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沈父与毕母出的那事儿,他可能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喜欢着郑芯,跟沈嘉树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当初对他感情淡薄管教严厉,说什么言传身教的母亲,一夕之间,就像大变活人一样,出|轨,离婚,顶着所有人的风言风语,义无反顾地再嫁,像一柄刀子将他活剐的鲜血淋漓。
如果母亲觉得她后来的行为才是对的,那么,按照对方要求努力了十多年的自己算什么呢?为了活成母亲那样的人,他严格要求自己,拼命学习,开心不能开怀笑,伤心时不能失态哭,一切曾经羡慕过渴求过的,都要嚼碎了咽下去,压到心里最深处。
所以,他想变坏,当一个坏人,放纵自己内心的恶意和毒液。
可十多年的自我要求,终究将他变成了一个内心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他无法成为母亲那样的人。所以,他努力加倍弥补,在成功弥补以后,还要把本可以埋藏起来的不堪干净利落地扯开给受害者看。
不过,宴灯最奇怪的是,明明设定里,毕青是喜欢郑芯的,可在剧本里与他对手戏最多的不是郑芯这个女主,反而是男主。而且,这字里行间,毕青和沈嘉树之间的种种总有种古古怪怪的张力。
比如,沈嘉树情伤喝酒的时候,抱毕青哭的时候,毕青你为什么要‘看着沈嘉树露出心疼又嫉妒的表情’?沈嘉树在楼道里摔跤的时候,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他抱自己怀里,最后还因为对方扯着你的衣摆不让走,你就真的不走了,跟他一起睡了?
比如,沈嘉树这个死傲娇为了不让人看到他哭,去跑道上傻跑,最后扭到脚了。女主都来了,就算你已经黑化了,想搞事,不愿意退场让男女主借受伤解开误会,那你叫旁边的同学跟你一起扶着人去医务室不就行了?你还颠颠跑过去,背着人吭哧吭哧往医务室走?
还有啊,为什么看到沈嘉树灿烂微笑的时候,也要忍不住回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
唔,可能是为了表达出毕青对感情的渴望?
掐了烟,宴灯收好剧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起来,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
说实话,026出品必属精品,曾经的自己可能是挺好看那一挂的,但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皮肤就比较粗糙发黄,脸上还有零星几个痘疤,头发也有点稀。可是现在看看,皮肤光滑白净到凑近了仔细看才能找到毛孔,痘疤什么的更是不存在,头发又浓又密,半个月来吃好喝好,不再瘦的骨头到处支棱着,这种好看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几倍。
对着镜子做了几十个动作,宴灯满足极了。也许是强化的功劳,他对自身肌肉运动的控制能力大幅度提升,尤其是脸部四十多块肌肉,他能够精准操控它们做出各种自己想要的表情来。
这样的话,看来孙导也没瞎吹比,他确实挺适合吃这碗饭的?
得知自己有天赋,没有输在起跑线上,宴灯满足地打开了花洒。
不知道,明天进组以后,孙导会让他拍哪一场戏,会不会跟谢哥对戏呢?
第 7 章
甄蓁打着哈欠推开谢辞声房门,就看到他顶着满头乱毛,一脸羞愤,脸色通红地坐在床上。
卧,卧槽!
太稀奇了!
