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忙扶着容君羡坐好,给他冰敷患处。容君羡瓷牙咧嘴的,一点风度都没有了,只满口骂娘的。石嘉懿和南绿看着,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然而,石嘉懿还是跑到容君羡面前,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我不是故意的。”
容君羡瞧着石嘉懿,只说:“我可去你奶奶的吧!我看你他娘就是故意的!”
南绿忙在一旁说:“怎么会?我看就不是故意的。”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都劝和,只说石嘉懿不是故意的。
梅旻也从监控室匆忙过来了,只问道:“怎么了?”
容君羡却说:“梅老,您在屏幕上看得真真的,您说,石嘉懿是不是故意的?”
梅旻张了张嘴,说:“这……怕不会是故意的吧?”
容君羡切齿冷笑:“四个机位在那儿搁着呢,看回放不就知道了?”
石嘉懿听到“看回放”三个字,脸都绿了。
杜漫淮在旁说:“就是看回放,也不能笃定吧。是否故意这种事情,是没有实质证据的。”
容君羡却道:“你我都是做演员的,这还看不出吗?而且石嘉懿演技那么差,一看就知道了。”
石嘉懿的脸色更坏了,心里却更恼怒,赌气说:“不用看回放了,杜老师说得对,这种事情哪儿能证明的过来?既然君羡哥觉得我是故意的,那我也无法辩驳。就当我是故意的吧!”
这句话说出来,翻译过来大约就是“我就是故意的,你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这话确实也是,难道不成容君羡还能当堂把热水泼回去吗?
无论是谁,到了容君羡这个位置上面,也只能接受石嘉懿的道歉,就算要报复,也得等来日。
可这不是别人,这就是容君羡。
容君羡是不会等来日的。
“你认了!那就好!”容君羡嚯的站起来,“咚”的一拳砸在石嘉懿脸上。石嘉懿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等回过神来,身体是趴在地上的,身边都是旁人的惊叫声。
梅旻也吓了一跳,只劝:“算了!算了!”
容君羡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石嘉懿,便坐回椅子上,瞧身边愣住了的助理一眼,道:“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冰敷?”
看着容君羡这个架势,大家都不敢吱声。
刚刚大家还劝着容君羡要大度、算了算了,现在又换做大家劝石嘉懿要大度、算了算了。
总之,一般出了事,大家都是要劝吃亏的那个“算了”的。
石嘉懿脸都肿老高了,摸着脸颊,哭着对导演说:“导演,我脸都破了?怎么拍戏?”
梅旻也是那句:“算了算了……”
杜漫淮在旁边看着,脸上一片焦灼之色,心里却想:真好玩!
石嘉懿回去冰敷脸颊,又给公司打电话诉苦,只说自己遭到了容君羡的袭击,都毁容了。毁容啊,这对演员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这场戏,三个主演,一个烫伤一个打伤,只能先放假了。
容君羡一脸骄横的,冷看旁人,大摇大摆的回去,横着走回了房车里,低头给白惟明发信息:“我在片场受人欺负了!”
结果手一抖,发错了,发给了宣会长。
第35章
容君羡发现自己发错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直到宣会长回复了,容君羡才知道自己把抱怨发错了。
容君羡感到有些尴尬,点开了宣会长的信息盒子。
宣会长说:“?”
容君羡也很想回一个“?”。
不过,容君羡基于礼貌,还是简单地说:“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宣会长回复:“你本来打算发给谁?”
容君羡便答:“当然是跟我的经纪团队说啊。”
宣会长便道:“他们能解决吗?”
容君羡心想:其实也不用他们解决,我靠自己的双手已经解决了。
发那么一条信息,容君羡不过是想和白惟明说说话罢了。
容君羡只说:“其实出门在外,总是会有突发状况的,我自己也能够处理。”
“哦。”宣会长回复。
容君羡看到个“哦”字,料想宣会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识相地结束话题:“我也该休息去了。”
“好好休息。”宣会长说,“多喝热水。”
容君羡和宣会长聊了一会儿,也到了和白惟明视频通话的时候了。容君羡便补了个妆,在梳妆镜旁边打开补光灯,调好滤镜的参数,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的白惟明也如常的精神焕发。谁能看得出来白惟明通宵工作了?
