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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江裴遗跟林匪石约定好了去逛Gai,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车,商场离家还挺远,江裴遗就从车库里抬出那辆二八大杠,打算带他过去。
林匪石不会骑自行车,但是又不想坐后车座,就跃跃欲试地让江裴遗教他,奋斗了一上午,基本跟没奋斗一个样儿——要不是他的长腿能单腿撑地,估计现在已经摔成粉碎性骨裂了。
小区住户听说楼下有个“马路杀手”,纷纷吓的不敢出门。
“江裴遗!救命!救命!救!——”
林匪石手忙脚乱地晃动着车把,满头秀发被吹的乱七八糟,衬衫领子往里内翻,什么高贵优雅的形象都没了,被不听使唤的车头吓的直叫。
江裴遗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用小勺子吃冰淇淋,两个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歌声放的很大。
眼见就要跟墙壁来一个亲密接触,林匪石急中生智用两条长腿“滋啦啦”刹住车,然后搬着车身转了一个方向,坚持不懈地开始往回骑。
江裴遗抬起眼皮——这位自行车领域的新生代天赋着实堪忧,基本不能保持平衡五秒以上,双脚离地之后就开始往一边倒。
林匪石撞了几回南墙,认识到自己跟自行车八字不合,终于回头了。
“骑车好难啊。”林匪石把自行车靠在墙上,呼吸有些不稳地坐在江裴遗旁边,语气很委屈地说:“我感觉自行车它有自己的想法。”
江裴遗把冰淇淋盒子投到对面垃圾桶里,抹了一下嘴唇,垂眼看他:“还学吗?”
“不学了。”林匪石托着下巴说:“不好,一点都不斯文。”
江裴遗起身,长腿往车座上一跨,转头对他说:“那你就坐后排。”
——在林匪石眼里,现在的江裴遗是这样的:他穿着短身皮夹克、黑长裤、低帮马丁靴,身体架在自行车上,单手扶着车把,一条长腿撑着地,澄澈的阳光之下,江裴遗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他微微侧着眼睛,鼻梁落下一弧阴影,瞳仁深黑、睫毛很长,冷淡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如果是一幅画就好了。
纵然林匪石经常对镜自我欣赏,自认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美男子了,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才站起身,坐到了后车座上。
江裴遗右脚用力一蹬,自行车瞬间滑离了原地。
林匪石感受着风从他的耳边掠过,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问:“当时你学这个学了多久?”
“我没学过。”江裴遗淡淡地说,“第一次骑就会了。”
林匪石:“………”
哦。
周末路上的车辆比较多,其中又以自行车和小电驴儿居多,能开得起四轮车的就很少了,偶尔还有“蹦蹦蹦蹦”的拖拉机强势路过。
林匪石本来坐在后面想玩手机,结果被坑坑洼洼的道路教做人,差点从后车座摔下去,只好老老实实圈着江裴遗的腰,当一个坐看风景的美男子。
整个重光市就这一个勉强算得上商场的服装商场,总共就三层楼,寒酸的让人心疼,林匪石推门走进去:一楼是卖鞋的,二楼男装,三楼女装。
还有一个周就过年了,在里面买新衣服的人居然不少,林匪石从鞋柜旁边转了一圈,男鞋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款式,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设计。
林匪石挑了双比较顺眼的哑光皮鞋,坐在沙发上试大小,一对脚脖子白的晃眼。
林匪石本人就是个标准的衣架子,本身气质又特别好,廉价地摊货在他身上都能穿出高级感,衣服本身带点款式的,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江裴遗双手插兜,从头到尾不推荐不欣赏不评价,只是一张没有感情的付款码。
两人在里面逛了半小时,总共收获皮鞋一双、裤子一条、风衣一件,就差一件内搭了,林匪石浏览着眼前一排花花绿绿的男士衬衣,忽然转了一下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楼层的某个角落。
一个男人拎着西装走向试衣间,碰巧一个小年轻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正面遇上,男人风度翩翩地让了一条路。
江裴遗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匪石蹙了一下眉,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说:“我总是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你没察觉到吗?”
