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的突然,除了金主爸爸和当事人之外,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而金主爸爸们也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以致于包括吴止在内五个人的休息室只是后台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CRACK公司早早就公布了近期没有新签约艺人的消息,连带还把吴止当年一年合约到期的合同发了出来,看过热搜的人都知道吴止和前公司没戏了,所以主办方根据他们的咖位给了个连空调都没有的房间。
“喀嚓”这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哥哥你……”老幺的笑容扬起又很快落下去,“你们怎么在这?”
为首的银发男子挑了挑眉:“纯纯,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老幺尴尬地笑了一下,又重新低下头看地板缝。
“你们怎么就在这屋,吴止不会嫌这地太小不好搁脚吧。”晏啸佯装吃惊,扫视了一下屋子,“要不你们到我那去吧,我唱宣传曲的电影入围了,主办方给我的休息室可大了。”
“晏啸,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在这挺好的。”队长起身,侧身向他走来,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外拖。
“对啊,晏啸,我们走吧。”跟他一同前来的小个子男生也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快点走,天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不拦住他进来。
“原畅你别拉着我,”晏啸臭着脸甩开了原畅,“你要想走了就自己回去。”
晏啸也不装着了,暴露出痛打落水狗的来意:“拿了新人金曲奖的各位怎么沦落到在这种小地方,嫌地方小可以和我讲嘛,大家都是熟人,能帮的我一定帮。”
主唱开口了,声音如流水般潺潺:“晏啸,当年新人奖确实对你意义重大,我们也没想到能拿这个奖,但这个奖大众投票比例占太大头,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得了好处还卖乖的人!”晏啸“切”了一声,“当初拿奖的时候可没见你们手软。”
晏啸还记得他当时坐在台下,抬头望着意气风发的四人,心里有多么羡慕和嫉妒,他孤注一掷出的首张专辑耗费了他多年的心血,参加《选择权》让他人气飙增,他也因此获得了一个机会。公司承诺如果他的专辑不靠公司任何后台拿到了当年金曲奖的任何一个奖项,他以后就可以做一个独立音乐人,可以拥有自己的团队,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倚靠公司对独立音乐人的拨款经费专心做音乐,如果专辑一无所获,他就要收下心,好好听公司安排当一个合格的偶像。
他二十五岁了,身边的朋友转行的转行,结婚的结婚,他已经当了偶像五年了,现在才火,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他还是想为自己拼一把,在喜欢事情上浪费时间对他来说不叫浪费,那样的时间才更像时间。
像个赚钱机器一样赶一场一场的通告,宣传各式各样的快消品,他在透支粉丝对他的爱,他在消耗自己的光阴。
忙碌的时间里,他没有一点提升,他感觉到恐惧,他觉得自己被丢下了。
只能靠人气拼的奖项只有新人奖了,他孤注一掷,甚至触犯公司规定,联系粉丝大头替自己虐粉投票。
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吴止这个在节目里比他还废物的家伙怎么会一飞冲天,到了全民追星的程度呢?连带着之前的团体也坐地飞升,不过就是一些媒体的胡乱猜测,吴止的粉丝以为能在现成看到本人发了疯地在投票后期打投,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第一名变成第二名,数差一天比一天断层。
CRACK那张专辑实在是没什么营养,放在自己公司都会被第一眼pass掉,但因为数据实在好看,硬生生被捧上神坛,凡是有关流行指数和观众投票的奖项,他们拿了个遍。
凭什么,就凭他们投了个好胎,有吴止这样的队友?
晏啸眼睛都红了,他羡慕CRACK的运气,嫉妒吴止的人气,气愤自己的能力,他好不容易红了一把,却没有利用好它,看着在聚光灯下的CRACK,绝望像海潮一般涌来。
本来像一棵死木的晏啸就要枯萎,愤怒与仇恨立即席卷而来,它们变成晏啸支撑下去的养分,让这棵有些佝偻的树越长越歪。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能拿这些奖,”老幺略带腼腆却理所当然,“不过我们肯定是有可取之处所以大家才选择我们的吧。”
狂热的粉丝此时尖叫连连。
年纪小的人口无遮拦,即使话语越界也没人在意,但当这个小孩虚握别人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物时,被梦想遮蔽双眼的人只想啐他一口血。
谁不知道你们没这实力,如果不是吴止你们连这个舞台都站不上,你和你的粉丝怎么还有脸大放厥词?
