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男人嗯了一声,仿佛是从鼻腔里发出的热气,扫在了林初时的后脖颈处,引起一阵酥麻的鸡皮疙瘩。
气氛一时好像非常暧昧。
林初时脊背发麻,指尖都抖了一下,他掩饰性地更握紧手中的笔,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画稿,不敢抬头去看男人,聂寒却好像全无察觉,并没有拉开距离地,反而无意似的,为了看他的画稿,脑袋更贴近了一些,下巴几乎要搁在林初时的肩窝处。
林初时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碰上对方的嘴唇。
意识到这点后,林初时仿佛被电激了一下,突然噌地起身,整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事发突然,动作急促,聂寒始料未及,还差点被他撞到了下巴。
林初时往后退了大半步,迅速拉开了和聂寒的距离,刚才那股没有来由,仿佛被施了魔法的暧昧气氛,也因为他这明显的躲避的动作而消散了,甚至余下一种冷冰冰的僵硬似的。
聂寒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林初时还是没敢看对方,微低着头,目光往两边飘移:“我,我去上个厕所。”
就这么借着尿遁,跑了。
林初时躲到了卫生间里,心脏还在急促乱跳,失了序似的,他都怕隔着一道门,外面的人也能听见他如擂鼓的心跳声,手脚轻微震颤,又发着软,仿佛有电流在身体里乱窜,刚刚被对方的呼吸撩过的肌肤也烫得厉害。
林初时努力平复呼吸,看向镜子里,面红耳赤,眼睛里有他自己也没见过的某种润泽色彩。
他被镜子的自己给惊了一跳。
他的确是和别人谈过恋爱,论次数大概也不算少,但他的心思总不能完全专一地放在上面,他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喜欢独处,喜欢安静地画画,兴趣比跟人腻腻乎乎地贴在一起更大,甚至一度厌烦跟人有亲密的接触。也是因为这样,和他交往的人,过不了多长就会跟他又吵又闹,最后撕破脸皮,无一例外惨淡收场。
他一直觉得恋爱吵吵闹闹,心动的感觉很少,反倒总是惹出一身臊,于是这两年干脆洗心革面,不再涉足情爱,自找麻烦了。即便再有人如何死缠烂打苦心追求,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接受他的精神恋爱观,林初时吃够教训,到底还是算了。
数段恋情里,林初时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对对方的靠近第一感觉不是反感,不是不适应,反而生出一种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悸动,更有一种骚动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游走,让他一时惊慌,不知所措。
林初时在卫生间里冷静了半天,还用冷水冲了把脸,等心跳基本恢复正常,脸上红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推门出来。
聂寒已经系着围裙,站到厨房前,开始做饭了。
林初时心里发着虚,脸上倒还硬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问:“晚上吃什么呀?”
聂寒利落地切完了蘑菇和培根块,又给大虾开背去虾线,闻言头也没抬,言简意赅地说:“奶油大虾意大利面。”
林初时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奶油他喜欢的,虾也喜欢,但随即他又看到了旁边放着的西兰花,紫甘蓝和胡萝卜,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那旁边的菜呢?”
聂寒这次回答得更简略了:“拌沙拉。”
林初时预感成真,一下垮了脸,想要开口求情耍赖,但是看着聂寒脸色硬绷绷的,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又加上自己刚才对着对方的肉体,产生了不纯洁的想法,就莫名有种做贼似的心虚感,于是悻悻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配菜比较简单,食材准备得很快,反而是意大利面煮的时候久一点,多等了一会儿。
林初时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主动坐到餐桌旁边嗷嗷待哺,聂寒也不负他所望地,先端上来一盆鲜绿的草。
林初时:“……”
可怜兮兮地望向聂寒:“面呢,虾呢,奶油汤呢?”
聂寒冷邦邦地,说:“还有一会儿,先吃这个垫肚子。”
林初时还想哭诉,对上聂寒的一张冷脸,到底闭嘴了,有些委屈地叉起一条紫甘蓝,塞进嘴里,脸顿时扭曲成了一团。
又甜又苦又涩的这什么玩意儿?
