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秉这话倒是接不下去了,一时也不知道容君羡真傻还是装傻。
于是,陈礼秉又请容君羡到梅花庄园的茶室喝茶。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为二人点茶。容君羡接过茶杯,喝了一杯,又问:“这儿是不是还能吃饭?”
陈礼秉说:“这儿本来就是集休闲、餐饮和酒店于一身的庄园,是能吃饭的。”
容君羡点点头,说:“那是会员制吗?要会员才能订桌吗?”
“是的。”陈礼秉点头,微笑,“怎么?你想在这儿订桌?”
“嗯……我想约朋友来吃饭。”容君羡有些忸怩,事实上,他看这儿对着月光看梅花特别浪漫,想约白惟明来吃饭。只是,容君羡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又不是会员。”
“没事。”陈礼秉慷慨地说,“我帮你订吧。”
“真的吗!太谢谢了!”容君羡感激不已。
陈礼秉心想:真的谢我,便不要和小淮争男一号吧。
但这话也没有说出口,陈礼秉只是保持微笑。
在陈礼秉看来,杜漫淮争这个男一号的名头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但又因为这是杜漫淮的愿望,那无论是多么幼稚,陈礼秉还是会帮他达成。只不过,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陈礼秉对容君羡产生敌意。
陈礼秉请容君羡喝了一杯茶,又问:“对了,你和杨树熙、昆幸相处得还愉快吧?下一季你们还要继续合作的。”
容君羡怔了怔,看表情像是都想不起这两个人了,脑子转了半圈,才笑着说:“哦,你说他们啊!没有问题啊。”
梅花月影下,容君羡这么粲然一笑的,倒是明亮得很,让陈礼秉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梅花覆树白,桃杏发荣光”。容君羡便是这样的,天然带一股桃杏梅花般的容光。
这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当初,陈礼秉看了他的视频一眼相中了他,却与容君羡的演技无关。陈礼秉开狗血剧,从来不在乎演员的实力。打动了陈礼秉的不是容君羡的演技,而是容君羡的脸。
就是这张脸。
陈礼秉觉得,曾凡这个角色就该这样子。在那个时代,曾凡宠冠六宫,气度、内涵什么都是靠后的,首先就得有这张脸。没有这张脸,女皇帝不能迷恋他。没有这张脸,陈礼秉也不能对容君羡那么优待。
陈礼秉和容君羡第一次见面,容君羡就出言冒犯,之后也是屡屡失言,陈礼秉只说这是容君羡的性格如此,敢讲话,真性情。
但也得是美人这样才是“真性情”,丑人这样就是“无礼貌”。
第18章
容君羡和陈礼秉喝了两回茶,陈礼秉便说要告辞了,约了健身教练。
容君羡想起陈礼秉近期才割了双眼皮,现在又勤于健身,便笑道:“礼总说要当个好看的老总,看来不是假话,是真的很努力在做这件事。”
陈礼秉便笑道:“可不是吗!美容和做生意一样,一定要付出时间精力才能有效果的。”
容君羡便和陈礼秉一起走出了茶室,又说:“我曾经想起从前礼总写过的《春江花月夜》,和现在《曾凡传》的风格差异很大啊!”
“类似的问题我也常被提问……”
“我也听您讲过,”容君羡笑笑,“你说文艺编剧就改写文艺的,狗血编剧就该写狗血的,只是我有些好奇,现在礼总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陈礼秉便答:“我现在的定位不是说了吗?做一个‘好看的老总’。怎么样好看怎么样来,怎么样挣钱怎么样写。”
做一个好看的CEO,一边变好看,一边挣大钱,这就是陈礼秉现阶段的目标。
容君羡只觉得陈礼秉说话够坦白,非常有趣,便笑着说:“那我就祝礼总心愿达成,财源滚滚、如花似玉。”
陈礼秉听了也觉得有趣,笑道:“那我也祝你心愿达成……哦,对了,我也未知道你的心愿。你现阶段的目标是什么?”
容君羡听到这话,便皱了眉,叹了气:“这我还真没有什么目标。其实我就想好好拍戏,别的什么都不愿意管。”
陈礼秉见容君羡话说分明,自己也话说明了,道:“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争个男一号?”
