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个想法挺好,我的偶像要能怀着这种觉悟,写歌儿给我,我也得感动得稀里哗啦。
左清秋粉丝又多,还宠粉,这个威胁对我们来说极大,看看我们组几个人,亲民型的,像我和胡笛,粉丝都不够多,稍微好一点的罗冬冬,也只是刚刚脱贫的程度。路择远和曲游这种粉丝够多的,又闷不出几句话,路择远说最多的一次还是忽悠自己粉丝帮我投票,想想真是羞愧。
排查下来,唯独楚江生在这方面能和左清秋稍微抗衡一下,但楚江生亲民的有点儿过头。据蒋三七一线情报,别人微博底下都是“哥哥好帅”“哥哥好会”“哥哥好绝”啥的,楚江生微博底下一水儿“哈哈哈哈哥哥好好笑”。
黑他的人更绝,全网号召楚江生粉丝别投票,疯狂艾特本山快乐营,说那儿才是他的归宿。
楚江生自己没手机,天天活在世外桃源,对现有名次相当嘚瑟,训练都一步一蹦卡着点儿来。
陈逸比他早到十几分钟,看不惯楚江生臭德行,话里有话道:“您倒是还挺准时。”
楚江生没理他,让罗冬冬挪了个位置,在我旁边坐下。
“人齐了吧,”他盘着腿,跟招呼自家炕上的客人似的:“唠呗?”
于大家纷纷交底,把自己苦思冥想一晚上的东西拿出来讨论。
胡笛想写友情,罗冬冬想写未来,路择远想在歌里探讨时间对人的影响,被我以太文艺为由一票否决。
两个小朋友的主题直接有力,但是陈词滥调,路择远那个,平常书看太多,文青思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参加选秀,这么大的哲学命题,出来的作品必然免不了自说自话,到时候肯定死得很惨。
轮到陈逸,他答道:“我想的主题是,protector,保护者。”
楚江生没什么表示,曲游觉得还可以,剩下四个人纷纷沉默。
其实如果胡笛没来跟我们分享情报,我会觉得陈逸这个还行,方向很好发散,也有得写,往小了说可以守护粉丝守护朋友守护家人,往大了说可以守护地球守护世界守护梦想。
偏偏他跟左清秋走得近,还一个宿舍,这怎么看都像是饱受对方影响的产物,只好让我们搪塞过去,不了了之。
楚江生接着说可以写做梦,陈逸想法被否,也不大高兴,呵呵一笑道:“我看你适合回去做梦。”
被连怼两回,楚江生也有点不耐烦:“有本事你睡觉别做梦,谁做谁是狗。”
那会儿楚江生的选管也在,立马拎他出去做俯卧撑,在旁边絮絮叨叨:“说多少次了别讲脏话?说了又不能播说它干什么?”
我已经快要万念俱灰之际,曲游终于给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写蜕变,”他说:“少年成长,也是我们在这里的意义。”
我还蛮喜欢这个主题,虽然我从生理上已经不能算是少年了,但成长这个词有无限的潜力,也可以同我初次性体验后写下的曲子,形成一个隐秘的互文与联结。
性成长也是成长,和其他一切成长一样迷人。
轮到我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害臊,把放在身后的吉他拿来,支支吾吾跟大家解释:“......我其实没想出主题,倒是把曲子的大致走向给写了写......”
罗冬冬眼睛放光:“哇,想听!”
曲游微微皱起眉头:“说好的讨论主题,怎么不按规矩来?”
我确实理亏,只好道歉,然后解释说,灵感这玩意儿,来就来了,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搞。
真的,毕竟我也算不准路择远昨晚就会关了灯亲我。
我在心里把锅甩给路择远,他还要出面帮我解围:“先听听吧,然后再下结论。”
他的队长袖标似乎起了作用,曲游不再反对,让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我深呼吸,额头冒了层薄汗,上次的舞台都不如现在来得紧张。
第42章 第二次公演(四)
大家都坐在地上,在教室中间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我左手把在琴颈,摁弦的时候能感受到脉搏从指间传来。我抬起眼睛环视这些面孔,有人期待,也有人不屑,但都在看着我。
路择远一晚没睡,眼底泛着淡淡乌青,但瞳孔明亮,已经全然习惯了这段曲子的灵感来源,再也没有什么后知后觉的扭捏,倒像是急着跟大家炫耀似的。
直到我摁响第一个音,满心忐忑才归于平静。
短短几段,我弹得很快,没有歌词,就只能哼唱。
结束之后,练习室里特别安静,没人讲话,能听见摄影机运转,能听见有风吹进来,树叶开始摇晃,也能听见路择远在我身边轻微的呼吸。
曲游沉默了好一会儿,率先打破平静。
“蛮好的,”他说:“如果做完整,会是一首好歌。”
罗冬冬很激动,跟着叽里呱啦拍手,边拍边问:“你们不觉得和游哥的主题特别搭吗?”
