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许恺柏拨开“闲人勿入”的牌子推开一扇门,在没有灯光只有发着绿色荧光的安全通道指示牌的引导下,七弯八拐,最后到了一扇老旧的门前面,铁锈覆盖了一半的门面,但把手处却光滑如新。
“来,帮我开个门。”许恺柏用下巴指了指把手。
“好嘞。”吴止正愁没法为自己组做贡献,这种小事他十分愿意效劳。
开门以后,走过一人半高堆砌的箱子后,进入视线的是一扇紧闭的铁门,右边是向上向下的按钮,上边是正显示着“1”的电子显示横短屏。
“电梯?!”
吴止惊喜地回头看许恺柏,对方对他微微点头。
随身pd跟了进来,吴止按着上行键示意大家先上去,两个小哥忙给他道谢,吴止笑着摇头:“没事。”
进来后吴止瞅了瞅按键遂而惊呼:“八楼?这么高!”
许恺柏靠在电梯扶手上解释道:“云霄飞车下面是三米深的人造湖泊,有时候会有游客租船游玩,属于另一个娱乐场所,当然得多弄些空间。”
“哦……”吴止转念一想,“不对啊,那你怎么知道是八楼?”
“目测高度然后心算。”
吴止低头抱拳:“……大神请再受我一拜!”
到了过山车乘坐位置后贾安杰和林玉才赶到,贾安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吴止喊道:“你们不是在我们后面吗,怎么先到了?!”
吴止虎假狐威说道:“弟弟,世界上有一种工具,叫做电梯。”
贾安杰直接倒地撒泼:“啊啊啊啊啊我白跑这么快了,都是白费,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呜呜呜。”
站在一旁的许恺柏被逗得笑眯了眼,笑得真真像只狐狸,以前戴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的一双桃花眼,后来戴隐形却留了一个遮住眼角的发型,上勾的眼角也隐匿在或黑或金的发丝中,今天的许恺柏嫌热戴了条散热的真丝发带,金白色的丝绸映得他眼角的粉红愈发艳丽,美人无双冠绝天下,好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随后赶来的是林玉,明显他刚才没有追上贾安杰,想装作轻松但频繁的换气声却昭示着本人很累的晏啸没管原畅自己先跑上来了,最后一瘸一拐抓着扶手上来的原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畅你的脚怎么了?”贾安杰大声问道,然后跑过去搀住他的手,“要不要紧?我去请医疗人员给你看看吧。”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扭伤的,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啊?那你接下来不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没关系的,过山车是坐在那,脚扭伤不要紧的。”原畅安慰道。
但拍摄原畅的摄影师却神情难看,看了一眼死盯着吴止的晏啸后眉头皱的更深了,画面里原畅对他摇了摇头,随行pd掩盖住满脸的不忿,只是握着摄像机的手抓得更用力了。
在场的医疗人员赶来,看了看原畅扭伤的脚,发现脚上青紫一片,明显是被重物压的根本不是扭伤,可原畅一直在双手合十字低声向她说“拜托拜托”她也不好多说,只能撂下一句:“这伤不能坐过山车,你在一旁休息吧。”
“没事,我可以的!”原畅听完话后着急地抓住她的袖子,“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我不能放弃!”
负责这个环节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没事,我那有治扭伤的喷雾,喷一下就好了。”
面对原畅希冀的眼神,她一甩衣袖:“随便你吧。”
“谢谢。”原畅坐在一旁靠墙的塑料椅上向医疗人员笑着道谢。
“接下来咱们进行抽签,”工作人员放了五个签在手上,“每两人一组,一组只有一次机会,四次机会用完还没有拿到青龙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当然,如果前面有人拿到了青龙后面的人也没有机会了。”
“四次机会?”贾安杰歪头,“我们这有八个人,殷山已经用掉一次,还剩三次,三次三组六个人,还剩下一个人呢!”
