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了。”陆淮把试卷折起来。
“别,你必须做,我看着你做。”姜衢说,“别因为我一句话影响了学神的效率。”
陆淮反而笑了:“问题是这张已经做完了。”
“……你物理题放最后做啊!”姜衢说,“暴殄天物!”
陆淮翻了翻卷子:“也不是,看心情,也看出题人的图画的怎么样,不画火柴人画儿童,不画小木块儿画小车,或者印刷太糊,英文字母盖住线,我都没有想写的欲望。”
“人儿童得罪你了?还是小车得罪你了?”姜衢真在气头上,抓着陆淮的把柄赶紧发泄。
“儿童开什么车。”陆淮说,“不安全,老老实实躺婴儿车里就行。”
“你……”姜衢觉得陆淮这人就是个逻辑怪物,“神经病!”
陆淮等他骂爽了,才把试卷推给他:“你批吧。”
“又不是断手断脚,自己批。”姜衢说。
“我答案没带。”陆淮说。
“那我怎么批?”
陆淮把笔给他:“咱俩答案合一合,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
这话说的还挺舒服,正面肯定了姜衢的理综能力,弄的姜衢有些心痒痒,他看了眼时间,写完大概一点半,还行吧。
他胡乱擦了擦头发,将中间那盏壁灯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从第一题开始看。
写完生物选择题,他抬头问陆淮:“你不会是想盯着我把这套试卷都写完吧?”
“我还看电视剧。”陆淮说。
“屁,你头就没动过。”姜衢开始看化学。
陆淮帮他把卷子扯好:“这电视剧听声儿还不够吗?”
姜衢啧了一声:“那倒是,和广播剧差不多,全靠声优撑着。”他配完平,“您把您视线挪一挪,看空气都行,别影响我心态。”
“你写几道练习题还讲究心态的吗?”陆淮说。
姜衢拿着笔,抬头看他:“陆淮,给爷闭嘴。”
陆淮很配合,起身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顶,确认差不多干了,才躺回自己床上给电视换了个国际新闻台,全是英文,这回可以一边听一边看画面了。
约莫半个小时,姜衢被念经似的英文催眠,头一倒,撇在床头柜上睡着了。
陆淮关掉电视,将他轻轻搬到床上,盖好被子,最后迎着壁灯,轻轻摸了他的鼻梁:“晚安。”
大概是睡觉前没上厕所,半夜不知道几点,姜衢给尿憋醒,迷迷糊糊醒来,摸着黑,脚丫子地毯式搜索他轻薄的酒店拖鞋。
鞋是找到了,但就是太薄,导致他一个滑步呲溜过去,脑门撞上了有点硬质的布料。
他给彻底呲溜清醒了。
布料底下有棉花,棉花底下有人动了动,接着壁灯就亮了。
陆淮眼睛红红的,看见他趴在自己肚子上的时候先愣了一下,然后才抬起手摸他的下巴:“怎么了,不睡自己床吗?”
说完让了一块位置给他,眼睛慢慢困倦地眯起来,哑着声音:“过来吧。”
姜衢觉得自己意识还不太清醒,躺下的时候还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两秒以后他又清醒了。
他掀开被子起来,没再找他薄如蝉翼的拖鞋,直接飞奔去了厕所。
陆淮有点迷茫,余光里只剩一个黑夜里的残影,接着边上厕所的灯刷一下亮了,这下,他也清醒了。
等姜衢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陆淮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他那张理综卷。
姜衢简直被陆淮刷新三观:“靠,几点的,你还看!”
陆淮抬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半。”
姜衢给这么一折腾,又有点儿睡不着了,躺回自己床上,眼睛看着陆淮胳肢窝下,掀开的被子里,露出的那块空白。
他刚刚在里面,躺了五十秒左右。
他觉得是五十秒,绝对不到一分钟,因为他憋不了那么久。
“睡吧,别看了。”姜衢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
陆淮抬头:“你不过来,我睡什么?”
“啊?”
陆淮拍了拍空的地方:“你不是要过来睡吗?”
“我那是摔的!”姜衢说,“我想上厕所,在中间摔了一跤,才撞你肚子上了!”
“说话别那么用力,一会儿睡不着了。”陆淮放下试卷,看了看时间,“那你过不过来?”
