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至少把数学作业写了, 不然就得站出去。
说到数学,一下子提醒了唐沉, “为什么你对路况的描述那么详细准确?我中午只载着你走了一遍,别告诉我你过目不忘, 我不信。”
“这条路我以前走过不少次。”陈清晏语气平平。
你描述的那个长一米宽一米的坑,我们中午走的时候小虎还没有开始挖, 你骗鬼呢!
但唐沉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就可以了。
可是为什么呢,细思之下, 有点微妙, 这呆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月上中天,夜深露重, 田野里的虫子都不叫了,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上了丝丝凉意。
陈清晏不经意间对上唐沉的目光, 又立马生硬地别开视线。
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让他莫名心慌, 就好像自己脱光了衣服,被人赤.裸.裸地打量着,无所遁形。
陈清晏的右手拇指扣进自己的左手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唐沉觉得这个微垂着头的侧脸挺好看的,鼻梁立体,轮廓还有些没有褪尽的圆润,相较于十年后的陈律师,现在的陈清晏还没有完全长开。
车开回起点,载上跟过来遛弯的徐锋和施森,驶上回家的路。
比赛前还在说风凉话的徐锋,比赛后话锋马上转了:“我就说嘛,唐美人你肯定行,看着那么牛逼,原来大虎也只是个花架子,不过唐美人,你是不是得谢谢哥们这车?”
说话的时候,徐锋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后面。
唐沉送过去一个字:“滚!”
比赛结束了,以胜利的方式结束了,施森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跟着唐美人一起学了形意拳,因为形意拳是精诚武馆的招牌,虽然精诚武馆也教授跆拳道、散打等其他比较大众的武术,但那些是聘请过来的老师在教。康家的形意拳在临近三四个省份中都很有知名度。
听起来和看起来都是最厉害的,所以康大爷,呸,师公让他自己选的时候,他就也选了形意拳。
对的,师公,因为康大爷只收一个徒弟,他就被分到了康大爷的大弟子手底下当萌新。
妈的,一起进来的,几句话工夫,唐美人成了他师叔,差辈分了。
施森当时是很不乐意的,但是他没吱声,认了!他怕他自己瞎/逼/逼乱计较,人家就不要他了,或者管他要学费了,卑微的一批!
今天傍晚去上第一节 课,他以为就他和唐美人两个人,没想到这一届还不少,目测二三十个萌新吧。
第一节 课纯理论,他师公就露了个脸,跟唐美人交代了几句话,就陪他家咪咪晒落日去了。第一节课是大家伙坐一起,由他师父统一上,妈的好好的武不教听了三个小时历史加哲学。
施森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听过课,但讲真还是没有听太懂。
晕的一批!
他觉得这节课乱七八糟的肯定不重要,武术那肯定是练出来的,谁他妈靠听理论。
可是吧,刚才唐美人去赛车了,他在这边遇到一群师兄,七嘴八舌给他说了一大堆。
学跆拳道的师兄说学形意拳的都是傻逼,那东西难学不说,实战还最吃亏。
学形意拳的师兄说,弟弟你入错行了,哥哥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学了这个形意拳,妈.逼的玄乎,讲究心神合一,行随意动,练功要站桩,就是让你跟个木桩一样一站几小时,妈.逼哥哥都成佛半年了还打不过一个进馆不到两月的跆拳道新瓜蛋子。
理论课?说重要也重要吧,“心神合一,行随意动”这东西,你参悟不透,就是把桩站死也使不出啊!
你知道咱武馆最高的那层楼是干嘛用的吗?格斗场!
在格斗场上,基本不会见到形意拳,为什么?因为打不过,你还在那酝酿心神合一呢,人跆拳道就一腿把你扫下格斗台了,Gameover,哈哈哈……
你说的不对,格斗台上我还真见过形意拳,大虎哥,当时一拳把一跆拳道黑道扫下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大虎哥三岁开始站桩,你三岁在干嘛?还在穿开裆裤吧,哈哈哈……
施森被说得头皮发麻,他三岁虽然不穿开裆裤了,可是,他三岁还在玩泥巴。
施森心事重重问唐沉:“唐美人,师公上课前跟你说什么了?”