林初时控诉地看向聂寒:这就是活生生的虐待啊。
聂寒冷冷地看他:“我说过什么?”
林初时耷了脑袋,活像个被严厉家长硬揪着纠正生活习惯的怂小孩儿:“……不准挑食。”
但是他又没有答应,干嘛非要强迫他吃什么不吃什么?
林初时看着眼前的一大盆草,一下子又气又委屈,简直有些想哭:“……我要回家。”
聂寒一顿,脸上越发有些冷似的,而后说:“随你。”
说完,便转过身,回厨房去了。
林初时一愣,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脏被被砸了一下似的,不知道是痛还是闷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呆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吃那盆草,推到了一边没理它。
聂寒端着两盘意大利面过来的时候,看到那盆被冷落的草,倒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两人都没再说话,对坐着,沉默地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那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没有散去,混杂着一些别的情绪,在要睡觉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
林初时洗完澡出来,换聂寒再进去,林初时坐在床头擦头发,脑子里乱嗡嗡的,他想到自己和聂寒虚假的婚姻,还有聂寒的冷漠,又想到要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搞不好半夜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要滚到大床中央去,说不定还会贴到聂寒身上去。之前他虽然觉得尴尬,却也没多大所谓,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却有种奇异的羞耻,非常难以忍受的感觉。
他不知道每天早上聂寒醒来,看到睡姿不老实的自己都会是什么反应和心情。
可能觉得无所谓吧,反正这么久也没见聂寒说过什么。
毕竟是为了演戏更真实,也会不介意地主动亲他,留下吻痕当作证据给他妈妈看的人。
甚至如果情况需要的话,会邀请他上床都说不定。
林初时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察觉到浴室里水声停了,磨砂玻璃上面满是雾气,直到他看到聂寒出来,身上没有穿家居服,只围了条浴巾。
就像两人第一次在这个房间一起醒来那天早上一样。
但是那次林初时看了一眼,聂寒就自觉地退回去穿上了衣服,这次却没有。
林初时看着聂寒裸露出来的胸膛,一下有些呆住地,上面还有没擦净的水珠,沿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往下滚落。
聂寒朝着他走过来,林初时手里的动作已经完全僵住了,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男人停在自己的面前。
林初时脊背绷紧,两只手紧张地蜷缩起来,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地,他低下去看自己的膝盖。
他问:“……你做什么?”
聂寒没说话,只是微垂下眼睛,俯视着他,然后林初时突然感到对方的呼吸近了,聂寒弯下身来,碰了碰他的额头,又往下,吻住他的嘴唇。
——这个亲吻来得突然,林初时猝不及防,被聂寒含住了嘴唇,一下睁大眼睛,没有反应得过来。
聂寒不声不吭地咬住他的唇瓣,吮咬了两下,林初时嘴唇传来隐隐的痛感,不由微张开唇吸气,却被聂寒探进舌头,伸入他的口腔里。
聂寒的吻法很不规矩,透着一种明显的情色感,像是要挑动起他的情欲似的,几乎是以一种类似性交的方式,用舌尖戳刺着他口腔里的敏感带,林初时预料不及,毫无招架之力,口水几乎很快就克制不住地分泌出来,又被对方裹缠着吮吸,两人交换着唾液,越吻越浓,气温不断升高,空气好像都变得粘稠起来。
然后林初时被男人按住肩膀,往后推倒在了床上。
聂寒也跟着一步跨上来,一条腿插进他两腿中间,压在他身上,目光发浓地,往下沉沉地俯视他,然后又低下头来,开始亲他的下巴,喉结。
林初时头晕目眩,酥麻的感觉一直从尾椎骨往上流窜,他忍不住喘息起来,直到胸前感到凉意,才意识到衣服扣子都已经被一颗颗解开了,而聂寒按住他,手已经伸到他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肌肤,还要去解他的裤子。
林初时意识清醒了大半,忍不住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
声音却是沙哑,发着软的。
聂寒亲着他的下巴,声音低沉发哑:“做我们结婚之后该做的事。”
林初时本来还笼罩在情欲的朦胧里,这下却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按住聂寒抓住自己裤子的手,又惊骇又不解地说:“……我们是假的!”
