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不累,有了社交,心情还很好。回来时飞机上睡了一觉,车上又睡一觉,下车时活蹦乱跳。
他正想着时间还早,可以买些食材,准备晚饭。
万一谢佩韦要过来呢?
刚下车就听见疯狂的狗吠,奕和噗就笑出声了。叫的大概是奶狗,吠起来也奶声奶气。
衲子顿时紧张起来:“哪来的狗叫?野狗吗?会不会有狂犬病?快保护奕和哥!”
安华拿眼睛瞥他。神经病?
奕和说:“前几个月是小猫小狗的发情季节,现在差不多产崽儿,可能是哪里的流浪狗跑进来了。一般流浪狗不会这么叫啊,我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助。亲人的话,可以给它们找个领养。”
他挥挥手,让众人先搬行李,自己则循声去找狗。
哪晓得才转到后院,就看见修建得齐整的花圃边上,放着一圈围栏,还有一间可爱的狗屋。走得近了,才发现这狗屋占地不小,只是和宽阔的后院比起来显得袖珍。
正在狂吠的就是围栏里的两条奶狗,粉白的皮毛,漆黑的双眼,很漂亮的萨摩耶幼犬。
“安华?”奕和立刻转身。
他的家里不可能莫名出现两条狗,除非是谢佩韦有吩咐。
——可问题是,谢佩韦不算有洁癖,也绝不可能接受家里养狗吧?
“晚上老板会回来。”安华说。至于其他的,你们两口子自己商量,我一个保镖不好插嘴。
奕和已经打开围栏,蹲身去抱两只小狗了。两只小狗只冲着外边吠,对奕和十分友好,奕和抱着它俩在围栏里转了一圈,发现狗屋里放着他的衣服——这种认主的方式虽然老土,却十分有用。
狗屋里的衣服证明两条狗确实是送给他的,并不是暂时放在这里寄养。奕和顿时高兴起来。
他很熟练地给狗狗放粮换水,亲了亲奶狗的额头:“好宝宝!好狗狗!”
和狗狗玩耍当然很愉快,奕和也没忘记要给谢佩韦做饭,两条奶狗嘤嘤叫着不让奕和走,奕和摸摸它们的小脑袋,说:“不行不行哦,晚上再来找你们玩。”狠心把小奶狗关在围栏里,独自进屋。
他进门时把外套脱在外边,让生活助理去自己房间取了睡袍,把沾了狗毛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谢佩韦既然把狗放在门外,就是不希望家里出现狗毛,奕和知道自己必须很小心。
他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要多买一套洗涤器具了,洗衣机烘干机,沾狗毛的不能和干净的混用。走进厨房的时候,已经下好了单,明天就会送到家里。
跟生活助理交代晚上做什么菜,奕和盯着火,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搜词条:自制狗饭。
谢佩韦掐着点回家,屋外老早就是奶狗吠声一片。
奕和听见声音就往外走,谢佩韦独自站在门口,后院传来小齐的训狗声,边陲土话有些可笑。
“谢谢先生,我好喜欢。”奕和上前拥抱,满眼欢喜。
谢佩韦为什么要突然养狗?肯定不是因为他知道奕和喜欢小狗,这是一份送给奕和的礼物。
在奕和抱着他说喜欢之前,他都不知道奕和喜欢狗。要不是顾忌奕和狗毛过敏,这事儿没跟奕和商量过,他会把两条奶狗关在院子里不让进屋?
他冠冕堂皇的想着,要给小齐一个父母双全的完美家庭,完美家庭岂能没有宠物狗?
“喜欢就好。”谢佩韦没有拆穿这个美丽的误会。他要说这狗不是送你的,奕和得多尴尬?
谢佩韦为了完美家庭要养狗,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狗。他非要给小齐一个完美家庭,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想要找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安稳下来?
“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谢佩韦说。
奕和顿时紧张起来:“您说。”
他俩都很清楚,谢佩韦说“商量”,其实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奕和只能服从。这就像是单方面的宣判,谢佩韦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奕和则心怀忐忑,只怕是无法承受的结果。
“我想收养小齐。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只是在我们家庭生活。放家里不合适,我想让他在这里住。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谢佩韦问。
奕和噎了一下,其实有些为难。
谢佩韦和他不是相亲结婚的关系,二人的亲密完全建立在床笫上。
也是结婚之后,家里才多了些生活助理,以前家里只有个重点工李姐,在谢佩韦回家之前就会离开。这栋别墅都是谢佩韦寻欢作乐的地方,二人在进门玄关地板上都不知道多少回。
现在的生活助理做完晚饭也下班了,晚上的时间总归是自由的。
如果小齐搬进来了……
奕和倒是不介意家庭生活。他担心的是,谢佩韦觉得不方便,渐渐地就不喜欢到他这里来了。
谢佩韦完全没想到奕和会拒绝。
他想给小齐的“完美家庭”,实际上是他自己潜意识里想要的“完美家庭”。因为奕和乖顺听话又很讨他喜欢,所以,他自认为慷慨地给了奕和一席之地,哪晓得奕和居然不乐意?
