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乱心中有愧,所以在机构不仅承担了管理其他学生的职责,早功的人数清点和迟到记录全都由他来做;在上课之外,他也几乎对褚时雨寸步不离。
“闫乱,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午休时间,褚时雨下楼买咖啡,闫乱跳了一上午的舞,午饭都没吃就跟着褚时雨下去了。褚时雨有些头疼,倒不是嫌烦,主要是他从来没被这样当成重点保护动物过,闫乱在机构对褚时雨的爱护让其他同学觉得褚时雨似乎是得了绝症而没有告诉他们。
“没事,我陪你去。”闫乱一本正经,眉头微蹙,观察着四周。褚时雨的表情有些垮,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闫乱:“闫乱,你跟我说实话。”
闫乱一颗心突然“噗咚噗咚”跳了起来,耳根子慢慢变红,褚时雨顿了顿,声音颤抖:“不是吧......”
闫乱下意识撇过目光不敢和褚时雨对视,褚时雨凝了凝神:“是不是医生跟你说了我的什么病......你没告诉我啊?”
本来褚时雨是开玩笑的,但看到闫乱这样慌张躲闪的反应突然也紧张了起来,该不会自己真还查出了别的更严重的病吧?
闫乱愣住了,他没想到褚时雨会这样想,他只是担心褚时雨可能发现了自己对他某些朦胧的、说不出来的情愫,所以才变得紧绷。
褚时雨看着闫乱的眼睛,目光发紧,瞳孔微颤着:“没事,你说,我承受得住。”
“不是。”闫乱着实松了一口气,甚至笑了下,他觉得胡思乱想的褚时雨好可爱,可爱得让闫乱想揉一下他。
于是,在褚时雨还担忧地盯着自己时,闫乱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褚时雨的头,头发很软,热乎乎的,头很小,乖乖的。
等等?我在做什么?
......两人站在楼下广场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你......你干什么?”褚时雨嘴唇抖了抖,话都说不连贯,他觉得诡异,十分诡异,闫乱一定有事瞒着他。
闫乱刚刚度过一劫,又因为自己的冲动让自己陷入了更尴尬的局面,在五秒钟的紧急头脑风暴中,闫乱终于清了清嗓:“你有头皮屑,我帮你掸掉。”
褚时雨:???
“那边有个便利店,我去帮你买一瓶去屑洗发水。”闫乱觉得自己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完全不给褚时雨说话的机会,话音刚落就迈开长腿朝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奔去。
留在原地的褚时雨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有头皮屑吗?褚时雨反思,以前也没人说我有啊,而且我天天洗澡,不会吧?那上午上课的时候学生们岂不是都看到了?
不一定,可能不多,只有闫乱看到了。
褚时雨抬起头看从便利店风风火火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瓶蓝色洗发水的闫乱,眯了眯眼,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危险的想法,不如,我把他灭口吧。
“老师,去屑洗发水买来了。走,我们去买咖啡。”深觉自己机智的闫乱还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在褚时雨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种死法。
两人买了咖啡便回了机构,这时候外卖也到了,闫乱拿着外卖到褚时雨的办公室里一起吃。褚时雨慢悠悠从咖啡袋子里拿了一杯出来,递到闫乱面前:“给你的。”
闫乱抬起头,受宠若惊地看着褚时雨,褚时雨冲他挑眉:“你没午休,我担心你下午没精神,顺便也给你买了一杯。”
“谢谢老师。”闫乱接过咖啡,喜滋滋地在褚时雨的目光里打开吸管**杯子,然后猛吸一口,脸色立刻变了。
冰美式,三份浓缩,不加糖。
造谣我有头皮屑,苦死你。
褚时雨悠悠然坐下:“喝不惯?”