聂寒动作一下顿了顿,然后他微垂眼睫,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林初时:“那你还……”
聂寒:“但是这五年里,我们彼此有义务。”
又抬起黑沉沉的眼睛,看他一眼,说:“这不是你说的吗?”
林初时一愣,想了起来,对,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还说过如果需要配合,他随时都可以。
但是,此情此景,对方用他说过的话来回他,却让他有种羞耻,和被羞辱的感觉。
他莫名其妙就充当了对方的泄欲对象,对方一言不发地就要和他上床,自己还需要全盘配合。
林初时脸上青红交加,露出一种受辱的神色,聂寒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眼里越发漆黑,仿佛有风暴从里面涌起。
然后林初时蓦然松开挡住聂寒的手,闭上了眼,说:“对,我是说过。”
他躺在聂寒身下,仿佛全然无所谓地,说:“我会配合。”
林初时头晕目眩,忍不住喘息起来,直到胸前感到凉意,他才意识到衣服扣子都已经被一颗颗解开了,而聂寒按住他,手已经伸到他的衣服里,还要去解他的裤子。
林初时意识清醒了大半,忍不住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
声音却是沙哑,发着软的。
聂寒亲着他的下巴,声音低沉发哑:“做我们结婚之后该做的事。”
林初时本来还笼罩在朦胧的知觉里,这下却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按住聂寒的手,又惊骇又不解地说:“……我们是假的。”
聂寒动作一下顿了顿,然后他微垂眼睫,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林初时:“那你还……”
聂寒:“但是这五年里,我们彼此有义务。”
又抬起黑沉沉的眼睛,看他一眼,说:“这不是你说的吗?”
林初时一愣,想了起来,对,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还说过如果需要配合,他随时都可以。
但是,此情此景,男人用他说过的话来回他,却让他有种羞耻,和被羞辱的感觉。
他莫名其妙就充当了对方的泄欲对象,对方一言不发地就要和他上床,自己还需要全盘配合——两人甚至刚刚才有过不愉快。
林初时脸上青红交加,露出一种受辱的神色,聂寒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眼里越发漆黑,仿佛有风暴从里面涌起。
然后林初时蓦然松开挡住聂寒的手,说:“对,我是说过。”
他躺在聂寒身下,闭上了眼睛,说:“我会配合。”
空气安静,没有任何人动弹。
半晌,林初时突然感到身上一松,压住他的力道消失了。
他睁开眼,看到男人从他身上起来,抓起床头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然后抬步往外走。
林初时出声问他:“……你去哪里?”
聂寒说:“我去楼下沙发,你睡吧。”
第41章
隔天早上果然大降温,林初时起来,一拉窗帘,就看到窗外凝了层白霜。
屋内一直开着地暖,倒还感觉不到外面的严寒,只是外面一片白雾茫茫,不知道会有多冷。
林初时呆呆地看了窗外一会儿,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床上只有他睡过的地方有褶皱的痕迹,另一半床单平整,看来昨夜聂寒的确睡在了楼下,没有上来。
他有些迟钝地想,昨晚上他们俩算是吵架了吧?
大概也称不上是吵架,只是彼此都生了气。
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呢?
因为聂寒的多管闲事,非要逼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他们的关系明明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最后还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要自己和他上床,是个正常人都会不高兴吧?
那么聂寒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如今以聂寒的身份,平时发号施令惯了,一旦发出命令或者邀请,受到拒绝大概的确会感到不快,可是自己凭什么又要听他的话,对他顺从呢?昨天的事本来就是聂寒自己挑起的,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凭借什么资格,来对自己进行管教呢?
说到底,他们的关系不过凭一纸契约维系,互相利用罢了,远远达不到亲密关系里,对彼此产生约束和占有的欲望的程度。
林初时思绪一顿,隐隐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对劲,这段关系的发展,到目前为止,好像已经开始有所偏离他的认知。
但他及时打住了,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人的思维具有发散性,同时还有一种利我的倾向性,是很容易沿着一条蛛丝马迹,往自己所想象的,潜意识里所希望的发展脑补下去的,通俗点说,就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