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 我还用被子把他包起来了。”奚任尤往里面看, 闻到男香和林肆信息素混合的味道,不由得从里面辨认出林肆的信息素味道,留恋地呼吸。
他过去把卧室走了一圈:“不可能啊, 我出来的时候他在这里的,难道走了吗?”
说完,廖纪手机又响起来。
“林肆还好吗?”陆厌说,“我现在登机。”
廖纪抖着声音说:“我没找到他……”
陆厌声音低了几度:“什么叫找不到?”
廖纪慌忙地走到窗户下面,甚至以为林肆会跳下去。
“我找不到他了,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厌那头沉默了两秒,立刻说:“去凉快的地方找他。”
廖纪愣着分别门里门外一眼,猛地冲进浴室,果然找到靠在浴室墙边昏迷不醒的林肆。
“找到了找到了!”廖纪说,“昏过去了,我送他去医院现在。”
他不等陆厌回应,直接挂了电话,费力气把林肆抱起来,出去时候看见远处围观的许多工作人员。
他知道这件事可能盖不住,沉了沉心,装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张道:“林肆昏倒了!快叫车!”
“好的好的,”工作人员忙给他让开路,说,“节目组的车在下面等了。”
廖纪走了几步,有些失力,他用力把林肆往上抱了抱,进电梯,奚任尤跟着他进来,廖纪拦住他:“小尤,你不用跟过来了,早点休息吧。”
“那……那你一个人能行吗?你好像抱不起他,”奚任尤挤进电梯,按了一楼,又同他说,“我没事,他信息素好像没有影响到我,”他背过身蹲下来,“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他过去。”
提及信息素,廖纪更是心中一惊,他努力让面上装作没什么,将林肆放下地,由奚任尤扶着,反说道:“我背他,你把他弄我身上来。”
他们好不容易下去,奚任尤推开车门,帮廖纪把林肆放进座位里,自己又上车,坐好,关门。
廖纪本想说要不他还是下去吧,但司机一刻没等已经启动了,他们三人只好一起坐在车里。
“他……是不是到发情期了?”奚任尤问。
“什么发情期?”廖纪越难越难装,低头摸林肆的手不让奚任尤看见自己脸色,嘴上说,“林肆一直有注射抑制剂。”
奚任尤皱了皱眉:“他是Omega吧,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是Omega的……”
廖纪抬头,看他:“他怎么可能是Omega,你不要乱说。”
“你是Beta,闻不到的,他身上,真的是Omega的信息素,”奚任尤说,“所以我才说跟你过来,希望能骗过多一点人,至少让一些不敏感的Alpha和Beta以为只是香水味道。”
廖纪很快低头垂眸,斩钉截铁:“怎么可能,他是Alpha!”
奚任尤只能望见廖纪鼻梁,不懂他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只能再次确认:“他真的是Omega,你不要弄错,去了医院也要送他去Omega的诊室赶紧……度过发情期。”
廖纪整理好表情,望着他,认真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信我。”奚任尤说,“不要送错了地方。”
廖纪做出半信半疑的模样,胸腔里心脏已经慌得跳到嗓子眼,他抓林肆的手,让自己定下心来。
“他是Omega的话,你不受影响?”
奚任尤点点头:“我就有点热而已,其他还好,你看到时候需要我帮什么忙都行。”
“你……”廖纪咽了口口水,问,“他信息素味道大吗?外面的工作人员能闻到是不是?”
“……是,”奚任尤说,“我喷了香水,可是大部分Alpha肯定已经闻到了,他信息素味道非常……”他心里的想法是诱人,嘴里想说的是好闻,但又知道不能这么说,所以切换了词,“很明显。”
廖纪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林肆,他头发因为发热都湿了,折腾这么久,末梢开始发凉,只有头皮那一块儿还是热的,廖纪没找到纸,只好用手擦掉他脸上的汗,又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再接着给他擦汗,尽管粗鲁,林肆看上去终于没有刚才那么吓人。
“你都不知道他是Omega?”奚任尤说。
廖纪一言不发,确认林肆还在昏迷,没有更坏的迹象,在手机上打字,联系节目组,务必控制消息,不能传出去。
“我不知道。”廖纪说,“他分化以后就是Alpha,医院的检查结果都是这么说的。”
奚任尤纳闷了半晌,说:“那他经历过Alpha的易感期吗?或者Omega的发情期?”
