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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妈妈的专场啦
Merry Christmas(下)
回胡同的那条路,季玩暄这几个月走过很多次,每次都是步伐匆匆。这一次或许是走得慢了些,也可能是因为季凝和他一起,季玩暄忽然惊讶地发现,街角红艳的枫树也落叶了,光秃的树枝上挂了很多的圣诞彩灯。整整一条街都是。今日是月中,花店林老板有事出差了,但是店家小妹却等在门口,在他们路过的时候送了一束满天星给季凝。季玩暄挤了挤眼睛:“还是开业大酬宾吗?”小妹摇了摇头,捂住满嘴的笑意转身回店里去了。季凝抱着花嗔怪地对他蹙了蹙眉,被季玩暄笑嘻嘻地按住肩膀温柔地推进巷子:“快回去啦,聂大爷说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呢。”是有很多好吃的,白阿姨很用心思,丁点儿腥辣都没有出现,但卖相俱佳,一桌子菜肴养生又美味。他们夫妻俩都以为季凝已经痊愈了,聂大爷欢天喜地地差点儿拿鞭炮出来放,被季玩暄好说歹说给拦住了。这几日没吃药,季凝嘴里无味的副作用好了许多,可吃什么都还是淡淡的,也咽不下去太多,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进了一整碗饭。季玩暄也吃了好多好多菜,基本打扫干净了整面战场,哄得白阿姨眉开眼笑。被留下来的季元和聂大爷一起喝了许多酒,他没喝大,聂大爷却不幸偏高了,大着舌头非让邻居小朋友把大提琴拿出来表演个节目。季玩暄欣然应允,用近半年没碰过琴弦的双手拉了一整曲锯木头一般的秋意浓。白阿姨前面被他哄高兴的表情又纠结了起来,一边干笑着捧场,一边很小声地问季凝:“大提琴一般都是这个动静吗……”季凝忍着笑一派正经地点了点头:“是的,越难听越是国奖水平。”白阿姨释然了。冬日不知不觉已经悄然来临,夜深得很早,他们在屋子里吹着暖气聊天,院子里却突然亮了起来。季玩暄有些怔愣,不自觉地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和街口那些树上缠的灯带一样,他们家院子里的老树枝上、晾衣绳上,甚至还有房檐下,全都装饰上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这些灯都是聂大爷去店里精心挑选的,什么模样都有,有星星,也有雪花。白天回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但原来到了晚上,会这么漂亮。很意外。聂大爷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人,一向不爱过洋节的。往年季玩暄和聂子瑜过万圣节、过圣诞节,他都会笑话他俩,可是今年,老大爷却自己默默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季凝走到他的身边,感叹道:“漂亮吧。”季玩暄点了点头。屋子里的电视声放着某台的晚会,相声演员在台上贫嘴逗哏惹得白阿姨笑个不停,聂大爷还坐在酒桌上,劝季元在代驾过来之前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墙边的身高刻度每年都在变化,不知不觉,季玩暄已经长得比季凝高出许多了。女人在灯下靠上他的肩膀,淡淡笑道:“这样就很好了,逗逗,我以前留学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有一个她可以在天光下做活的小院子,有家人,有朋友,大家一起等着一场初雪。已经很好了。不用回到地球的那一端追忆往昔,她已经很知足了。季玩暄揽住她的肩膀,脑袋和女人靠在一起,依恋地蹭了蹭。“好。”都听你的。出院以后,季凝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爱笑,无时无刻不是眉眼弯弯。季玩暄上学时间早,为了让季凝多睡一会儿,每天起床的动静都很轻。可某一天他推开卧室门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季凝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等着他。这似乎和他刚才被闹钟打断的梦中场景一模一样。季玩暄如梦似幻地在妈妈的温柔注视下吃完早餐,骑着车混混沌沌地走在上学路上。在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他猛地惊醒,忽然在单行车道上调转车头,盯着一路惊呼飞快地骑了回去。在进门之前季玩暄就将车子扔在了墙边,但用力推开门跑进院子的时候,还是差点儿又摔上一跤。季凝正在窗边给聂大爷的龟背竹浇水,听到动静很惊讶,抬起头,问儿子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季玩暄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只是怕你落下我,一个人悄悄跑掉。