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白姐说因为一些调整。”
陆瑾沉:“什么调整?”
沈誉:“说那个冲突最大的戏份可能会提前。”
“梁老的意思是,要入戏快,少吃点苦,外部影响就尽可能减少。”沈誉顿了顿,叹了口气:“不是说谈了就演不好,圈子里这么多谈恋爱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受什么影响。”
“但梁老说,这条或许不适用于别人,但适用于子殊。”
“第一次尝试大屏幕,不能万无一失,也要尽可能减少失误。”
沈誉又道:“你们两个啊,消息性价比太高了,娱记只要蹲住了,就一个,都能吃到撑,得缓缓。”
沈誉半天没等到陆瑾沉的回答,低头看了一眼,确认还在通话,才又贴回耳边。
陆瑾沉轻声问:“梁老想怎么做?”
沈誉:“先别谈,等……”
陆瑾沉打断:“不是说这个。”
沈誉:“?”
陆瑾沉:“冲突戏份提前,想怎么让他入戏?”
入戏这东西,本就是个近乎“悖论”的主观题。
演得好,入戏,是两码事。
但说这话的是梁也。
他口中的“入戏”,没有折扣。
同样的,他说了“吃些苦”,也没有。
当年白英拿下影后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
为了最后那几个镜头呈现出来的“死气”,为了让她彻底入戏,梁也找了当时一个专门和罪犯对话的节目,带她进了监狱。
而那几期,是节目最后、也最沉重的专题——死刑犯的最后一夜。
哪怕是心理建设足够强大的主持人,采访结束的时候,神情都已经恍惚了。
梁也就让白英隔着玻璃窗,坐一旁记录,一个字一个字记录。
一个专题,十个人。
最后一个是女孩子,年纪跟白英一样大。
她一夜没睡,白英也一夜没睡。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白英也不在旁人面前提及。
陆瑾沉知道,是因为宋希清。
当时白英杀青的时候,宋希清陪了她半个月。
所以梁老口中的“入戏”,绝对不只是这样。
他只是其中一环。
沈誉刚开始还以为陆瑾沉会生气,可谁知他第一时间问的竟是这个,回道:“这个你最好去问白姐,她没细说,我也不好多问。”
“不过我听她的意思,也就那一个戏份,等过了就好了。”
陆瑾沉:“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陆瑾沉挂掉了电话。
扫了眼时间,又点了支烟,最终还是给白英发了个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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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殊醒来的时候,喉咙很烧,也很干,还有点发苦的刺涩。
他抬手,腕骨抵着额角,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还未起身,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一句:“醒了?”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听到了队长的声音?
怔神间,那声音又响起。
“哪里难受?”
何子殊这下总算确定不是幻听,彻底醒转。
他坐起身来,皱了皱眉,神情极度茫然:“哥?”
陆瑾沉把蜂蜜水递过来:“嗯,蜂蜜水,先喝一点,润润喉咙。”
何子殊愣愣接过:“哥你怎么在这里?”
“先喝。”陆瑾沉在床边坐下,半晌,轻笑了一下:“还是要我喂?”
何子殊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蜂蜜水顺着喉道滑了下去,刺涩感消了大半,连带着思绪都顺畅了好几分,然后,何子殊脑海中倏地就闪过几个片段。
两人正走着,陆瑾沉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就扒拉开额头前的碎发,要亲亲。
后来,好像还扒着陆瑾沉的衣服想要亲他???
何子殊:“???”
何子殊:“!!!”
冷气夹着水汽,何子殊猛地呛了一口,开始剧烈咳嗽。
陆瑾沉起身想给他顺气,可是手还没抚上背,迎面就塞来一杯蜂蜜水。
紧接着,就看见这人一扯被子,直接盖头,缩成一团。
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何子殊躲在被子里,疯狂眨眼,满脸通红,连呼吸都拼命压着。
完、完了!
小流氓!