闫乱面色如土,一口苦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咖啡含在嘴里,却还是坚挺地摇了摇头。
褚时雨看了闫乱几秒,眼底划过一丝笑,对他道:“吐了吧,那是我的。”
闫乱愣了愣,生生把一口咖啡咽了下去。
褚时雨又从袋子里拿了另外一杯奶咖出来:“这是你的,焦糖玛奇朵,一点都不苦。”
说着褚时雨就把闫乱跟前插着吸管的冰美式拿到自己面前,对着闫乱刚刚吸过的吸管吸了一口,面不改色地放下,抬头看眼睛渐渐睁大的闫乱,朝他抬了抬下巴:“那杯是甜的,没骗你。”
闫乱觉得浑身的血液“轰”一下全都冲进了脑子,他没碰那杯焦糖玛奇朵,而是转身跟触电了似得撒丫子跑出褚时雨的办公室。
间接接吻!间接接吻!间接接吻!闫乱一路上没带停留地冲进洗手间,脑子里是刚刚褚时雨咬住绿色吸管的画面,他的嘴唇好软,轻易就被吸管顶出一个形状,然后上面柔软的粉色肌肉吮了吮,黑色的咖啡浸润了他的嘴唇,通过唇缝沿着他嘴唇的纹理溢了出来。
闫乱狠狠深呼吸,几乎快把肺管子呼出来,想把胸前的一团灼气排掉,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没有丝毫用处。
“草!”闫乱低声咒骂了一句,把脑袋塞到水龙头下面,打开水阀哗哗冲洗着脑袋,他和褚时雨间接接吻了,褚时雨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排斥,他还要把那一整杯咖啡喝光,也就是说,还要间接亲自己好多好多下!
闫乱根本冷静不下来,他浑身都在躁动,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舞,脑袋被冷水冲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现在他更是不能回去看褚时雨继续喝咖啡,会绷不住当着褚时雨的面变成痴汉的,虽然他好想看!
闫乱找了个隔间灭火,尽管满脑子都是褚时雨的嘴巴、尽管自己的喉结不停滚来滚去,唾沫咽了一口又一口、尽管某些不安分的地方他妈的这时候还在添乱......
闫乱在隔间里整整坐了十分钟才稍微平静了一点,他捋了两下自己的胸口,站起来准备出去,手刚碰到隔间的门锁,门口突然有脚步声响起,闫乱下意识停住动作,如果褚时雨这时候来洗手间看到满头都是水的自己,该怎么解释?不行,不能出去。
在闫乱停止开门后洗手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白锡望,声音透着不满:“这里总可以了吧?”
闫乱松了口气,又准备开门出去,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嗯......”
是夏珂,尽管只说了一个字,但闫乱还是能听出来。
“我把门锁了,没有人了。”白锡望的声音突然变沉,但总让人觉得怪里怪气。
闫乱皱了皱眉,他们要干什么。
“唔......”是夏珂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而后是人的背部被抵到墙上的声音,再是凌乱的呼吸、低喘、吸气声、衣料摩擦的声音......
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间接接吻而狂喜到快爆炸的闫乱在隔间里瞠目结舌,so,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先检查一下每个隔间里有没有人?
......
闫乱又凌乱地在隔间里坐了五分钟,思考的焦点很快从白锡望和夏珂居然偷偷摸摸谈恋爱,变成同样是高中生,为什么他们可以活色生香成那样,而我却还在为一个间接接吻欣喜若狂?
果然是有对比才会有伤害,闫乱臭着一张脸想,外头还他妈不消停,闫乱心中羞愤交加,还夹杂一点屈辱,他憋闷地吸了口气,突然石破天惊地开口:“你们好了没啊?我腿坐麻了。”
第14章
洗手间里霎时安静,不是室外那种微风细草恬静的安静,而是仿佛家里进了带刀的强盗,父母死死捂住儿女的嘴巴那种惊恐的安静。
“我出来了。”
“你们把衣服穿好啊。”
闫乱破罐子破摔,他决定倒数五个数就出去,在数到三的时候外面洗手间门锁响起被打开的声音,而后一个脚步声踩着慌张渐渐远去。
闫乱打开隔间的门,和站在洗手间外间的白锡望四目相对。
“夏珂走了?”闫乱自知坏了人家的好事,主动问道,白锡望一脸不悦和扫兴,声音冷冷的:“被你吓跑了。”
闫乱:“......我也不知道你们要进行多久啊。”
“所以你就在马桶里洗了个头?”白锡望目光闪过不解和莫名,盯着闫乱湿乎乎的头发。
闫乱嘴角扯了扯,他走过去拿擦手纸,按在自己头上吸水,而后转过身,脸上透着玩味和八卦:“你和夏珂?”
白锡望一脸光明正大:“你要告老师?”
哪能啊,闫乱走过去用湿答答的爪子拍了拍白锡望的肩膀,告诉他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而后问:“是你追的他?”
闫乱这一套动作让白锡望放下心来,白锡望收掉浑身的紧张和防备,状态一转,眉眼带一丝嘚瑟:“两情相悦。”
闫乱一脸不信,他可是见过夏珂抵触白锡望亲他这件事的。前后还不到一个月,除非白锡望给夏珂灌迷魂汤了。
“不信算了。”白锡望撇了撇嘴,他才不会说自己半骗半哄才把夏珂追到的,夏珂可难搞了,又娇气又爱哭,像那种最金贵的猫咪,好吃好喝伺候着可能还不会搭理你,养上好几年都养不熟。
白锡望从认识夏珂到现在,一共十二年,这只猫咪终于肯给他吸了。
从洗手间回机构的一段路上,闫乱一脸欲言又止,时不时看向白锡望,而后又抿住嘴,状态特别像......