自从谢辞声出道开始,甄蓁就给他当生活助理了,经过三年多的相处,她自认已经很了解自家艺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沉稳,物欲淡薄,不爱说笑,平时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自娱自乐,唯一的执着的就是演戏,待人谦和有礼,跟不熟悉的人总会下意识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在拍戏以外的时间里看到这么鲜活的一个谢辞声。
有些人是酒醒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谢辞声偏偏是另一种,他会把喝醉以后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忘的。
所以,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饭店门外发酒疯,非要拉着宴灯去看烟火,搞的宴灯没办法只好牵着他走街串巷好久才在一家烟花店里买了一大把仙女棒,陪着他蹲在犄角旮旯里一根接一根的放。烟花放到一半,他又说必须要在烟花中跳舞才够浪漫,宴灯也好脾气地帮他把仙女棒在地上插成一个圈,点燃了,用手机放着音乐跟他一起跳了舞。
跳了舞,他还不满足,非闹着要去逛街,宴灯只好给他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和口罩,做好了伪装才牵着他去逛街,哦,还在他对小吃摊留恋不走的时候,跑去买了他想要的雪梨汁和烤冷面,把他拉到角落挡着他让他能安心吃东西。
等他玩够了吃饱了开始犯困的时候,才带着他坐车返回。
一想到自己在宴灯面前做了那么多幼稚又破廉耻的事情,谢辞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在他闹腾的时候,宴灯没有一点不耐烦,全程都配合着他一起闹,而且看上去也很开心的样子,笑的特别好看。
“宴灯,网上说我装逼,只是一堆提名,还没拿奖呢就膨胀的不行,到处刷存在感。你别信这些,其实我不喜欢参加什么红毯酒会商演,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哎,你放心,我不会信的。”
“可方哥说的对,现在就是这样,我不是只需要会演戏就行的,如果我不去做这些增加自己的知名度,根本没有机会接到自己想演的戏。再说,公司为了栽培我付出了很多,我就得去营业,把公司投到我身上的钱加倍赚回来。”
“嗯,谢哥人很好,我知道的。等你哪天觉得回报公司足够了,自己的影响力也足够了,你就可以脱离出来,开个工作室,只需要演戏,别的都不用去做。”
“我以前听人说什么宿世的缘分,总觉得肯定是高中政治课没好好学,不是一个合格的唯物主义者。可是,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也没有学好的样子。宴灯,你没有家,也不要怕,你以后有我,我给你当哥哥吧?”
“谢哥,你这么煽情,我会想哭的。”
“不是煽情,是真的。其实啊,我有很多兄弟姐妹,同父异母的,同母异父的,异父异母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位数,每天在家跟演宫斗剧一样,所以我最讨厌过年了,今年过年我不想回去,我跟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异父异母……是什么操作?”
“唔,就是,就是,早年我爸前妻带过来的两个孩子,后来前妻去世,这两个孩子就留下了,这样,异父异母。”
“……哈哈哈哈,谢哥我听说你今年要上春晚的,怎么跟我一起过年啊。”
“那,那我带你一起去看春晚,你坐台下面,我给你超好的位置。等我演完,就带你去百味楼吃年夜饭,他家的拆鱼烩可好吃了。”
“哎,不用去外面,我做饭可好吃了,到时候我做年夜饭啊。”
“真好啊,突然有点想尽快过年了。”
谢辞声想起自己絮絮叨叨说的那一大堆,忍不住抬手,捂住滚烫的脸,低吟一声,栽倒在被子上了。
自己昨晚都干了点什么啊,太,太羞耻了……
“谢哥?”甄蓁还想再多欣赏一会儿,但是,一个小时候要进组了,她只能出声。
“……哦。”
“该起了,8点了,咱们9点进组。”
“……好。”
“你头疼不?恶心吗?”
“……不。”宴灯昨晚给他吃解酒药了,啊,哄他吃药的宴灯超级温柔,谢辞声的思绪又跑远了。
“那个,那您赶紧起床洗漱吧,我去叫早饭。”甄蓁不懂为什么谢哥突然开始挠被子,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该继续待在这儿,赶忙撤了。
所以,等宴灯在剧组里见到谢辞声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浑身都散发着心虚的气息,眼睛一转,就想起昨晚这人喝醉以后撒酒疯的事了。
看来,这是个倒霉的,喝醉以后记忆清晰的那种了。
“早啊,谢哥。”宴灯举起手里的包子和豆浆,“吃早饭了吗,来点?”
“没吃。”谢辞声看宴灯笑眯眯,并不像要笑话他跟他计较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坐到旁边的小马扎上,等着宴灯投喂了。
甄蓁委屈,我给你叫了火候到位又香又糯的鱼片粥粥和三明治,你吃的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吃了几口就扔下了。这会儿人家喊你吃包子豆浆,你咋高兴成这样,这得亏方哥不在这儿没看见,要不然他不得骂我半小时?
“这家的豆浆很不错,现磨的。包子是白菜豆腐虾皮馅儿和香菇油菜馅儿的,你要吃哪种,还是每样都来一个?”
“一样一个。”
“哦,我今天还抢到了一份泡菜,他们家的泡菜酸辣爽口,很解腻,分你一半?”
