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这事,总是来来回回。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也不是开玩笑。
小唐揣着一包钱,不管怎么输都有底气,让老大愈发觉得她深不可测,也愈发谨慎。
可越是谨慎越是败运气,终于,在某一局,小唐胡了一把大的,把全桌的钱都赢了回去。
老大脸色铁青,屋内雅雀无声,青龙们的眼神都凶恶起来。
“怎么?”小唐抠抠后脖子,把钱搂在自己面前:“你们难道不打算继续了吗?”
老大反而一愣:“你还想继续?”
“怎么?你不敢还是你没钱了?”小唐啧一声:“是不是男人……”
“操!还以为你赢了就想跑呢!小妹上道!”老大高兴了,招呼道:“牛仔!上楼拿钱!哥有钱!”
听了小唐一下午的“老娘有钱”,老大终于狠狠心,也爽了一次。他们彼此交换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如果小妞赢太多,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过了一会儿,牛辉煌真的从楼上带了一个红色塑料袋下来,里面整整齐齐拿报纸裹着十几块砖。老大拿出一块,扯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现金。
“你还真有钱啊……”小唐适时感慨:“还以为你是个穷鬼呢!”
老大被女人一崇拜,脑袋就有点发飘。
“那是,老子运气好,发了点小财……来来来,开局开局。”
又打了两把,输出去一点,小唐去了趟厕所。通话已经开了一下午,她把耳机塞上,小声问:“顾哥,在吗?”
顾灼灼和温岳一直远程监听她的情况,也有保镖在附近待机。
一接到回应,顾灼灼指示她:“你做得很好,我们的人在装监控了,你再拖他们一会儿,还有!”
顾灼灼强调:“赢一次,看看他们的钱是不是连号,记一下号码,然后把你带来的钱全输出去再走。”
“哎?故意输啊……”小唐不太满意。
“听话。”顾灼灼严肃:“不然他们动起手来你吃亏。”
小唐只得应声。
小唐有个优点就是听话,顾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她知道自己不聪明。
之前彩票的事也是顾哥在语音里指示她做的,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弄来了那个牛辉煌的身份,还找到了青龙帮。
她不是傻子,看到那袋钱时,心里就有了猜想。
也许那就是赃款,或者是赃款的一部分。
另一边,温岳带来的人,正在这座好运来二楼装监控和监听设备。
这些保镖经过专业训练,动作飞快,加上楼下吆五喝六非常吵闹,很好的掩护了他们的行动。
而当他们调试好设备并撤离后,小唐也收到了顾灼灼收尾的信号。
当天夜里一点,好运来网吧群情激昂,欢呼声掀翻屋顶。持续了一天的麻将活动终于以新来的妞不及他们老大牛逼而告终,小唐包里的五万块全输了出去。
“怎么样?”老大这会儿心情好得快上天了,忍不住调笑。
“……操。”小唐愤愤道:“你等着,等老娘找哥要到钱,再来跟你打。到时候我赢了你可别不认账。”
老大原本起了把人扣下的心思,听了这话反倒不急了。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索性说了些调笑的昏话放走了漂亮妞。看着她骂骂咧咧的背影,老大不禁想,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薅出更多钱呢?会下蛋的母鸡可不能轻易宰了。
“强哥……这钱怎么弄?”网吧里闹哄哄的,大家已经点了一堆啤酒和烧烤来庆功,牛辉煌胆子小,凑到老大身边问。
老大尚有几分理智,和他一起把那一塑料袋钱装好,回楼上。
“老大,什么时候分这钱啊?弟兄们可都馋得很呢……”牛辉煌站在一边,看老大把墙上一面镜子扒开,露出后面的空洞,一面说:“还有,那些尾款怎么还没到?好多天了……都凉……凉透了……”
“少说这种话,咱们什么也没干。”老大恶狠狠地说。
“噢,那……那尾款你催了吗?”