“争男一号?”容君羡只感莫名,想了想,却以为陈礼秉说的是《曾凡传》里,他当初争取“曾凡”这个角色的事情。容君羡想到《曾凡传》剧组里都是些什么小鱼小虾,他容君羡当男一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故而,容君羡便笑笑,说:“不是我争,是我当得起。”
陈礼秉有些意外容君羡所言,笑笑便道:“好,很好。”说完,陈礼秉便和容君羡道别了。
容君羡见陈礼秉走了,便继续在梅花林里闲逛。只见月下的梅花,粉色的如飞蝶,白色的如霰雪,朵朵都似惊梦一样梦幻美丽。容君羡便看住了,步入林深,忽听得人声从花间隐隐传来。
容君羡隐在花影之中,抬眼望去,竟见着了白惟明。
他容君羡看见了白惟明,但白惟明却没有看见他容君羡。
白惟明站在花影外的一个凉亭里,身姿似杨柳条一样,颀长风雅。旁有一个穿绿色衣服的男人,身子也似杨柳,脸庞似芙蓉,两目含情地看着白惟明,只说:“难道你已经忘了我啦?”
容君羡一听这句话,就忙蹲在花树的阴影里,仔细看清。
白惟明只说:“连总,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联系我的秘书。”
这个“连总”,容君羡实在不认得。但事实上,这个连总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名叫连椿萱,是泗湄这边有些脸面的人。但此刻,连椿萱却在白惟明面子落了个没脸,悻悻说道:“白惟明,我只要你一句,是不是旧情也不顾了,不肯帮我?”
白惟明便道:“说这些做什么?”
连椿萱闻言,嗤笑一声,过了一会儿,却又趋近白惟明,低声说了句什么。
容君羡离得远,没听清楚连椿萱的话,正是急得抓耳挠腮的。却见连椿萱已把话说完了,又抬起头看白惟明。白惟明便开口了,只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个忙,我一定帮!”
容君羡的心立即犯嘀咕:“什么?这个人是谁?他说的‘旧情’是什么?白惟明还跟他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君羡忍不住悬起一颗心来,总觉得极不舒服。
第19章
倒是连椿萱听了白惟明的话,显得相当满意,点头带笑说:“好,很好。余总他们还等着我呢。我也不知该怎么应付。你陪我去,替我讲两句话、挡两杯酒,我也安心许多。”
“好。”白惟明点头。
于是,连椿萱便指了指不远处一所灯火璀璨的茶楼,白惟明便随着连椿萱走,二人并肩往那茶楼行去。
容君羡听见这两人的话,心里就更加在意了:说起来,白先生当了我的公关经理许久,还没陪我去过酒席,更没帮我挡过一杯酒呢!现在,他却帮别人去陪酒了。所以我是低人一等吗?
容君羡越想越不快,便搜索枯肠地找理由给白惟明发信息,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借口,便忙发送信息给白惟明:“我刚刚和礼总谈过事情,现在有些迷惑。想要和你聊聊。”
过了一会儿,白惟明回复:“晚些回电。”
容君羡忙发送:“不,不,不,我现在来找你。”
白惟明说:“我在泗湄。”
“我也在泗湄。”
白惟明似感意外。
容君羡来泗湄的事情只有于知务知道,并且,容君羡让于知务别告诉白惟明。于知务一听见容君羡说“别告诉白惟明,只有我们俩知道”,于知务整个人就乐开花了,只道:“果然容老板还是最信任我的!”
因此,于知务并未告诉任何人容君羡到了泗湄的事情,甚至连白惟明都瞒过了。
白惟明自有些不快,问了一句:“容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泗湄,为什么竟然无人告诉我?”
容君羡现在是有些情绪的,便回他一句:“难道我放个屁也要先告诉白先生一声么?”
白惟明便说:“那倒不必。”
容君羡无话可答,想了半天,再问一遍:“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容君羡倒是老实,直接发了定位。只是刚发出去,容君羡又觉得不对:“我怎么那么傻?我该发个远远的地方!让他好找我一找!”
白惟明却回复:“是梅花庄园?那真巧,我也在。”
于是,白惟明又说附近有个“十号茶居”,让容君羡在里面等着。容君羡走在梅花小路上时,发现这梅花山庄确实很大,林里着不少独立的茶室。一个茶室大概就是一两层楼高,有的亮着灯,看得出来正在宴客,有的则关着门,里头大约没有人。而白惟明指示容君羡去的那个茶室,就是关着门的。
那茶室在梅花小路旁侧,挂着个路牌,写着“十”,一看便知道是白惟明说的“十号茶居”了。容君羡走到了茶室门外,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性笑道:“您好,我是茶艺师阿玲。”
容君羡便道:“是白先生让我来的。”
“噢,我知道了,白先生刚刚交代过了。容先生,请进。”阿玲领着容君羡进了茶室里。却见里头空间宽敞,左边是茶室,右边是实木楼梯,直通二楼。
容君羡在茶室里坐下,女侍应便为他沏茶。容君羡看着木楼梯,又问道:“这楼梯上去是哪儿啊?”
