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诚惶诚恐地回复道:【还真的可能分不出来呢,孟总您可能不知道
,我们这个行业碰到过不少乔装成异性来逃避追踪的对象呢,并不是我们业务能力不过关,而是这个答案我们就算给了,它也不一定是真相啊。】
孟耀东感觉自己被气到了,他漠然又问:“那你们把拍到的他女朋友的照片发过来,我自己来看看总行了吧?”
【……行当然是行的,只有有点小问题。】
孟耀东当真要火冒三丈了:“什么问题!!”
对方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目前还没有拍到过对方的正脸照。】
孟耀东直接站了起来,把桌上的文件都扔了出去,没忍住粗口都爆了出来:“……这特么是你说的一点小问题?这明明是很大的问题好吗?我花了那么多钱,让你们做事,你们这都给我调查的什么玩意儿?”
对方赶紧安抚他:【您息怒息怒,我们能拍到的都拍到了,这里有对方的影子,好多个角度的影子,您看可以吗?】
可以个鬼哦!
孟耀东愤怒地把脚底的文件踢了一脚,文件飞了出去,“pia”的一声撞到了门上。
即使没有在侦探这里要到确定的答案,可是孟耀东不能深想,一深想就觉得问题更大了,他想啊,侦探不是拍到好几回孟云舟送棠星回家吗?那会不会就是掩饰法,他俩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毕竟他俩在一起,外界都不会多想,可要是身边总带着个陌生的男孩子,那早晚会被扒出来真实情况的吧?
但孟耀东这会儿还真没往这俩小孩儿要打的掩护就是他们自己的方向上想。
他拍了把桌子,心道这下可糟了,他在心底里怨着孟云舟,却本能地认为其实应该是棠星带坏了孟云舟。
孟耀东又接连头疼了好多天,上班的时候总叹气,方特助问都不敢问,在家里的时候也叹气,董棉就跟又聋又瞎似的,弄得他更加不舒服。
老太太想孙子了,特意周末回来看,结果扑了个空。
她听董棉说棠星最近搬出去住了,刚想叹口气,就听自己那说不通的儿子悠长地叹了口气。
老太太:“……”感觉被抢戏了。
“你叹个什么气呀?”老太太瞥他一眼,她以为是两父子可能有什么矛盾,孙子不愿意受气才搬出去的,就数落儿子道:“年
轻人谁愿意跟着上了年纪的人一起住啊,你当年还不是结了婚就立刻要搬了出去。”
“那他结婚了吗?他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孟耀东还未说完,就见老太太喜上眉梢。
“哟,那是我孙子有本事,工作上进,恋爱不愁,这是好事啊好事。”
孟耀东绷着一张脸,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他谈的对象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啊,您就这么纵容他?”
老太太不以为然道:“是他找对象啊还是你找对象,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还不同意呗?”
孟耀东:!!
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同意什么我同意。
老太太拉起老伴儿就往门外头走:“这是把家里也当公司了,什么都归你管,在你的地盘儿我们得听你的呗?走走走,不待了,当年我们都没管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们孙子,生气了,我们走还不行吗?”
孟耀东只感觉自己真里外不是人。
等出了门老太太才觉得不对味儿来,问自己老伴儿:“前面那句‘是美是丑’我听懂了,后面那句‘是男是女’我怎么听不懂了,难道星星找了个男的对象?这怎么可能?”
老伴儿耳背反应还慢:“什么女?外甥女抱孙子啦?”
老太太:“……”
老太太忍不住回想自己这漫长的一生,她做过不少善事,当然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总体也还算是比较圆满的,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第一次因为儿子说的这句话,产生了一种“我见过的世面”其实还不够多的感觉。
在车上她就没忍住给孙子打了个电话过去,老太太也是明白人,感情这种事,不强扭的都可能不甜,何况强扭的呢,所以她问棠星:“奶奶没想给你压力,就是那天碰到有人给算命,说我能活九十九,只是没有四世同堂的希望了,你觉得这高人算得准吗?”