“催了,行了。”老大喘了几口粗气,心绪不稳,生气道:“会给的,人家不缺咱们这点钱。”
他说着,确认钱的位置安全,又把镜子原样放回去。
“这事儿你也别再提。那小妞给了五万呢,现在你们要吃什么没有?不该急的倒是别急,知道不?”半晌,他嘱咐小弟。
“行……行。”牛辉煌低头应了,脸上充满恐惧。
***
顾灼灼把这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敲了空格暂停,总结道:“嘴巴还挺严,说了等于没说。”
温岳倒是跟他有不同意见:“作为证据,够用了。等警察把人抓到,钱收缴,就能把这件事查出水落石出。”
“然后出个干巴巴的警情通报?”顾灼灼看他。
两人靠在床头,共看一个电脑屏幕。
画面停在老大丑陋变形的嘴脸上,一想到这人为了一点钱干出杀人的事,就觉得恶心。
“别看他了。”温岳把电脑一合,放床头柜上,强行把顾灼灼摁得躺倒。
“不看他我看谁?”顾灼灼闷声闷气的笑。
温岳也笑了:“看我。”
两人抱着滚了一会儿,没干什么。温岳知道他有心事,这两天没怎么睡好,就强迫他睡觉。
顾灼灼乖乖闭上眼睛。
温岳静静看着他,十分钟之后,确认灼灼呼吸平稳了,又起身拿起了电脑,处理起工作来。
他习惯掌控一切,即便出差,也会看看文件,以防手上出错。
正聚精会神,身边熟睡的人忽然一个翻身,手环住他的腰。
“我有办法了。”顾灼灼说。
温岳顺着手臂看他,一双眼睛清明一片,哪里有半点睡意?敢情刚刚睡着也是装的,不由失笑:“你在展现你的演技?”
“演技。”顾灼灼点点头:“没错,就是演技。”
温岳:“?”
顾灼灼扭了扭爬起来,兴致勃勃说:“你听我说,我真的想了个不错的办法,到时候开个直播,有我出镜,你说大家会不会点开看?具体是这样…………”
***
神秘的女流氓唐姐,来到骰子街已经四天了。
她每日就像个普通混子一样无所事事,东家晃晃,西家看看。只是和普通流氓不同的是,她很富有。
买个口香糖甩出十块钱说不用找了,有时候还买一箱红豆冰棍请街上瞎玩的小孩儿吃,去网吧包机也包最贵的,棋牌室一输就输两三千起步。
要不是知道她就住在某间小旅馆,按天算钱那种,骰子街的混混们,几乎要以为她是什么逃家的富千金了……当然,那气质是绝对不像的。
青龙帮老大,自那天和小唐打了一天麻将,多少对这个女人上了点心。
漂亮小妞谁不爱,何况是这种小辣椒款的。要是征服了她,往床上一带,该有多带劲儿啊。
老大春心荡漾,让自家小弟看到就盯着她,时不时在路上制造一场偶遇。
可小唐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时不时还刺他几句,弄得他心更痒了。
又一天清晨,老大正在家门口刷牙,咕噜噜吐了一地泡沫,就见一个小弟匆匆跑来,大声喊道:“不好啦老大!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看上别的小白脸了!”
“什么?”老大一惊,拿毛巾擦了擦嘴,穿着大背心,趿拉着拖鞋就跟小弟过去了。
第85章
骰子街很长, 但很窄, 大车开不进来,但时不时有过路人在这儿买早点, 因此两边卖早点的门面不少。
街头有家铺子,荒着好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租了出去, 开了个包子铺。
此时此刻, 蒸包子的面香飘了老远, 老大眼里却只有小唐的背影。
“给脸不要脸!”小唐的叫骂声传出老远:“我买了这么多包子,你给我摸摸手, 有什么的!?是不是男人啊!以为你手金贵着呢!?”
“对对对对不起……那个……我……我再送你几个包子……不要这样好不好……呜……”
“我稀罕你几个包子?老娘是缺这点钱的人?”
“不不不……不缺,我缺……不不, 我不缺, 对了包子, 我再送你几个包子……”
不少人围着看热闹,那店主的窝囊劲儿引得周围人一阵阵哄笑。
小唐气急败坏, 到底是个姑娘, 还要点脸, 最后啐了声, 提着两大兜包子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白脸?”老大嗤笑。
小弟尴尬,又看戏看得忍不住笑,露出个扭曲的表情:“不是不是, 这跟老大您没法儿比。”
老大满意了, 念头在脑子里转转, 又生起气来。
这小白脸长得是有多好,竟然让那小妞恨不得上手摸?
去瞧瞧去。
他走上前,包子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因为刚刚那一场,大家判定这摊主是个软包子,一个个都想来占便宜。
大娘说:“小伙子,菜包一块五也太贵了吧,我买三个你算四块吧,钱拿好!”