闷声发大财你们做不到吗,为什么倚靠旁的得了好处还这么嚣张?
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公关处理和信誉危机都薄弱的可以,拿了那么多奖的CRACK已然变成了各个公司的眼中钉,老幺的话也让同行对这个团队映像不高,吴止是弄不下来了,CRACK搞一搞还是可以的。
栽赃陷害,落进下石,娱乐圈本就是个更新换代光速的世界,CRACK也如昙花一现,在灯光下绽放后迅速凋零。
成也吴止,败也吴止,CRACK没落后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凭空消失了,恶意中伤的人也与他们形同陌路,当然也有几个像晏啸这样时不时来嘲讽他们的人存在。
三月粉都转换新墙头了,恨他们的人却比爱更持久。
“怪我咯?”主舞一般不出声,出声一般噎死人,“你要怪就去怪吴止啊,干不过人家就来找我们麻烦,欺软怕硬也别做的这么明显啊。”
一语致死人设诚不欺我,晏啸想说话反驳又说不出,气极反笑:“干吴止?这个时间点谁敢干他,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出几个吧……”
“谁要干我?”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刚被打开的小门,吴止一脸疑惑:“我刚过来就听到有人要干我,我是和谁有矛盾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舞指了指僵住的晏啸:“他说的。”
“是你?”吴止皱了皱眉,这个晏啸在《选择权》里算是个关系户,平常在拍摄现场没少侵占别人的权益,有次晏啸那组缺个rapper,差点把林玉给要过去,好在林玉也有后台,明确表达要和自己合作后这事也不了了之了,但险些夺妻之仇是个男人也不会往,更何况那也是吴止第一次在这个其乐融融的节目组中感受到彻骨的无力感,这个人对他来说不可为不深刻,“你有什么事吗?”
不要问吴止为什么敢和晏啸刚,你被大公司老总吹捧夸赞好几个小时,换你你也飘!
双方架势一触即发,吴止无所畏惧,晏啸进退两难,老幺这才注意到秒针运转时的声音是“哒哒”。
“马上就到我们的节目了!”原畅“恍然大悟”,他抱着晏啸的胳膊把僵硬的男人拉出了房间,“大家再见,我休息室还有好几个果盘,我都吃不完,演出结束后我带来给你们吃啊。”
吴止对着原畅点了点头,虽说原畅和晏啸是同公司的,但原畅做人八面玲珑,就没在节目里红过脸,和吴止也算是遇见了会打招呼的关系。
原畅看见吴止搭理自己后表情明显放松,拉着晏啸走的脚步都不禁快了几步。
吴止虽然奇怪晏啸原畅来他们的休息室,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吧兄弟们,开始排练吧!”
众人:……如果他不是影帝的话看他这么嚣张我真想削他!
人真的经不起夸,会膨胀!
虽说现在偶像市场开始繁荣,但属于电影界的矜持让台下的从业人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万人宠爱的偶像们在台上蹦蹦跳跳。
这就是那个晏啸吧,长得还行,但不适合大屏幕,脸太方了,掩盖脸型的头发一捋上去他的脸在屏幕上就是个魔方。
原畅挺好的,很耐看,但是看上去太青涩,肢体僵硬,电影里演出来就是个傻子。
CRACK?这个组合有点熟悉,嗯……这个不就是吴止在的那个组合吗!这我可得好好看看,万一在出了个吴止呢,就算只有一半吴止那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嗯,这个可爱;嗯,这个挺拔;嗯,这个儒雅;嗯,这个高冷;嗯,这个吴止……嗯?!吴止!!!
毫无意外,CRACK的开场让全场沸腾,和之前毫不走心的某电影宣传曲相比,台下的人一看表情就知道在用生命鼓掌。
有惊无险地唱跳完后,其他四个人被请回后台,吴止却一人站在舞台中央张望。
椅子上的人交头接耳,他们也发现了吴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嘈杂声由细雨变成杂雨,正当后台工作人员正要上去询问吴止,是否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吴止动了。
有人说吴止走下台的风范像极了当年他拿到第三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有人说吴止下来十分随意就像信步走在西湖边上然后被摄像师偶然拍摄拿了摄像大赛一等奖的气度。
只见吴止走向了一个只有一个人的白色圆桌,主座的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正襟危坐地看着吴止走来。
吴止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将一把椅子往外拉了一半:“周泉,拼个桌?”