我正在寻思罗冬冬还挺灵一小孩儿,那边儿楚江生开始十万个为什么:“哪儿搭啊?给我讲讲呗,我咋听不出来?”
“你不懂,”罗冬冬兴奋劲儿还没过:“跟你说不清楚。”
楚江生便闭了嘴,低头抠起了地毯。
基调和方向定了,后续的工作就是细化以及填充。曲游大学念得编曲专业,原本是想和我们一起处理旋律的部分,因为担心路择远没什么经验,俩人一块儿琢磨副歌歌词儿去了。
他作为我厂第一闷炮,对路择远欣赏有加,可能上次公演觉得他挺敢说的,是条汉子。但邪门就邪门在,他欣赏路择远的同时,竟然还是展书佚的歌迷。
人类有时候还真是挺难懂。
我们这边儿开始商量主歌怎么编排,楚江生原本也跟在这儿,呆了一会儿发现插不上话,就去了另一边晃悠,路择远还倒真给他找了点任务。楚江生这才安静下来,似乎对手里的活儿还挺满意。
练习室一派祥和,其乐融融,love&peace,我也是头回在这种氛围下跟人合作,只有陈逸参与度不怎么高,对莫名其妙被我主导了的境况不满。后来听胡笛说他上一次舞台就想和左清秋合作,没成,这一次又没成,排名也岌岌可危,可能心里不怎么平衡。
罗冬冬是真的给了我不少惊喜,他古典出身,没学过创作,但是特别灵性,对音乐的情感拿捏得很准,也能经常给出另一个视角的观点。
胡笛虽然也念音乐学院,但跟罗冬冬这样从小学琴的不同,且还没读满一年就被公司送来比赛,他很努力想帮忙,大部分点子都用不上,但特别积极,跟罗冬冬一左一右搬着凳子坐我两边儿,看着就可爱,一天下来,我成功原谅了他过去老喊路择远出去吞云吐雾的事儿,甚至还体会到了点儿人到晚年子孙满堂的乐趣。
也不知道路择远喜不喜欢小孩儿,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我和路择远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而且又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到晚上都有点撑不住了,打算今天先到此为止,回去睡觉,明天继续。
罗冬冬扒着谱还意犹未尽,留在练习室教胡笛现有的旋律该怎么弹,我和路择远先行撤退,中途路过左清秋的教室,他们哪怕这次阵容强大,也仍是一人主导,全员陪衬的模式,看起来又打算通宵奋战。
我在路上已经有点儿飘了,困得抬不起头,扯着路择远的袖子才觉得安稳,还一边儿揉着眼睛问他:“咱们这就回去睡了,是不是太不努力了啊?”
路择远想了想:“我们昨天也通宵了。”
我回道:“那能一样吗......”
“你产出作品了,我们效率高,”路择远说:“今晚还......”
“不了不了不了,”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说实话我屁股其实还疼着呢:“我现在牙都懒得刷,只想马上睡觉,你不困吗?”
路择远走在前面,也不看我:“......困不困要分情况,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每晚都不困。”
清醒状态下讲骚话,对路择远来说怕不是一个质的飞跃。我勾过脑袋去看他,心里暗自嘲笑道,你有本事说,有本事别脸红啊。
我十分感动,仍然找了一堆类似宿舍隔音差啊,没办法锁门啊之类的理由,坚定回绝了他,真的来不了,我可不想二十多岁就猝死在床上。
我一路拽着路择远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哈欠连连,快要进宿舍大楼时,路过门口聚集着粉丝的区域,女孩儿们又尖叫起来,其中一个举着单反大喊:“齐悠扬你不要这么甜啊!你给我A一点!你这把年纪走这个路线不吸粉的!”
我一脸问号,立刻清醒不少。
我甜?搞笑吗?我那就是困OK?还有我年龄大怎么了?信不信我现在就翻前几年发布会的臭脸截图给你们看?