棠星听了这话就忍不住问她:“是给我改名的那高人吗?”
老太太说“不是”:“就是天桥上碰见的,非说我是有缘人,免费要给我算的那种。”
“哦,”棠星的眼睛从文件上抬起来,委婉开口说:“那高人的话,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毕竟我休不成产假,你当然就不能四世
同堂了。
老太太就明白了,挂了电话之后反而平静多了。
每个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这辈子该怎么过,又怎么可能还去保证别人呢,所以任何事情,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一切自有命数,凡人何必操这个心。
棠星再低头看自己的文件,基本也就看不下去了。
老太太问完之后,他就知道有些事已经暴露了。
其实之前,棠星就是故意把孟耀东往这个方向引的。
要是孟耀东一气之下想把自己赶出孟氏的话,虽然有点对不住员工们的,但棠星还是想说:那可再好不过了!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陈特助敲了几下后走了进来,就看见棠星一副……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坏事的表情。
陈特助立刻把手里抱得一堆文件给他摆在了桌上:“这些问题今天都很急,请您务必处理一下。”千万不要想翘班啊。
棠星收回自己的心思,看了眼这些文件,然后又看向陈特助。
棠星随手拿了份文件,叹着气翻开来后,对陈特助说:“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又想翘班来着?”
陈特助心道:那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您与其问我,不应该先检讨下自己吗?
棠星好不容易忙了一会儿,忍不住扯了扯领带,想到了什么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对陈特助说:“大夏天的,还穿正装,陈特助不会觉得很难受吗?”
陈特助正儿八经地回答道:“从上班就这样,早就习惯了。”
棠星用笔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随意道:“那我可习惯不了,我习惯打破习惯。”
棠星接着道:“先做一点小小的改变好了,你觉得我们改成每周有一天可以不穿正装怎么样?”
一天的话,好像还有点像个小节日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
陈特助预计到了那一天,自己工作起来肯定会更加轻松自如。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陈特助提醒他:“董事长应该不会同意的。”
“一天他都不同意?”棠星想了想道:“那我直接提议不穿正装算了,其实这才合我的心意。”
“那董事长就更不可能同意了。”陈特助回答说。
孟耀东当然不同意了,他还大发雷霆了,他觉得棠星简直就是胡闹。
各种事情加在一起,孟耀东现在已经对棠星很有意见了,他说:“我们这么大的公司,我花了多少年建立起来的严格的公司制度,你说改就改?至少往好的方面改吧?不穿正装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棠星不以为然道:“穿正装你就是大企业,不穿正装你就是小作坊了?那只能说明咱们的企业文化太失败了。”
“西装革履就是人生赢家,那是你们那个时代兴起的,现在谁家还买不起一套西装似的,”棠星说:“我并不觉得穿正装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孟耀东又开始恼火了,他搞不懂棠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歪道理。
最让人头痛的是,你还要想办法说服他。
孟耀东十分无语:“员工们都习惯了每天穿正装,你这样改他们未必会觉得高兴的。”
“董事长您可不是员工,您的想法当然不能作为参考了。”
孟耀东:“……”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多大声说话他都听不进去”的感觉又来了!
