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苟:你一直没同桌,不空虚寂寞冷啊?
童淮毫不犹豫地拒绝后,倒是愣了下,没想好理由。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阵,他听到周围一阵轻微的骚动声,抬起头,就见斜前方的薛庭站起来,坐着懒懒散散的人,站起来却很笔挺:“薛庭。”
然后就坐下了。
嗓音说不上冷,表情也说不上淡,但脸上笑意敷衍,眼神也没什么波澜。
臭脾气。
童淮盯了会儿他的后背,低头敲字:有同桌了。
赵苟和陈源就坐童淮前排,看到这句,嘎了声转过头:“谁啊?”
童淮眼皮跳了跳,两根指头把他脑袋戳回去:“找死吗,星哥看过来了。”
被许星洲盯上的人可是得用文言文写检讨书的!
全班人轮流报了遍名字,然后根据刚才的自荐,投票选临时班干部,期中时再重新选举。
童淮嘴上说不帮忙,投体育委员时,还是大发慈悲地赠了一票给赵苟。周围人都在低着头刷刷刷写着名字,童淮写了几个,抬头瞥见薛庭正靠在椅背上,低着头,目光低垂。
他心里一动,掏出手机。
-不卷很直:薛哥,投~个~票~呗~
-XT:?
-不卷很直:你果然在玩手机,被我抓到了
薛庭无言地回头看了眼,和童淮笑眯眯的眼对上,转回去簌簌写了个名字。
唱完票,三班原来的班干部保留了一半,班长和学委、体委都没变,其他都换了人或新面孔,全部选完,已经临近下课。
许星洲看了眼手表:“下课换座位,我不限制,想跟谁坐,自己去打个商量。”
话音刚落,班里的嘈杂声轰地变大,不少人都直接看向了薛庭。
薛庭上学期期末转学来,还没同桌。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动作挺快,熟识的很快搭一伙儿,剩下的多半想去找薛庭,又不太敢靠近。
童淮难得没趁着课间睡懒觉,收拾了下旁边堆着杂物的座位,插兜站起来,大步走向薛庭。
同在薛庭边上的,还有个新来的女生,竞选了文娱委员。童淮没仔细听,就记得姓方,凑近就听到她在问:“薛庭,我可以坐这里吗?”
方同学长得很漂亮,柳眉弯弯、杏眼俏鼻,在年级里颇有盛名。
周围人停下手头的动作,视线悄悄跟随童淮转到那边,觉得兴奋又刺激。
三班的童淮跟新来的学神不和传闻已久,难道开学就要为了女神干一架?
方同学显然也听过传闻,看到童淮,有些小紧张。
童淮朝她笑了笑,脸上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看着又乖又甜:“你好,麻烦让让。”
方同学愣了愣,下意识让开。就见童淮一弯腰,在薛庭凉凉的注视里,非常土匪地把薛庭的书包从桌肚里抽出来,拍拍他的肩:“搬个家呗?”
众人被这个发展惊到了:大哥这是抢位置来了?
薛庭这位置也没多好,果然他就是看薛庭不爽吧。
薛庭掀掀眼皮,嗯了声,把桌上摊开的书拿起来,站起身,冲方同学礼貌地点点头:“你坐吧。”
然后跟着童淮走到最后一排,从容坐下。
众人:“…………”
陈源保持冷静,从桌肚里掏出根辣条,塞进赵苟合不拢的嘴里,偷偷斜着眼,看薛庭在他背后定居。
赵苟嚼了嚼辣条,还是没忍住,目光飞来飞去:“童淮,这……咋回事?”
上学期童淮还很不爽薛庭,满脸“改天给你蒙头暴打一顿”,薛庭看着也不怎么喜欢童淮,况且他这个人身上的“平易近人”实在很敷衍,有点眼力见的都看得出他不好接近。
所以,一个暑假是产生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竟然让这俩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朋比为奸了?
童淮就是被打死,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再提起暑假去打工的事,给了薛庭一个威胁的眼神,含含混混地说:“就这样呗。”
薛庭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无人已久的座位,抬眉稍稍露出点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陈源原本默默观战,见他看来,莫名怵他,赶紧把赵苟摁回去,露出微笑:“没没没,两位和平相处就好。”
赵苟摸摸下巴,忽然反应过来:“诶嘿,享福了,学神坐我后边,以后还愁作业写不完吗。”
陈源满头问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去你的,那你一直抄的谁作业,有胆下次找薛庭别找我。”
前面开始了小混战,童淮知道薛庭八成没记住他俩,指指他们介绍了下,随即凑近他小声问:“爷爷精神怎么样?”
