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唐沉一声笑出来,这小子真逗!
数学老师走出教室,板着脸看着外面那两个。
萧沛端端正正地站着,微低头的姿势表示自己知错了,下次一定记得写两份作业,有备无患。
唐沉端端正正地坐着,椅子边的窗台上放着两个酸奶瓶,瓶身上印着鲜嫩欲滴的红草莓,一个瓶子空了,一个还没开。
看到老师板着的脸,唐沉笑着将那瓶酸奶递过去:“老师上课辛苦了,喝酸奶。”
扇子似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饱满水润的嘴唇间露出瓷白的牙齿,皮肤白皙光滑。
唐沉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十七岁的他有多让女性惊艳,特别是当他的笑容里不自知地没有了“瘆人”成分的时候。
“别跟我来这套!”数学老师的话虽然依然严厉,脸色却好看了很多,“周末的作业今晚给我补上,明天我要检查,要是还没写,你们就给我站教导处门口去。”
唐沉:“写写写,一定写。”
下课了,教室里的人都从教室里出来,有的去上厕所,有的在走廊上吹风看梧桐树。
唐沉拎着椅子进去了。
徐锋睡了半节课,刚被下课铃吵醒,扭头就看到走进来的唐沉,笑着说:“回来啦?”
唐沉:“回来了。”
“崴了的脚不疼了?”
“还在疼,刚才被你爸踹了。”
徐锋看到唐沉放在桌子上的酸奶,边抬手去拿边说:“还真有些渴了,唐美人你真好。”
徐锋的手即将碰到酸奶瓶时,唐沉“唰”一下把酸奶拿走了,拿在手里晃了晃,“想喝吗?想喝就把萧沛的作业还给人。”
“呦,两位罚站罚出革命友谊了?难得!”徐锋说着从屁股底下拉出萧沛的作业本,扔给他。
作业本被坐皱了,萧沛把皱巴巴的本子铺在桌上,用手慢慢地捋着,试图把边边角角都捋平。
徐锋回头正要接酸奶,却见唐沉拿着酸奶走到一组第二排的地方,将酸奶瓶放到陈清晏桌子上,说:“你爸让我给你的。”
徐锋几步蹿过来,对着陈清晏:“嫂子好,唐美人是我哥。”
周围的同学都笑起来……
陈清晏本来在低头认真翻书,看到被人放到他桌上的酸奶,他想不管怎么样,人终归是好意。然后再听到徐锋这句话,他什么都不想表示了,低头继续翻自己的书,全当没听见。
“你丫有病!”唐沉皱眉看向徐锋。
徐锋:“你丫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说好我的酸奶呢?”
“滚,因为你丫太缺德。”
……
一天的课,唐沉都上得挺心不在焉,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上这些课。
放学了,陈清晏收拾书包走了,唐沉收拾书包跟出去。
徐锋从后面追上来:“唐美人,去吃关东煮?”
唐沉:“不去。”
“你不知道吗?昨天乌雨巷又有人打架了,群架,听说都惊动了警察,给弄派出所去了。”徐锋两眼放光地说。
乌雨巷是英才中学附近的一条背街巷子,因为有两个三流大学驻扎在乌雨巷附近,那里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唐沉心不在焉:“不知道。”
“切!你丫真没劲。”徐锋的热乎劲儿被唐沉一瓢凉水浇了,有点伤心,他还准备说,咱吃了关东煮,去乌雨巷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热闹看。
唐沉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他家的车,车旁站着唐芙,在朝校门这边笑着猛挥手。
看见唐芙的笑,唐沉也跟着笑了,他快速往那边走,想着腿还有些疼,把自行车放后备厢,自己跟着坐车回去。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唐芙招手的方向不对,好像并不是冲着他,接着他看到陈清晏走到唐芙跟前,两人准备上车。
唐沉两三下冲过去,把自行车横在车前,对司机说:“刘叔,把后备箱打开,我要坐车回去。”
刘叔很为难,先生有规定,不能让二少爷上车,他要是私自让二少爷上了车,先生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陈清晏和唐芙已经上了车,唐芙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哥,清晏还没有买自行车,爸跟刘叔说今天载他一程,等明天买了自行车,就跟你一样骑车了。”
唐沉:“我今天腿疼,骑不了,你爸知道为什么。”
唐芙突然直直看着唐沉的身后,惊讶地说:“咦,咱爸怎么来了?!”