小流氓出现了。
就是他。
第56章 小酒鬼
何子殊在被子里躲着,直到周遭变得闷热,入肺的气都搅着一股子湿烫的时候,才勉强稳下神来。
一声关门的声音传来,虽然被绒被挡掉了一层,何子殊还是听了个正着。
陆瑾沉出去了。
何子殊悬着的心晃晃荡荡落了一点下来。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何子殊抬手,掀开被角,露出一条极小的缝隙。
冷风顺着那开口灌进来,何子殊连忙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顺便降降温。
被子一点一点掀开,当余光瞄到床边人影的时候,何子殊动作彻底僵住。
他偏头,就看到陆瑾沉坐在床边的靠椅上,轻笑着,微微曲腿抵在床沿边,看起来格外闲适。
与其说是在看他,不如说是在等他。
何子殊:“……”
被骗了。
比床下有人更可怕的,是床边有人。
这人还是陆瑾沉。
他昨天恃酒行凶、色欲熏心、上下其手的无辜受害者。
何子殊觉得自己可能要上法治频道了。
可是何子殊很奇怪。
他明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而且分外清晰。
要不是因为这声音,他愿意在被子里待到缺氧。
何子殊开始怀疑,陆瑾沉搜了什么音效炸他。
何子殊想着,抬头,往门的方向扫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谢沐然。
两人视线对上,谢沐然还穿着睡衣,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谢沐然揉了揉眼睛,朝着何子殊走过来:“头痛不痛啊?肚子饿吗?要不要给你去弄点吃的?”
陆瑾沉微一偏头,看着谢沐然:“不是说要下楼?”
谢沐然愣了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要干嘛。
“嗯,也没什么……”
陆瑾沉直接打断:“下去吧。”
谢沐然:“?”
谢沐然:“哥,没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陆瑾沉不轻不重回了句:“嗯。”
谢沐然:“那你让我进来干吗?我都在那里罚站半天了。”
然然委屈,然然要说,而且是大声的说。
敢情他就是个冷冰冰的NPC。
谢沐然想着刚刚的情景。
那时,一位硬生生被渴醒的早起群众,正低调从房门口路过,准备下楼倒杯水。
因为一时忍不住好奇心,扒在半开的门上,往里扫了一眼。
然后就被脑袋后面长眼睛的队长,当场抓获。
队长勾了勾手指,他被召唤了进来。
队长又勾指扫了一下,示意他关门。
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他别过来,在门口站好。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咪,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好奇心能害死小谢。
谢沐然立刻忏悔。
站在角落里掏出手机,给陆瑾沉发消息。
【哥,我什么都没看见。】
【嗯。】
【那我可以出去了吗?】
【等等。】
【我想下楼,我渴。】
【等等。】
【那我能喝杯蜂蜜水吗?】
【等等。】
【哥,你这是自动回复吗?】
【别说话。】
谢沐然敢怒不敢言,蔫甸甸关门下楼。
何子殊只稍一想,就知道了那声薛定谔的关门声是哪里来的。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和陆瑾沉两个。
何子殊掐了掐自己的手,先开了口:“哥。”
声音很轻,还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迟疑。
陆瑾沉看着好笑:“想起什么了?”
何子殊觉得自己心尖都颤了一下。
这、这么直接的吗?
不委婉就算了,连一点点起承转合都没有?
何子殊头还有些沉。
昨晚的记忆其实很浅,很难言状,断片称不上,但他说了什么,陆瑾沉又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想不起来。
跟个哑剧似的,还是信号极差,不断闪着黑白雪花片的那种哑剧。
在蒙上被子的那个瞬间,何子殊最混乱却也最清醒。
掀了被子后,凉风一浇,思绪反倒疲软着跌了下去。
就跟半睡半醒间做的梦一样。
醒透的同时,也忘了大半。
如果没有陆瑾沉,何子殊可能真的会觉得,是自己喝醉了,做梦了。
可现实教他做人。
因为陆瑾沉在这里逮他。
不仅坐在这里逮他,还问他“想起什么了”。
这一瞬间,昨晚作孽造的榫,今日还债建的卯,“啪嗒”一扣,在何子殊脑海,贴的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他仍旧没多少记忆,但陆瑾沉这话,不是逼他“想起了什么”,而是直白的告诉他,他昨晚的确是“干了些什么”。
何子殊根本不敢看陆瑾沉:“我昨天…喝醉了。”
小流氓语录。
渣男语录。
耍流氓耍得清清楚楚,又渣得明明白白。
陆瑾沉忍笑:“酒好喝吗?”
