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绣锦画在楚燕身上,这个人很可能是故意被抓,冲她去的!
“快!走——”
楚行云拽起谢流水就要往右边跑,小谢拼命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
“你不懂,那个酋长可有九个老婆,他离家多日,九个女人旷夫已久,我现在进去,那岂不是要被活吞了!云云,你舍得嘛……”
楚行云急死了,小谢还不紧不慢插科打诨,他正要去救楚燕,谢流水拉住他:“你别急,对方冲着楚燕去的,必然会有所动作,这个部落你进来过你也知道,想要出去,只能从那道深山沟溜出去。那里有很多土著轮班把守,而且你妹妹身手了得,你别总把她当三岁孩子。再说,你一个牛棚俘虏,深更半夜,莫名其妙跑进九个女人的闺房,她们待会一喊,可怎么收场?这个人既然来了,那肯定要有所动作,我们只需守株待兔,等到……”
话音未落,忽听隔壁传来一声“当啷”,像是什么物品落到地上的声音。
谢流水挑挑眉,一脸“看吧”,两人猫腰,躲起来观望。
不一会儿,只见楚燕轻功一跃,从屋中跳出,向部落外逃去,她身后一道黑影紧追其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隔了一段,楚行云和谢流水跟在后头,楚燕握紧怀中绣锦画,她虽不知道太多事,但看得出来这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被别人抢走。她左闪右跳,忽上忽下,身影隐在黑夜中,难以扑捉,企图甩掉身后的家伙,可后边这位,也不简单,无论楚燕如何兜圈子,都如影随形。
谢流水传音入密:“你觉得那会是谁?”
楚行云想了想,岛上的女子无非两个,一个赵霖婷,一个韩清漪,可……她们没道理这么快就能察觉出什么,再要说起来……他瞧着前方有些娇小的黑影,心中叹气:
“估计又是顾雪堂来了。谢流水,你那假绣锦假的不够真啊。”
“这可不怨我。假货是薛家船上拿来的,那上边有一整箱呢,一旦局中出现什么可趁之机,他们就好把假玉假画散出去混淆视听,如此多的数量,也没法每一幅都精细仿做,粗制滥造一点,可以理解嘛。”
楚行云心想,如此一来,顾雪堂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夺来的绣锦画不对,真品不在他身上,肯定在他妹妹身上,顾雪堂回头来找他们算账,结果发现他们已被土著人捉走,这堂主甚至还想到女子被野人捉住,可能会拿去献给头领,于是男扮女装,将计就计,故意被抓,等到夜深人静,开始行动。
楚燕转上一处木桩祭台,此地造型奇怪,七根木柱像梅花桩一般围着一鼎石锅,每根木柱的断面都是齐齐整整的圆,上摆着一片龟甲背,一半是红,吉,一半是黑,凶。
楚燕和顾雪堂你追我赶,两人越过祭坛石锅,楚燕无处可绕,只好向部落出口,那条深山沟逃去。
楚行云隔着一段距离监视顾雪堂,他和谢流水商定,准备进山沟里与楚燕来一个前后夹击,拿下顾雪堂!
他提气纵跃,足尖点在一根木柱上,转起踏雪无痕,向前而去。
木柱上的龟甲被这么一扰,悄悄转动着,月色明亮,谢流水回头看了一眼,龟背无声地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来……
凶。
今夜月很亮,星光暗淡,月明阴盛。山中微微凉,凉而生雾,阴瘴弥漫。
子夜午时,四个鬼魅影,逐渐逼近小山沟。
数年来,无数人牲想逃出部落,皆葬身于这条山沟中。此地阴气最为深重,一股死亡的尸腐味,久积不散。
楚燕率先冲进去,顾雪堂紧随其后,一手飞镖,一手刀片,楚燕也是暗器好手,两人边逃边打,数招之后,行到山沟中部,惊动了上头的土著人……
火把四起,喊啸震天,这群野人很愤怒,他们最恨俘虏出逃,逃则必杀,一层层落石垒在山沟两边,推下去,就是滚石奔地,走兽难存。
正在此时,戴着狐面的谢流水吹起一声极尖的口哨,众土著听了,纷纷停下推石头的活儿,跪在山沟两侧,不断磕头。
此声一出,顾雪堂便发现他们了,楚行云趁机喊一声:“楚燕——”
楚燕心领会神,这是要两面夹击的意思。顾雪堂暗道不妙,他本以为对手只有楚行云和楚燕,就算被抓到,他跟楚行云还有点交情,不会怎么样。
可楚行云背后,怎么还有一个酋长?