廖纪:“他比你年纪都小。”
“也是……会不会是大龄分化?”奚任尤说,“不然就是医院弄错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发情期。”
廖纪怕自己越说越露馅,摇头道:“去医院检查吧,看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奚任尤不免再看了林肆两眼,看完又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说:“开快点吧,昏过去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录制地点在村里,廖纪带他去仅有的一个诊所里,那中年医生漏夜赶来,翻林肆眼睛看,又给他诊心跳,抹了把汗,急冲冲说:“他应该是发情期了,但烧太高了,我现在给他打一针退烧,你们送他市里的大医院检查吧,我不敢注射发情期用的抑制剂,怕他现在身体虚弱撑不住,你们赶紧去吧。”
廖纪只能又带林肆上车,开到最近的市区里,手机上有陆厌不断的消息,问林肆目前状况,他一条一条回复过去,让陆厌下飞机不用往村里赶,在市区医院等着就行。
他们一路还算畅通,除了进市区路上堵了,林肆却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厌比他们早到十分钟左右,刚安排完医生就等到廖纪他们推了林肆过来。
“医生在吗?”廖纪忙问。
陆厌根本听不进廖纪的话,翻过手背在林肆额头试了温度再下滑抚着林肆的下颌,脸上神色绷得不能再绷。
本来还抓着林肆床尾的奚任尤愣了愣神,手不自觉松开。
医生和护士赶着跑来,将林肆推进去病房。
抽过血,林肆又被推进测试室观察腺体,陆厌站在玻璃窗外,沉着脸色听化验报告。
“他确实到发情期了,但是现在高热不退,身体虚弱昏迷不醒,”医生减弱了声音,“可能要先退烧再看情况。”
“他的高烧是发情期引起的?”陆厌问。
“这……光看化验报告看不出来,要等腺体检查结束。”
陆厌要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得到结果,奈何这家市医院的腺体神经科医生只属一般,他们烧光了耐心,都没有在半小时内得到结果。
“他这两天有没有感冒?”陆厌问廖纪,忽而目光挪到边缘,看见站着的奚任尤。
Alpha天生的敌视感让陆厌不自觉释放压力给奚任尤,直到看见奚任尤呼吸不太顺畅地往后退了一步,陆厌才将目光看回廖纪。
廖纪不得不解释:“小尤今天晚上和林肆一间,多亏他发现了林肆的情况来找我。”
“结果出来了,”房门忽而打开,护士又将林肆推出来,医生摘下口罩,同陆厌说,“他以前腺体是不是受过重创,比如说被尖锐物体刺伤或者被重物击中过,因为现在处于发情期,他的腺体却没有达到持续活跃的状态,但不排除是高热原因。”
陆厌听他说完一通,除了林肆目前腺体不能持续活跃,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直接说你们的治疗方案。”
医生感受到面对面的压迫,心虚地说:“建议先打抑制剂,等退烧以后再观察。”
“烧都没退可以打抑制剂吗?再观察是怎么观察,他就这么一直昏迷吗?”廖纪说,“至少你让他正常一点啊。”
“我,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因为一般的Omega发情期并发热同时出现,不会出现腺体不活跃甚至暂停状态的情况,”医生说,“或者他之前的病历有吗,我这边参考一下再得出更具体的临床方案……”
“你要参考多久啊,人都昏迷几个小时了,打了一针退烧还没退下来,哪里等的了你研究,”廖纪燥的抓毛,“你们让他醒过来啊!”
“确实也可以先退烧再决定……”医生狂抹额头上的汗珠,“退烧可以的……”
“先给他退烧,你,跟我们走,一小时以后登机。”陆厌转过身,临时和机场协调了一架飞机,让他们立刻做飞行前检查。
那医生也是懵了一脸:“飞哪里去?”
