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河无奈回道:“监控你都看过了,还问什么问啊?”
“非非!”坐在年知非身边的年奶奶不高兴了,“好好跟你刘叔叔说话。”
“没事!没事,老师!”刘明威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年知非的肩上。“好小子!有你的!这才像个男人嘛!”
不料,刘明威这一巴掌下去,龙星河顷刻微微变色。他没有做声,只是低下头悄悄地抹了抹额上的虚汗。
刘局长的眼光却实在老辣,当下笑道:“让你平时疏于锻炼,肌肉拉伤了吧?”他一面说一面抬起龙星河的胳膊帮他拉伸了几下。“整件事的过程我都看过了,你这是自卫,问题不大,一会做个笔录就可以走了。打地不错,意识很好,动作也干净,就是手脚都发飘。要不是那几个古惑仔不经打,今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
龙星河没吭声。年知非的这具身体拥有时下年轻人的一切毛病,清瘦有余,力量不足。肌肉只用来支持正常的行走坐卧,至于打架这回事……缺乏经验又缺乏锻炼,通常只有挨揍的份。
“这是你大哥教你的?”刘明威又问。
“啊?”龙星河茫然抬头,愣了一会才明白的刘明威的意思,又小声“嗯”了一下,目光轻轻移开。你能这么想……也很好,总好过我主动骗你。
“你要真想当警察,就赶在面试前来警队多练练。虽然你还没分化,肌肉和力量都很难上得去,但搏击这回事,技巧比力量更重要。你知道攻击对手的要害,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刘明威续道。“好了,我去叫人给你做笔录,完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有局长关照,龙星河的笔录做得飞快,没多久就跟年奶奶、小叶子一起坐上了刘明威的私车赶往饭店。
刘明威早年丧妻膝下空空,是真心实意把年家兄弟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年知是殉职,年知非决意投考警察,刘明威心里又骄傲又担忧。骄傲挚友的血脉铁骨铮铮;担忧年知非文弱,当警察是去送死。今天发现原来年知非的身手不错,刘明威其实已对他投考警察的事暗暗赞同。于是,他便在吃饭时向年知非细细提起了从警的大概流程。
“……过了面试会去警察学校培训半年,学校用的是末位淘汰制,只要你成绩不够好,就会被开除。别的课程呢,我都不担心,你这么聪明,那些侦缉学、心理学、法学什么的都难不倒你。刘叔叔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射击和擒拿格斗课程。你别以为你跟你大哥学过两招就很了不起,警队里一向藏龙卧虎,尤其以Alpha居多。未分化的学员不是没有,但跟Alpha比起来,无论是在力量还是体型上都很吃亏。甚至在信息素的压制上,他们也不会对你留手。学校的教官,也不会管。”
年奶奶听了这话显然有些不安,龙星河却点点头平静道:“好人讲规矩,坏人却不讲规矩,什么手段都可能用上。”
刘明威满意而笑,温声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希望你能记住,在警察学校的半年将会是你这辈子最辛苦最孤立无援的半年,你身边所有人都在拼命逼你走。非非,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龙星河沉默了一阵,忽而将目光转向了年奶奶。“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了吧?……自从……大哥过世,他以前当警察结下的仇家……”
年奶奶了然地握住年知非的手,坚定道:“非非,我们可以搬家,甚至离开海城。”
虽然明知这温情并不属于他,龙星河仍是控制不住地心头一热。即便是假象,也想能留一刻是一刻。只见他伸手覆住年奶奶清瘦的手背,缓缓道:“奶奶,我既然已经考了,就让我把这条路走下去吧。”很抱歉无端占据了年知非的身体,可事已至此,也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他的遗愿,当好这个“年知非”。
第5章 舍友
去警察学校报到那天,是刘明威亲自开的车,行李箱则是年奶奶给收拾的。两个长辈全程忙里忙外,年知非本人反而被赶去陪小叶子看动漫,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年奶奶并没有送年知非一起去警察学校报到,只在年知非出门前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年知非已不知多久不曾接受这样的热情,一时有些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耳边只听得年奶奶笑道:“认真受训,不要打电话回家。要是提前回来,奶奶是不会让你进门的。”年知非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年奶奶已然又笑着推了他一把,将他直接推出了门。“好了,走吧!走吧!”话音未落,家里的大门已当着年知非的面大声关上。
年知非:“……”
直至刘明威驾车将年知非送去警察学校,两人在校门口话别时,刘明威方解开年知非心头疑惑。他说:“在学校受训的半年,无特殊情况是不允许跟外界联系的。老师和小叶子我会照顾,你放心,不要违纪随便打电话回家。明白了?”