这个酋长是谁?
顾雪堂微微皱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虚晃一招,瞬间绕过楚燕,直往外冲去,谢流水眼睛一转,正要号令土著人推石头砸顾雪堂,楚行云却拦了他一下:
“罢了,反正他也没拿回真绣锦画,别伤了他。”
别、伤、了、他。
“哼。”小谢反复品鉴了一下这句话的语气,心中微妙地不爽,但又不敢哼得太大声,省的楚行云待会挤兑他,说他爱吃醋。谢流水自认为成熟稳重,可不想背这个妒名。
土著人恭恭敬敬,唯酋长马首是瞻,酋长做任何事,都是绝对正确,不容置疑,崇拜太深,以至于盲目了,丝毫不会去思考眼前这个酋长行事有多奇怪。
夜风呜咽,谢流水觉得此地死过那么多人,不宜久留,于是招呼楚行云和楚燕往回走。快要出去时,月被云遮住,光暗了,楚行云不知踩到什么,陡然一个趔趄,绊了一跤……
刹那间,月破云而出,满华银光坠地,化作千万箭雨,穿凿而下,楚行云觉得头晕目眩,周身沐浴在银光箭里,四肢百骸,都在发疼,他立刻挣扎,想逃出这月光雨,顿时,一股无形的、不可抗的吸力死死攥住他,叫他挣脱不得,像一头扑进蛛网的蝴蝶。
骤然间,肚脐眼处一道光闪,他低眼一看,月光化剑,贯穿了他!霎时,剧痛无比,楚行云双腿一软,摔下去──
谢流水赶紧接住他,笑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都能摔?”
他再低头一看,突然发现地上并不是平地,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摊白骨,楚行云被这骨头绊倒了。
谢流水皱眉,他想起那个显凶的龟甲,心中有点毛。
“楚行云,快走吧,我感觉这里……”
话至一半,突然,谢流水发现,怀中的楚楚,好像不太妙……
“楚行云、楚行云?楚行云!楚行云你醒醒,你怎么了……”
谢流水的心都要跳出来,他觉得非常不对劲,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颤抖着伸出手,试试怀中云云的鼻息……
没有、没有了,楚行云没有呼吸了!
谢流水脑子嗡地一声,白了,无数救命的方法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只余下空荡荡的沙滩……
“咳……咳……”
忽然,脑中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谢流水有些懵:
“楚行云?是你吗?你……你在哪?”
楚行云透过谢流水的双眼,看见自己晕在小谢怀中,顿时明白发生什么了,他叹气道:
“我在你脑子里。”
“我……脑子里?”
谢流水一惊,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了……
这是又灵魂……同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日更一万,我……终于日完了!难得成功的一天,倒地吐血,谢谢小可爱们的等待,等了好久吧,抱住你们!么么叽
第五十八回 麒麟瞳2
不妙,真不妙。
谢流水额角微汗,心里嘀咕了一句,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你说什么?”
脑中小楚恶狠狠地质问他,小谢一个激灵,可怜兮兮地回答:“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还敢狡辩?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在心里想,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你什么意思?跟我灵魂同体很倒霉?你很不情愿?”
“我没有……”
完蛋了,完蛋了,谢流水心想,这下楚行云不仅能无时无刻盯着他,还能读他的心,真是要命。
“你刚刚又在心里想完蛋了,我都听得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怕我发现,嗯?”
“……”小谢怕了,彻底不敢想心事,楚燕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伸手捏了捏楚行云软绵绵的躯壳:“哥哥、哥哥?”
“没用的。”谢流水指了指自己,“你哥哥变成楚小魂,进入我的身体了。”
楚燕显得迷惑:“进入……什么?”