他还是去上学了,只是这一天总爱出神,上课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不知道讲到哪一页了,还得温雅悄悄提醒他才行。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连跟放哥打声招呼都顾不上,他便急不可耐地向校外跑。越过大门,推开房门,在看清帘后聘婷的身影后,惴惴了一日的心跳才渐渐恢复了如常的速度。季凝在厨房里。“回来啦?”女人歪出身子对他笑:“这么早,急着回来过节吗?”季玩暄有些迷茫:“过什么节?”季凝怪无语地看着他:“圣诞节啊。”圣诞节,难怪这两天这么多人送自己苹果,他都快吃不下了。季玩暄放下书包,向厨房走去。去年的圣诞夜是怎么过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时候他似乎还在为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喜欢沈放苦恼万分,现在想一想,似乎都已经是很远之前的故事了。季凝今晚没有做中餐,她把季玩暄带回来的那些苹果用土办法烤了几个苹果派,端着盘子命令他必须全部吃掉。灶台上的火和烤箱到底还是不大一样,季凝欺负儿子没吃过烤派,但季玩暄却好像很喜欢,真的全都吃完了。季凝很稀奇地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儿,主动建议:“我们出去转转吧,消消食。”本来只是去胡同附近的公园散散步,但没想到出门就被眼熟的邻居递上一枝花,乐呵呵地拉着他们一起去教堂做弥撒。从前在巴黎求学的时候,虽然季凝就住在教堂附近,但自认虔敬心不足,仅有游客心态,是以除去画画和寻找灵感,她极少主动靠近这些宗教建筑。但今天走进来了,感觉也不错。可能是因为这里很热闹。公园的教堂内没有电影里的唱诗班,但挤满了附近社区、甚至还有许多他们胡同的邻居们。无论彼此认不认识,大家都在交换礼物。季玩暄有些惊讶。他们在胡同住了快六年了,竟然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一个角落。他悄悄问季凝:“国外也是这么过圣诞节的吗?”季凝悄悄在他耳边回复:“我不知道,圣诞节我都在家下饺子吃。”两个人扶着靠椅默默地笑着抖了一会儿。有人在这一刻突然开口唱了颂歌,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轻灵的歌声回荡在骨架券间,很动听。异域的节日风情在本土自由生长,也很奇妙。季凝听得很认真,但还没有等人唱完,她就拉了拉季玩暄的手,小声笑道:“我们走吧。”现在离开的话,美好就可以一直定格在这一瞬间。而且,她也有一点站不动了。季玩暄扶住她轻颤的手心,点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比街道上的风景还要动人百倍,过年一样。季玩暄扶着季凝在梳妆台前坐好,很安静地趴在了她的身边。冬天来了,女孩们总是要在美丽与冻人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但季凝却天赋异禀,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又保暖。她今天穿得也很好看,高领毛衣,暖和的大衣,出门前还很难得地上了一层淡妆,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她很少有这么招摇的时候,要不是现在是冬天,她大约还会把季玩暄送她的那件旗袍换上。但现在回来了,就该卸妆了。而季玩暄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让妈妈有一些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卸妆过程是不能随便看的?”季玩暄假装没有看见她苍白颤抖的手指,含着眼泪笑了笑。“不知道,下次就知道了。”季凝卸去了轻薄的底妆,擦掉了长出眼尾的眼线和认真勾勒过的眉型,最后在即将卸掉红润唇色的时候——似是想起了口红掩盖下的毫无血色——她极其自然地放下卸妆棉,草率地结束了整段艺术电影一般的慢动作。她十几岁臭美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美妆直播竟然是卸妆过程,而且观众只有一个。她的宝贝傻儿子。儿子是真的傻,直播结束以后也不知道打赏她,还没头没尾地问她:“疼不疼?”四肢百骸都快被绵密无尽的疼痛刺穿了,但季凝还是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眯眯的。“还好吧。”但怎么会只是还好呀。出院之前,季玩暄问过芬达:“生了病,很疼吗。”小朋友的门牙刚刚长出来半截,笑起来很有几分傻气。