姜衢看着那块空白半天,最后还是倔强地摇了头:“我不。”
陆淮将被角耷拉下来,盖住了,又抬手息灯:“那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姜衢闷闷回了一句,看着房间又一次陷入黑暗。
他看陆淮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反而看到个被子角,心里一阵难过,干脆翻了身,面壁。
又不是故意不去你那里睡的,可俩男的睡一起没有理由啊,你是gay我不是啊。
他将头窝在被子里。
今天晚上……不,准确地说,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昨天晚上,他们在山顶说的话很乱,非常乱,可以说是东扯一点,西扯一点,导致姜衢都没有一种认真谈过的感觉。
没有任何条理。
他闭着眼仔细想,把里面的重要信息抽取出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对话。
陆淮的身世他知道了,然后陆淮可能因为身世原因有些自闭,看谁都不像人,独来独往很多年以后,他遇到了一个很惊艳的角色,突然迸发了一种想要积极生活的心情,并且由此确定,自己是个gay。
时间线捋出来了,但姜衢的难过上升到了失眠的地步。
他本来今晚是想问问,陆淮为什么要在水里救自己的。
他觉得只有从陆淮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心跳才能有对应的解释。
最好是“见义勇为的人不需要理由”,或者“咱俩这关系,我推你一把,也不是很奇怪。”
当然,陆淮肯定不会这么说,但姜衢希望听到类似的回答,不然他一直跟个被英雄救美的“美”似的,感动得心扑通扑通跳,太匪夷所思了。
他这么想着,脑子里又出现一个想法。
陆淮是gay,万一真喜欢上我了呢?
毕竟陆淮来六中,也就和自己混的最熟,说多不多,他又恰好和自己经历了一些小风小浪,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就喜欢自己呢。
姜衢搓了搓手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兴奋。
兴奋完突然又沉静下来。
陆淮晚上才说过,他有个“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欣赏对象。
还有!
看到他会硬!
“靠!”姜衢骂了一句。
石锤了!陆淮心里有个人,石锤了!
姜衢绝望地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叹气,这事儿怎么这么气人啊……
他差点以为自己被陆淮英雄救美,救的快成同性恋了,一晚上在弯仔码头疯狂试探,结果现在一想,陆淮也没那个意思,反而是自己意淫了一万种可能,可太丢脸了。
还好他没在脑海里幻想和陆淮过完一生啊,好险。
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陆淮是gay,自己又经常和陆淮呆在一块儿,导致自己路子走窄了。
吴询以前打架还给他挡拳头呢,哥们儿之间这点事,也算不了什么。
陆淮这人一直以来也都仗义,从第一回 他在小巷里跟自己一块儿解决十三中那群傻逼的时候,姜衢就知道,陆淮不错的。
可现在什么都想通了,他反而更郁闷了。
你说那个人是谁啊,陆淮看上的人是谁啊,帅吗,直的还是弯的,一中的还是六中的,还是社会人儿……
他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淮独自叹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他就被连人带着被子往里推着滚了一圈,空出外边儿位置。
陆淮带着枕头一起躺上去,再行云流水给自己盖好被子:“别连环叹气了,老老实实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弯仔码头:跳啊!你倒是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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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哒~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啾!
第36章
姜衢醒来的时候, 陆淮已经不在他床上了。
他揉了揉额角,有点怀疑昨天晚上陆淮是不是真的上过他的床。
有的吧。
他记得, 陆淮非挤过来以后, 他从被子里伸脚出来踹了好几下,都没把陆淮踢下去,腿还被陆淮按着盘来盘去,又是捏又是抱的,可就这么几下,他还真莫名其妙睡着了。
建议开个盲人按摩店吧。
房间里挺暗的,陆淮没拉开窗帘,阳光就在外面羞涩地不肯进来, 姜衢揉了揉眼睛, 视线清晰以后看着床头柜,慢慢从喉咙里骂出一句:“操……”
“早上第一句就操来操去, 够刺激的啊少年。”陆淮放下试卷。
“我倒是想问你, 你能不这么争分夺秒地学习吗, 弄得我现在心很慌。”姜衢坐起来,扯了扯领口,“出来玩就玩个开心,你这样玩的也不开心, 学的也不开心。”
陆淮把试卷给他:“我很开心,玩的开心,睡的开心,所以奖励自己写张试卷。”
“……神经病。”姜衢把试卷拿过来, 还是昨天那张,但是他昨天写物理选择题写了一半就被催眠了,他严重怀疑陆淮是故意的,“是想让我继续写?”
