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练失笑:“你当他是什么人?放心吧,依我看他就对你有耐心一些,帮我们陪陪他,谢了。”
纪星顺便八卦:“那我能先知道一下……是因为什么事吗?不然我怎么劝他?”
小张这时候倒是机灵了,一脸“无可奉告”的严肃样:“那是他的私事,你想知道,那也得由他来告诉你。走了。”
小张和陪练分别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后溜了,纪星只得一头黑线,揣着七上八下的小心脏进了后台,一路找过去却没找到人,最后纪星推开了淋浴室的门,里间有七八个小隔间,其中一个隔间后正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热气弥漫,洗手台前的镜面蒙上了一层雾气。
纪星关门进去,试探道:“齐琛?”
齐琛低低嗯了一声。
纪星走到隔间门口,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得没话找话道:“你今天好帅啊。”
水声哗啦啦,没人回答他。
纪星觉得自己夸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真的,第二场太酷了,那个抱摔……是怎么做到的?”
齐琛在门后道:“你这样的,都不用抱摔,单手就能把你抡圆了。”
纪星:“……”
纪星顿时磨牙:“夸你一句还来劲了是吧?你抡给我看看?”
齐琛道:“是小张他们让你来的吧?用不着,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纪星听他这么说,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踏实了,他还真怕齐琛正在气头上,自己哪句话说不好招来一顿抱摔加十字固手,那他上哪儿哭去?这下一放心,他就好奇起来了:“哎,那人是谁啊?你认识?”
齐琛仰头冲着水,闭着眼:“以前俱乐部的教练之一。”
“你果然是打职业的!”纪星顿时兴奋了,“哪家俱乐部?”
齐琛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我退步了,现在的我,恐怕连进俱乐部的资格都没有了。我让教练失望了。”
纪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摸了下鼻尖,道:“起码……你还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我呢?活了这么多年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齐琛没答话,安静地冲着水,纪星猜测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得不来这里?你说过你想回去,是他们不让你回去吗?还是……有什么条件?”
水声停了,隔间里一时没有动静,纪星等了片刻不见人回答,也不见人出来,又提高了音量道:“喂?你没事吧?”
依然没有人回答,纪星心里有些拿不准,舔了舔嘴唇轻轻靠在门板上想偷听,哪里知道齐琛压根没锁门,他刚往上一靠,门就打开了。
纪星脚下一个踉跄,仓皇抬手撑住了什么才避免了自己扑倒在地的悲剧。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场面……还不如扑在地上呢。
齐琛头上盖着毛巾,看不清表情,浑身赤裸站在缭绕的水雾里,他的手正撑在齐琛身上,滚烫的温度,结实的皮肤紧紧贴在手心,令纪星整个人都跟着烫起来了。
“我……”纪星忙站直了,收回手,那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在半空比划了半天,最后收在身侧下意识地握紧成拳,“不,不好意思。”
他又立刻倒打一耙,羞恼道:“谁让你一直不吭声?还有谁让你不锁门?!”
齐琛抬手擦了擦头发,从毛巾下瞄了他一眼。
毛巾在头顶遮盖出一个阴影,显得他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只露出弧线优美带着点胡茬的下颚和薄薄的嘴唇,看着有些骇人的阴郁气质。
他比了个“让”的手势,纪星忙退出去了,眼巴巴看着齐琛裸着走出隔间,从放在洗手台的包里抽出浴巾围住**
——这期间,纪星的眼睛一直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打量。
我的天呐。
纪星一颗心砰砰狂跳,脸上烧得慌,但又控制不住偷看的眼睛。
这怕是他见过的最……咳,那啥的人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齐琛的裸体,早在齐琛第一次将喝醉的他带回家时,他就看见过齐琛裸睡的样子,但对方当时是趴着的,只看得见圆润紧致的屁股。
现在就不一样了,3D的,立体全面的,那东西威武可怕,哪怕是沉睡着也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纪星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齐琛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纪星忙别开头,耳朵尖绯红一片,一直蔓延到了脖颈里。他站得笔直,手指下意识握成拳,锁骨和脖颈绷起好看的弧度,更显得他脖颈修长好看。
齐琛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脖子看了片刻,擦干了水珠,从包里掏出衣服穿上,道:“都快凌晨2点了,饿了没?去吃点夜宵?”
