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两个女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这倒是让宋雨樵他们轻松很多。
没多久,乔宇颂端着整锅南瓜粥上楼了。
宋雨樵看他放下粥就走,忙问:“干吗去?”
“餐具没拿。”乔宇颂回答,做了个手势让他坐着别动,又转身下楼。
宋雨樵有意帮忙,不过看见乔宇颂眼神中透露的毋庸置疑,只好按兵不动。
“阿姨,我把粥都端上来了,一人吃一碗吧?”乔宇颂开始盛粥,“天冷,喝粥暖和。”
徐傲君接话道:“哎,对,一人来一碗。这南瓜是我在楼顶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公害!尝尝,尝尝!”
三位阿姨个个笑称他们家的人抬客气了,挨个乐呵呵地从乔宇颂的手中接过南瓜粥。
钟阿姨称赞道:“哟,这不亏是航空公司的乘务长哩!端粥的这个神态、动作,都特别绅士,特别优雅!”
乔宇颂听得只好强笑,不忘说:“您小心烫。”
“你看看,这真是——”钟阿姨比了个大拇指。
乔宇颂余光瞄见周美琪含笑摸牌,顿时在心中懊悔——他应该先给周美琪盛粥!果不其然,当他看向徐傲君,已经接收到她犀利的目光。
宋雨樵托腮看着他送粥的模样,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发现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乔宇颂也是这样,给阿姨们一人发了一碗面条。
思及此,宋雨樵勾起嘴角。他抬头看向回来盛粥的乔宇颂,见后者忧心忡忡,小声问:“怎么了?”
乔宇颂悄声回答:“我忘了应该先给你妈盛。”
闻言,宋雨樵错愕。
只见乔宇颂在盛好一碗粥后,又特意舀了两块南瓜埋进粥里,恭谨地送到周美琪的面前,道:“周姨,喝粥。”
“谢谢。”周美琪对他微微一笑。
宋雨樵看向徐傲君,发现她的脸上隐约透出不满,不由得错愕。
宋雨樵盛了两碗粥,放在桌上。
待乔宇颂回来,他说:“吃吧。”
“嗯,好。”乔宇颂本要在背对牌桌的座位坐下,稍一迟疑,又坐到宋雨樵的对面。
宋雨樵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发现乔宇颂之所以这么坐,是为了方便观察阿姨们。
想起不久前曾说自己的存在是为了让乔宇颂不挨骂,宋雨樵的心中郁郁寡欢。
乔宇颂一边喝粥,一边观察阿姨们,尤其是周美琪和徐傲君,随时准备着,只要看见她们有任何需求,就起身协助。
可是,他很快发现坐在对面的宋雨樵闷头喝粥,不发一言。他吃惊极了,趁着阿姨们不注意,在桌下踢了踢宋雨樵的腿,问:“怎么了?”
“那天你是不是挨骂了?”宋雨樵问。
闻言,乔宇颂愣了愣,窘促地笑问:“哪天?”
“我们在街口撸串,我送你回来那天。”宋雨樵看出他明知故问,不悦道。
乔宇颂愕然,本想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可看宋雨樵的神态分明不允许他的敷衍。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气,说:“刚才不是说,都过去了嘛。”
闻言,宋雨樵沉下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脏话。
乔宇颂好笑地看他,宽慰道:“都过去啦。再说,现在看见你生气,我已经很满足了。起码,证明你是一个会检讨自己的孩子了。”
宋雨樵正在气头上,听罢一愣,失笑道:“什么鬼。”
他无所谓地耸肩,低头喝粥。
“都这个年纪了,你又变得这么好,就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了。”宋雨樵不甘心地提醒。
“我习惯了。人的习惯,很难改,不是吗?而且,我气不过的时候也会反驳的,只不过比较少而已。”乔宇颂想了想,说,“你是我习惯以外的部分,我常对你发脾气。辛苦你了。”
宋雨樵听了,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我要回家做饭了。”钟阿姨突然拿着手机起身,对自己的牌友挥手,“不打了、不打了,明天继续。”
三位牌友抱怨连连,只怪她一辈子任劳任怨,先是给老公孩子做饭,又给儿媳妇孙子做饭。
钟阿姨口称没办法,不顾牌友的挽留,坚持要走,说:“哎?小樵来替阿姨打吧?你小时候,周姐回家拿钱,不是你替的她?来、来,让这些阿姨们看看,大科学家打牌的水平!”