陆淮歪头冲他笑:“不是,是你做错了一个化学题。”
“怎么可能,你要说是英语题我还信,我化学选择题从来都全对的好吗。”姜衢顺着题目看,盯了一会儿,又从陆淮手里摸了笔过来,慢慢“嘶”了一声,“这个……”
陆淮知道他明白了,便起身:“其他都对了,不用看了。”
面子工程坍塌于一刻,姜衢很难受,他就是很介意在自己自信的领域丢脸,这是改不了的坏习惯。
“错一个而已,说不定你后面还错了呢!”他随手翻大题,眼睛没什么焦距的乱扫,“月考的时候,我和你理综就差两分,说明咱俩水平差不多,别瞧不起人!”
陆淮看着他:“后天期中考。”
姜衢顿了顿手,抬眼:“干嘛,下战书啊?”
“没有,只是给你加个油。”陆淮说。
哦吼,嚣张死你了。
姜衢到处摸了摸,最后从昨天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两个硬币,还是五毛的:“就这一块钱,赌你期中考理综加数学的总分,没我高。”
陆淮拿了一个五毛:“你输了给我一块,我输了给什么?”
姜衢本来想说也给一块,但鉴于赚一点是一点的道理,他说:“你输了,请我吃饭。”
“这快到一比两百的比例了,生意人啊。”陆淮收下他的一块。
姜衢急冲冲抬下巴:“我还没输呢!你拿走我钱干什么!”
“怕你赌瘾太大,先拿走本钱。”陆淮说。
姜衢懒得和他争一块钱,把卷子甩过去,陆淮接住,扫描的速度非常快,跟离考试结束只有两分钟了,抢着检查似的。
“你平时就是这么学的?”姜衢戳戳试卷,“我也不见你带作业回家啊。”
陆淮听他嗓子有点儿沙哑,起身拿了桌上免费的水,送到姜衢嘴边:“我也没听过学校的课啊,所以为什么要带学校的作业回家。”
又来了,逻辑怪物。
姜衢抽空回忆了一下,还真是,陆淮上课都是忙自己的,大部分时候抬头看黑板是为了配合老师,不然就是和坐在讲台底下的他眉来眼去。
“那你作业每次还都交了啊,还每次都写满呢!”姜衢说。
陆淮想了想:“有的时候也是ABCD乱给的。”
姜衢一口气提起来就想骂人了,乱给的,乱写的,那这都半个学期了,也没见哪个老师来找过陆淮麻烦,靠,学神这个名号也太好用了吧!
他就着陆淮的手咕咚喝了一口,顺着喉咙下去,怪凉的,他摇摇头:“我不喝了。”
“喝矿泉水还挑口味呢?”陆淮拿起姜衢喝剩的,放到唇边。
男生间一口水接着一口水喝是挺平常的事情,但姜衢现在看着陆淮喝掉大半瓶,就有点不自在。
间接接吻,这可是间接接吻啊!
姜衢看着陆淮,抿了抿唇,喉结又滚了滚,心里想,这个间接接吻是单方面的,现在陆淮喝的是他喝过的水……等于是他吻了陆淮,但是陆淮没吻着他……
啊!啥玩意儿啊!都在想什么玩意儿啊!
姜衢抓着脑门往被子上倒。
门正好给人嘭嘭拍了几下。
“姜衢!陆淮!起了没!”付申奥喊,“怎么都不回消息呢!你俩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快来开个门,我们今天还要去吊桥玩呢!”
姜衢闭着眼踹陆淮:“去开门!”
他们作为起床最晚和收拾最不积极分子,很快被所有人催着出发。
最后一个项目是金山岛上的吊桥,但这个项目在付申奥踏上去的一刻,就开始变味了。
付申奥没见到吊桥的时候还兴奋半天,等他走了三分之一,就突然蹲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喊:“你们谁过来救救我,牵我过去!我不敢走了!这桥晃的太厉害!我要是从缝隙里掉下去了怎么办啊!”
姜衢:“你放心!那缝隙掉不下你!你再瘦五十斤都掉不下你!”
他们一阵笑,各种方式“鼓励”付申奥挺过去,结果越劝越怂,付申奥抓着粗麻绳彻底不动了。
姜衢简直看不下去这么大一坨……这么大一高中生,蹲在吊桥中间嘤嘤嘤,袖子一撸,几个大步跨过去,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