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扬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眼瞎吗?苏云哲看他的眼神那么明显,你居然以为是闹着玩的?”
余林不说话了,最近的段扬都这样,根本不能好好沟通。
另一边苏云哲刚离开段家就接到了秦漠风的电话。
“喂,哪儿呢?这大周末不在家呆着,不是躲哪个犄角旮旯哭去了吧?这颜妹子都跑两月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得,你啊,就是个死心眼,少不得还是要兄弟我帮你开解。老地方,咱们喝一杯,哥我给你讲讲人生的道理,别一天天的就知道情啊爱的,人生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你呢。”
秦漠风一通废话之后,苏云哲只丢了个“行”,就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开车去了秦漠风说的老地方,红叶会所。
秦漠风嘴巴向来能说,见了苏云哲,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一副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的样子给苏云哲开解。
苏云哲慢条斯理喝酒,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在他嘴巴说干了,喝酒润嗓子的空隙慢悠悠的丢了一句:“我知道凌思辰在哪儿。”
喝了酒准备继续说教的秦漠风僵住了,好一会儿把嘴里的酒吞了下去,挪了挪屁股坐到苏云哲身边,伸手搭在苏云哲的肩膀上,咧嘴笑的非常狗腿,“老苏,我就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果然还是看不得兄弟我难过,伸手帮一把是吧。好兄弟!他……在哪儿?”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世外高人的样子?就差被给苏云哲点烟了。
苏云哲拨开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现在不是事业为重,说是不把你们班同学都送进重点就誓不为人吗?哪有功夫谈什么情啊爱的,好好回去备你的课吧。”
“老苏,老苏,我错了,我那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那就是死鸭子嘴硬,你怎么还跟我这张嘴计较了?没必要没必要。你看看你都帮我把人找到了,还吊着我干嘛?快告诉我,兄弟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帮你把颜妹子找回来,绝对不可能我这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让兄弟你一个人孤家寡人吃糠咽菜,我发誓!”
秦漠风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何况他跟苏云哲认识多少年了,他心里想什么,苏云哲一清二楚,在苏云哲跟前也没啥面子可要的。
何况,那可是凌思辰的消息啊。
他虽嘴硬说“走就走了,我自己一个人还过不下去了”,可每天晚上后悔自责,还想人想的睡不着。
别看他最近有事没事找苏云哲,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给人说教一番,其实那都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苏云哲压根儿就不需要他安慰。
那家伙这两个月跟没事人一样,哪里有一点被抛弃的样子?
当然,秦漠风知道,并不是苏云哲心里真的没感觉,那家伙就这死样子,没什么情绪会摆在脸上。
而且他更知道,在苏云哲那里,沈言就说跑天边去了,那家伙也一定会把人给逮回来的。迟早的事而已。
苏云哲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做牛做马?你爸爸我还看不上。我找他可不是为了你,段老爷子找他。”
秦漠风愣了愣,“这样啊?你……怎么忽然就看段扬不顺眼了?”
苏云哲神色无辜的很:“我一直看他不顺眼,懒得计较而已。最近……闲。”
秦漠风盯着他看一会儿,并没有在那张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索性不理。
苏云哲这个人大部分时候很厚道,但是吃亏的事情绝对轮不到他头上,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呗。
对秦漠风来说,凌思辰的行踪更重要。
“老苏……”秦漠风一把抱住苏云哲的胳膊。
苏云哲嫌弃的甩开,被他抱的更紧,死也不撒手,一脸怨妇相:“老苏,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为了颜妹子抛弃我了,还不让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吗?你快告诉我,我们家辰辰到底在哪儿?你不说,我死给你看!”