年知非提起行李箱点点头。“我走了,刘叔。”
刘明威伸手拍拍年知非的肩头,随即也跳上了车。车钥匙才转了半圈,他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忙大声提醒:“非非!在学校跟同学比武下手轻点儿,千万别逮着谁都使撩阴腿啊!”
原来,自从年知非决意从警,刘明威就陪着他在警队练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刘明威得出结论:年知非毅力强悍不怕吃苦,在擒拿格斗上非常有天分,临阵时头脑冷静反应敏捷,绝对是棵好苗子。唯独下手太黑,要不是他几个手下早有准备,怕是要被这小子踹成公公。可怕!
年知非身体一僵,隔了一会才背着刘明威挥手道:“知道了!”赶忙拖着行李箱,加快脚步。
然而,这个时候正是新一批警察学员前来报到的高峰时段。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听到刘明威这一声交代,不少跟年知非同期的学员皆已默契地与他拉开距离。
顺着指示牌一路来到报到处报上自己的大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即刻抬起头将年知非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来你就是年知非啊!”
“嗯?”年知非疑惑地抬起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到这么养眼的学员,纵然今天忙地团团转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这一批新晋学员中唯一一个未分化的男学员……”
工作人员的话才一出口,原本热闹的报到处即刻安静了下来。所有前来报到的学员无论是男是女,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年知非。
“……仅是给你安排宿舍都麻烦地很。没办法,只能给你安排了三个Beta。不过我有言在先,咱们这是警察学校,即便是个Beta,也比一般的Beta更有侵略性,你自己小心。”工作人员一面说一面翻出一张房卡递了过去。
年知非伸手接过房卡,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去领衣服,行李放宿舍。换好衣服,9点开学典礼,不能迟到。”工作人员回道。
年知非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45分钟。“谢谢。”说罢,他转身离去。
直至年知非离开,报到处即刻轰然炸响。
“卧槽!未成年都来当警察了!”
“就业形势严峻啊!”
“这到底算不算童工啊?”
新晋学员们自己八卦了,还要跟工作人员打听消息。“老师,除了刚才那个,是不是还有未分化的女学员啊?”
负责登记学员信息的工作人员翻了翻记录,点头道:“对。还有四个女学员也没分化,正好住一间。”注意到问话的男性Alpha学员眉眼乱飞,工作人员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提点道。“你们别以为人家未分化就好欺负!未分化的学员进了咱们警察学校,90%以上都在毕业前分化成Alpha了!”
“那剩下的10%呢?”
“滚蛋,回家!”工作人员冷冷道。
第一个问话的Alpha学员立时一噎,他的同伴忙又补上一句。“那咱们这一批新生有没有Omega?”
“有,”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回道,“每一批都有。但能考进警察学校的Omega,能是一般人么?”
报到处再度鸦雀无声。
年知非顺着房卡上的房号来到301宿舍,刚推开门,就见到三个裸着上身的大汉在宿舍里口沫横飞地闲聊。其中一个居然连长裤都没套上,就穿着条内裤踩着人字拖,旁若无人地在没拉窗帘的宿舍里晃来晃去。
这种画风,年知非暗忖:无论奶奶和刘叔如何耳提面命,只怕他也很难融入集体了。
许是门锁转动的声响惊动了三个裸男,不一会,聊地热火朝天的三人同时转过头,齐声道:“哟!小朋友来报到了!”
年知非这才稍一晃神,手上的行李箱就被拎了过去,本人也被三个裸男簇拥着来到最靠近阳台的一张床边。
“年知非小朋友对吧?来来!这是哥几个给你精心挑选的床位,风凉水冷闹中取静环境清幽,如何?”正拎着年知非的行李箱的裸男满脸神气,好似在说:这是哥几个给你打下的江山!
“……谢谢。”除了这句,年知非还能说什么?
