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许久,景宥总算完全从车上下来。
“见面礼带了吧?”景宥问道。
“报告老板大人,妥妥的。”齐秘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礼盒。
景宥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
景宥来的这个小区,是姜笙言给父亲租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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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秘书抬手刚要按门铃,景宥一拳打在他手腕上,就像练过截拳道一样。
景宥:“你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齐秘书:“别等了,再等天黑了!”
他勇敢地挑战老板权威,直接按下门铃。
景宥顾不上跟齐秘书生气,挺胸抬头,身子站得笔直。
没等多久,防盗门向里拉开。
开门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侧身让开。
“请进。”
景藤集团总裁订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姜栋也看到了。
认得门口这个是女儿的未婚妻。
其实姜栋入狱之前,同性婚姻并未列入法律,那时候几乎没有看过女人之间公开订婚的新闻。
虽姜栋出生于一个传统的书香世家,但他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倒是比寻常人家还要高得多。毕竟历史上这类事情并不少见,书读得多了,视野开阔,并没有多难理解女人之间的感情。
更何况从网络上的报道便能看出,景藤这个小总裁的态度非常严肃,也没有因为自己入狱就对女儿存在偏见,反而处处护着女儿。
他这个做父亲的倒是该以最周到的礼数对小姑娘才是。
世上许多父母都认为有人嫁进自己家亦或是娶了自己家的孩子是占到了什么大便宜,仗着自己是长辈,总带着颐指气使的态度对待孩子的另一半。
殊不知人心换人心。
做家长给对方一分的好,或许对方就会给你的孩子十一分的好。
“伯父好,我叫景宥,今年21岁,家里有个奶奶。”景宥一紧张,把《第一次见女朋友父母一百问》里面的答案给顺着背出来。
齐秘书倒抽一口凉气,自家总裁也是太不争气了。
姜栋面上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点点头,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
“我知道,快进来坐。”
景宥刚要抬脚,顿了一下,从齐秘书手里拿过见面礼。
“伯父,第一次登门拜访,略备薄礼,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齐秘书心道:“老板不愧是老板,把网上搜来的拜访词背得一字不落。”
“谢谢。”姜栋接过景宥手上的礼盒,提在手上。
景宥看着光洁的地板,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不知该不该直接进。
“抱歉,我一个人住,平时没有准备多余的拖鞋。”姜栋说,“直接进去坐吧。”
“好的,谢谢伯父。”景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姜栋心中讶异,这孩子礼数可真周到。
齐秘书从未见过老板如此模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他也跟着老板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姜叔好!”
“你好,请进。”姜栋只笑了笑将人招呼进去,没有开口询问小伙子的身份,也能猜想出是秘书或者助理一类的人物。
齐秘书跟着景宥走进客厅。
齐冠岩父亲是个酗酒成性的醉鬼,一家人没钱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去努力赚钱,亲戚朋友都被他借了个遍,以至于最后谁都不搭理他们一家。后来他妈妈实在受不了,在儿子四岁大的时候就离婚改嫁了。
齐冠岩可以说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
齐冠岩十岁那年,奶奶走在路上跌倒了,伤得很重,但是送到医院没有钱缴费,得不到救治。
年幼的他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那天姜栋去医院探望病人,看到一个小男孩儿跪在护士面前求她救救他奶奶,但小护士什么主都做不了,只能躲得远远的。
那时姜栋还不是市长。
其实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倘若真的见到一个帮一个,恐怕倾家荡产也帮不完。
但姜栋看到小男孩眼里的怨愤,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不光是为一条人命,还为一个孩子的未来。
姜栋有种强烈的感觉,若是当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他抱有善念,他以后有可能会堕入地狱,变成一个魔鬼。
齐冠岩的奶奶如今已不在人世,不过是头两年寿终正寝走的,无病无灾。
老人家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孙子要记得去报恩。
齐冠岩这些年为景藤卖命,有一半是因为姜笙言。
齐冠岩总觉得,命运的绳索无形地将他带到景藤,成为齐秘书,大约就是为了等待后来的姜笙言。
当年姜家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七岁的穷学生,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成为景宥的秘书。
哪怕景宥有时候是个让人抓狂到怀疑人生的老板,齐冠岩也愿意当她的左膀右臂,奋勇冲锋。
因为,她是他见过最纯善的人。
只要她需要齐秘书一天,他就会在一天;鞠躬尽瘁,金戈铁马。
仗剑斩去她前行路上的一切荆棘野草。
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拜见岳丈,而是想和姜栋商量。
提起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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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爸爸倒上热茶放到两人面前。
他看得出景宥拘谨,开口问道:“言言最近怎么样?”