刑警的嗅觉应该都是非常敏锐的,尤其是像江裴遗这样的人。
江裴遗并没发现什么异状,就从上而下打量他一眼,又收回视线,语气悠然道:“这种场所,有人看你不是很正常吗?”
林匪石听到这话不由挑了下眉,奇道:“江队,你不是从来不为我的美色动摇吗?怎么今天突然夸我了?难道你终于意识到你朝夕相处的同伴其实是一个……”
江裴遗无缝衔接:“随时随地都能开个屏的公孔雀。”
林匪石:“………”
楼层里来往的人很多,脸上大多是麻木淡漠的,也确实有偷偷往这边瞄过来的小姑娘,被林匪石抓了现行之后就慌忙转移了视线。
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微弱而阴冷的窥伺感好像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林匪石最后选了一件淡粉色衬衫,初开的桃花那种粉白色,穿起来非常干净贵气、人面桃花,但是江裴遗对这种少女色系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一点都不能理解——他又想起了那个粉色萝莉头像,还有纯情男大学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重光市的物价简直感天动地,买了一整套衣服花了才不到600块钱,林匪石满载而归,拎着四个兜子,跟江裴遗并肩走出了商场。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林匪石说。
江裴遗抬起眼皮:“你要吃什么?”
林匪石早有预谋地舔了一下嘴唇:“刚刚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家章鱼小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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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场斜对面的酒吧前,停着一辆凤毛麟角的四轮轿车。
后车座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个人的五官其实很好看,笑起来格外斯文儒雅,但是无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尖锐感,眼里装着深渊,锋利的眼眉有如带血的弯刀似的。
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在看什么?”
男人微笑回答说:“一个故人。”
司机犹豫地往那边扫了一眼,他的视野中并肩站着两个气质斐然的男人,相貌都是非常出挑的,他不太确定地道:“……是哪一个?”
男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好像是没听见,他慢悠悠地转着手上的佛珠,自言自语般赞赏地说:“真是怀念啊,上次跟他分别的时候,是我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他说话分明是带着浓重笑意的,司机却感受到车里起伏暗涌的森寒杀气,瞬间噤若寒蝉。
男人静了片刻,命令道:“走吧。”
司机发动起车子,车窗渐渐从下而上升起——
就在这时,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忽然向这个方向送来一个眼神,精准地跟司机对视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
可能没有来得及每个都回复
但是都会认真看的
等我捡点破烂卖钱给你们抽红包QAQ
第14章
“唉!”
自从何风得到来自那边省厅的消息之后,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泡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沙洲”这个名字,是无数“办公室刑警”的梦魇。
他宁愿省里派人过来给他立一个下马威,让重光市局陷入高度紧张状态,上下不敢有一丝失职,也不愿意引狼入室——沙洲那是什么组织?里面的人都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疯起来都敢端着枪追着警察跑,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亡命之徒!
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要是潜伏在市局里,那还得了?!
何风局长本来就“干戈寥落”的头发更是愁的愈发稀疏,隐隐有开始“地中海”的趋势——终于等来了郭启明的一通电话。
郭启明远在千里之外的省厅,听到这消息沉默了将近十分钟,然后拨给了何风:“何风啊,沙洲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何风抹了一把冷汗,含蓄地暗示:“是,郭厅,您看这、这是不是太巧了……怎么会是同一天呢……”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你大可不必担心,”郭启明的声音沉厚,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我可以用从业三十年的公安生涯担保,林匪石和江裴遗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不可能跟沙洲这种犯罪组织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这两个年轻人要远比你想象的坚韧、优秀,就算有一天我反水投靠沙洲,他们也不会改变立场。”郭启明停顿一下,又冷冷地说:“不如你好好想想,都有谁事先知道你们局里要来新人的安排,是谁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沙洲——”
这句话说的何风浑身都在哆嗦——简直就是明着说省厅或者重光市局内部有沙洲的“眼睛”!
同一天登录重光市,这必然不可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巧合,假如林匪石和江裴遗都没有问题,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沙洲组织故意跟他们撞到了一起!