唐沉下意识回头看,就在这空档,唐芙倾身拍着刘叔的肩膀猛使眼色,刘叔会意,飞速倒车,再一脚油门开走了。
唐沉没有看到唐林海,听到车声转回头,就只看到了车尾气。这丫头片子!
唐沉很气愤,气愤得他忘记了腿上的疼,先去摊位上买了一兜烤串,再抄了条小路,把自行车踩得像风火轮。
终于在小路出口截住了刘叔的车,老远就朝着车窗晃塑料袋里的烤串,晃得香辣的肉味四溢。
车里的唐芙咽着口水对刘叔说:“叔,载一程吧,就这一次,我不跟我爸说,我们三个都不跟我爸说。”
车减速停在唐沉身边,唐沉如愿上了车,后备箱因为卡着辆自行车,箱门关不上,就那样大刺刺开着。
因为后面已经有两个人,唐沉坐在副驾驶,将手里装烤串的塑料袋扔给后座的唐芙,“妹啊,看哥对你好不?”
看哥了解你吧,孙猴子岂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你要是刚才校门口就说给我买串儿,我刚才就让你上了。”
唐芙把塑料袋扯开,她最喜欢吃烤茄子和烤鱿鱼,好像只有烤鱿鱼没有烤茄子。
塑料袋一扯开,烤肉味更浓了。
唐沉:“我现在说明天放学给你买串儿,你明天让我上车?”
唐芙吃着烤串没顾得上说话,刘叔开口了:“二少爷,先生有规定的,不能让你上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我的工作就没了。”
唐芙尝了下,味道还不错,她把塑料袋往陈清晏那边推了推:“清晏,吃,想吃什么拿什么。”
陈清晏:“我不吃,你们吃吧。”
唐芙:“吃呀吃呀,多着呢。”
陈清晏:“你们吃。”
唐沉转过身去,伸手在塑料袋里挑挑拣拣,挑了串看起来肉最厚酱最浓的,拿在手里作势要吃,貌似不经意地问陈清晏:“刚才英语老师布置什么作业了?”
陈清晏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人塞了一嘴烤串,辛辣的油味和肉汁味席卷了感官,喉结都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唐沉:“不吃就扔了。”
陈清晏没有扔,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有些淡的唇色被辣出了浓艳的深红色。
第9章
车开进那条樱花小路时,唐沉和他的自行车被放了下来。自行车停在一边,唐沉没有立刻回家,他蹲在树下看着满地的粉色落花。
他不知道自己重来一次要做什么,以二十七岁的心智活在十七岁要做什么,他不再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因为他曾经赚了很多很多的钱之后,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正蹲着,听到车声,唐沉抬头看,路的尽头开过来一辆车,唐林海的车。
车停在唐沉的身边,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唐林海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沉以蹲着的姿势仰视唐林海,眼睛里的茫然还没有褪尽,说:“腿疼。”
看在唐林海眼里,这是一种示弱的姿态,给唐林海一种“叛逆期终于要过去了”的希冀,毕竟是他的儿子,打小就没了妈。
唐林海:“上车。”
唐沉指着自己的单车:“自行车?”
“等会我让人过来拿。”
唐沉又上了车,这次是坐后座。副驾驶上的陈雨芳下车,跟着唐沉坐进后座。
陈雨芳体贴地问:“怎么了?腿怎么疼了?”