一进宿舍,我刚想跟路择远吐槽粉丝,反而先被他摁回门上,吻了下来。
干嘛呀,我现在一心只想往床上躺,回应得毫无灵魂,不是说好不搞了吗?
路择远亲够了,放开我道:“......我尝尝到底甜不甜。”
我挑眉:“结论呢?甜吗?”
“嗯,”路择远说:“特别甜。”
得,我看他就是诚心想让我动摇。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不是我多坚定,主要是蒋三七半路杀了出来。
他来的时候我还靠在门上,他一下子没推开,于是哐哐哐砸个不停。
路择远满脸写着不高兴,进了洗手间。
我帮蒋三七打开门,他进来便拿出手机,给我看钟鸣发来的消息。
点开钟鸣的聊天页面,他发来一张照片和一条文字。
他写,跟齐悠扬说,我已经种上蘑菇了,让他别羡慕。
照片里,钟鸣带着一顶小草帽,站在一个蘑菇棚外面,比着剪刀手笑得开心。
蒋三七话已带到,功成身退。我蹲坐在椅子上,等路择远用完洗手间。望着周图空荡荡的上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开心起来,有没有重新爱上一个值得爱的人。
那我呢?我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吗?讲真的我觉得如果算起来,我可比展书佚恶劣多了。
路择远洗了澡出来,问我在想什么。
“在想你,”我说:“今天是不是还没说过喜欢你?”
路择远递了吹风机给我,让我帮他吹头发:“其实说过了,但我不介意再听一遍。”
他是把凌晨的那些也都算上了。
我开了吹风机,站在他身后,噪音嗡嗡传来,把我最后一句话压回心底。
我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不是的话也没关系,我要努力向前跑,努力用新的回忆填补过去。
第43章 第二次公演(五)
当天晚上,我洗漱完毕,爬上床的时候也就刚过十点,脑袋一沾枕头直接昏迷,睡得特别安稳,睁开眼睛就是天亮,才赶紧拉了路择远起床,慌慌张张到食堂拎了些吃的就往练习室跑。
我心里只想着集合时间,忘记春分已经过去快要三个礼拜,天整个亮透也就七点出头,昨天我怎么揉着眼镜被路择远带回去,今天他就怎么打着哈欠被我拽过来。
结果练习室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陈逸,我们到的时候他正抱着节目组提供的macbook,反复听我们昨天做到一半的歌,同时用笔记录着什么。
注意到我们进来,陈逸把电脑放下,本子也收起来,满脸不屑假装无事发生。
前两天的接触,陈逸给我的感觉都不太好,我皱眉,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相安无事打个招呼,好在罗冬冬很快就来了,一己之力打破僵局,大家接着各忙各的,一派祥和。
干活之余,我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心想左清秋也不至于安排个人来我们这儿卧底吧,哪怕我俩比赛第一,友谊最后,也犯不上这么应对,太掉价了,又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他这种人,做这么没自信的事儿,怎么也讲不通。
夏夏中午带了吃的来,大家高高兴兴,一窝蜂冲出去洗手,我慢悠悠留在最后,决定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亲力亲为,一探究竟。
路择远在门口等我,发现我没有出去的打算又折回来,跟在我身后看我偷偷翻陈逸的本子,也没有制止。
其实也算不上偷偷,毕竟镜头还在场。
结果陈逸笔记本上的内容,小小的惊讶到了我。上面多是一些编曲方面的笔记,看起来已经学了一段时间,最后几页记录了我们这两天讨论过的一些处理方法和技巧,以及一些自己的想法。
有些写得还蛮中肯,完全可以用在现有的曲子里。
我把陈逸的本子放回原处,推着路择远往外走,迎面遇上洗了手回来开饭的男孩子们,和陈逸擦肩而过,他仍然臭着脸,恨不得用鼻孔看我。
我们男的,有时候真是一种硬着头皮也得死要面子的生物。
回去的路上,路择远突然停下,似乎有话要讲。我跟在他后面,推了两下让他快走,顺便把手上的水全都抹在他衣服上。
我玩得挺高兴,路择远转身问我:“你当时看我的播放器,也是一样的情况吗?”
我心想一样的情况是什么情况?但是这怎么想也不能太一样吧?
“不一样啊,”我看周围没人,又搂不住想讨好他:“我看你是念念不忘,看陈逸充其量只能叫知己知彼。”
路择远道:“他也是己,另一组才是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