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啸庭本板着的脸,一看他那副视死如归到有些消化不良的脸,一下子就忍不住破功想笑了。
“你这是要用糖炼什么仙丹吗?”
“我乐意!”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蓝三提起来,指着那堆东西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吃现买就行了,有必要把家里堆得跟山一样吗?”
“看起来舒服。”
“你吃的完吗?”
“看起来舒服。”
裴啸庭暗暗咬牙:“那你买归买,吃归吃,就别放得到处都是!你知道今天我去给各个堂口的管事训话,有人不服,我直接拔枪顶在他脑袋上,结果从枪管里掉出一根棒棒糖?!!你知道那群家伙是什么脸色,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越说越是内伤,“……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就这么扫地了。”
蓝三一听,立马知道事情大条,急忙打哈哈:“哎呀你天天拔枪的,多伤和气,这个惊喜好啊…你们就当调节调节气氛,哈、哈哈…”
“哦是吗?”裴啸庭冷冷打断他,“那我跟他们对账本的时候,一打开,里面夹着许多吃剩的糖纸,风一吹就跟下雪似的,这也是调节气氛?”
“………”蓝三哑口无言。
“我掏纸巾要擦手,结果掏出来一个粉红色印着机器猫的包糖果纸,这也是惊喜?”
蓝三垂了脑袋下去,半晌才嘟着嘴说:“小气样…要是另一个才不会说我呢……”
裴啸庭盯着他半天,然后拿起自己外套往楼上走:“不是说你,是让你好好收拾东西。我已经让人给你定了一个专门放糖果的橱柜,你以后就别在到处捣乱。”
等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他停下,没有回头,淡淡地又说了一句话:“‘他’脾气好由着你,给你惯出毛病来,等以后我不在了,就没人管你了。”
一句话,击碎了方才还轻松的话题,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蓝三望着他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知道秦浪说的那个感觉。心痛不是矫情,是真的好像一只手紧紧的把心脏抓起来,揉碎了的感觉。
夜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容易饿。
蓝三越想越觉得饿,睡衣外套都没穿就溜到厨房找东西吃。
冰箱里倒是有蔬菜和一点点肉,不过蓝三不会做饭,又想到自己刚买的两包面条,翻箱倒柜找出来,可是又有些犹豫。
要知道,晚上没睡的,不止蓝三一个。
裴啸庭夜起听见窸窸窣窣的,像耗子偷东西吃的声,到了厨房一看,蓝三在啃着黄瓜,两腮鼓鼓的,问道:“你干嘛呢?”
“饿了。”
“就吃黄瓜?”
“我想吃这个面,但是吧……怕你那啥……”
裴啸庭接过他手里的包装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螺蛳粉”。
这玩意裴啸庭当然不可能吃过,只是听说味道有些微妙,效果堪比面中榴莲,难怪蓝三不敢煮。
“那就吃吧。”
“不了不了,”蓝三摇头,“大晚上的,你又不吃宵夜,这玩意我一个人吃多没劲。我还是找点别的干粮吧。”
裴啸庭抬头看埋头在冰箱里掏的蓝三,脱下自己的睡衣给他盖上:“去外面坐着吧,我给你煮面。”
睡衣温温热热的触感,一下子包裹住皮肤,让蓝三觉得很贴心舒服。
他没有听话出去,而是瞪大了眼睛看这个裴啸庭做东西,觉得月亮打北边出来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裴啸庭会做饭吗?
裴啸庭看起来显然不太会下厨,煮了一锅白水以后就是对着包装上的食用说明研究,看了好一会儿才拆开包装,将干粉丝放下去,盖上锅盖。
水沸腾八分钟后,沥干,再加干净的水,倒入豆皮、花生、各色榨菜、卤水包、醋等等,等水咕咕冒泡,就关火起锅。
最后淋上红油,色香味全都跑出来了。
不得不说,虽然手法看起来很生疏,但是裴啸庭的悟性还是可以的,做出来挺像个样子的。
汤的红,面的白,还有那酸爽的臭味,蓝三一下子就把持不住,端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嗯嗯嗯!好吃!!”吸面条的声音刺溜刺溜的。
裴啸庭显然比他优雅,他那碗比蓝三的小很多,一小口一小口,吃得也很慢。
蓝三边吃边吸气:“哎呀,这辣,带劲!嘶——呼——辣辣辣!”