苏云哲被他恶心到了,一边用力的把胳膊抽出来,一边往边上挪了挪,在秦漠风再一次靠过来之前,丢出了一个地名,正是凌思辰老家。
秦漠风跟得了宝藏一样,跳起来准备出门连夜动身,苏云哲冰冰凉凉的又丢了一句出来,“这么激动干嘛?人家对你怕只有讨厌了吧。”
秦漠风瞬间又蔫了,挪了挪又坐了回来,点烟。
苏云哲没理,他不是为了刺激秦漠风说这番话的,是提醒。
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秦漠风虽然心里后悔自责,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想念的情绪肯定占了上风,让他忘了他跟凌思辰从来都没有谈过感情,而凌思辰离开,某种意义上也是被他逼走的。
他如果把这个重点忽略了,一腔热血的追过去,只能被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秦漠风安安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后,站了起来,“老苏,我走了,我要回家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求他原谅。唉!自作孽不可活啊,真想弄死当时的我。靠!”
于是秦漠风暂时并没有去找凌思辰。
但凌思辰这里依然迎来H市的客人,是段松涛的秘书。
凌思辰对他并不陌生,段松涛一直让这个人跟他联系,约他见面。
凌思辰一般都是拒绝的,只在段松涛上次心脏病发住院的时候,他去看过一次。
那次之后,段扬各种找他麻烦。
不管他说什么,段扬都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他嫌麻烦,工作也忙,老爷子再找他,他都避而不见了。
本来,他也不想跟段家有什么瓜葛,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招来这里。
“辰……”
“张秘书,我说了很多遍了,我跟段家没有关系,能不能别再来找我了?”
凌思辰向来温和有礼,对谁都很和气,何况张秘书还是长辈,他以前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跟对方说话的。
但现在不一样。沈言在他家,万一被这个张秘书看到了,回去多嘴说一句,就麻烦了。
所以他着急想把人打发走。
也好在沈言被隔壁周大爷喊去帮忙提水去了,要不这会儿可能已经撞上了。
“辰少爷,当年的事情……”
“都过去了!帮我带句话给他,忘了吧,本来也不是他的错,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张秘书不好意思,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怕吵,我就不留您了。您慢走!”
凌思辰眼看着沈言差不多要回来了,直接抬出了爷爷奶奶出来下逐客令,张秘书也不好多打扰,只能先行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沈言捧着张大爷家现炒的花生一边吃着进门了。
“凌哥,这个……”
凌思辰接过花生放在一旁,把他拉上楼,开门见山,“我这儿你住不了了,段家人找来了。”
沈言大惊,“啊?段扬?”
凌思辰,“不是找你的,找我。但是他们认识你吧?”
沈言点头,“应该。不过……”他看了看凌思辰,之前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终于没忍住问出来了,“你跟段家怎么回事?上次段扬还找你麻烦。”
第 43 章
凌思辰没有马上接话,也不知道是在组织言语,还是不方便说。
沈言担心自己太唐突,连忙接道:“不用勉强。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段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他……”
凌思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不勉强,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说的必要。其实……我爸姓段。”
沈言惊讶的瞪大双眼,“什么意思?你,不会跟段扬是……”
“不是!”凌思辰打断了他的猜测,“我跟段扬血缘上算堂兄弟,情感上毫无关系。我爸是段家的长子,很多年前就过世了,而且他在过世之前跟段家已经不来往了。据说是因为他跟他爸,也就是段老爷子三观不合,他喜欢艺术,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偏偏各方面又很优秀,老爷子认准了要他做继承人,他不愿意,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他索性就离家出走了。后来遇到了我妈……”
两人一见如故,坠入爱河,本打算直接登记结婚,但是段烨明是离家出走的,没户口簿,登记不了,所以领证的事只能拖着。
但他们并不在意,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组成了家庭,生了孩子。
生活并不富裕,但是很幸福。
直到凌思辰五岁时,段烨明忽然病了,一种很奇怪,但很危险的病,国内无法治愈,只有送去国外才有一线生机。
但时间太紧迫,各种手续,加上他们当时捉襟见肘的存款,最终没能成行,段烨明走了。
“你们没有去找过段家吗?”沈言脱口而出,“段家不可能不管的,段老爷子人其实很好的,你爸还是他亲儿子。”
凌思辰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好人,所以我妈去找他了,可当时他正好不在国内,等他回来时,人已经没了。”