阿玲答道:“是寝室和盥洗间。”
容君羡接过杯子的手抖了抖:“啊?你们这儿不是喝茶的吗?这、这喝茶也要洗澡睡觉?”
阿玲淡然笑道:“我们这儿不但有喝茶、还有吃饭,有球场,有娱乐,自然也有酒店。这边的二层茶居都是茶室加寝室的‘酒店型茶居’。白先生是这儿的住客。”
“哦,所以这儿等于是白先生下榻的酒店?”
“可以这么说吧。”阿玲回答,“但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茶居服务。”
通常,白惟明都是独自在这儿泡茶,并不会叫来茶艺师。这个茶艺师是刚刚白惟明打电话到服务台叫来的,主要是为了有个人陪陪容君羡,不至于让容君羡一个人闷着了。
阿玲工作也本就是做这个的,一边沏茶,一边跟容君羡说话解闷。阿玲是个能说会道的,说的话非常中听,也让容君羡心情轻松不少。
二人说了一会儿顽话,便见门被打开了。一阵清风吹来,携着几点雅致梅香。白先生缓缓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水绿的风衣,肩上围着素色的围巾,脸庞带着精致的秀气。
容君羡有些日子没见着白先生的面了,现在见了,越看越觉得白先生好看,心里满是喜欢。
白惟明带笑走进来,一边解下风衣与围巾,阿玲已上前伸手接过了,嘴上又说:“白先生,晚上好。我们都在说着您呢。”
“可不是坏话吧?”白惟明笑着在容君羡旁边坐下。
刚刚从外头来,白惟明身上犹带几丝冷冽梅香。容君羡坐在他的侧边,竟想靠在这散发着梅香的肩膀上——这念头又让容君羡心里吓了一跳。
阿玲把白惟明的衣裳挂起来,又跑来倒了热茶给白惟明。白惟明接过茶,便说:“辛苦你了——”白惟明眼珠微微下瞥,看了一眼女茶艺师胸前的名牌,看到上面写着“阿玲”两个字,方笑道:“阿玲,谢谢你的招待。你可以回去了。”
阿玲便离开了。
见阿玲走了,容君羡便说:“她也没来多久,茶都没沏几杯呢,就让她走了?不是亏钱嘛!她才来二十分钟,就让她走,这还是算一个小时的钱不是?”
“你可是大明星,也钻钱眼里了?”白惟明笑道。
“明星也要钱的呀!”容君羡拿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口,又道,“而且,我也穷了好多年了,更加敬惜这些‘身外物’了。”
白惟明笑笑,捧起茶盏,说:“你急匆匆的来泗湄找我,有什么要事?”
“我……”容君羡似被糕点噎着了似的,半晌无话答,忙执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又说,“我到泗湄来,不是为了找你的。”
“哦?”白惟明啜了一口茶,“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容君羡拖着尾音,倒不是为了制造悬念,而是他也想不出来为了谁。他自然是为了白惟明而来的,但又自然不肯承认。故他脑子一转,答:“为了礼总啊。”
“为了他?”
“是啊,我一下午都在和他逛梅花园。”
“逛到现在?”
“不是,逛了一下就累了,还请我去了他的茶室。”容君羡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还仔细说道,“就是在东边那一块,有红梅的地方。”
“是看得见红梅白月那一间吗?”
容君羡想起那儿喝茶时从窗棂看到的美景,愣了愣神,说:“是的。”
“噢。”白惟明不轻不重地说。
容君羡环视四周,又说:“比你这家好多了。”
容君羡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白惟明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第20章
容君羡很快就觉得自己八成是看错了。
白惟明这个人啊,在容君羡看来,表情管理是水平可以和业内顶级偶像相提并论——容君羡甚至怀疑,就是让白惟明脑袋顶着一杯水坐过山车,白惟明全程都能保持谜一样的假笑并且脑袋上的水杯一滴水都不会漏出来,过山车到站了,白惟明还能拿下水杯喝一口与大家友善干杯,表现出极为优良的公关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