纪星胡乱地点点头,其实完全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等齐琛换好衣服,将包甩到肩上,纪星才云里雾里地跟着出去,满脑子都还是齐琛下半身的玩意儿,不打马赛克的那种。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觉得今晚自己又要做春梦了,只祈祷千万不要出现盛言杰那傻逼,破坏心情不说,还容易让人痿。
两人一时都很安静,出了赛场后外面的街边小摊正是火热时候。
喝酒的,吃烧烤的人络绎不绝,灰扑扑的破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挂着小灯,照亮了人们狂欢的脸,烧烤的青烟遮蔽了大半街道,浓厚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纪星顿时觉得自己饿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又低头在相册里翻看,觉得这色调还不错,于是加重了一下对比和蓝黄色调,显出了一种老照片式的陈旧感觉。
齐琛大步走在前头,单手提着包,高大的身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迎着昏黄的光晕,仿佛是走进了无人探索的神秘地带,浑身透着一种很难说清的气质,无论是在镜头里还是在现实里,都不由自主地吸引着纪星的目光。
纪星对着他的背影连拍几张,齐琛回过头来,刚好被拍到一个侧面。
晕黄的灯光从墙头照射过来,在齐琛的脸侧形成一个光斑,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他整个人像是要融进光晕里,意外地十分有感觉。
那一瞬间,纪星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但要仔细去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放下手机,还以为齐琛又要来勒令他删除,却没想到齐琛这回什么也没说,只偏了下头道:“吃哪家?”
“随便吧。”纪星将手机揣进兜里,快步跟上去,“喝酒吗?我请你。”
齐琛干脆拒绝:“不喝。你也少喝点,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
纪星顿时笑了起来。
两人在街边小摊前坐下,纪星去点了些喜欢吃的,齐琛吃得不多,就要了鸡腿和鱼。
纪星伸长了腿看着齐琛,道:“就吃这么点,够吗?”
“不饿就行。”齐琛道,“这么晚了吃那么多做什么?对胃不好。”
纪星又嘎嘎地乐起来,齐琛无奈瞪他:“笑什么笑?”
“你说没资格进俱乐部了,但还是没有放纵自己啊。”纪星道,“不喝酒,也不愿意吃多了。你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能回去嘛。”
齐琛深深看了他一眼,拿开水烫了碗筷,给纪星摆好,道:“只是习惯了。”
“要是我。”纪星道,“坚持了这么久却没有回去的盼头了,一定会喝得酩酊大醉,好好发泄一下。但你没有。”
齐琛嗤了一声:“那是你太年轻了,经历得事太少。”
他拿筷子敲了
敲碗边,意味深长道:“等你经历得事多了,人生不如意十有**,你就知道一时的发泄和放纵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什么也改变不了。”
纪星发现齐琛是个很坚韧的人,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
有些事情在他看来,就算没有意义,发泄一下情绪总是好的,但齐琛不会,他很快能恢复冷静,克制又低调,仿佛这样就能显得他并不在乎。
纪星一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活成这样给谁看呢?倒不如先让自己开心了再说。
但一时又很佩服齐琛,觉得自己大概是绝对活不成他那样的。
要是谁给他委屈受,让他感到屈辱,逼迫他,让他难过,他是一定要千倍奉还的。
再说了,谁又敢呢?
纪星想到纪家,一时若有所思,店老板上了酒来,他拿杯子跟齐琛的碗碰了一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吃宵夜的感觉是很舒服的,以前纪星没发觉,因为他没有出去吃路边摊的机会。
有高级餐厅24小时准备的外卖,专门的工作人员全副武装送上门来,碗筷餐具都由对方提供,伺候着你吃完,绝不脏了你的手,结束后再全部打包收拾干净离开,连垃圾都能帮你处理掉。
你要吃个通宵也没问题。
偶尔纪星和狐朋狗友打游戏,便让人送吃的来,满满一桌子的海鲜爆炒,工作人员在旁边剥龙虾,他和朋友只需要等着吃。
客厅里吵吵闹闹的,热闹是热闹,却也让人忽视了很多东西。
反而是来了金三角,纪星才注意到独属于夜宵的趣味。
青烟袅袅,人群喧哗,坐在街边却无人在意你说了什么,人群里自然有一种隐蔽的感觉,令人踏实,将一天的烦恼抛之脑后,只管吃喝,夜幕下能藏住许多秘密,又能释放出白日无法宣泄的情绪,仿佛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候吃得是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铁盘摆上桌,老板满手是油,换做以前纪星只觉恶心,如今倒适应了,拿手机给一堆夜宵拍了照,发朋友圈:“长胖警告!”