这种拒绝让谢佩韦有了些不好的联想。他皱眉又问了一遍:“不方便?”
“我不是……”奕和心想糟糕了,连忙要表态。
谢佩韦已捂住了他的嘴,眉头紧皱:“今天不适合谈这件事。明天再说。”
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屋内助理都看见了,没人敢吭声。往日助理们都会满脸笑容跟谢佩韦打招呼,今天看着谢佩韦带了丝冷气,谁都不敢主动打招呼,谢佩韦也不理会他们,转身上楼。
奕和有些焦虑,无意识地绞了绞双手,突然听见楼上谢佩韦吩咐:“上来。”
“是。”奕和慌忙答应。转身交代助理们,“你们把菜上桌先下班吧。”
……
听见屋内奕和哥叫吃饭,小齐才放下两只奶狗,一翻身从围栏跃进阳台。
想起奕和哥说要走门,他又从阳台绕路翻回正门,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奕和就过来给他开门了,告诉他:“后面的门也可以走。”
“是窗。”小齐纠正他。
小齐觉得奕和很奇怪,嗓子好像哑了,眼角也是肿的,好像哭过。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谢佩韦明显不高兴,吃饭时目不斜视,眼角余光都不给奕和一下,奕和也是小心翼翼的——虽然奕和哥从前也很小心,但那种感觉不一样。
小齐用酸甜的糖醋汁拌着米饭,一口一口用勺子舀进嘴里。
他很清楚,以前奕和哥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爸爸,好像肚子里埋着一个开心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头发丝都是高兴,好像能透着开心的光芒。
今天的奕和哥小心翼翼是因为他很害怕。好像爸爸肚子里埋着一个生气炸|弹,奕和哥怕他把生气炸出来,把所有人都炸死。
而且,奕和哥不怎么吃饭。
奕和的面前只有一碗汤,偶尔才喝一口,吞咽很困难。
小齐知道,奕和哥被惩罚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他的世界里,这很正常。卖|身的女人总是要被打的。
这张饭桌上最有权威的人是谢佩韦。小齐愿意听奕和的话,因为奕和会给他好吃的,但是,他不会为了奕和得罪谢佩韦。残酷的生活早已让小齐学会了如何趋吉避凶,他只是默默吃饭。
气压极低的一顿晚饭在艰难中吃完了,谢佩韦拿出手机:“把车开过来。”
奕和有些吃惊:“先生要走吗?”他嗓子还是哑的,说话声音就不如从前那么动听。
谢佩韦没有理会他。
奕和差点想哭,凑近他椅子蹲下身,仰头求道:“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在想怎么安排住处……”多说了几个字,嗓子就疼。咽喉刺激下,生理性的泪水不自觉往外淌,“别生气。”
“我明天再来看你。”谢佩韦扶他起身,让他坐在餐椅上,“别哭。”
奕和不敢哭。
可肿痛的嗓子让他很明白,谢佩韦就是生气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比录音笔那件事还让他毛骨悚然。
放在枕下的录音笔被谢佩韦翻出来之后,谢佩韦大发雷霆,掐着他的脖子问话,他至少知道谢佩韦为什么生气,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禁忌,知道自己该怎么道歉辩白弥补。
今天的事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因为他没有马上答应让小齐住进来?就因为他迟疑了五秒钟?
黄念就在不远处待命,接到电话很快就把车开到了门口。
谢佩韦带着小齐出门,奕和忍着惶恐送到门口,蹲身替谢佩韦穿好鞋,把他的手机公文包递给黄念。直到谢佩韦上了车,他才忍着泪隔着窗再次赔罪:“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谢佩韦两指轻敲扶手。得到老板的指令,车辆不再停留,驶入车道绝尘而去。
奕和忍了多时的眼泪才倏地落下,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他用双手抹去自己的泪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又胡乱去抓自己的短发。
喉咙不舒服。
谢佩韦不高兴了,故意折腾他,所以他现在很难受。
然而,不舒服的又何止是喉咙?奕和进门之后,抵着门板蹲坐下,将脑袋埋进双肘。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完全想不通。以他对谢佩韦的了解,谢佩韦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何况他已经改口了,马上就改口了。在浴室里也几次道歉,说愿意接受小齐住下。
谢佩韦还是那么生气。
……怎么才能哄得好?
