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人真是奇怪啊,有朋友一起过去为什么不坐他车?”师傅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代年轻人就是这样,花钱如流水,赚钱不辛苦吗?打车不要钱吗?浪费!”
苏兰乔:“.......”
“他车坐满人了,我坐不下。”苏兰乔张口胡扯。
师傅惊恐的往后看了一眼,声音都有些抖了,“这天还没完全黑呢你别吓我啊,他副驾驶上都没人,怎么就坐满了?”
苏兰乔被逗笑了,顺着他的话吓他,“你没看到吗?副驾驶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啊,长头发的。”
一边说着,还在自己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师傅不说话了,出租车瞬间提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师傅再见啊。”苏兰乔下车,笑着挥手。
师傅头都不敢回,立刻启动车,“别再见了吧您。”
这是真被吓到了,苏兰乔笑嘻嘻的看着许知礼把车停到面前,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好了,我到家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你看,我就说没事儿。”
“你这几天没工作尽量别出门,还是要提高警惕。”许知礼嘱咐完,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了,才摸了一把方向盘,不舍道,“那我走了,再见。”
苏兰乔挥了挥手,目送着人离开,才低头一边玩儿着手机一边往公寓大楼里走,正面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没看路。”苏兰乔赶紧道歉。
“没看路看人去了吧?”楚承悠悠地开口,语气不佳。
苏兰乔猛然抬头,惊喜地睁大了眼,“楚总,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该过来?”楚承转身按下电梯键。
苏兰乔开心地不行,小步跑过去站到他旁边,“没有,你过来我高兴着呢,这不是怕你在忙,没去骚扰你。”
“公司事情处理完了,来给宠物送吃的。”楚承扬了扬手上的袋子。
苏兰乔乖巧的眯着眼睛笑,“楚总,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啊?”
“图个高兴。”电梯门打开,楚承先轻车熟路的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等着苏兰乔输入密码。
苏兰乔怪不好意思的把他的肩膀转过去,“我输入密码,你别看。”
楚承扬眉,固执地不肯转身,“防范我,怕我半夜闯进来?”
“不是, 哎呀..... ”苏兰乔无奈地退了一步,“你看吧。”
楚承垂眼看着他输入了0331,有些惊讶,“密码是我生日?”
苏兰乔别扭的嗯了一声,努力掩饰尴尬,“啊,肚子好饿,我们吃饭吧。”
楚承抿紧了下唇,这小朋友的小心思似乎让他猜出来了一些。
用他的生日当密码,床伴也不用做到这个份儿上吧,苏兰乔,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
这个猜测倒是让他心情莫名的好,他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又自来熟的去厨房拿了盘子盛出来,满满一桌,很是丰盛。
“海鲜!我喜欢!”苏兰乔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夹着筷子就往嘴里塞。
楚承撑着下巴看他,“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我今天确实没怎么吃东西,早上跟你说完来不及吃就去录节目了。”苏兰乔两个腮帮子塞满了东西,看起来像只仓鼠。
楚承微微把袖子卷起来,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只鲍鱼,细细咽下去才装作不经意问道,“许知礼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他啊,怕夏然提刀上门砍我,不放心,非要送我回来。”苏兰乔无奈地瘪了瘪嘴,“本来还想让我坐他车的,我想着得保持距离,就自己打了个车,他跟在后面。”
楚承看着苏兰乔一脸快夸我的表情,略微点了点头,“很贴心,他挺喜欢你。”
好巧,许知礼也是这么夸你的,你们俩还真是惺惺相惜。
苏兰乔垂眼继续夹菜,语气淡淡,“我不喜欢他啊,感情就是这样,一厢情愿有什么用。”
这话是说给楚承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的听的。
后半段两人没怎么说话,沉默着把饭吃完。
苏兰乔像一只餍足的猫,把自己缩进椅子里里揉了揉肚子,“吃得真开心,碗放这儿吧,晚点儿我来洗。”
楚承嗯了一声,盯着他若有所思。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苏兰乔顺着他的视线茫然地摸了摸脸,干净的。
“没有。”楚承拉开凳子站起来,垂眼和他直视,高大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几乎要把苏兰乔笼罩进怀里,嗓音特别低,“你信息上说,让我尝尝甜橙味,你都吃了,我怎么尝?”
