该有的思绪。
“我也想哥哥,每天晚上想的头疼。”江殊说完之后,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镜头的作用还是什么。
屏幕中的江殊比原本看上去柔和了不少,这么一笑,两颗虎牙衬的更可爱了一些。
凌舜认真的回应道,“天天头疼的话,大概不是想我的缘故,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考完之后,要不然去医院看看?”
江殊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愣了一下,“是想哥哥的缘故。而且…我也没说是上面的头疼。”
这句话凌舜足足反应了三秒。
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顿悟了什么,脸上的温度不受控制的飙升。
“你——”
凌舜急的想骂他。
但词汇有限,愣是哽在喉咙里,半天没想好要骂什么。
“我怎么了?是哥哥自己偏要问的,而且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哥哥理解成什么了?脸还这么红?”
“……”凌舜咬了咬牙。
“你再这么不正经,我挂电话了。”
“这么久没见我,哥哥舍得挂吗?”
“……”的确舍不得。
但凌舜的手还是悬在了挂断的红色按钮上。
“好了好了,你舍得挂我可舍不得。好几个月没见哥哥了,好不容易在视频里能见一次面,别这么绝情。”江殊见他真的要挂断,赶忙求饶,“我错了,我不说了。”
凌舜这才把手放下。
“明天高考,你……复习了吗?”凌舜原本是想问他复习的怎么样,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我?我去考场玩玩,十分钟一翻卷子,给他们增加点压力。”
“你别去影响别人。高考很重要的。你不高考也有学上,但大多数人就这么一次机会,你别去调皮。”
“我当然知道,就是开个玩笑,哪儿可能真这么干。哥哥怎么这么认真?”
凌舜没接话。
就这么看着屏幕对面的人。
少年特有的活力和朝气,以及睡衣都掩盖不住的肌肉线条。
“对了,送给哥哥的戒指,哥哥还带着吗?”
戒指。
凌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枚戒指……
当初过年的时候,作为新年礼物,莫名其妙的就带在了身上。
疼了几天,和皮肉彻底长在一起之后,虽然不疼了。
但怎么也取不下来。
“还,还带着。”
“让我看看,有没有发炎或者什么?”江殊装模作样的关怀道。
“没有发炎,不用看。”凌舜说完之后,不自在的用手把被子向上拽了一下。
哪怕隔着屏幕,江殊根本碰不到他。
这个举动,惹来了一声轻笑。
“……”凌舜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
“哥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嗯?”
“……”凌舜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么久没见。
又是气.血/方刚的年纪。
平时里学习忙,那些卷子恨不得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自然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现在躺在酒店里。
第二天即将考试,无处发泄的压力。加上短暂的放松,和朝思暮想的面容,以及蛊惑人心的话语……凌舜到底也是正常人。
“就看一下戒指。万一发炎了我真心疼。”
最终,凌舜还是畏手畏脚的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