景宥回忆自己背过的问题,好像没有这一个。
她脑子一懵,答道:“吃得好睡得香,还胖了两斤。”
一旁齐秘书差点把嘴里的茶呛出来。
怎么张口就胡说呢!
第113章 恋爱的总裁
黑色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后驾驶座上,景宥凝眉沉思片刻,开口:“齐秘书,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齐秘书后背挺直,脑中迅速斟酌该如何回答。
总裁表现怎么样?
他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
车祸现场。
一提到姜秘书的相关话题,自家老板在岳父面前就像失忆又失智,说话像一个程序错误的机器人。
好在他们今天的主要话题并不是姜秘书,后半程总算恢复了正常。
齐秘书避开雷区,答道:“老板条理清晰地跟姜叔叔说明了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以及提起诉讼可能会面临的问题,逻辑缜密,考虑周到,一定会给姜叔叔很大的信心和鼓舞。”
景宥:“我问的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未婚妻的父亲,我表现怎么样。”
齐秘书:“小李,下个路口左拐上桥走,绕一下没关系的,直行方向可能会堵车。”
司机:“好的。”
“齐秘书?”景宥蹙眉。
“哎呀!秦总给我打电话了,这可真是个重要的电话,我必须得接一下!”
齐秘书把电话举到耳边,“喂,秦总,好久不见。那个项目你放心啊,放眼国内,我们景藤是核心技术最优秀的公司,不是我吹,我们每年花费在研发上的精力绝没有第二家公司敢跳出来跟我们比……”
景宥坐在后座默默听齐秘书吹景藤的彩虹屁。
……等待他挂断电话。
齐秘书胡扯了一大通,嗓子有点干,想着差不多了,便挂断电话拿起矿泉水瓶润了润嗓子。
景宥:“齐秘书,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
齐秘书:“嗨呀!赵总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瞧我今天忙的呦!”
说着,又举起电话一通瞎编乱造。
景宥眉头一皱,刚想发难,放在旁边的手机倏然震起来。
是姜笙言的来电。
景宥唇角立时翘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接起电话。
“小宥,在干什么?”姜笙言的声音温润如玉,又隐约带着一丝丝勾人的媚娆。
姜笙言这段时间都忙着接手沪城分公司的准备工作,早上才飞去那边做一个简单的考察,为期两天。
景宥直白道:“想你。”
那边,姜笙言许久没发出声。
不知从何时起,小宥这样直接表达自己心绪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过去那个吝于将自己真正想法和对别人关心说出口的小宥,一时间竟变得有些遥远而模糊。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了?”景宥声音里不经意带了些撒娇意味。
“我在想,小宥是不是真的想我?还是为了哄我,才编瞎话骗我。”姜笙言说。
“当然是真的。”景宥语气自然,“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也要想我的。”
“那我要是不想你怎么办?”姜笙言此时眉眼都弯成一弧月镰。
景宥陷入语塞的境地,如果不想,她也不能把刀架在姐姐脖子上逼她想。
她憋了半天,说道:“那你不遵守规则,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于景宥而言,表达情感虽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如果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规则支撑,情况便不一样了。
如同姜笙言和她接过吻,就该成为她的未婚妻;又如作为彼此的未婚妻,表达心中的想念,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哪怕这套规则对于大多数人都不适用,甚至是打破了人们眼中的那些“规则”。
姜笙言轻声说:“我想你的,从上飞机开始就想你了,现在比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还要想你,所以忍不住想听听你的声音。”