“总之我不同意不穿正装。”孟耀东说不过,就开始耍赖。
棠星一直心平气和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本来的意思呢,什么都是一成不变的,公司就显得太没有活力,员工当然是需要一些适度的小活动来提高积极性的,我可以改成每周一天不穿正装,这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孟耀东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以为棠星让了一步,就会让第二步的。
结果棠星摊了摊手:“那既然咱们意见不和的话,不如就开董事会议吧。”
孟耀东:“……”
他当初之所以规定按股权占比来代表话语权,是想确保自己拥有绝对的管理权,只是现在似乎……却成就了棠星。
他……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孟耀东气走了。
员工们当天就收到了这个信息,是以实名制投票的方式,进行投票选择的。
陈特助起先有点不太理解这个投票行为,他觉得棠星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那么绝大多数员工一定是支持的。
所以这个行为,好像显得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他相信小棠总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陈特助只要负责做好自己的
事就好了。
员工们有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这真的可以说是非常人性了。
陈特助对棠星的认识又多了一点就是:不管棠星想怎么做,他还是会去考虑员工的想法。
之前请宵夜是这样,现在穿不穿正装也是这样。
陈特助时常觉得他很任性妄为,但仔细回想过来,他其实又是十分周到的。
投票的事在员工间引发的讨论也不小,确实如陈特助所想,大多数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变动。
剩下的少数人里,有一些是觉得无所谓的。
而有那么一小股势力不但自己要投否定权,甚至还鼓动自己身边的人,要投否定,不停给周围的人洗脑。
不过棠星一点也不介意,他甚至不会担心这个投票结果会不会被左右。
因为这就是棠星要的结果,一天之后,他就会从投票信息里知道很多事。
哪些员工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哪些领导层是支持他的?哪些是反对他的?哪些可能是被孟耀东唆使的?
当然,棠星没那么神,他当然不会知道孟耀东究竟唆使了多少人,他唆使的人又洗脑成功了多少人?他觉得这并不重要。
不管有些人是迫于无奈投了否定票,还是为了巴结谁而投了,亦或者就是属于确实喜欢穿正装而投了否定……没有关系的,所有人只要对自己的结果负责就好了。
结果出来后,同意的票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棠星非常满意,他勾着嘴角对陈特助说:“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邪不压正,我对我们的员工们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陈特助心想:员工们也是,越来越喜欢你,以及你……的宵夜。
棠星又把人事部统计好的投票表格给陈特助看:“现在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了吗?”
“当然有部分人可能会被误伤到,”棠星表示:“我主要是理解不了,当可以有一天不穿正装,也不过是一天不穿而已,既不是孟耀东的人,也不是墙头草的人,是怎么投的出否定票的呢?”
棠星问完了,又自己回答道:“他们难道是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吗?”
“所以……误伤就误伤吧,”他把名单交给陈特助,然后说:“我这样的好上司,当然会尽可能尊重大家的
意见,所以通知下去吧,这些愿意穿正装的人,让他们穿吧,其他的人,就每周五吧,可以不穿正装,下了班正好方便大家约会逛街。”
陈特助:“……”
陈特助愣了下神,他忽然间意识到,棠星其实比所有人都想象的更加睿智。
“然后还有,这些想穿正装的人,就继续遵守旧的公司规章吧,哪天不穿正装是要扣钱的,这就是人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
棠星说完,又问陈特助:“这样很公平吧应该?”
陈特助:“……很公平真的。”估计不少投反对票的人该哭了。
他今天吃午饭时还听到有人正偷偷聊,说就算最后结果通过了,多数人都同意不穿正装,那对于投了否定票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做人,真不能太自信。
陈特助将棠星的通知下达下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棠星当然不会管那些忧愁的人,一想到明天就是周五,就可以不用穿这身烦人的西装了,他就心情愉悦,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孟耀东从自己办公室的窗户里,亲眼看着棠星坐公司的车回家了。
明明自己有车,却不见他开。
孟耀东能想到的是棠星知道有人跟踪他,所以警惕地把车子给了孟云舟,特意来混淆视听的。
以前觉得孟云舟是听话懂事的,但从棠星回来之后,他们俩凑在一起,总感觉产生了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造成了1+1远远大于2的杀伤力。
两个人都找了男朋友?孟耀东觉得他们肯定是想气死自己。
忽地又一想,真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了,这公司就归棠星,所以这该不会是蓄谋的吧?那他很怀疑孟云舟在这里面也扮演了不可忽略的角色。
自己岂不是……被当成猴耍了?
孟耀东匆匆收好了文件,也坐上了车,他不是要回家,他是要去了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