白惟明在视频通话之前,也先去了盥洗,在办公室刮了胡子,还上了烫洗好了的平整西装,才打开的视频摄像。
明明是只看到大头的视频会面,却要精心准备得如同赴约。
隔着屏幕,白惟明问:“嗨,容先生,今天过得怎么样?”
容君羡本来不觉得怎样,一听白惟明问起,便满腹委屈,埋怨说:“我太惨了。石嘉懿竟然敢欺负我!”
白惟明也说:“他竟然敢?”
“你也觉得气吧!他算哪根葱?还敢欺我?”容君羡点头,气愤地说,“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揍了他一拳,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白惟明倒不太关心石嘉懿被揍的事情,反倒问道:“那你没有受伤吧?”
容君羡颇为自傲:“他还能伤我?我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了!早知道他那么弱鸡,我也不那么大力了。”
白惟明微微一笑。
容君羡见白惟明这笑容,却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张嘴说受了欺负,转头说的都是你在打人。”
容君羡却道:“那啊……那也不冲突。”
“是不冲突。”白惟明却道,“但做公关就不能这么说话,须把自己说成最弱、最伤的那个才好博取公众支持和同情。”
容君羡却说:“你也不是公众。”
“还是未雨绸缪的好。”白惟明说道,“我想石嘉懿是不会吃这个亏的,怕是要告诉公众了。要请万千网友来评评理了。”
确实,石嘉懿被伤了脸,哪里忍得这个气?他跟经纪人哭诉一番,经纪人便也说:“容君羡欺人太甚,打人就算了,怎么能打脸呢?”
石嘉懿听到也被噎了一下,只说:“也不能说‘打人就算了’吧?”
“人家容君羡最近很红,资历比你老,地位比你高。你一个新人,脚跟都没站稳,就先挑事儿,被教训不是活该吗?”经纪人的语气也挺刻薄的,“但错在他不能打脸。”
打人不打脸,也是业内行规了。
毕竟,演员是靠脸吃饭的。打了脸,影响演员的工作不说,还会影响一整个剧组的工作进度。不少工作人员心里都隐隐觉得容君羡这么做不太地道。毕竟,现在石嘉懿脸肿了半边,戏是不能上了,整个拍摄排期都收到影响。
容君羡当时在气头上,倒也没考虑这么多。
毕竟,容君羡这个人做事就是如此,顾头不顾尾,冲动起来就没有理智。
石嘉懿隶属的四通影业却已悄悄发起了“反击”。四通影业的公关拉着《天烧赤壁》的运营团队商量,说要不要搞个大新闻嘛,就说新人在剧组被影帝抽肿了脸,这肯定得变热门话题啊,这么一讨论,这电影不也跟着未播先火了吗?
电影团队一寻思,觉着,也不是不行啊?这也是一个炒作的好机会啊!
却没想到,于知务那边也打了电话来,只说:“你们是不是想要拿今天的‘小插曲’来炒作啊?”
那边的人都安静了。
于知务又说:“不用不说话,也不用怕我。要炒作,要爆红,我肯定很乐意啦!”
运营一惊:“真的吗?”
“当然啊!谁不想自家艺人红、谁不想自己艺人上热门?”于知务按着白惟明教的话,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我看啊,你要推石嘉懿被人打的话题,那是行不通的。”
“哦?”运营便听着,问,“是什么道理?”
“你们顶多就拍个石嘉懿半边脸肿了的照片嘛,脸肿这种事,怎么一定就是被打了?说不定他是牙痛呢?”于知务把白惟明写的稿子背得滚瓜烂熟,说得滔滔不绝,“但要是写容老板被烫了,那可是证据确凿啊!被烫的时候,摄像机不是都拍着吗?我看可以把片段放上网,引导大家去讨论‘到底这个石嘉懿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种没有答案的话题,最容易引发大众讨论了!你看吧,这是不是更好?”
运营一下就被堵住了嘴。
他哪儿能发石嘉懿的黑话题呢?石嘉懿是资方的人啊!