肯定给唐美人提点什么了。
唐沉:“说让我随便听听就行。”
真话。
施森:“那你听懂了没?我有些晕乎。”
唐沉:“随便听听就成。”
形意拳的历史渊源和发展演变约等于狗屁,其他关于形意拳的一些概念性东西,大概知道下就行。武术格斗绝对不会给你发卷子,让你填名词解释。
施森:“那你说墙上那三句诗啥意思?”
妈的,语文没学好,都没脸学武术了,啥世道?!
形意拳的教馆里,一面墙上贴着大写加粗的三句诗。施森第一次进去,看到墙上的诗,以为自己走进了语文教室,当场就骂了句娘,当然是在心里骂。
诗云: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断天涯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说艹不艹?!
“你师父不是说了吗,持桩的三种境界,不懂明天去问你师父。”
讲真,唐沉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境界。
施森:“唐美人你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话说哥们你安心吧,看着都累。
施森:“刚刚一群师兄说形意拳没前途。”
唐沉:“因为他们都是傻逼!”
这话施森爱听,一下说进心坎里。
徐锋心里升起一种担忧,以后人家两个学武的,慢慢就跟他没有共同语言了。
徐锋:“学武累吗?疼吗?”
唐沉:“即累又疼。”狼来了,快跑吧!
施森:“疯子我要是你,就在自个脑门上刻两字,娘们。”
……
夜半三更,别墅外的海风吹着路边缤纷的樱花,纷纷扬扬,没有人观赏,只有月亮在看。
陈清晏和唐沉回到家,本以为会是漆黑一片,没想到小白楼内灯火通明,等待他们的是“三堂会审”。
老远看见楼内通明的灯光,唐沉相当的意外,出什么事了?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概率和他有关。
他边走边拿出手机看,发现关机了,才想起来,赛车之前他把手机关了,后来就没有想起来开机。
“呆子,你的手机呢?”
“在兜里。”陈清晏说着掏出手机,摁了两下还是黑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陈清晏也意识到糟了,他跟他妈说下午放学去他奶奶那里,但是他并没有去他奶奶那里,他骑自行车去赛道了。
他妈要是打不通他的电话,打给他奶奶,那还真会以为他丢了。
陈清晏问唐沉:“今天会晚回去,你提前给家里人说了没?”
唐沉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没那习惯。”
二十七岁的他真的没有凡事给人报备的习惯。
陈清晏走在唐沉身后,唐沉刚步入客厅,一个东西迎面飞来,他下意识侧身躲开了,那个东西砸到他身后的陈清晏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一个放纸巾的盒子,竹编的,造型很别致。
这样的一个盒子打人不疼,但是这要是唐林海砸的就不一样了,唐林海的手劲有多大唐沉知道,他上辈子挨揍挨大的,何况现在是晚春,陈清晏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校服。
小心翼翼站在沙发边的唐芙走过来,捡起纸巾盒,唐林海真正生气的时候,她也有些怕,“爸,你打清晏身上了。”
唐林海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插兜黑着脸走过来,盯着唐沉问:“干什么去了?”
自从那个纸巾盒砸到陈清晏身上,唐沉就觉得他没法好好说话了。
陈清晏看到唐沉的脸色不对,先一步开口道:“唐叔叔,我和唐沉的手机都没电了,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干什么去了?”唐林海依旧盯着唐沉问。
因为今天的市场经济高峰论坛,他把公司的会议推到晚上,他在会议室里接到家里的电话,说两个人不见了,他扔下公司里等着他开会的四五十号人回到家里。
唐沉不再是那个十七岁的二愣子,死杠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揍一顿,况且今天确实是他没有事先和家里打招呼,“没干什么,我们好好的回来了,都散了吧,明天还要上学,睡觉。”
说着,唐沉绕过唐林海,准备上楼梯。
“站住!”唐林海一声厉喝,吓得唐芙一个哆嗦。
“徐锋他妈说你从她那里借走了一辆车,我以为你在哪里车毁人亡了,说说看,干什么去了?”