他这样吃着,就看见裴啸庭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正在喝凉水解辣。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么臭还这么辣,可是他一句牢骚也没有。
说来也怪,明明平时嘴巴那么毒。
空气里全是酸笋的臭味,就连两个人身上也不例外,对于不喜欢这种食物的人而言,这大约算是生化武器。
蓝三有点不好意思,把面条吸进嘴,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啊?对不起啊。其实你不用勉强的,我吃点水果也行的。”
裴啸庭拿起纸巾,给蓝三沾着汤汁的嘴角擦擦:“你想吃就行。”
蓝三受宠若惊,眨眨眼:“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这样说起来,我以前对你很不好吗?”
“嗯……除了你对我动手动脚以外都挺好的。”
裴啸庭笑笑:“说不定以后连对你动手动脚的机会都没了,现在对你好一点,省的你以后想起来,我都像个恶霸一样。”
蓝三好像头一次看裴啸庭笑得这么温柔,一下子有些看愣住了,于是又把头低下去,盯着碗里的面——
面汤里有裴啸庭特意加的两个鸡蛋,他煎得不好,有一个稍微有点焦,另一个蛋黄流出来了。可是刚才为了煎这两个蛋,他的样子很认真。
另一个裴啸庭喜欢跟他共享,会陪他吃,会顺着他,会依着他,可是这个裴啸庭,却居然会为了他,去尝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如果要说到对他“好”,那究竟怎么样的标准才算是更好呢?
蓝三有些犹疑,吃下面条的辣意往上冲,想到这碗螺蛳粉可能是裴啸庭会给他煮的最后一碗,他端起来大口大口往下咽。
吃得很急眼。
裴啸庭又笑了:“真的那么好吃吗?我从来没做过,你这是独一份。”
“好吃……很好吃……”蓝三眼睛都红了。
“喂,你不用好吃得哭了吧?”
“我这是…辣的………”他放下碗,眼睛鼻子都是红彤彤,鼻涕还止不住挂下来,死命吸也停不下来,那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好了,吃饱了就去睡吧,很迟了。”裴啸庭起身就要走,可是他刚一站起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
他低头,就看见蓝三的手很用力扯他的袖子,十指收得紧紧的,每个指头都在叙说一种压抑的情绪,而且微微发抖。
蓝三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再张了张,随即仰着头,像一只求人的京巴狗一样,竟有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裴啸庭,我能不能选择不要你消失啊?”
——
裴啸庭又开始和蓝三冷战了。
又是早起出门,夜归或不回,蓝三想跟他搭话他转身就走,只剩下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蓝三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可是蓝三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他就这么渴望消失吗?
就这么互相晾着两三日,终于有一天,蓝三从林羡家回来,推开门,就听见很腻味的笑声。
不是开玩笑的声音,而是有点缱绻的喘息。
“庭哥……很痒,饶了我吧……哈哈……”
他一下子像是被钉在冰柱子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一个透心凉。
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裴啸庭的腿上,肩膀上的衣服微微有点扯开,两只手缠着他的脖子,而裴啸庭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啃着。
大约是看到了蓝三,裴啸庭眉头略微抬了抬,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
蓝三喉咙干涩:“你这是在干什么?”
裴啸庭哂笑:“你也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还看不明白吗?”
蓝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恶意,没好气地说:“那你继续,我走了。”
他才转过身去,裴啸庭几个大步走过来,就把门压住了,似笑非笑看着他:“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骚你的,我眼不见为净。反正你最近也不想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了……”他说着又去拉门,“我以后也不来了。”
突然,裴啸庭手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反转的使劲就把整个身子拧过来。
“你…你想什么!”蓝三嘴上不生气,可是脸上摆满了愤懑之色,不停地甩着裴啸庭的手。可是,那手直接将他抱住,在后腰间死死箍住收紧再收紧。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嗯?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
“裴啸庭你放手!”
“走什么?”裴啸庭越说声音越冷,“不是舍不得我离开吗?行啊,要是告诉你,跟我做一次,我就不会消失呢?怎么样,你做不做?”