住在朋友圈里的苏长玉秒回:“等我来了,一起长胖!”
纪星笑了半天,想起苏长玉要来金三角这事,跟齐琛说了一声。
齐琛挑眉看他:“朋友?就是那个……帮你送家电来的那个?”
“是。”纪星吃掉一串鹌鹑蛋,唇齿留香,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道,“他有点私事,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齐琛一手搭在膝盖上,裤腿挽着,拿着鸡腿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少爷,怎么都喜欢来这里?体验生活?”
纪星道:“这不是我在这儿嘛,投奔我来了。”
齐琛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他……也是?”
纪星:“嗯?”
齐琛指了指纪星,神情有些别扭,清了清嗓子:“他和你一样?”
纪星反应过来,勾着嘴角往他那边挤了挤,笑吟吟看他:“是啊,怎么了?”
齐琛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怎么,就问问。”
“你介意?”
“没有。”
纪星叼着一串韭菜,看了他半天,笑着道:“你可别多想,我们没什么的,只是好朋友。”
齐琛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好朋友?你家出了事他怎么也不帮帮你?”
纪星顿了一下,敷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齐琛嗤了一声,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纪星在心里默默地跟苏长玉道歉,齐琛看来是误会他们这塑料友谊了,但他也没法多解释。
不过……
纪星抿了抿唇,拿木签戳齐琛的手
背,小声道:“你这是在替我不平啊?”
齐琛几口啃光了鸡腿,将骨头扔给一直在他们脚下徘徊的小狗,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戏怎么这么多?”
纪星顿时磨牙,拿了一串土豆怼进齐琛嘴里:“狗嘴吐不出象牙!闭嘴吧你!”
第26章 26.暴脾气
吃完夜宵时间也不早了,黑拳赛每天夜里的狂欢也即将告一段落,场内的人纷纷往外走,纪星看到刘婶挎着木盒出来,忙拍了齐琛的肩膀一下,道:“这么晚了我送刘婶回去,你先走。”
齐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纪星跟个小炮弹一样射了过去,刘婶疲惫的脸色因为纪星的出现精神了不少,笑着拍了纪星一下,纪星帮她提着木盒,刘婶转眼看见了齐琛,还挥了挥手跟他打招呼。
齐琛也挥了挥手,见纪星比了个“你先走”的手势,心里无奈好笑。
他叫来店老板结账,提起放在脚下的包甩上肩头,旁边有人跟他打招呼,赢了赌局的自然高兴,笑眯眯道:“齐哥!今天打得不错!”
齐琛表情冷漠,点了下头,慢条斯理跟上了纪星二人。
纪星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的活力,大晚上的依然很精神,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刘婶聊天,吵得像只话痨小雀,齐琛赘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某处又是无奈又是说不上的柔软,只觉得就这么看着对方,哪怕只是个背影,也觉得心里踏实。
纪星和金三角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多管闲事,有没完没了的好奇心,情绪波动大,对不理解的事也不会一笑置之,而是会非常明确地说出来。
他身上有未曾被打磨过的尖锐棱角,乐观积极,像个明晃晃的小太阳。
不喜欢他的人大概会觉得他又吵又烦,不懂变通,好奇心过于旺盛显得很八卦,但齐琛却觉得这样正好。
也许是他习惯了低调克制,在金三角也习惯了“视若无睹”的日常,这样一个是非分明,棱角明显,有一说一的人出现,反而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活力和人气,显得不再那么死板无趣,也没有那么单调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