“昨天早上出院回家,好多了。”
薛庭顿了顿,无意识捡起支笔,飞快转了转,昨天下午碰见童淮时没说出来的话还梗着。
薛老爷子让他请童淮回家作客。
薛庭活了十七年,还从没请过其他活着的生物进过自己家门。
童淮没注意他的犹豫,哦了声,略感失望。
不能去医院看老爷子了。
不过这样也说明薛老爷子的情况好多了。
第二节 还是语文,许星洲慢悠悠进了门,瞟了眼这群小孩儿自己排的座位,看到童淮和薛庭坐一块儿,稍稍一怔,想起昨天在咖啡馆前的事,笑了下。
上课铃刚打响,他没急着说正事,在全班的注视中,从背后掏出叠试卷。
“我知道大家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暑假肯定没偷懒,导致最后赶作业。来,新学期新气象,也不能忘记古典,先做个古诗词填空和古文阅读纪念先贤,打响本学期战斗的第一炮。”
全班:“啊啊啊————!!!”
第一二节 课鸡飞狗跳的过完,亏得许星洲,大伙儿迅速进入了学习状态。
三班的任课老师除了怀孕请假的化学老师,其他都没变,全是熟面孔。
童淮开学前还打算听听课,做了张详细的计划表,结果听了不到二十分钟屁股就开始不稳,手里攥着笔,眼皮泛着酸,字迹从“尚能观摩”到“逐渐扭曲”到“外星符号”,不知不觉就听睡着了。
薛庭看他攥着那支笔,都要划到自己这边来了,无语地把笔抽走。
童淮迷迷瞪瞪地睡了几节课,晚自习果断翘了,和俞问去学校后门的小网吧打游戏。
玩了一晚上,临近晚自习下前,童淮才发觉书包忘拿了,手机还放在书包里。
书包扔学校里倒也没事,但老童同志三天两头一个电话,要是电话没人接,指不定要怎么折腾自己的心脏。
为了中年人的心脏健康,童淮在小卖部买了个冰淇淋,踩着晚自习的下课铃走进教室,拿起书包就准备回家。
走出教室,他发觉不对,回头一看,薛庭居然没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童淮纳闷:“你跟着我干啥?”
薛庭仗着身高优势,拎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童淮拍开他的手,舔舔冰淇淋,好奇地跟上去,一直走到学校的自行车棚附近。
他们过来得有点慢,车棚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已经走了。
薛庭利落地骑上昨天新买的自行车,冲童淮扬扬下颔:“上来,带你一程。”
童淮:“……”
不是,他家不在望臻区啊。
薛庭看他呆着不动,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爷爷说晚上不安全,让我捎你一程。”
童淮心里百般悲切与纠结:“我……”
自行车棚顶上的白炽灯很晃眼,薛庭眯了眯眼,鼻音上扬地“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薛庭在他面前愈发不收敛本性了,可能是在小巷里打架那次暴露,懒得再在他面前披上温谦恭检让的皮,一切开就是黑的。
童淮瞅着他那张看似温和的脸,眉毛抖了抖。
不敢说,不能说。
亲娘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疼。
“愣着干什么。”
薛庭拧起眉,为数不多的耐心在摇摇欲坠。
童淮满心委屈地走过去,一边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怕薛庭,一边捏着鼻子上了贼车。
第16章
童淮默默舔着冰淇淋,眼睁睁看着通往自己正儿八经的家的路口一闪而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情复杂。
最后还是乖乖地被送回了老屋。
晚自习是九点四十下课,再坐自行车过来,已经十点四十几分。
望臻区治安不是很好,这时静悄悄的,来往压根看不见出租车的影子,街上空荡荡,偶尔传来几声猫叫狗吠。
自行车在老屋楼下停住,童淮跳下去,认真地想了下:“替我谢谢老爷子。”
薛庭睁开睡不醒似的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问:“谢谁?”
“薛爷爷啊,”童淮理所当然,“不是爷爷让你送我的吗。”
薛庭冷冷一笑,修长的手指一抬,在他额上重重弹了下,脚一蹬,自行车立刻超出了反击范围。
童淮追赶不及,捂着额角,愤怒大喊:“当心见鬼吧你!”