何子殊顿了顿,摇头。
昨夜一口酒。
今日两行泪。
何子殊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哥,我亲…碰到你了吗?”
一个“亲”字只发出了半截气音,何子殊立刻跟烫口似的收了回去,改为了“碰”。
陆瑾沉一怔,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法预料他家小朋友的反应。
比如昨晚乖得要命、主动凑上来的亲吻。
比如今天这句“我亲到你了吗”。
陆瑾沉笑着把话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透过窗帘,恰好卷了点碎风进来,吹在侧边颈间的肌肤上,一路从脖颈麻到尾椎骨,何子殊声音更低:“我记不清了。”
陆瑾沉抬眸,看着何子殊,挲了挲指尖。
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朋友这反应不是不够,而是偏了点,岔了点。
就好像一直处于自我检讨的状态,而忘了真正没忍住的是谁。
如果真是这样,不再占点便宜,岂不是对不起昨晚那两支烟?
陆瑾沉开始试探:“知道我昨晚在哪里睡的?”
何子殊没答。
陆瑾沉随手指了指沙发:“猜猜为什么?”
陆瑾沉语气平静:“有个小酒鬼抱着不让走。”
何子殊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一攥,把平整的床单揪成一个小凸块。
陆瑾沉嘴角弧度渐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强忍笑意,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一张照片调了出来。
陆瑾沉一本正经:“眼熟吗?”
也不枉费特意去拍了一张。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何子殊扫了一眼。
照片中是一棵树,看不出什么品类,只是枝叶繁密,看着又光影斑驳的,比周遭高了不少。
不眼熟。
可何子殊直觉不好。
果然,还不等他细看,就听到陆瑾沉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昨晚有一个小酒鬼,不仅拉着人往小树林走。”
“还非说这是月老树。”
“一定要拍照。”
“我说天黑,拍不了,他不肯,说一定要在月老树下拍照才行。”
“没法,怕醒来闹,所以早上去拍了。”
“不仅想拍照,还想…”
“哥!”何子殊猛地打断,连带着声音都打着颤。
别说了!!!
别说了!!!
有画面了!!!
何子殊耳朵红的几乎要坠下血来。
他以为自己只是小流氓。
就摸一下,顶天了亲一亲的那种。
谁、谁知道竟然还想进小树林。
这简直就是对小流氓的侮辱。
这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
是要被抓起来的。
陆瑾沉看得心痒,趁人还有些恍惚的时候,抬手,轻轻捏了捏那人通红的耳朵,声音微哑:“还亲吗?”
“嗯?”何子殊思绪都打成了结:“亲、亲什么?”
陆瑾沉失笑:“你想亲什么?”
何子殊忙道:“不想!”
他不想做小流氓。
他想重新做人。
陆瑾沉悠悠道:“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何子殊:“……”
好片刻,何子殊才慢慢抬眸,看向陆瑾沉。
他脸上热度还没褪,红着,眼眸中还带了点不自知的水汽,求饶似的喊了一声:“哥。”
陆瑾沉笑了下,怕把人逗狠了,于是放过他。
“要不要再睡一下?”陆瑾沉看了眼时间,“也还早。”
何子殊摇了摇头。
“那把衣服穿好,下楼吃东西。”陆瑾沉从衣柜里拿了套灰色的睡衣,披在何子殊身上,道:“都温着,你看看想吃什么。”
昨晚这人吃得不多,又喝了酒,陆瑾沉怕他胃里烧,就去附近买了些吃的。
陆瑾沉:“如果不喜欢,打电话让人再送过来。”
“没事,我吃什么都可以。”
何子殊说完,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