宋雨樵哑然无语,偏偏李阿姨也在一旁帮腔,他接收到周美琪催促的目光,只好起身替补钟阿姨的位置。
“嘻嘻,那我走了。哎,你们母子俩,可别合伙出千!”钟阿姨笑道。
周美琪笑骂道:“回家做你的饭去吧!劳碌命!”
钟阿姨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背着包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多年没坐牌桌前,宋雨樵发现这牌桌换了,是能自动洗牌的那种。
等着牌出来,三个女人开始说钟阿姨家里的八卦。
宋雨樵见怪不怪,回头看见乔宇颂正默默收拾餐具,心生一念,打断阿姨们的对话:“徐姨。”
徐傲君对他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丁点紧张。
“我很久没打牌,连牌都不怎么会看了。我能和乔宇颂一起吗?”宋雨樵说着,转身看向吃惊的乔宇颂。
徐傲君看了周美琪一眼,突然大方地笑道:“怎么不行?哎,小颂,你坐小樵身边吧。不许偷看李姨和周姨的牌,知道没?”
乔宇颂放下碗,搬了一张凳子,在宋雨樵的身边坐下。他不作声,看宋雨樵一张一张地拿牌,动作的确不太熟练。不过,等到牌拿完的时候,乔宇颂定睛看宋雨樵整理牌面,到最后,惊喜得险些叫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才拿完牌就听牌的。
“赢的钱请你喝奶茶。”宋雨樵看他喜形于色,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第132章 下雪天续-9
都说新手的手气旺,但在乔宇颂看来,宋雨樵不是新手了。
起先,他不得不承认,宋雨樵的手气确实好,基本能拿到好牌,胡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后来,乔宇颂惊讶地发现,宋雨樵能胡牌不只是因为手气好,是他真的会打牌。
宋雨樵能记住桌上的每一张牌是谁出的,判断那个人想胡什么牌。所以,有时候乔宇颂建议他出某一张牌,他会拒绝,他还会悄悄告诉乔宇颂,自己缺的某张牌在哪位阿姨的手里。
乔宇颂在心中吃惊不已,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被阿姨们发现。
但即便如此,午饭以前,宋雨樵倒不是每一局都能胡牌。乔宇颂发现他有时候明明能胡牌,却故意拖延时间或者把牌送出去。
到了中午,乔振海从外面把菜回来,招呼徐傲君的牌友们留下来吃饭。
周美琪和李阿姨听了,都说打完手上这局就得回家做饭。
牌局上,徐傲君仍在说笑挽留,而二人的去意已决。
最后一局,以周美琪胡牌告终。她乐呵呵地打开手机的收款功能,笑道:“来来来,算账、算账了!”
宋雨樵把牌推倒,混进满桌的牌里,说:“我就不用了吧?”
“你干吗不用?”周美琪道,“都这个年纪了,还惦念着老妈给你压岁钱?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给钱!我刚刚不也把钱给你了?”
宋雨樵挑眉,拿出手机扫码,把钱转进她的手机钱包里。
周美琪总算胡了一局大的,收钱完毕,起身道:“走了哈!”
“哎,小樵不和你一起回?”李阿姨见宋雨樵坐着不动,惊讶地问。
周美琪的笑容微微一僵,撇嘴道:“他忙得很,好不容易回岳塘一趟,什么以前的同学啊朋友啊,都抢着请客吃饭。倒省了家里几斤米!”
“呵呵!”话音刚落,徐傲君就笑起来。
这笑声突兀又夸张,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阿姨吃惊地眨眼,一脸不明所以。
徐傲君一愣,尴尬地挥手,说:“哎呀,刚才口水卡喉咙了。真是!”
“这一上午没怎么喝水吧?”李阿姨挥手,“走了、走了!”
乔宇颂立即道:“我送送你们。”
宋雨樵听了,便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和宋雨樵一起送两位阿姨离开,乔宇颂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是你故意让阿姨胡的?”乔宇颂问。
宋雨樵耸肩,说:“我是故意让她碰了,但胡牌是她的本事。”
乔宇颂心想也是,毕竟,周美琪不是他的下家。
“我去厨房看看。”上楼前,乔宇颂想着帮忙做饭。
可没想到,当他们来到厨房,发现徐傲君已经在里面忙碌,而乔振海正打下手。
“我干点儿什么?”乔宇颂问。
“你俩上楼等吃吧,厨房就这么大,再多个人,没法做饭了。”徐傲君挥手驱赶,“哎,小颂!”
乔宇颂二人才转身,徐傲君又叫住他们。
徐傲君看了宋雨樵一眼,尴尬地笑,说:“我叫他。你先上楼休息吧!”