听过年知非软糯糯的奶音,三个裸男霎时一怔。片刻后,他们的笑容更盛,齐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坐,快坐。”又是自告奋勇来拿行李箱的裸男主动扯着年知非的胳膊将人摁在了座椅里。三个裸男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将他团团围住,仿佛三堂会审。
“我叫陈旭东,是你大哥。”拿行李箱的裸男率先介绍自己。
“徐捷,是你二哥。”三个裸男中长最帅的那个跟着言道。
“我是你三哥林乐天。”没穿长裤的裸男最后出声。
注意到三人皆殷切地望着自己,年知非沉默了一阵忽而道:“我今年大学毕业,23岁。”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自称是他“三哥”的林乐天。
今年才22岁的林乐天不干了,大声嚷嚷着:“你这小家伙!怎么面相乖,说话不老实呢?你能有23岁?你能有23岁,我把头……”
林乐天话未说完,年知非已默默地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竖在他的眼前。
“哈哈哈……”徐捷忍不住放声大笑。
陈旭东跟着偷笑两声,又一本正经地向年知非解释:“这样哈,咱们这宿舍,不论年纪大小,就论有没有过分化期。咱们三个都过,你过了吗?”
年知非:“……”
“所以嘛!你排行老四。”陈旭东用力一拍年知非的肩膀,一锤定音。“放心吧,小四!哥几个会罩着你的!”说到这,他又自言自语地嘀咕。“四,死,不好听啊!嗳?你家里人都怎么叫你的?”
“年、知、非。”年知非果断回道。
“知非!”陈旭东大手一挥,“以后大家就这么叫了啊!”
年知非:“……”总比叫“非非”好点。
“哎?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年纪最小?”林乐天忽然拍着脑袋问道。
“报到处登记的时候不是有名单么?”年知非漫不经心地回道。
“卧槽!一堆文件要填啊!登记表上就签个名,你就把我们几个的生日全记住了?”林乐天满脸佩服地向年知非拱拱手,“人不可貌相啊!”
“家学渊源吧?”徐捷却了然笑道,“家里有人当警察,多多少少都会给开个小灶。”徐捷的舅舅就是警察,他报考警察之前,舅舅也是帮他补习过的。
这可不是家学渊源,是吃饭的本事。年知非在心中暗道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我大哥是警察。”
“噢!这就难怪了!”陈旭东与林乐天异口同声。
徐捷却似苦思般拧起了眉。“年知非……难道你大哥是去年殉职的半岛分局刑警队长年知是?”
整个海城共有五个区,文湖、兴川、东港、宁曲、半岛。这五个区中,东港是城市的中心,向来最富;半岛临近码头,往来人员最复杂,一向最乱。
“嗯。”年知非低低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欲多说。
就连自来熟的陈旭东和活泼的林乐华了解了情况也跟着沉默下来。
徐捷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书桌上放着的闹钟,转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快换衣服吧。这里规矩严,别开学典礼都没赶上就被扫地出门了。”
“哎哟卧槽!就剩二十分钟啦?我还没拉屎呢!”林乐天话音未落,人已火烧屁股地窜进了卫生间。
大家都是男人,虽然年知非并不适应这种裸着半身晃来晃去的风气,但换套衣服却没那么矫情。是以,他很快就脱掉了便服,换上学校统一配发的训练服。扣上帽子,刚一转身,陈旭东和徐捷居然一齐吹了声口哨。
“?”年知非一脸懵懂地投给他们一个疑惑的眼神。
“看不出来呀,年知非小朋友!”又是陈旭东自来熟地展臂搭上年知非的肩头,右手还极不规矩地又揉胸口又摸肚子。“我摸摸,这胸肌!这腹肌!啧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就连一向自负帅气的徐捷也忍不住笑道:“制服诱惑啊,知非!”
年知非本来就不胖,再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体能训练,肌肉线条基本就都出来了,看起来强壮了不少。是以,徐捷脸虽帅地一塌糊涂,但略显瘦削的身材却撑不起宽松的训练服。可同样的衣服穿在骨架纤细的年知非身上,却是格外的精神。再加上他的肤色极白,即便穿着迷惑性极高的迷彩服竟也不乏分辨率,一眼望去犹如鹤立鸡群。
可怜年知非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了陈旭东这么没完没了地调戏他,不禁抓着他的手烦躁地说:“能不能别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