“进入我的……”
脑内小楚迅速打断他:“这叫灵魂同体!你给我好好说话,什么进不进入的……”
“噢。”小谢抿抿嘴,嘀咕道,“你自己思想不纯洁,要想歪掉,倒来怪我。”
他老老实实跟楚燕解释了一通,楚燕看着哥哥的空躯:“那这个身体怎么办?”
谢流水也觉得头痛,他抱住楚行云冰冷的身体:“我们先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一魂回到酋长洞窟里,楚燕照顾哥哥的“尸体”,谢流水坐在木椅上,拍了拍脑袋:“嘿,你在不在。”
“不在我还能去哪?”楚小魂没好气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楚行云很不解,上一次灵魂同体,算命的说他俩一个阴气深重,一个阳气过旺,而且特地叮嘱他要小心注意,不要破了忌讳。可惜,事与愿违,最后还是发生了灵魂同体这种诡异的事。
这次他俩老老实实的,为何还是……
“难道是,这块玉?”楚小魂道。
谢流水拿起脖子上的残玉,左右翻看,玉石生辉,月下流紫,小谢哦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看,这种麒麟瞳的玉石可能会吸森林的阴瘴,所以变得格外阴毒,我这个人又是阴阴的,戴上去变得更阴了,再加上月夜午时死人沟,阴上加阴。大家都是阴的,就你一个人是阳,所以呢,就把你这个小阳魂吸出来,吸进我的身体里。”
“……”楚行云很无语,“照你这么说,这世间男的都是阳,女的都是阴,那岂不是要天天吸出来灵魂同体?”
谢流水笑了几声:“那怎么能一样?世上的人哪里都像我们这么有缘嘛。你瞧,楚燕是你的亲人,她看得见你,我也看得见你,说明啊,我也是你的亲人,可咱俩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呀,那就只能是夫妻了!唉,不行,我要快点把你搞出来,你这样躲在我脑子里,我看不见,抱不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受死了。”
楚行云仔细回忆了一番,他们第一次灵魂同体时,谢流水也是先在他脑子里说话,后来才变成谢小魂的,那时他们在人头窟,从地里挖出颗颗人头,十分怨毒。楚行云想了想,人头怨气属阴他属阳,自然,这些阴气就往他身上聚,可他身上空余的灵位已被谢阴魂占满了,一时间,阴阴相撞,很可能谢小魂就被冲出来……
这么一想,楚行云忽然有了点思路:“你不然找一个极阳的地方,弄一点属阳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把我撞出去?”
谢流水一听,觉得言之有理,第二天午时,他站在太阳底下,削了一根桃木作剑,身挂数根大葱,指挥土著人在周围燃起熊熊大火,他立于火中央,耍起林青轩的阳功,打到第九成时,站在一旁的楚燕看见谢流水的脑后似乎……浮出了一点虚白,渐渐地,那一点半白散成缕缕丝烟,接着,就飘出了一只哥哥。
楚燕很高兴,正要出声,却见哥哥食指贴着唇,比了个“嘘”。
楚行云静静的站在谢流水背后,忽然想起十年前,同样一个人月下舞剑,那个少年小谢低下头,抚着剑身跟他说:
“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便再不握剑。”
那时候谢流水用的剑法,是他自己创的,只创了两式,还有最后一式未完成,他就送了十阳,扔了剑。
为什么呢?
楚小魂在心里想,谢流水对武学……应该是很有兴趣的吧?否则,也不会有心思自己钻研一套新剑法。武学中,弄出几个新招式,不难,但要钻研出一整套剑法,那太耗费心力了。楚行云就没什么兴趣,让他乖乖练武,可以,要他自己创出一个什么来,不行。
有兴趣,又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本该能在这一条道上走得很远,可是……楚行云看着如今的谢流水,为了假扮别人,一招一式完全模仿林青轩的阴阳功,再看不到一点当年的影子……
火光映照下,眼前的小谢还拿着那根桃木,傻乎乎地比比划划,楚行云觉得心酸又难过,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他本可以……
突然,谢流水瞥见左手小指上出现了一圈细细的银线,他顺着这丝儿,回过头去,一把抱住楚行云:
“云云!你跑出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楚小魂低头看看自己,肚脐眼处长出了一根牵魂丝,谢流水拽了拽丝,小楚皱了皱眉:“痛。”
“摸一摸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