挣扎中的蓝三一下子就呆住了,整个人有点恍惚,瑟瑟出声:“这……你……你骗我的吧……”
裴啸庭顿时很嘲讽地笑出来:“果然呢,说什么不想我消失,其实你也在想这种事情对吧?早说啊,我不介意床伴多你一个。”
他说完就听沙发上那个少年软绵绵地叫了他一声,“庭哥…”他恶意地笑笑,把蓝三拖过去,压在沙发上:“今天赶巧,不如你也来,一起开心啊。”
蓝三一下子怒火中烧,死命掐他:“你他妈有病!滚开!”
“我他妈有没有病,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别摆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我是什么性格你最清楚了,我可不是‘他’,你想我留下,就要做好这种心里准备!”
裴啸庭发狠吻下去。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仿佛把蓝三视为仇敌,表现地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恶魔,掠夺蓝三的呼吸。
蓝三能从他肆无忌惮的舌尖感觉到那种生吞活剥的欲望,赤裸裸的,全是占有。他一下子心慌了。裴啸庭一把撕开他的衣服,他吓得用牙齿咬了,浓浓的血腥味立刻在齿间蔓延开。
“滚开!你他妈滚!”蓝三趁机用尽全力推了裴啸庭一把,从沙发上滚下去就要跑。
可是他刚走两步,就被那个少年恶意绊了一跤,裴啸庭捏着他的脚踝就把人拖回去,从背后软禁,抵着他的耳边说:“蓝三,听着,这才是我。”
滴着血的吻在蓝三脖子和耳边逡巡,蓝三不停地扭动,整个人如羔羊一般,在狼爪子下瑟瑟发抖。
裴啸庭的手已经从衣摆下面往上摸去,停在蓝三胸前,蓝三失声尖叫:“别……你别让我恶心你!”
“恶心吗……”裴啸庭手顿了一下,蓝三不知道他什么表情,“那也挺好…”
终于,蓝三的衣服被他一把扯住,整个人甩在地毯上,他撞得仿佛灵魂都颤动了一下,整个上身都是裸的,一时间还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关节都在作疼。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他真的要被强 暴!
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惊慌失措,让蓝三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他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地涌出来,哀求道:“救救我……”
大概哀求真的有用。
裴啸庭看了他一眼,最后将沙发上的外套往他身上一盖,“现在,你还要我留下吗?”
随即沉着脸走了。LC
第73章 番外之傲慢与偏见·裴蓝篇(7)
蓝三离家出走了。
没人知道他跑去哪里,裴啸庭也不知道。他本不想派人去找,可是忍了几个小时,还是没忍住给林羡打电话。
“蓝三……嗯……今天和我有些不愉快,然后一个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如果去了你那里,你照顾他吧。”裴啸庭开门见山。
然后林羡头皮就麻了:“你们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了消息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好,知道了。”
挂掉电话之后,林羡开始发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叫闹不愉快?什么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蓝三想起来一出是一出,怎么找?
他一直都知道裴啸庭不是正常人,身份地位和这个人都不正常,可是秦浪一直给他做担保,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蓝三在他身边,究竟是不是好事,现在看来很难说。
如果说蓝三和他吵架了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的问题。
“怎么了?”秦浪擦着头发,“蓝三出事了?”
“和裴啸庭吵架了,然后,貌似是‘离家出走’了。?
秦浪翻了个白眼儿:“多大了啊他,过家家呢?”
“一天到晚的不安分……”林羡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去给蓝三那些自己比较熟悉的在童城的朋友打电话。
“小舅,蓝三在家吗?”
“你好,是蓝三的同学吗,我是他哥哥,请问蓝三在你那里么?”
……
“不在啊,那就算了,没什么他关机了,我有点事情要给他说。”
林羡打遍了所有他所认识的蓝三的朋友们,却依然是杳无音讯。
深夜,秦浪提着一瓶红酒,慵懒地到裴家,坐在裴啸庭书房里,对他说:“喝一点么?”
裴啸庭从文件堆里把头抬起来,看了看手表,整个人心不在焉:“怎么样?有消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