他说:“很疼啊。”“吃了化疗的药就会胃疼,吃了胃疼的药又会牙疼,吃了牙疼的药,脑袋又疼了,可再想吃脑袋疼的药,护士姐姐就不给药吃了。”“哥哥,很疼的。”他知道的啊,季凝留给他的人生不长了。医生答应他们回去,也只是季凝瞒着自己去向对方请求了,希望最后的日子可以在家里度过。医生同意了,季玩暄在门外也听见了。他只是舍不得。想贪心一点,想季凝再陪他久一点,可也更想妈妈疼得少一点。此刻,医院的病房里,季元正趴在床边假寐,忽然间脑袋被人拍了拍。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一直卧在床上的父亲竟然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阿凝、凝……”老爷子话说不利索,有些着急,皱着眉头和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总算是连贯地把话说出来了。“阿凝怎么样啊。”远处高楼的灯光递到房间里,只剩下了零碎的彩色斑点。“很好的。”季元握住了老爷子的手,勾起唇,很难得地笑了笑:“大夫说了,姐姐恢复得很好,你也是,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姥爷很高兴的样子,闭上眼睛,也用另一只手搭上了儿子与他交握的掌心。季凝抿着唇,洗过脸,已经躺在床上了。她好像很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季玩暄一声不吭地握住她的手蹲在妈妈床边,看着她,用很虔诚的目光。在快要睡着的前一刻,季凝忽然惊醒了一般,睁开眼睛,轻轻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小,要季玩暄耳朵靠近她嘴边才能听清。“……你爸爸,叫季歌,唱歌的歌。可是……他唱歌,好难听。”她还记着出院后要和儿子讲讲他爸爸的事。一滴眼泪打到了松软的棉被上,一大片湿痕瞬间氤氲开来。季玩暄的笑语终于忍不住掺了颤抖的哭腔。“好,我知道了。”远处教堂钟声响起。他站起来,俯身在季凝额头上落了一个很轻的吻。“晚安,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疼了,妈妈。※※※※※※※※※※※※※※※※※※※※我不是医科生,病症的部分大多请教于学医的亲友与网络,如果哪里不对欢迎指正~关于妈妈,其实这个角色在有名字之前就被定好结局了。我也没有想到,慢慢的,她会变得这么的有血有肉,可爱又迷人。就很舍不得。关于“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了会怎样”,基努里维斯说过很美的一句话:“那些爱我们的人会想念我们。”人间挣扎十数年,也要放季凝去天堂听老公唱歌跑调啦!才发现,这章刚刚好是1,2,3,Merry Christmas。不说再见说晚安,爱你哦,妈妈(?ˉ ? ˉ?)
断指(上)
本学年最后一次月考,季玩暄考了年级114名。他的各科答题卡上都出现了大段空白,戛然而止的墨迹随处可见,处处彰显着答卷人某一刻的思路凝滞。从万年第一,到差一点就掉出第三考场,这一次连佛得过分的老校长都被惊动了。可当老师们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等着开家长会时,才突然有人发现,窗边属于季玩暄的座位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来。注意到手机在嗡嗡振动不休时,季元正跪在灵堂上。他的手机放到堂中的小桌上了,这些日子电话不断,也不敢关机,只好静了音远远放在自己视线可及的位置。有点自欺欺人,如果真有什么紧急事件,他估计也是来不及看到的。但这一次他却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缓缓起身,走过去拿起了手机。来电号码他保存过,是季玩暄的班主任。季元看了一眼不远处披着麻衣神色淡淡跪在蒲团上的少年,走到僻静处接起了电话。通话时长不算久,十几分钟后他就走了回来,看见蒋韵清在劝季玩暄出去吃点东西。女人的眼睛很红,但语调还在很温柔地打着商量:“是面条,煮得很烂,很好咽。”季玩暄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很澄澈:“没关系的,舅妈,我不饿。”季元走过去一把钳住他的肩膀,拎小鸡一样,动作十分强硬地将他推了出去。“出去,不吃完不要回来。”一米八出头的男孩子,轻得却好像只有一把骨头,随便推一下就要散架。季玩暄踉跄着跌出门外,直接撞上了慌忙跑过来接住他的季柏岑。“你发什么疯!”蒋韵清在灵堂里小声喊了出来,哭腔到最后成了无声的颤抖。季元沉默地看着儿子搀着哥哥离开,面无表情地跪了回去。季凝和姥爷走在同一天夜里,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但季玩暄好像还没有认清这个现实。