宋雨樵疑惑地看了看乔宇颂,点点头。
等宋雨樵走远,徐傲君小声嘀咕问:“你什么时候去他家?”
这个乔宇颂还没有和宋雨樵说定,回答:“晚饭前吧。他还没跟我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还没定呢?”徐傲君不满道,“你准备上门的礼物没?”
乔宇颂听罢大吃一惊,懊悔道:“还没。”
“过年去人家家里吃饭,哪里能不带礼物?你看小樵来,不也提了两份补品吗?”连乔振海也表示不满意,烦恼道,“都这时候了,商店大多没开市,到哪里准备礼物?”
乔宇颂后悔万分,心想:他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呢?
徐傲君哼声道:“就知道你不靠谱。柜子里有两瓶好酒还有一盒茶叶,到时候你提过去吧。小颂爸爸爱喝酒、喝茶,这个我常听他妈妈说的。”
“小周不喜欢她老公喝酒吧?”乔振海顾虑道。
“你管她喜不喜欢?老宋爱喝,送酒他肯定高兴。就这么定了。”徐傲君说完,对儿子说,“你走吧。下午出门前选件体面的衣服,别穿得太随便。”
乔宇颂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穿过随便的衣服?他虽然抱怨,但送礼的事情被徐傲君早一步考虑周到,他十分感激,说:“谢谢妈。”
徐傲君白了他一眼,道:“去吧去吧。对了,小樵今早从我这儿赢了不少钱,你得找机会花掉,知道吧?”
乔宇颂听了失笑道:“知道了。”
宋雨樵在客厅里看电视。
乔宇颂回到客厅,先往柜子里找酒,果真看见包装精美的白酒和茶叶摆在里面,看包装和品牌都价格不菲。他心中诧然,真不知徐傲君是什么时候购买的。
“怎么了?”宋雨樵好奇地问。
“我妈让我下午把这些带去你家。”乔宇颂说。
宋雨樵走到他的身边,拿出茶叶看了看,说:“徐姨挺细心,我爸是喜欢喝文山小种。”
“她说听你妈妈说,叔叔喜欢喝酒和茶,所以买了这些。”乔宇颂惭愧地笑,“幸好她买了,否则下午我就只能空手去了。”
“担心我爸妈觉得你空手套白狼?”宋雨樵开玩笑道。
乔宇颂对他翻白眼,把茶叶放回柜子里,说:“我妈一直很好面子,让我一直觉得她做人特别假。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就是因为她太好面子,所以待人处事方面,起码在人前考虑得都很周全。”
宋雨樵说:“你的细心是遗传她的吧?”
乔宇颂好笑道:“你是夸夸团的吗?”
“我是团长,你不知道吗?”宋雨樵笑说。
乔宇颂扑哧笑了一声,往他的脸上掐了一下。
或许因为宋雨樵到家里来的时候,场面不算隆重,以至于乔宇颂对去宋雨樵家掉以轻心。
所以,当意识到得提着礼物登门拜访,乔宇颂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午觉没能好好睡,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上一次去宋雨樵家里的情形,努力地记忆房屋的布局、家具的摆设,想象到时候自己该说什么话,也许可以单就房间和叔叔阿姨聊几句。
但他的紧张最终集中于他无法想象宋雨樵的父母会问他什么问题。
哪怕他知道,事到如今,双方的长辈应该都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午休结束后不久,乔振海和徐傲君说要去看义诊,宋雨樵他们也要出门了。
“是车站附近那家诊所吗?”宋雨樵问。
“对,那家诊所的老教授每年过年都开义诊,还有他的学生、医生朋友都来。好几个医生都是外地人,特意来义诊,真是活菩萨转世!”徐傲君难得这么夸人,“我们走了,你们出门前把门关好。哎,你穿这身不行的,得换,听见没?”
她的最后一句是对乔宇颂说。
乔宇颂穿着只穿了两三回的牛仔夹克,乖觉点头道:“听见了。”
徐傲君对宋雨樵灿然一笑,挽着老公的手离开了。
乔宇颂已经把礼品提到楼下,因徐傲君说得换衣服,不得不上楼。
宋雨樵在楼下等,收到宋雁的消息,说她这两天在岳塘,要是晚上有时间一起撸串。
想到能和乔宇颂再相遇,全靠宋雁与乔宇颂的偶遇和她的八卦,宋雨樵心想见面一起吃饭,不无不可。
“你怎么知道义诊在车站那儿?”乔宇颂穿了一件加厚的休闲西装下楼,问。
宋雨樵说:“宋雁他们就在那家诊所。”
乔宇颂惊讶道:“她回来义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