“嗯,我要那块胡萝卜。”
“豆浆要不要加糖?”
“不要……要,加一点点。”
刚刚给宴灯讲走位的孙导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俩人你来我往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歌词:我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
“孙导早上好,谢哥早上好。咦,这个小帅哥是谁呀?”韩可儿提着大包的吃食一路发了过来。
孙导打散脑子里的古怪旋律,拍了拍宴灯的肩膀,给韩可儿介绍:“咱们的男二号,宴灯。宴灯,这是韩可儿,咱们的女主角,就是被你全程暗恋的郑芯小可爱。”
“你好,以后还请小|姐姐多多关照。”宴灯把新人的姿态做足了,给人微微鞠了个躬。
韩可儿看上去挺高兴,给宴灯塞了盒酸奶,“哎呀,被这么一个小帅哥暗恋,哪怕就是演戏,我也超满足的好吗。孙导,你这是从哪儿挖来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帅哥啊?”
实际上韩可儿心塞的不行,男二辞演的事情她听说了,本来想着今天就跟孙导说说,看能不能把这个角色给她刚交的小男友,小男友挺讨她喜欢的,帮忙给找个机会就当甜头了。
结果一|夜的功夫,孙导就把备用的人都找好了,人都进组了,自己的打算彻底泡汤。
“哈哈哈,要么说我运气好呢,当初能在游乐场里捡到谢辞声,现在呢,我就能在学校里捡到宴灯,都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捡到的!老天爷疼憨人,这话是真没错。”孙导得意极了,刚刚他已经给宴灯做了一个试镜,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哟,宴灯还是这个高中的学生?”韩可儿更不舒服了,想当初她为了出道,到处面试,又在公司里当了整整两年的练习生,折腾来折腾去,遇到一个人气挺旺的选秀节目,这才一炮而红。人家呢,还在学校读高中,就能被孙导相中来演戏了。
不管这戏会不会扑,也不论孙导这几年跟中邪了似的一路扑街,光这份起步就能被导演相中拍戏的运气,就足够让韩可儿酸好一阵子的了。
不过好歹也是在娱乐圈里打滚几年的人了,情商智商在线,韩可儿也做不来把不快放脸上刁难新人的事。再说了,她没瞎,这位刚刚可是跟谢辞声亲亲密密地分早餐吃呢,关系好着呢,能跟谢辞声处成这样,她敢闹什么幺蛾子啊。
“是啊,我第一次拍戏,以后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小|姐姐可要多多包涵哦。”
“没问题,不说了,你赶紧吃。孙导,那我先去化妆了。”
“去吧去吧。灯啊,你吃着,我给你接着给你讲戏。”
“擦擦,慢点吃,不着急。”谢辞声扯了张纸巾递过去,看宴灯一手豆浆一手包子左右开弓,干脆亲自上手帮他擦掉了嘴角的油渍。
“太饿了,我现在可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这种拳头大的包子一顿能干掉六个,还得再来杯豆浆,才算八成饱。”宴灯也不见外,还微微抬头,示意谢辞声帮忙擦擦下巴,那儿也有包子汤。
忽然,那个熟悉的旋律又在孙晖脑海里响了起来。
默默叹了口气,孙晖支起胳膊怼了怼谢辞声,示意他别打岔了,“小谢你也听着,今天有三场你跟宴灯的对手戏。”
对手戏?
说起演戏,谢辞声的注意力就转过来了,而且是跟宴灯的对手戏,他的专注度又提升了一成。
“嗯,孙哥你说。”
“是这样,你跟宴灯也是初识,所以我们今天第一场拍的就是沈嘉树和毕青的初见。这场戏里啊,宴灯要注意的是……”
穷到没有副导演的孙导身兼数职地替俩人讲起了今天要拍的几场戏。
第 8 章
“第三十六场,第一次,a!”
老师日常拖堂,明明下课铃声十分钟就前打过了,可老师依然站在讲台上说着解题思路。
站在教室后门外面的沈嘉树抱着饭盒,焦躁地等待着,期间还要凑到窗户那儿去看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好不容易,老师终于把最后一道题讲完,离开教室了。沈嘉树赶忙凑到后门那儿,冲着教室里前排那个纤细的身影招手,“嗨,郑芯,郑芯,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