远远的,昏蒙蒙的路灯下,薛庭掌着自行车把,背对着他,另一只手随意挥了挥。
附近这一片的民居墙薄,跟纸糊的似的,隔音接近于无,童淮一嗓子下去,震醒了几户人,刷刷刷几个窗户被推开,冒出几颗怒气满脸的脑袋:“谁他妈瞎喊!”
“神经病啊大半夜的还不睡!”
童淮脖子一缩,赶紧溜上楼。
再一看时间,这个点了,要回家只能打电话吵醒司机。
算了,何必扰人清梦。
童淮叹了口气,进屋开灯,把书包扔沙发上,瘫了会儿,爬起来去洗澡。
留在这边的东西都没搬走,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是憋屈。
偏偏还是自找的。
于是更憋屈了。
洗完澡,童淮穿着短袖大裤衩去浇花,瞅着有点蔫的重瓣月季,伸手碰了碰柔嫩的花瓣。
据童敬远说,这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他们家花园里有很多,这一盆是童敬远带出来的,想在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也放一盆。
对了,都怪童敬远。
要不是怕他打电话来,返回去拿手机,也不会被送回这里。
童淮摸出手机,戳开置顶的微信,恶狠狠地发了个几个小黄鸡拿菜刀的表情包。
-老爹:???
隔天一早,由于没了陈阿姨的起床呼唤,以及距离估算错误,童淮迟到了十分钟。
早读是英语,陈梧已经回来了,见童淮敲敲门,喊了声报告就要进教室,皱了皱眉:“谁允许你进来了?新学期刚开始就迟到,在外面站着!”
童淮眯了眯眼,无所谓地哦了声,关门退回去,见老章来了,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章主任一脸“孺子不可教”,教训了他两句才离开。
早读时间不长,一般下了后,休息五分钟就开始第一节 课。不巧今早的第一节课也是英语,陈梧一向不下早读,直接接着上课,童淮还得继续在外面站着。
童淮听着教室里传出的英语课文朗读声,无聊地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玩。
正直的太阳群里跳着消息,是赵苟的吐槽:才迟到几分钟,陈梧疯了吗?
-田鑫:陈梧是故意针对童哥吧
-赵苟:我之前还以为分班了会换个英语老师
-陈源:没办法,他人是差了点,但本事是有的,留学回来的,英语比其他老师都要好点,而且还是校长亲戚
-赵苟:我靠,真的假的,你哪儿打探的?
-陈源:去办公室送作业时听到的
-吕子然:嗯,是真的
-赵苟:班长都说话了,那肯定是真的了
跟赵苟和童淮不一样,陈源平时抽科打诨,但成绩在班里前三,吕子然低调少话,成绩也名列前茅,和办公室里的老师关系不错,偶尔能听到点老师间的小八卦。
童淮兴致缺缺地瞟了两眼,对陈梧没多余兴趣,懒得再回。
他困劲儿还没消下去,眯着眼,迷迷糊糊靠着墙,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似乎暗了下去,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微凉,离得很近。
他睁开眼,看到薛庭一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他面前,弯腰低头瞅着他,另一只手正伸向他的脑袋。
嚯,搞偷袭!
童淮一巴掌精准地拍开他,伸了个懒腰:“你怎么出来了,下课了?”
“上厕所,”薛庭站直了,“站着都能睡着。”
他出去又回来,眼睁睁看着童淮贴着墙一动不动,对他这睡功略感钦佩。
顿了顿,他指了指童淮头顶一缕翘起来的头发:“翘了。”
童淮烦躁地甩甩头:“今早起来就这样,看着太傻了。”
薛庭盯了他几秒,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
他莫名很在意那缕翘起来的呆毛。
童淮按了几下,按不下去,只好放弃:“你怎么还不回去?”
薛庭看了眼时间,出乎意料地没进教室,折身靠到墙上:“还有三分钟,陪你站会儿。”
童淮稍稍一怔,心里微动,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满脸不在意,却悄悄高兴起来。
三分钟转瞬即逝,陈梧又拖了五分钟堂才下课,薛庭跟童淮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陈梧一走,之前还顾忌着他的新同学们哗地全转头看来,跟向日葵找太阳似的,猛一回头。
上学期童淮疑似作弊,在办公室当众骂陈梧,在年级里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大家可都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