“殷山和潘封仪是第一个来的组所以有优待,可以一个人一次机会,第一个人一个人成组上去,第二个人留在下一组,”工作人员像个机器人一样讲解着,“吴止和许恺柏是第二个来的组所以可以选择顺序,吴止已经选了2,剩下的六个人得自己商量淘汰谁……”
“我申请退出,”许恺柏此刻云淡风轻地举手,“我恐高,这次机会我就让给别人吧。”
一直站在看不到底下的视觉死角处的许恺柏朝已经坐在过山车第一排的吴止点点头,然后转身坐到了原畅身边。
“既然人选已经出来了,大家开始抽签吧。”工作人员把手往前一伸,“请。”
林玉以前是不拜神佛不信鬼神的,但这次他却感觉命运中有一根细绳在拉着他,捆住了他的心,然后有人在绳上吹拉弹唱。
“2。”潘封仪出示着手中的签。
看着分成一组的吴止和潘封仪,林玉心口一酸,但想到过去他们的点滴,又黯淡地低下头。
“我是3欸,林玉你是多少?”贾安杰兴致冲冲地凑上前来,“4啊,你和谁一组?”
原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抽签,把签递到贾安杰面前:“我是3,和你一组。”
“晏啸,你和林玉是最后一组。”贾安杰说话一点遮拦都没有,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烂漫还是脑子有屎。
晏啸一向有高人一等的做派,事事想争第一却每次都落空,这次被分到最后一组,他脸一下就拉下来了。
潘封仪才不管他,拿了签直接走到吴止身边坐下,两年前他还会顾及晏啸背后的公司维持下表面和平,但现在以自己的影响力和发展的人脉,这种虚以委蛇的作态已经没有必要了。
看准时机吴止找潘封仪搭话:“封仪,你和我一组啊,咱俩真是有缘分,抽个签都能分到一起!”
潘封仪斜睨了吴止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告白的时候叫我小凤凤,被林玉表了白,和许恺柏搭档以后,就叫我封仪了,怎么这么生分?”
吴止脸都发白了,颤颤巍巍往身后正在拍摄的pd看去,一半是被潘封仪的话给惊的,一半是因为这些话被录进去给吓的。
“别担心,他们不敢播。”潘封仪头都没回一下。
为了证实潘封仪的话,身后的两位pd对吴止郑重地点头,用手在嘴巴处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暗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过山车启动了,但吴止感觉自己精神上的晃动比肉体上来的还要可怕。
☆、宿舍
“吊桥效应”指的是一个人心惊胆战过吊桥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如果你此时遇见了另一个过吊桥的人,你会误以为这种心悸的感觉是被对方引起,错误地认为是对方让你心动。
悬置高空的时候吴止还是有点害怕,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安慰潘封仪:“没事,一会儿咱就下去了,你别害怕哈。”
驶往最高点的时候过山车的速度是很慢的,慢到两人能像坐在平地上一样聊天,吴止听到耳边潘封仪带有一丝丝颤抖的声音:“哦,你还记得我有轻微恐高?”
“不止呢,我还记得你晕车,连公交车都晕。”吴止把头往后靠,高处的温度比下面低多了,还有持续的清风吹来,怪不得有人喜欢在天台睡觉,“刚来节目那会儿你还不红,钱比我都少,节目组多近啊,就你一人坐高铁过去。”
风中传来一声笑:“对啊,早期没钱我还向你借来着,但到现在还没还。”
“没事,”吴止一挑眉,后知后觉对方看不见,然后声音变大不少,“那点钱给你用了,不用还!”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吧。”
“咱俩谁跟谁啊,谈这点小钱伤感情。”吴止又开始油腔滑调起来,如果不是长得太好,看这对话只觉得他是一个欺骗纯情女高中生的猥琐大叔。
过山车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最高点,潘封仪抿紧嘴唇,手不自觉地握紧带有黑色软塑料的护栏,发出摩擦的“啾啾”声。
“别怕,有我。”吴止乐于助人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养起来的,到现在还没有消失,“来,把手给我。”
失重的那瞬间潘封仪伸手握住了吴止,在过山车加速减速上下翻腾的时候吴止一直持续地给他手心输入热量,潘封仪本来一直闭着眼,但在吴止的一声惊呼之后却忍不住诱惑睁开了眼。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水面与天边在远处相交,梦幻般的游乐设施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切美好的像童话。
但下一秒画面却直接一百八十度倒转,青色的湖泊波光粼粼,金色的轨道因为快速而模糊了中间的黑色变成一条线,风变成利刃,割裂了潘封仪和世界的联系。
“没事。”从裂缝中传来一个让人安心的声音,同时惊出冷汗的手也突然感受到一直存在的热源,还没出口的尖叫化在舌尖,融在唾沫里,被潘封仪最终吞咽下去。
紧闭着眼,紧握着手,这趟过山车之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最后回去的那段路程和一开始一样,过山车缓慢地驶进坐台,吴止突然开口:“你想赢吗?”