再不推他一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臊子面。季柏岑蹲在他旁边,泛红的眼睛小狗一样可怜。季玩暄在他眼前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和蒋韵清说的一样,这一碗被特意煮得很烂,但为了补偿口感一般,料被下得很足,面汤味道也很浓郁。是白阿姨的手艺。太久没喝水了,嗓子干得发涩,再软的面条划过喉咙还是会带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季玩暄看着小心翼翼的表弟,很温和道:“帮我拿杯水吧。”季柏岑跟看见溺水的人成功喘气一样,睁大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季玩暄在他走之后便端起了碗,用勺子大口大口连面带臊子一起塞进了嘴里,就着面汤艰难地吞了下去。他不想吃饭,一是懒得动,二是确实咽不下去。这种吃法应该很伤胃,但吐出来的概率能比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咽要小一些。但还是会反胃。季柏岑慌里慌张端了水回来,季玩暄接过,面不改色地仰头一口喝完。这回就吐不出来了。季柏岑结结巴巴的:“哥,你吃得好快。”季玩暄“嗯”了一声,站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向灵堂的方向走去。路上他好像看见了沈放站在自己前面,但信中此刻应该才刚放学不久。他感觉自己有点神经,估计是看见幻觉了,视而不见地与对方擦肩而过时被抓住了手腕,季玩暄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是真的啊?”这话更神经,沈放几乎无言以对,但也只是拉住他的手,给他塞了一颗糖。季玩暄脚下停了停,将糖握在手心紧紧捏住,继续向前走去。这几天他见了很多人。杨又庭、聂大爷、白阿姨、顾爷爷、谢爷爷、傅阿姨……甚至还有沈嘉祯。诸多没有交集的人在此齐聚一堂,但将他们从燕城各个角落拉过来的人却躺在了楠木盒子里,一点儿起来迎客的意思都没有。都说离开的人在三天内会回家探望,季玩暄夜里不眠不休等着,白日里也一定会抽空补眠,现实梦境两不误。可守了这么多天,鬼影子没见一个,梦也没做过。这两个人真是怪狠心的,虽说半年没有见过面,但也不至于一见到就把剩下的家人全部忘在脑后吧。季玩暄跪在了里间姥爷与季凝的棺木前,攥着糖将孝衣的大兜帽盖上了头顶。他的余光瞥得到沈放跟在自己身后,也跪到了旁边的垫子上,很知礼地三拜九叩。旁人过来跪拜的时候嘴上总会念叨些什么,“一路走好”“不要担心”之类的,但沈放什么也没说。也对,放哥连面对活人都不爱说话,更何况是已经故去的人呢。季玩暄放下糖,双手合十在沈放旁边也跟着行了一遍礼。他在心里呼唤:姥爷,姥爷。您瞧,这就是您的外孙媳妇。之前见过一面,但没来得及正式介绍。不过我妈妈认识他,您有问题就问她吧。满意不满意都可以托梦告诉我,反正您也没机会插手干预了。犯上不孝地默念过这一番陈词,季玩暄捡起蒲垫上的水果糖,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荔枝味的。沈放没有呆太久,他陪着守了半小时的灵,天就黑了。季玩暄起身,在季元过来之前把沈放拉了起来。“回去吧,放哥。”他很平静地说。沈放抬起手,似乎想要碰碰他,但最终还是停在空中,无力地垂了下来。他说:“我等你。”季玩暄点了点头,主动踮脚在逝者的灵前亲了他一下。“糖很好吃,谢谢你。”在沈放出声之前,他闭着眼睛重新跪回了蒲垫上。沈放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大清楚,后来又来了哪些人,自己都向谁鞠过躬,季玩暄也都不知道了。他从前就试出来过,在大喜大悲面前,自己会变得有些厉害。就像是被齿轮推动着往前走一样,记忆虽然时好时坏,但不会出丁点儿差错。不过这招好像也不能总用。每用一次,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掏了一个洞,呼呼地冒着北西伯利亚的寒风。再来几次,他就该没心跳了。这一年的12月31日,是季玩暄第一次在跨年夜守通宵。第二天就是元旦,全国人民放假,而季家的灵棚搭了七日,该送去下葬了。他的脑子像被切成了工整而血淋淋的两半,一半跟着蒋韵清哭得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另一半却近乎漠然地旁观着这一切,直到跟着季元站到了印着熟悉笑脸的墓碑前,季玩暄才恍然地眨了眨眼,平静地想:“啊,我没有妈妈了。”伴随着这一声感叹,那没有情绪的半边脑子骤然碎成了一滩血水,沿着天灵盖洇到他的眼前,带来了压抑之后被反弹了成千上万倍的痛楚。眼前一片漆黑。他蓦地晃了一下,在一片惊呼与哭声中向前栽去。别哭啊,就是睡一觉而已。他会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