前面开车的唐林海:“我踹了。”
“你怎么打孩子!”陈雨芳很不赞成的语气说,然后问唐沉:“哪里疼?我看看。”
唐沉撩起裤脚,一个下午过去了,小腿上的瘀青反而更明显了,虽然不怎么疼了。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陈雨芳一下子红了眼圈。
这个瘀伤让她想到了陈清晏,她的前夫经常背着她打陈清晏,陈清晏又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疼了也从来不说,为了不让她发现,夏天穿着长衣长裤,可是她还是发现了。离婚的时候,她把她五岁的亲生儿子留在了那个家,把陈清晏带来了唐家。
看到陈雨芳红了的眼圈,唐林海声音软下来:“他不好好上课。”
“不好好上课,你也不能打人啊。”
唐林海不说话了。
唐沉突然发现……被人心疼的感觉还不错。上辈子,等着他发工资的人怕他,有求于他的人奉承他,身边的女人不想去爱只想被爱,甚至纯粹是为了钱。
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关心他,关心他工作累不累,晚饭想吃什么……
三十一岁的陈雨芳,看起来依然很年轻,没多漂亮,但是温柔。上一世,他把这份温柔看成了懦弱和伪善。
唐沉:“我想学跆拳道。”
“可以,前提是等你考进一班之后,明年就高考了,”唐林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唐沉的红卷毛,“在此之前,先把你的头发给我弄回去。”
看着窗外夕阳余晖下盛开的樱花,一片一片的粉色,唐沉突发奇想,要不要试着去做回学霸,重来一世,总要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陈雨芳:“晚饭想吃什么?陈姨给你做。”
晚饭做了鱼,好几样的鱼,有几样是厨师做的,陈雨芳只做了道自己拿手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全鱼宴!”唐芙坐到餐桌边说。
唐沉:“今天是鱼的生日,咱们给它过生日。”
唐芙:“那你应该去放生。”
唐沉:“鱼又没有说,你怎么知道。”
唐沉看到陈清晏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盯着自己身前桌面上的筷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陈雨芳。
唐泽今年大四,上的是本地大学,只有周末会回来,平时住校。唐泽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唐林海给他买了一辆车。
唐沉看着陈清晏问:“你喜欢吃鱼吗?”
陈清晏盯着自己的筷子,老半天才意识到是在问他,他答:“还行吧。”
唐沉特别想来一句:呆子!
“清晏最喜欢吃鱼了。”陈雨芳从厨房出来,说了一句。
唐林海今天心情格外的好,饭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说:“今天我心情好,满足你们三每人一个要求,说吧,想要什么?”
唐芙第一个举手发言,喜笑颜开:“爸,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在橱窗里看上一条裙子?就它了。”
唐林海:“可以。”
唐沉:“给我配辆车。”
“不行,你才高中。”
唐沉:“给我买个电脑。”
“不行,有了电脑你就不好好学习了,需要查资料,可以用我书房的电脑。”
唐沉:“给我换个手机,要最新款的。”
“可以。”唐林海问陈清晏:“清晏呢?”
陈雨芳:“给他买辆自行车吧。”
唐林海:“不行,自行车是本来就要买的,不算。”
陈清晏:“谢谢唐叔,我什么都有,不用买。”
陈清晏话音刚落,唐沉立马接上去:“给他买个手机吧,最好跟我同款的,显得你一视同仁。”
……
晚上,房间里,唐沉没有绣花,他拿着一本数学书靠在床上看。之前他在做数学作业,可是他发现他居然不会做,神奇地一个都不会。时间过去太久了,题目看起来都很熟悉,可脑子里的印象是断层的。他准备把数学书从头到尾过一遍,让这些断层的知识系统起来。
他没有去找唐芙抄作业,因为他没事干,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听声音,唐沉知道不是唐芙,那会是谁呢?他猜多半是陈雨芳。唐林海进他的房间不会敲门,陈清晏那样的根本不会来。
唐沉打开门,门外的陈雨芳手里拿着瓶红花油,“这个活血化瘀,治跌打损伤的,很有效,你睡前涂到腿上。”
上一世的陈雨芳也给他送过红花油,只送过一次,因为那一次,他把红花油从窗户扔了出去。之后但凡他被唐林海揍,都是唐芙过来,还是送红花油。
唐沉接过陈雨芳手里的红花油说:“其实已经不疼了。”
九点多的时候,唐沉放下手里的书,他想休息一下,再遛达一下。他打开门,遛达出去了,陈清晏的房门紧闭着,唐沉过去敲了两下。
门打开,门内的陈清晏可能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唐沉探了探头,看到里面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应该在看书。
唐沉:“哎,我刚从楼下上来,你妈让我喊你下去,好像有事。”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上过一次当的陈清晏不上当了,他走回自己的书桌前继续看书,不理唐沉。
唐沉向着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提高音量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陈姨,清晏他不下去。”
刚喊完,他就看到陈清晏从房内出来,越过他,下楼去了。
第10章
陈清晏噔噔噔下楼去了。
一边唐芙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唐芙穿着一身蛋黄色的卡哇伊睡衣,层叠的蕾丝袖口中露出一截藕臂,她从门内探出半边身子,向外看了看,看到外面只有唐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