蹲在门口哭了不到三分钟,奕和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爬起来找自己的手机。
他找到微信通讯录里的“书法钱老师”,直接挂了个视频通话。
自从面诊结束之后,其他老师都会如常来给奕和上胎教课,只有书法老师换了人,但是,奕和也没有和钱老师断了联系,钱老师还在给他微信教学——一来奕和在书法上有点天分,练得也刻苦,二来看在谢佩韦给的大笔赞助情分上,钱老师和奕和保持联系,也是在持续治疗。
虽然不是一般视频上课时间,钱教授刚好吃了晚饭在办公室,很快就接了视频。
“是小和呀……”钱教授很慈蔼。
“钱老师,我想向您咨询一个心理问题。您是心理专业的吧?”奕和劈头盖脸地问。
“这个……呵呵呵……哈哈哈……”被扒了马甲的钱教授略尴尬。
奕和也不是真二傻子,他知道自己有病,也知道钱教授来历不一般。何况,钱教授这样名满海市的专家,网上到处都是他的资料,奕和搜一下就知道了。此前一直没提,是没有必要提。
此时需要请教钱教授问题了,他更没必要把钱教授弄得太难堪,直接弱化了前事不提,见钱教授在办公室,问明白四下无人之后,他就开始咨询。
钱教授挺为难的:“小和呀,我们学心理是为了帮助他人更好的认识自我,治愈自我。你现在咨询的问题涉及到他人,如果我给你分析他的心理状态,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呀。”
奕和想了一会儿,跑回房间里,打开自己的保险箱。里边没放什么天价腕表稀世钻石,只有一个红本本,奕和把它拿起来对准摄像头:“他是我丈夫。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和尊重个人隐私的西方社会不同,目前国情就是夫妻大过天,一个被窝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据奕和所描述,钱教授认为谢佩韦也确实有轻度的心理障碍,人家合法伴侣想要咨询丈夫的心理问题,得到医嘱进行治疗,不就和当初谢佩韦偷着给奕和看产前抑郁症一样么?
“好吧。那我写个病历。”钱教授正式接单。
……
两人通过微信交流了快两个小时,奕和不住点头,挂断视频之后,手机都发烫。
随后他收到了钱教授发来的银行账号,心理咨询是按小时收费的。
奕和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吃谢佩韦的,穿谢佩韦的,平时压根儿就没花钱的地方,一口气给钱教授打了二十万。
没多久,钱教授就从微信上发来一个:“?”
奕和:“包年。”
第24章
谢佩韦释放压力的方式有两个, 一, 和小男朋友约啪, 二,工作。
齐璇靖不在身边, 工作生活都在正轨,惟有约啪一事完全下线。谢佩韦在家吃了一肚子火气出来,黄念小心翼翼问他去哪儿, 这倒早不晚的难道回家里生闷气?谢佩韦直接回了公司。
可怜刚刚通勤回家的秘书助理们纷纷接通知加班,谢氏大楼四十八层总裁室灯火通明。
小齐倒是待哪儿都无所谓, 熟门熟路地刷卡下楼,去四十六层员工休息室找零食吃。
谢佩韦心情不爽就疯狂工作,晚上本该是休息的时候,把压着明天上午要干的活解决完毕之后, 又提前看第二季度下属公司递交上来的报表——身为一个霸总, 工作怎么可能做得完?要么开疆搞新项目新业务, 要么守土自查优化内部程序,更何况还要咨询幕僚团队做远景策划。
好在忙到半夜,谢总请吃宵夜。
谢总私人专属的大厨团队已经习惯了,带着食材车就往谢氏大厦跑。
这边谢佩韦吃着生炊章鱼、白灼大虾还没吭声, 秘书室窃窃私语不断。
秘书A:“呀,换厨师了啊。还想吃那个梅子粥呢。”
秘书B:“听说要加班,我到家刚点的外卖就吃了两口垫垫, 就想着那甜薄撑。不过这糯米团子也挺好吃, 上面撒的什么粉儿?吃着不像一般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