“你便秘啊?”白锡望虎了吧唧地问。
闫乱:......
闫乱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人,一把拽过白锡望,把他拽到边上的安全楼梯里,而后关上和走廊之间的门:“我问你个事儿。”
白锡望他靠在墙上:“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闫乱盯着白锡望的脸,一脸忧心忡忡,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倒:“我觉得,我好像也对......”
“什么?你给我闭嘴!”白锡望顿时暴跳起来:“我追了他多久你知道吗?我他妈给他送了十二年的牛奶!我连他每天几点拉屎都知道!你怎么敢喜欢他?你.......闫乱你忒不是人了!”
白锡望急火攻心,眼底居然透着猩红,一副闫乱再敢说下去他就和闫乱同归于尽的模样。
“你误会了......”闫乱深怕白锡望哭出来,连忙把自己的话说完:“我说,我好像也对一个同性有点好感。”
白锡望刚刚的癫还没发完,此刻还瞪着眼睛,脑袋里的氧气不够了,听完闫乱的话他没动静,狠狠呼吸了两口才沉静下来,自知失态,缓了缓神道:“这样。”
闫乱挑眉:“嗯,你别多想,我就是想问问你......”
“谁啊?”白锡望眯起眼睛,满脸狐疑。
得,还没过去呢。
闫乱啼笑皆非:“反正不是夏珂!”
顿了顿闫乱为了让白锡望放下担忧又道:“和夏珂就是两个类型。”
“你还研究过夏珂的类型。”白锡望话里有话。
闫乱没耐心了,如果脸上可以写字的话,现在他满脸一定写着:无JB吊语。
白锡望看闫乱表现得十分问心无愧,又看兄弟似乎是真有难事,终于把脑子里那坛子十二年的醋封了盖,“啧”了声:“说吧,想问我什么?”
闫乱低头看了看鞋尖,又抬起头,目前最大的问题其实是......
“他有男朋友。”闫乱道。
白锡望定定地看着他,瞳孔渐渐放大,一秒、两秒:“你还说不是夏珂!”
闫乱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白锡望面色疑忌:“行行行我忍住不想他,你继续说。”
闫乱耸肩:“没了啊,他好像有男朋友,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道德?”
“我靠。”白锡望像是深深被闫乱震惊了,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仿佛是看着外星人:“你一个有十二个女朋友的人居然还能考虑到道德层面,厉害啊!”
闫乱脸上肌肉抽搐了下,这话他反驳不了,只能任白锡望嘲讽。
“他只有一个,你可是有十二个啊,大哥你醒醒。”终于轮到白锡望啼笑皆非了,他靠着墙看着一脸认怂的闫乱笑出了声。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闫乱的语气算不上好。
“你如果真对人家有意思,好歹得先跟之前的分手吧,你就知道他不介意你脚踏十二条船?”白锡望看着闫乱,在心中感慨世风日下,自己这种专一长情的好男人哪里找?夏珂再不珍惜他他就拿闫乱当反面教材吓唬夏珂。
“对噢,他可能会介意这个。”闫乱认真在脑子里琢磨,好像自己确实不应该同时谈着十二个女朋友还去跟人家表达好感。
“没人不介意,除非是蜈蚣精。”白锡望无JB吊语地看了面前的“蜈蚣精”一眼,开小差地拿起手机看夏珂给他发的消息,这次因为白锡望的疏忽,让两人的午间快乐时光被闫乱撞破,夏珂说以后再也不跟他在机构里胡来了,白锡望又恨恨地抬起头,看到闫乱也拿着手机在打字。
“你干嘛呢?”白锡望问。
“分手。”闫乱低头认真地打着字,语气含糊地应付白锡望。
“靠!”白锡望顿时来了精神头,走过去跟闫乱脑袋顶着脑袋看闫乱在线分手。
“已经分了三个了。”闫乱主动介绍进程。
“噢,难分吗?”白锡望好奇地问。
“有的不难,都是异地,跟网友似的。”闫乱又把分手词复制粘贴到其中一个对话框里发了出去。
“哎,这个不同意?”白锡望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对话框,那边发过来一句:“为什么?我不要。”
闫乱只抬了抬眼,并没有管她,而是加快分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