潘封仪脑子还是麻木的,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还来得及。”吴止把一个青色的手办递到潘封仪面前,“给你。”
在潘封仪眼前的是被吴止包在手心的一条盘旋的青龙,金色的龙须,棕色的龙爪,黄色晶石雕刻出它冰冷的眼神,右手的温度离开了,吴止把冰冷的龙头放在他的手心:“你就说你自己找到的。”
“你不是很了解我的吗,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潘封仪把手收回,像刚上去那会儿一样握住了身前的防护栏。
吴止看车头快到了,也没有勉强,手放在膝盖上开始闭目眼神。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揶揄我还是因为有了新欢忘了这件事,但我告诉你,吴止,”潘封仪终于正眼看吴止,“我想要的我一定会靠自己去争取,不用别人施舍。”
吴止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潘封仪不相信天,不相信命,不相信眼泪和示弱能带来幸运,他只信自己。
这事自己永远不会忘。
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所以也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到了看台潘封仪直接走了,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吴止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没办法,男人总对初恋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尽管这份感情是初次暗恋,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爱他的人太多了,自己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他就像栖息在梧桐木上的凤凰一样,天生注定用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为他疯狂的男男女女,自己却置身事外,不染尘埃。
要问潘封仪那么骄傲、那么冷酷,吴止为什么还对他如此着迷呢?爱上一朵玫瑰,连它的刺都如此艳丽。沾上自己的血以后,吴止都产生了拥有他的错觉。只不过自己只有六千四百毫升的血,流完就没有了,即使再恋恋不舍,结局也只能看着他远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潘封仪时的惊艳,万事万物都在舞台上这个男人出场的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天地间只有潘封仪一人是彩色,只有在他身边的空气是流动的。吴止把潘封仪叫住了,他想夸对方舞蹈跳得太好了,他想赞赏对方临危不惧的强大台风,但刚开口嗓子就哑了,不可告知的情感和奉承的语句被封印在了两人的沉默里。
后来还是潘封仪打破胶着,开口向他借钱,吴止立刻把身上所有现金掏出来给他,巴不得把自己都化身成纸票递到他手上。
“我卡里还有钱,你等等,我现在去取钱!”
潘封仪按住了要跑走的吴止,拿着一沓各种颜色的毛爷爷在他面前弹了弹:“不用,这些够了,谢谢。”
回忆里潘封仪的嘴角是微勾,态度是温和,但接下来潘封仪的冷淡却让他怀疑之前的相遇是一场梦。既然是梦,终归要醒,吴止只好把这份记忆尘封在识海的最底层,用蚄合住,在痛苦中蕴育出珍珠。
有关潘封仪的记忆都五光十色,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偶尔泄露的温柔,它们都像阳光下的泡沫,那么美丽,那么完美……再也不会有人给他这种感觉了。
“摄像机没拍到?”看台工作人员惊呼,抱着摄像机翻了半天,发现过山车的片段真的一点都没拍到,“你们怎么搞的嘛!”
“太,太紧张,忘了开盖了。”两位随行pd睁眼说瞎话,装可怜的演技让吴止都叹为观止,“要,要不再拍一次?”
负责人看了一眼因为有轻微恐高捂着额头、因为陷入求不得苦记忆而皱眉的潘封仪和吴止后,把手中纸张圈成桶装,两个暴扣直接下来:“滚!这个月奖金和假期取消,回公司给我面壁思过去!”
二人低肩含胸道:“是。”但回公司看到银行卡里多出的那一串零的进账后,两人在加班的岗位上笑得像是提前拿到了年终奖。
“哇,吴哥,你这青龙是怎么拿到的啊?”贾安杰把手办要过来看,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吗,好精致啊。
“小柏告诉我的,”吴止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看着许恺柏如实说道,“他告诉我手办肯定放在过山车上,要我坐在工作人员一开始站着迎接我们的地方,然后在过山车速度变慢的时候多注意下四周是不是有什么机关,青龙就在那,回来的时候我果然发现青龙在过山车中途变慢时车头靠我们内侧凸起的地方出现了,我就直接伸手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