“不是,段家没别人了吗?他们其他人就……”沈言急切的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看着凌思辰满心愧疚不忍,更觉得后悔,他不该问的。
凌思辰却依然温和如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什么眼神?我那时候被送来这里了,而且太小,没有什么记忆。不过你猜的没错,他们就是不想帮。不是他们,就是段扬的父亲段烨城。他大概是记恨老爷子太看重我爸了,担心我爸康复了,老爷子还是要把家业交给我爸,所以在我妈没找到老爷子后只能去找他时,他嘴上答应了,却什么都没做。一周以后,眼看着老爷子要回国了,他才假惺惺来帮忙,但……来不及了,我爸当时的情况已经没办法长途跋涉去国外了。”
那之后,段松涛回国得知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没了,还是自己的二儿子故意拖延所致,悲愤交加病倒了。
所以他不知道,在那之后,段烨城觉得凌思辰的存在也是隐患,那个时候的凌思辰还叫段思辰,段烨城担心段松涛会把对段烨明的感情转移到他的头上,把家业传给他,所以三天两头让人来逼他们母子离开。
凌思辰的母亲那时候心里是记恨段家的,把自己丈夫的死都算在了他们家头上,根本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所以跟学校提出了调职申请,在那年寒假时调去了别的城市。
凌思辰在说这段过往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只有在提到他母亲时,神色黯然了。
“那年离开之后,我妈再没去那座城市,我一直在想,那里大概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记忆吧。直到年初她病重,临终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拉着我得手说:‘辰辰,妈妈还是喜欢我们以前的家,妈妈以后都想在那里陪着爸爸。’”
凌思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所以我申请调职去了H市,我也想在那里陪陪他们。”
沈言心里堵得很,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可他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他只说出了两个字,“风哥……”
然后就被凌思辰打断了,“我离开也不全然是因为他。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我回到那个城市,早已经没人记得我了,谁知道段家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子三天两头让人来找我。他心里愧疚,大概是想补偿我,段扬就认定我是要跟他抢家产的,所以一直找我麻烦,逼我离开,跟当年他爸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我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又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就干脆辞职了。”
可终究秦漠风才是那根导火索,如果不是秦漠风那么过分,凌思辰大概也不怕跟段扬周旋,从那天晚上凌思辰面对段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凌思辰并不忌惮段扬。
他走,说到底还是因为秦漠风伤到他了。
果然,还是很在乎的,在乎,才会受伤,才会失望。
沈言没再提这茬,回到了段家这头,问:“段扬他爸做出那种事情,你不恨吗?”
凌思辰笑了笑,“恨,又有什么用?他其实什么也没做,追究起来也不能把他怎样。何况,人都死了,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死了?”沈言大感意外。
凌思辰不解,“你不知道?你不是跟段扬都结婚了,他家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
沈言讪笑,“结婚是结婚了,其实也就是领证了而已,我对他完全不了解。不过我确实没见过他爸。”
沈言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究竟原主见没见过他就不清楚了,他自己对段扬的父母完全没印象。
原书中好像也只提过段扬的母亲,确实没提过他的父亲。
原来是死了?
“三年前,车祸,整辆车都烧了,连去火葬场的钱都省了。我妈挺恨他的,可听说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在我妈看来,我爸活不过来,什么结局都是枉然。不过……”
凌思辰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还挺开心的,算是恶有恶报了吧。”
“当然!连自己亲哥哥都能下毒手,孤儿寡母都容不下的人,死有余辜!段扬居然好意思处处找你麻烦,真是脸都不要了!”沈言愤愤不平。
凌思辰倒是挺看的开,“当年他比我还小,能知道什么?段烨城做出那种事情,总没脸跟自己儿子说吧。所以在他眼中我只是跟他抢家产的人吧。算了,不提了。倒是你,打算怎么办?张秘书既然找来了,肯定不会因为今天被我拒绝了就回去复命。大概要跟我打持久战,你被他撞上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