苏兰乔尴尬到头皮发麻,也就是微信上隔空撩一下人,这人怎么还厚着脸皮说出来了?
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楚承一脸无赖的样子,眼神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苏兰乔破罐破摔,从椅子里起身,走到客厅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甜橙味的润滑和套,往桌面上一丢,“甜橙味的,东西都在这儿了,随便你做什么。”
楚承哑然失笑,他本来没带东西过来,也没想做什么,就想调戏几句看看小朋友害羞的样子。
啧,没想到这家伙准备工作倒是做的挺齐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准备留给哪个男人?”楚承自己都没发现这话带了几分醋意。
苏兰乔往沙发上一躺,想着反正两人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床伴关系,也不遮掩了,声音软软地说道,“留给你啊,以备不时之需,这不用上了吗?除了这些,我这儿还有打火机,烟灰缸,拖鞋,睡衣,样样具备。”
“可以,苏兰乔,你到底预谋了多久要睡我?”楚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苏兰乔冲着他眨了眨眼,又勾手指,“你过来,我跟你说。”
楚承抬手松了两颗衬衫扣子,闲散地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手臂撑在苏兰乔的身体两边,几乎是把人抱进怀里的姿态,“说吧。”
“从我英国回来的那天,租这个房子开始,我就在预谋了。”苏兰乔声音很轻,大部分都是气音,听得人耳根子发软,“楚总,给你五星好评,我是认真的,不掺水分。”
这是在拐着弯儿夸他活儿好?楚承那股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楚承哼笑了一下,放开力道松了手,任凭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嗓音沉沉的哑,“谢谢好评,欢迎再来。”
“来啊。”苏兰乔拿脚勾了一下他的的腰,漂亮的眼睛水雾蒙蒙,显得格外动人。
——
苏兰乔爽透了,今晚楚承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常勇猛。
每次他过了劲儿想跑,又被拉回来继续,几小时后,嗓子都哑了。
结束后强撑着精神洗完澡,苏兰乔沾着枕头就睡了。
楚承起身站在窗边点了根烟,让烟尽量不飘到睡着的人那边。苏兰乔准备果然很充分,什么都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只是夜已经很深了,他却一点儿也不困,甚至格外精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对苏兰乔多了点儿占有欲。
尤其是看到许知礼送他回来的时候,差一点没忍住走上去的冲动。
他们俩明明关系很简单,也谈不上一对一的忠诚,但他就是有点儿莫名不爽。
于是在把苏兰乔圈在怀里掠夺的时候,不断的想要留下更多的印记,似乎是想要证明什么。
楚承咬了咬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儿幼稚,难不成是吃醋了?
吃许知礼的醋么?可笑。
下一秒他就否认了这个猜想,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吃醋这两个字。
他默默地把烟抽完掐灭,又躺回被子里,抱着苏兰乔睡了过去。
第32章
苏兰乔又做噩梦了, 在掉下桥的那一刻, 母亲断了气息松开他的手,就那样孤零零地垂落在桥边上。面前是他母亲绝望的脸,身下是湍急的河流,他被瞬间淹没。
整个梦境都是昏暗无光的,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要把他吞噬。
在铺天盖地的浪花中, 他猛然惊醒,大口地喘着气, 浑身是汗。
八年了, 他还是不敢细想其中的细枝末节, 除了梦里那颠来倒去的画面, 其他的片段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多年前医生说他这种现象叫“闪回”,陷入过去的情绪, 反复折磨。
只是他每次做那个梦, 醒来都不会有太好的事情发生。
苏兰乔抹了一把脸坐起来, 外面天还是黑的,床头柜上的时钟指向四点,楚承在身边睡得安稳。
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 才看到几小时前管家莱恩发来一封加了红色感叹号的邮件,苏兰乔的心沉了下去。
点开邮件,只有一行简单的英文:“少爷, 医生说先生撑不过这两天了, 请您回来一趟。”
消化完这个消息, 苏兰乔有一秒的失措,然后手忙脚乱的起身,订了最近一班回伦敦的飞机。也顾不上跟楚承打招呼,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就在夜色里离开。
头等舱的机票倒是不紧俏,几个小时后,苏兰乔坐在了回伦敦的飞机上。
一路上他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整个掌心里都是湿透了的汗,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惊的。
如果父亲死了?会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苏兰乔和父亲的关系不是一直都淡淡的,再小的时候关系很好,上家庭课的时候,父亲经常还会过来旁听。只是Alan和他的母亲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直到十三岁母亲去世,苏兰乔得了PTSD,持续治疗的三年里跟父亲关系越来越远,他焦虑、暴躁、喜怒无常,也常常陷入无限的自责,为什么非要让母亲带他去蓝桥玩,如果不是他,也不至于.......