“我让你马上给他退烧。”陆厌盯着他说,“飞回北城,让人把可能用的到的药和设备都带上。”
林肆又打了两针退烧,依旧没有反应。
陆厌企盼他至少能在针扎下去时候,像平时一样娇气地哼几声,但林肆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睡熟了做了什么好梦般,让人想要将他吻醒。
奚任尤从陆厌来以后就没有插上一句话,也离陆厌站的远远的,有点儿不上不下。
“你回去吧。”陆厌望着奚任尤,“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以后你有需要,可以找盛世。”
年轻的Alpha对刚有好感的Omega死了心,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人,一口气咽回肚子里,收下了陆厌的人情。
“我安排人送他回去。”廖纪说。
在准备登机的一小时里,陆厌从各个渠道封锁了林肆发情的消息,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怕死、非要博眼球的媒体太多,他们从各种小道消息里挖出来林肆的消息,大肆宣扬那些模糊的视频,陆厌连撤了三波热搜,依然还有人用各种奇怪的暗号传播这件事。
“压不住了。”廖纪在候机室手抖,“我带他从节目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多人知道了,医院人也多,不可能彻底封死消息的。”
林肆坐在陆厌腿上,侧身靠着他,下巴靠近了陆厌颈窝,呼吸比平时要弱很多。
陆厌拿过红外体温计又测,体温稍微降下来一点,三十八度五,只是人还没醒。
“我可能要陪他过七天发情期,”陆厌说,“张庭席那里有之前做好的方案,你按照节目组的情况,修改一点就可以直接发。”
廖纪停下敲键盘的手:“什么方案?”
“公布林肆是Omega事情的方案。”陆厌说,“只需要再做一次情况说明,将林肆今晚的事情描述成彻底分化就可以。”
“彻底分化?”廖纪说,“你们准备好的说辞到底是什么?”
“去找张庭席。”陆厌看了眼起飞时间,将林肆打横抱起,“先登机。”
廖纪在一个半小时的航行过程中,捋清了陆厌的整个计划。
陆厌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让林肆以主动身份来曝光这件事。
在他的方案中,林肆十五岁分化时,因为萧山医院步万年的临床腺体实验失败,腺体进入休眠状态,但在步万年的授意下,他们告知林肆手术成功,并且分化结果是Alpha。
而后五年间,林肆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Alpha,以Alpha的身份生活,直到今年,腺体结束休眠状态,重复之前分化步骤。
期间,林肆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发情,却因为腺体神经脆弱,分化失败。
按照陆厌的计划,他们发出这份通告时,林肆正于“发出通告这天”的前一个星期,完成彻底分化。
同时,步万年的案子会彻底公布到大众面前,更大的水花会掩盖林肆的消息,而林肆作为其中最具有公众影响力的受害者,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得到公众的原谅,甚至怜惜。
陆厌从没想过用林肆的方法,傻乎乎地说出真相,然后接受所有人的攻击和评判。
他为林肆布好局,只等林肆一个决定。
他不介意自己做一个堂而皇之的骗子,也有自信自己有能力为林肆圆一辈子的谎。
林肆不愿意撒谎,他可以,林肆不能背负的,他也可以。
下飞机以后,陆厌他们又驱车前往萧山医院,李东浩和李集成早等着,林肆一到,就将人送进了特护病房。
“他的腺体并不是不活跃,而是处于抑制期,他本来现在该是发情期,但由于发热,腺体进入半抑制状态,等于是在发情的边缘。
“他的腺体似乎在近期受过攻击或者撞击,不出意外,半个月来他应该断断续续有腺体不适感,所以相对正常来说,腺体在比较脆弱的情况下,发情同时高烧,身体承受不住,才出现腺体的自我保护,”李东浩得到结果,“另外,发热原因并不是因为发情期到了,他确实发热,即使没有发情期,他近几天也会生病。”
李东浩翻过一页,林肆正好被推出来,李东浩边引陆厌跟着走:“注射退烧剂是对的,现在送他下去做模拟信息素抑制,回来以后输营养液,不出意外,早晨八点前能醒,但可能状态不好,不要和他说太多话,让他喝水休息,两天左右退烧身体正常,你就带他回家,等他腺体进入正常发情期。”
廖纪和陆厌一颗心终于放下来,看着林肆被推进液态的模拟环境,才脱下无菌服在门外等候。
“那你等他稳定了,就回家去吧,”廖纪说,“我一定配合张庭席,按照你的方案做。”
陆厌在门外,明明看不见林肆,却仿佛目光能穿透一般,一动不动。
廖纪吸了口气,半自言自语地说:“这事也怪我,他昨天录制的时候下水了,天气热,晒了几个小时,中午就说不舒服,我问过以后,他说不要紧我就没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