摊主似乎想拒绝,可那大娘已经把钱塞进他手里,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喊住大娘,窝窝囊囊的收了钱。
其他人如法炮制,你少五毛他少一块的,有过分的还说赊账,拿着包子就跑了。
“操,这什么窝囊废。”小弟骂了声:“还他妈是不是男人啊。”
老大走到近处瞧了瞧,突然嘿了声:“没准不是呢,瞧着像个小娘们似的,还挺秀气。”
说罢大步走到铺子前,露出一口黄牙:“包子怎么卖?”
摊主吓了一跳,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恐。
他结结巴巴道:“菜包一块五,肉包两块,豆沙……豆沙…………”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看见了老大那一身炫酷的纹身。
在这条骰子街,做生意的都不会主动惹他们身披青龙的混混。思维里根深蒂固觉得害怕。
老大非常享受摊主畏惧的表现,满意道:“我也不要你孝敬多少,给我小弟们一人来一个包子吧。”
摊主是真窝囊,看着都要哭了,却连一句辩解也没有,只颤巍巍说:“要……要几个啊……”
“五十个吧。”老大得寸进尺,就想试试他的底线,看看这兔子急了咬不咬人。
事实证明,就有这种人,这样都能忍。
老大既得意,又瞧不起他,在他夹包子的时候观察了一番。
摊主身量其实不矮,只是缩头塌肩,才显得又瘦又小。肤色蜡黄,脸颊上有麻子,眼底青黑,很是憔悴。
但这些缺点也掩盖不住他骨相好,鼻子挺翘,小嘴一张一合的,形状也好,眼睛生得最漂亮,按形状看是个桃花眼。如果不是躲躲闪闪的,也能当个包子西施了。
但一想到他这可怜样儿,再好的兴致都能败光。
“您拿好……五十个包子。”
老大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都懒得说了,觉得摊主这生意怕是做不了几天。
他走了以后,摊位上不剩什么包子了,摊主叹了口气,打算收摊。
这时,一位老婆婆来到摊子前,向里看了看。
“婆婆,您要买点什么?”摊主问。
“唉……小伙子,婆婆来提点你两句,做生意不能这样做……”婆婆左右看看,责怪道:“刚才那人,是咱这儿的混混,这种人呢,欺软怕硬,你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抢你……”
婆婆口音比较重,摊主却听得很耐心,等她说完,腼腆道:“谢谢婆婆……我送你几个包子吧。”
“哎!”婆婆觉得简直白说了。
摊主却笑了笑:“没关系,这次是我愿意的。”
他一笑,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婆婆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发了会儿呆。
而后心里琢磨了一下,开口问:“你是外地来的吧?结婚了吗?家里几口人啊?”
“是啊,结婚了……我家那口子身体不好,离不开人,我才想做点小买卖……”
厨房深处传来几声咳嗽。
婆婆顿时同情非常,虽然觉得那咳嗽声好像有点沉,但也没多想,说道:“你是个顾家的,但也得多为你媳妇儿着想,别随别人讲价。亏了钱,你自己也就罢了,媳妇儿跟你喝西北风啊?”
“我明白了……”摊主低头认错。
送走婆婆,摊主把卷帘门半拉上,刚从后面小门出去,就听见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顾哥!媳妇儿身体不好哈哈哈哈或——”小唐一手捂肚子一手狂拍墙,温岳则一副万事皆空的表情。
“不行了我笑死了,哎哟我喝点水……”小唐笑完,竖起大拇指:“顾哥牛逼,浑然天成的演技,街头开了个包子铺,老板是个包子,大家都在说,全信了!”
顾灼灼得意:“那是,我人物小传都做好了。别人问我媳妇儿漂亮吗,我也有的说。”
温岳捏了捏顾灼灼的耳垂。
小唐笑完说起正事。
“我打听到了,纹身老大应该是事件主使,牛辉煌是他的表弟,被他当做心腹,但胆子很小。他这个小团体核心成员也就他俩和另外一个黄头发的,除此之外的人,干的基本是望风的事,也不会分多少钱。”
“关键就是让他说出幕后有人的信息。”顾灼灼沉吟片刻,看向温岳:“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温岳点头:“设备装好,保镖也选好,钟声的化妆师过去帮忙了。”
他看了看手机,又说:“过两天台风登陆,灰市这边估计影响不大,但会下雨。我建议后天晚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