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湖有些讶异:“沈总,你还会做饭啊?”
沈孟桥取了筷子勺子,默默塞进阮湖手里:“嗯。”
阮湖被他推着在办公椅上坐下,沈孟桥又几步迈过来,把显示器往后推,饭盒取出来摆在面前,几乎可以算是无微不至了。
阮湖问:“沈总,你也没吃吧?”
沈孟桥想也没想就道:“我不……”
“一起吃吧?”阮湖笑道:“这次厚着脸皮蹭你半顿饭,下次我请你。”
沈孟桥立马把剩下半句话吞进肚子里去。
阮湖等了片刻,见沈孟桥还是面色严肃地看着自己,出声提醒道:“沈总?”
“可是。”沈孟桥抿起了唇:“只有一双筷子。”
“啊,没事的,我用勺子就行。”阮湖现在已经饥肠辘辘,要不是在上司面前还得顾及形象,哈喇子都能流二尺长了,见沈孟桥同意,才吃了口饭,勺子就被沈孟桥拿走了。
阮湖:“怎么了?”
“我习惯用勺子。”沈孟桥正气凛然道:“你用筷子吧。”
阮湖顿了顿:“我刚刚用过了……”
“没事。”沈孟桥沉声道:“我不介意。”
没想到沈总竟然如此不拘小节,阮湖用筷子艰难地往嘴里送饭的时候,这般想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角落里的仙人掌,那仙人掌都蔫吧成那样了,有啥好看的到底?
饭菜本来就不算多,两个大男人很快就卷了个干净,也只算七分饱。
阮湖递给他纸巾,拍了个小小的马屁:“沈总做饭挺好吃的!”
“嗯。”他瘫在椅子上,沈孟桥正顶着张严肃脸忙前忙后地收拾饭盒餐具:“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此言一出,阮湖眨了眨眼,面色有些僵硬:“……”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奇怪呢?
他白皙的脸颊有些凝重,自沈孟桥的办公椅上直起身来,又仔细观察了几番沈总前前后后忙碌的模样,竟然发现自己现在就仿佛一个不爱干家务好吃懒做的丈夫,而沈孟桥就是不仅外头辛勤工作回家还要忙家务的委委屈屈小妻子,阮湖悚然一惊,顿时就被自己脑内上演的这出家庭伦理场景剧雷的一个哆嗦。
阮湖连忙起身,就要进休息室里帮沈孟桥收拾饭盒餐具。
休息室里空间狭小,有个小小的简易洗手池,沈孟桥正在那儿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洗洁精,用嫩黄小熊抹布擦着小粉饭盒,阮湖正在亏心之际,伸手就要帮忙:“沈总,要不还是我来……”
沈孟桥沉声拒绝:“你去休息吧。”
阮湖自觉内心有愧:“不、还是我来……”
这洗手池建在中间的小隔断里,压根容不下两个大男人并肩而立,阮湖又比沈孟桥矮大半个头,于是只能从他腰间伸过去,想接过那个饭盒。
于是现在的姿势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他从背后揽住了沈孟桥的腰,二人身子动来动去,难免时不时贴在一处。
阮湖心急之下,却没有看见沈孟桥的神色一点一点僵硬,而后脸上忽然飞起两坨红晕,无措娇羞之下神思不属,只能恶声恶气大吼道:“你去休息!!”
随着他话音落下,沈孟桥的屁股以千钧之力狠狠往后一顶,阮湖茫然无措之下被他顶的整个人险些飞出去一米远,踉跄两步,一屁股咣当坐在了洗手池后方的休息室床铺上:“……???”
沈孟桥神色锋利,转身肃然道:“我说了,你休息。”
阮湖:“……好。”
阮湖再也不敢动弹,只是乖乖坐在床上发呆。
他心想,沈总不仅做饭厉害,这腰腹力气也不是盖的,这一屁股险些把他顶出内伤,实在是恐怖如斯啊!