这位在新闻发布会用哀怨语气问“吴止你最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的新晋影帝,仰头看着吴止笑出了声:“请坐。”
☆、周泉
“Gemini组合决裂竟因他?超人气双人组合背后的阴暗面!”
“赵峻凌一身武装亮相机场,连夜逃离帝都只为远离周泉!”
“那些年我们爱过的cp成真,细数Gemini组合粉红经典场面!”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恰好喜欢上赵峻凌’小说里的话被亲口说出,是新一波的宣传方式还是另有隐情?”
……
在赵峻凌说出“我将退出Gemini”所有媒体摩拳擦掌准备探究这个超人气双人组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周泉在一众表示心疼他的粉丝话语中说出了对赵峻凌表白的惊人言论,瞬间将所有对着赵峻凌的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周泉在看了好几天的辱骂私信后,终于将手机黑了屏。
也不是没有粉丝替他说话,但在本人的默许下,周泉似乎承认了所有黑料,任黑粉辱骂,把组合解散的缘由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团粉从不解,到愤怒,到最后的歇斯底里。他自己的唯粉从据理力争,到奔溃,到最后的脱粉。周泉任一篇篇的小论文砸在自己脸上,直至血肉模糊。
他觉得生活已经失去了意义,连水都懒得喝,单飞不过两周,原本就纤细的身材变得更加干瘪,瘦小的骨架上只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
但艺人不属于他自己,周泉身上也有层层叠叠的网覆盖在他的肌肤里,赵峻凌解约后从公司挖走不少人,负责公关的老手被全端走,导致周泉在网络上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赵峻凌那边的人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抹黑。好在公司不打算放弃周泉,花了不少精力和人脉才把新的公关团队整顿好,然后第一时间把周泉的热度降下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老板很年轻,不过三十,拥有所有追求梦想的精力和胆魄,但同时也容易被短期的成功冲昏头脑,一叶障目。
周泉看了老板一眼,然后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怎么就不跟赵峻凌一块走呢?”老板气极反笑,“特意留在公司看我笑话是吗?”
“对不起。”周泉只是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三个字。
老板被他烦到扶额:“行行行,知道你对不起我了,我既然在你们身上砸了这么多钱,不捞回本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说吧,你帮他的理由,让我被捅一刀以后也知道下原因成不?”
周泉低下的头就没有抬起来过,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说对不起,只是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就在老板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周泉终于抬头:“……我,我是真的喜欢他。”
“……”
周泉又低下了头:“对不起……”
“……艹,”老板从牙缝里蹦出字来,“我早该看出来,你俩的关系根本不正常,以前的我是瞎了吗!”
“孙周轶那小子是不是也跟赵峻凌跑了?……干,你是被绿了!”老板震惊脸,然后气愤地要拨打电话,“我他妈不招人修理修理这个渣男,老子以后跟这渣男姓!”
“赵总,”周泉好心提醒,“你和峻凌一个姓。”
赵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不我就不吃亏了吗……这不是重点!老子一定要让这个渣男付出代价,让他知道为什么现在北京的晚霞这么红!”
“赵总,要不算了,峻岭他也为公司付出了很多啊……”
“你给我闭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他违约在先退出组合,趁我不备挖人墙角,我要是不弄他我还有脸在圈子里混吗?”赵总冲周泉一摆手,“你什么都别说了,于公于私赵峻凌和公司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让他把从我这坑的钱拿回来,谁也别想好过!”
“赵总,我有钱的,这些年赚的钱我没怎么花过,我替他交了成吗?他现在根基不稳,如果打官司,会对他影响特别大,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周泉你疯了吗?”赵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转念一想,突然僵硬在凳子上,“他对你这么狠,你还对他那么好,你该不会是把他给……那个啥了吧!”
“没有没有,”周泉着急地摆手,“我,我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