运营连忙摇头,说:“务哥、务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梅旻导演是大导演,搞艺术的,怎么会搞炒作呢?绝对不会炒!什么话题,什么热议,不会搞的!石嘉懿被打的消息也绝对不会走漏出去,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于知务冷哼一声,把电话挂了。
运营那边和四通影业商量,只说:“那个容君羡的经纪人打电话来问了,我看还是别炒了。”四通影业的人却道:“他们松源娱乐半死不活的,难道我还怕他吗?我看就要发!必须发!”
谁承想,运营和四通影业的公关扯皮的时候,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跑来急报:“你们快看!上热门了!上热门了!”
他们疑惑之中拿起了手机一看,才见到社交平台上,热议话题第一是“你们觉得石嘉懿对容君羡泼热水是故意的吗”,点进去一看,居然是石嘉懿在片场里泼热水的视频片段,四个机位不同角度的拍摄,尽收眼底。容君羡的话倒是不错,石嘉懿的演技确实很差,回放一播,不是瞎的都看得出来石嘉懿是故意的。
原来,白惟明早就料到四通影业那边会炒这件事,因此,让于知务打电话去周旋,拖一拖时间。他便利用这个时间差,从剧组相熟的副导演那儿拿到视频片段,先发制人,将视频发在网上。
“做公关,一定要先抢占道德高地。”这是白惟明的经验之谈。
大家都会先相信第一次接收到的信息,再之后的解释,无论真假,对大众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石嘉懿一下子陷入了骂声之中,被经纪公司按着头道歉。
这个过程,容君羡什么都不知道。
对容君羡而言,事情的经过就是——
容君羡和白惟明道晚安便睡,睡醒一觉起来,刚到片场,石嘉懿就哭着跑到自己面前道歉。
容君羡觉得挺奇怪的,但看着石嘉懿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也殊为不忍,只说:“没事,没事。”
石嘉懿忙一边擦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边举起手机,说:“那我们赶紧合影,然后发社交平台以示友好吧!”
剧组里的人也跑来,纷纷说和,拿着相机咔嚓一顿拍。剧组运营也立即PO了他俩的合照,力证二人和睦。
容君羡真是满腹疑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那边容君羡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见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便立即离了人群,到角落处接起电话:“外卖小哥吗?”
“嗯……”
这懒洋洋的一声,却让容君羡一颗心忽地狂跳:“白先生?”
白惟明的嗓音透着电波穿来,颇具磁性:“这刚开口就让你认出来了?”
容君羡笑了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嗯……”
“在片场怎么样?”白惟明说得淡淡的, “还顺利么?”
“这个啊……”容君羡皱起眉,脸带疑惑之色,“石嘉懿忽然对我特别恭敬,还哭着给我道歉了……”
“不用在意。”白惟明说。
容君羡用怀疑的口吻说:“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是的。”白惟明顿了顿,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容君羡眼珠子转了转:“你该不会找人套麻袋揍了他吧?”
“那我成什么人了?”白惟明断然否认,“我是斯文人。”
容君羡只说:“好,你最斯文。我就未见过你这么斯文的人。”
白惟明轻轻笑了,就短促的一声笑透着电波传来,惹得容君羡耳廓一阵缠绵。
容君羡不自觉地握紧了电话,耳朵更贴近听筒的位置,试图捕捉更多来自白惟明的声音,就算是呼吸声也好的。
容君羡愣愣的:“白先生,我发现我喜欢听你讲电话。”
白惟明那边一片的沉默,只有细碎的、春日微风一样的呼吸声传来。
容君羡心思缭乱。
过了一阵子,白惟明说:“我却不太喜欢讲电话。”
“嗯?”
“我要与你见面。”
“啊!”容君羡轻轻惊呼一声。
“你想吃什么吗?你那儿缺不缺什么?”白惟明说,“我过两天给你带过来。”
容君羡的心像枝干跳跃的小鸟一样在枝头报春了。
昨天容君羡一出了事,白惟明就立即着手布局处理,同时还让莫丽安订了车票,等工作一结束,就往柴扉县去。
白惟明原本想默默来的,却不知怎么的,刚刚却把自己要来的消息先说出来了。
容君羡的心就似悬着的风铃一样乱转,叮叮叮,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叮叮叮——犹如音乐,响彻他的耳际心头。
这一整天,容君羡都笑眯眯的,如同得了鱼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