可沙洲的人怎么知道林江二人何时到达重光市?在哪一环泄了密?是谁出卖了情报?目的又是什么?
何风下意识想吞一口唾沫,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那这件事,要通知林队他们两个吗?”
郭启明道:“你不用管了,我会打电话跟他们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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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市局已经开始放年假了,除了安排值班的警察,其他人都开启了宅缩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林匪石同志为“居家好男人”的典范代表。
林匪石接到电话,郭启明第一句就是:“江裴遗没在你旁边吧。”
江裴遗:“………”
林匪石好似闻到了透过屏幕传来的尴尬,摸着鼻子讪讪地说:“领导,他在呢。”
郭启明有些诧异:“你们两个关系发展的还不错?小江那古怪脾气可愿意不是跟人亲近的类型,孤僻的很,这么晚了你俩在一块儿凑什么热闹呢?”
林匪石再次加重了语气:“他真的在我身边听着呢!”
“……”江裴遗开口道:“郭厅,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们两个都在就更好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郭启明语气一顿,沉声说:“你们应该都知道沙洲吧。”
江裴遗的表情微微一变,眸光一沉,本来靠在沙发上的脊背一下坐直了:“知道。”
“听说过,一个大型犯罪集团,基本上无恶不作,”林匪石还是那副懒散的架子,没正行地抱着枕头道:“活动内容囊括刑法分则判处死刑以上的大多数罪名,据说跟警方当街枪战了不下百次,路子野的很——您怎么忽然提起这个组织?”
郭启明道:“省厅网侦处的消息,沙洲跟你们两个同步到达了重光市,就在半个多月之前。”
江裴遗:“………”
还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郭启明又道:“江裴遗上次出事,或许也跟沙洲有关系,总之,我给你们提个醒,以后在重光市的路恐怕不好走,凡事多长点心,有需要可以随时向省厅求助。”
说完他就一个字不多说地挂了电话,郭启明一向是这个“来去如风”的脾气,林匪石跟江裴遗面面相觑,各自消化着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空气凝滞半晌,林匪石才开口:“我以前从来没有跟沙洲打过交道,不是特别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
江裴遗双腿微分,坐在沙发上,神情格外阴沉:“我也没有。”
林匪石不由叹了一口气:“沙洲的人在重光登陆,以后不是要跟他们正面对上了?我听说这帮坏蛋……目无法纪的很,压根不把警察公安放在眼里,以前有许多前辈前赴后继,怪不得郭厅要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我们。”
江裴遗没吱声,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假如一切都是从沙洲登陆开始的,那么塔步村背后的那只想要在重光开疆扩土的老虎,会是“沙洲”吗?
边树全、苗成仁的死,塔步村的消亡,毒品交易市场的翻天覆地……
沙洲在重光市扎根不久,现在尚且处于雏形阶段,还不成什么气候,应该不是特别难以对付,在这颗带毒的种子长成荆棘丛林之前将它粉身碎骨,是这个犯罪组织最好的归宿。
江裴遗的眼珠浓墨似的乌黑,眼底一片冰冷。
林匪石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多了,于是起身道:“我回去查一下有关沙洲的资料,明天中午再过来,别一脸严肃的表情嘛,多想点开心的事。”
江裴遗半垂着眼帘,轻声讽道:“没那个心情。”
“那就多想想我,保持好心情最重要,”林匪石冲他一眨眼,站在门口道:“先走啦。”
江裴遗看他穿着一件薄衬衫就要往外走,把手边的羽绒服扔到他身上,冷淡地说:“明天给我带回来。”
林匪石伸手接过,含笑应了一声,裹着暖和厚实的羽绒服回家了。
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案子,因为沙洲的加入而显得更加高深莫测起来,塔步村的犯罪分子,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的,都陆陆续续地移送到检察院去了,向阳分局的那一批吃里扒外的“汉奸”则由纪委接手重新调查。
由边树全开始的案件,此时的发展好似卡在了一段瓶颈期,没有人知道苗成仁到底是怎样杀了他,一如没人知道苗成仁又是被谁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