第15章 睡美人
沈孟桥仍在洗手池前头唰唰洗着碗,阮湖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腰腹处还存着些隐隐的疼痛。
他摸出手机一看,沈小萌目前还显示着【正在工作中……】,屏幕里的小人儿满目严肃地坐在办公椅上噼里啪啦地拍键盘,阮湖又戳了戳一旁分支里的“换装”部分,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友情提示:该功能尚未开放哦~】
自从前几天沈小萌大放厥词,叉着腰跟阮湖说什么现在可以给他换衣服了,阮湖闲来无事就要戳一下这个图标,就等着给小人换衣服,可都过去两三天了,功能一直都没有开放。
也得亏阮湖是个脾气好的,这要是普通玩家,让他兴冲冲更新之后再说什么“功能未开放”,不跑到官博底下大骂憨批策划都算是大发仁慈了。
他又戳了几下,看着提示连番弹出来,才叫道:“沈总。”
沈孟桥的屁股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什么事?”
“呃,你最近有玩什么游戏……吗?”阮湖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大好说,挠了挠头:“什么游戏都行。”
虽然觉得游戏制作方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沈小萌投放到沈孟桥这儿,但好歹先起个话头。
沈孟桥的屁股又颤抖了两下,只是古井无波道:“没有。”
“啊、噢。”和顶头上司讨论什么游戏不游戏的话题实在很奇怪,阮湖硬着头皮道:“我最近手机上多了个游戏……”
沈孟桥问:“什么游戏?”
“就是那种有点像模拟养成的……”阮湖噎了一会儿,才干笑了两声:“可能是错觉,我老是感觉主角和沈总有点像。”
沈孟桥继续洗着饭盒,平淡道:“嗯。”
阮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后续的反应,见沈总一副古井无波心如止水的模样,才迟疑道:“沈总,还没有洗完吗?”
就他手上那个薄薄的饭盒,一双筷子一个勺,沈孟桥洗了快十分钟了。
沈孟桥顿了顿,手上机械的擦洗动作停了。
他装作十分不经意的样子,问:“可爱吗?”
阮湖愣了愣:“啊?”
“主角。”沈孟桥自然地抬手,将布拧干放在一边,抬起饭盒,发现上头的小猪佩奇图案被洗洁精连续□□十分钟后已经有了些许褪色,顿时心脏一阵绞痛:“……”
阮湖有些迷糊,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魔幻问题:“可爱的。”
沈孟桥的心脏顿时不绞痛了,不仅不绞痛,他甚至还利落地一个转身,冷淡道:“那就好。”
阮湖:“……”
什么那就好了,有什么就好了?
沈孟桥把东西收了,阮湖也十分识相地从床上起来,告别道:“谢谢沈总。那我先回去了……”
“嗯。”沈孟桥也不挽留,道:“下次记得要吃饭。”
阮湖有些不自在地揉揉脑袋,乖乖说:“沈总再见。”
他顶着身后的目光走出办公室,出门之前,余光不经意间又扫到了那颗可怜兮兮的大仙人掌,还是忍不住道:“沈总,你这个仙人掌,是不是浇太多水了?”
沈孟桥绷着脸:“什么?”