唐沉电话打不通,唐林海打了徐锋家里的电话,被告知了这个消息,他差一点就要报警了,他可是见识过唐沉开车的疯狂程度。陈雨芳大半夜回前燕村去找陈清晏了。
“你就当我车毁人亡了。”唐沉继续往楼梯上走,头也没回地说。
这句话让唐林海的怒火一下子烧到顶点,什么态度!他几步过去就准备给人踹上去……
“唐叔叔……”
“林海……”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陈清晏的眼睛都红了。
陈雨芳刚好从门外进来,身边跟着唐泽。唐林海不放心她这么晚一个人去前燕村,就让唐泽陪着去了。
找了一通没找着,她和唐泽正往回赶,接到唐林海的电话,说人回来了。
陈雨芳过去拉着唐林海:“你要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孩子!”
陈雨芳一只温柔的手,就让唐林海的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唐林海:“这孩子太气人了!”
“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好,”陈雨芳转向唐沉:“沉沉,你和清晏吃点东西再上去,陈姨炖了银耳莲子粥。”
唐沉和陈清晏坐在餐桌边吃了两碗银耳莲子粥,然后一起上楼梯,快上到二楼时,唐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把一个文件落在客厅了,清晏,你帮我拿一下,蓝色的文件夹。”
唐泽现在大四,周末会陆陆续续跟着唐林海去公司实习。
已经快要上到二楼的陈清晏转身下楼梯,到客厅拿了文件回来,看到唐沉还站在原地,等他走到唐沉身边,唐沉突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站在三楼的唐泽:
“要文件是吧?我给你扔上去。”
唐沉手里的文件飞出去,却不是向着三楼方向飞,而是向着不远处的墙面,文件夹砸到墙上再弹出去,里面的纸张纷纷扬扬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仍偏了,你自己下去捡吧,以后别他妈见谁都乱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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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这是8·16的更新噢,很抱歉更新跟不上,给自己唱一首,日更日更不是梦!
第37章
自从第一次见面, 陈清晏就感觉出来了, 唐沉和唐泽两兄弟的关系不好, 可是唐沉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他还是很吃惊, 没想到两兄弟的关系已经不好到了这种程度,知道唐沉是在护着他,陈清晏秉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替唐沉解释道:
“唐沉现在心情不好, 大哥你不要介意。”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无力,但给唐泽找了个台阶下。
唐泽:“没关系。”
唐沉没有写数学作业, 不是他想上课时站出去,他准备早读补作业。太晚了, 没力气写。
洗完澡,他过去敲陈清晏的房门。
陈清晏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陈雨芳, 过来问他晚上的事,开门看见唐沉,“砰”一声, 他把门关上了。
唐沉的鼻尖一阵凉意, 差点被门板扫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站在门外等着。
里面的陈清晏把手里的衣服套到身上, 他刚洗完澡, 光着上半身, 腹部的伤已经看不到痕迹了。他手里提着件衣服就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是唐沉。
都是男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介意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似乎事情在向着很邪乎的方向发展。
陈清晏穿好衣服重新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向唐沉的鼻子,就怕自己刚才关门太突然,撞到他的鼻子,万幸没有。
“你要过来写作业吗?”
可是他看到唐沉手里没有拿书。
“不写,”唐沉玩味的表情:“被我看了,要我对你负责吗?”
陈清晏耳根子“腾”一下就红了,尽管他知道唐沉是在开玩笑。很莫名地,他突然有些怀疑唐沉到底是不是真的忘记了那晚酒后发生的事,心念一转,又觉得自己可笑,开玩笑而已,想那么多认真的干嘛。
见把人说呆了,唐沉言归正传:“肩膀没受伤吧?”
“没,不疼。”
“擦点红花油。”
……
“哥,你们昨晚去干什么了?”
唐芙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中餐,豆浆油条,鸡蛋饼,酸萝卜。
唐沉刚从楼上下来,没穿校服,今天穿得很鲜艳,跟他房间鱼缸里的鱼儿一个颜色。
黑色牛仔裤,大红色套头衫,很少有男生能成功驾驭大红色,唐沉做到了。
“去飙车了。”
唐沉坐到餐桌边,他不喜欢吃油条,觉得太油腻,配上酸萝卜都不行。他喜欢吃鸡蛋饼,刘妈烙的鸡蛋饼黄灿灿的,表层酥,里层软,很好吃,再配一口酸萝卜,哪哪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