过去,姜笙言努力将自己的感情埋在心底,生怕别人从她的脸上窥到这份不敢说出口的情意,从不敢逾越秘书的本分,对景宥说这些缱绻的话语。
现在,终于能肆意将所思所想倾诉而出,让小宥知道自己有多牵挂她,多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景宥闷声说:“你再过不久就要一直待在那边了。”
姜笙言虽然也不想刚和景宥在一起就分开,但是沪城的机会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她的起点本就比许多人低很多,唯有不断努力向上攀爬,才有足够资格与景宥比肩。
因为,她的未婚妻真的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姜笙言柔声哄道:“飞机很方便,我每周都会回去的。更何况,你也经常需要来这边工作,我们不会太长时间见不到的。”
“那以后谁给我系扣子?我的新秘书吗?”景宥如今也慢慢参透了“吃醋”的门道。
“你敢让其他人给你系扣子?”姜笙言尾音上扬,透着凌厉。
“不然怎么办?”景宥无辜道,“我不会。”
“你可以穿没有扣子的衣服。”姜笙言道。
景宥:“我喜欢穿有扣子的衣服。”
姜笙言:“你想让我手把手教你怎么系扣子?”
景宥:“姐姐教过很多次了,我学不会。”
姜笙言:“我看我们的婚约定得太草率了,需要再考虑考虑。”
“姐姐以前给我系的同心结,是因为想跟我永结同心吗?”
景宥倏然换了话题。
姜笙言噎了一下。
随即脸上绽出个愉悦的笑。
没想到小宥还记得。
心中感情实在压抑得难受,唯有靠一些隐秘的方式抒发出来,才能消解万分之一的郁然。
就如那个打在景宥睡袍上的同心结。
姜笙言想要与景宥缠绕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开。
好在,以后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小心藏着不敢说出口的心思,怕吓到小宥了。
姜笙言没有直接承认,只说:“我那时候不是说了,是为了以后给心爱之人打绳结才做的练习。”
景宥:“你那个时候的心爱之人是谁?”
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惕,似乎还有顺着电话信号爬到姜笙言面前讨说法的愤恼。
“……”
这时,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姜总,主管们已经到齐了。”
“好,稍等我一下。”
姜笙言:“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没时间跟你聊天了。”
景宥:“你先告诉我你还喜欢过谁?”
姜笙言:“最近降温,小心别着凉。”
匆匆说完,挂断电话。
景宥心中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呼吸十分不顺畅。
前排,齐秘书后颈的鸡皮疙瘩起了厚厚一层,汗毛也竖起来。
虽然没什么腻腻歪歪的强调和言语,但是总感觉老板的狗粮是酸甜口的,吃一把就能把牙酸倒,还甜得发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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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远堂像往常一样,打开书桌暗格。
家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原本该在那里的录像带却是不翼而飞。
应远堂的脸霎时成了铁青色,猛然起身,身后分量不轻的椅子都掀翻在地。
应远堂快步走出书房,直奔妻子的屋子。
他们夫妻一起生活多年,感情有之,却没有那么深厚,同睡在一张床上反而不自在,早就分了房睡。
妻子脸上刚刚敷上一层面膜,身后木门“哐当”一声,从镜子里可以看到丈夫黑着脸,五官几乎都要拧在一起。
“远堂,怎么了?”妻子回头,温声问道。
应远堂反手关上门,面上乌云密布:“谁进过我的书房?!”
声音沉郁,宛若一头下一秒就要嘶吼的狮子。
“家里的佣人我早就打过招呼,不会有人去你的书房,家里的访客也不会上到三楼。”顿了顿,“是丢了什么东西?”
应家大门有监控,进出的人员也都有记录,每晚都会有人跟应远堂汇报。
上回他得知陆纤来过家里,特意调去了那个时间段会客室的录音,得知陆纤让夫人帮她找录像带。为了试探,才将一个假的录像带放在书桌的暗格里,就是想看看家里有没有人吃里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