后来他开始学中文,看到一句话,“人在爱欲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才豁然开朗。
通俗来讲,人各有命。
苏兰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努力将自责感压了回去,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八小时后,飞机停在希斯罗机场,苏兰乔打开手机才看到楚承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苏兰乔,你怎么老是睡了就跑?】
苏兰乔摸了摸脖子,上面还有楚承留下的吻痕,星星点点的,他也懒得遮掩。
他指尖按着屏幕打字,【对不起楚总,我回英国了,这次真的有急事】
楚:【什么时候回来?】
楚承那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空了,连被窝都已经凉透,猜想是走了很久。
他躺在苏兰乔的床上点了根烟陷入沉思,如果苏兰乔真的不回来了,他会觉得失落吗?
这个人总是无端的出现,无端的消失,不说原因,来去自由。
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但是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样,他多出了一丝慌张的情绪,有些失控。
苏兰乔掐紧了手心,指尖颤抖:【不知道,可能过几天】
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状况,如果父亲去世,后续的状况是庞杂的,他也毫无经验,手足无措。
不过是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小朋友。
楚承没有再回复了,苏兰乔收起手机走到停车场,莱恩每次都是保持着笔直地仪态站在车面前等他,“少爷,路上辛苦了,医院就在附近,我们直接过去。”
苏兰乔嗯了一声,嗓子带着昨晚纵情过度的嘶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非常不好,医生说可能今晚就……你做好心里准备。”莱恩握紧了方向盘,整张脸上都是疲惫,长满皱纹的眼角下一片青黑。
苏兰乔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管家也老了,这么多年,几十年如一日的,挺不容易。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跟父亲关系再差,再埋怨他,也不该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如果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会遗憾吗?
会吧。
车停在医院门口,整栋白色的大楼在伦敦灰蒙蒙的天气里显得更加压抑,苏兰乔跟在莱恩身后上楼走到VIP病房第一间,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声。
苏兰乔闭了闭眼推开门,病床边上站了一整圈的人,公司的高管,父亲的好友,一些近亲,还有扑在床边的女人,他的继母,刚刚是她在哭,这会儿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人都到齐了,应该是管家通知的。
“大少爷终于肯回来了。”Alan在旁边阴沉沉地讽刺。
苏兰乔拨过人群,走到病床前,很久没见了,他几乎没认出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形枯槁的老人家。
小时候练骑马射箭的时候,父亲总是斗志昂扬要跟他的家庭老师一争高下。而病床上的人双眼浑浊,瘦得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
老人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些并不能分辨的音节。
苏兰乔弯腰,把耳朵贴过去,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突然老人开始急促的喘息,眼睛陡然睁大,挣扎了几秒后,手从床边垂了下去。
“快去叫医生!!!”Anna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推了一把苏兰乔,“你回来干什么?一露面就把他刺激成这样,等着死了分家产吗?”
苏兰乔推了回去,用了些力度,“你闭嘴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几个医生鱼贯而入,看着两人表情木然,“让一让,我们做紧急抢救。”
苏兰乔转身走到玻璃门外,看着电击在父亲身上按下又拔起,来来回回,旁边机器上的线已经平稳成了一条直线,悲伤在这一刻突然涌了上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是要掐住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