阮湖走过去,那仙人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一个粉红色水壶就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他再走近了些,道:“啊,都积水了。这个冬天一个月浇一次就够了……”
面前是大楼的玻璃窗。此刻已是华灯初上,大楼底下的行人如流,商场里巨大的圣诞树闪着光芒,他下意识往下看去,发现视野所及处,这栋大楼有一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这儿看去,办公室被挡了大半,连里面的座位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半张有些凌乱的桌子,入口处的几盆小多肉,还有一个眼熟的兔子玩偶,是全桐今天早上半开玩笑地扔进他怀里的。
……这是他的办公室。
阮湖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想到什么,只是心里“叮”一声,有些刺挠的感觉。
沈孟桥慢吞吞走过来,他似乎没发现阮湖的停顿,有些懊恼道:“我不知道,它自己就变成这样了。”
阮湖回过神来,笑道:“让它缓缓就好了。”
沈孟桥:“谢谢。”
“没事,”阮湖回身,准备回家了:“沈总,你也早点回去。”
“好。”沈孟桥说。
阮湖下楼了,沈孟桥站在原地,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愣了一会后,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忙两步跨到了仙人掌的架子前,望眼欲穿。
其实这个角度,连人影都看不到,沈孟桥只能呆呆地等了一会儿,看见办公室的灯关了,才放下心来,才发现自己手上又提着那个粉色浇水壶,面前仙人掌盆的积水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沈孟桥:“……哦。”
***
阮湖又一次听到办公室里的人议论,说沈总那盆仙人掌太惨了,怎么几天没瞅,又显得憔悴了几分。
快到年末,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处理手上的工作,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了;沈孟桥这几天倒是心情似乎比较愉快,抓人上去的次数明显变少许多。
再过几天就是年会,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基建满脸兴奋地叽叽喳喳,全桐不堪其扰地皱着眉头,阮湖嘴里应声,实则魂飞天外,在想着沈小萌和胖达的事情。
沈小萌的那个换装模式,似乎是被阮湖戳的不耐烦了,小更新之后挂上了一个时间牌,还是个倒计时,阮湖特地算了算,正好是年会的第二天。
至于胖达,被带去绝育了之后,已经两天没搭理阮湖了。阮湖自觉理亏,想去摸它,就会被那带着伊丽莎白圈的幽怨眼神逼得节节败退,只有掏几个狗饼干塞它嘴里才能心安一点的样子。
阮湖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家里两个小的都不省心……
“阮湖。”全桐戳了戳他:“你觉得呢?”
“什么?”阮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不起,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年会啊,”林基建砸吧着嘴,含含糊糊道:“今年我一定要抽到奖……”
全桐翻了个白眼:“想多了吧你。”
众所周知,整个部门就林基建的手气最差,每年年会最多只能抽到个牙膏小电风扇洗脸巾,最多就是个洗面奶,还是女用的那种。
“每年都是歌舞节目太没有新鲜感了。”全桐道:“今年他们好像打算抽签变装演舞台剧什么的……反正就娱乐一下。”
阮湖差点噎到:“……”
这什么精神,牺牲自己娱乐大众吗,虽然牺牲自己也不是自愿的就是了。
林基建把他的大脸凑过来:“什么舞台剧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到年会的那个晚上,阮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他们的娱乐精神。
面前齐刷刷摆着三个签筒,上头分别贴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睡美人和她(或他)的王子”,全桐意思意思把签筒摇晃了几下,把第三个签筒递到了阮湖面前。
阮湖:“……”
别的就算了,这个(或他)是什么意思?睡美人还能有男的吗?!
“毕竟不知道抽到睡美人的是男员工还是女员工嘛。”全桐笑眯眯的,似乎毛孔里都散发出阴险的气息:“放心,不会有很亲密的戏份的~”
阮湖微张着嘴往旁边看了一眼,部门里的同事们都笑眯眯地看他,似乎毫无私心地催促道:
“阮哥,快抽呀。”
“暗箱操作什么的,绝对没有的。”
“快抽吧快抽吧。”
阮湖沉默了三秒,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也不能只给我三支签啊……!”
太过分了…!
没错,这个大到有些浮夸的签筒中目前只孤零零歪着三根木签。
“因为其他人都没抽到嘛。”全桐继续笑眯眯道:“来吧,快抽,就差你和我……”
“在干什么?”
全桐没回头,笑眯眯的强行挤出来半句话:“还有沈总了。”
沈孟桥今日依旧西装笔挺,神色冷肃,从门口出现,他踏进来的那一瞬间,林基建一边瑟缩,一边脑内忍不住凄凄惨惨吟起诗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阮湖懵懵的:“沈总好。我们在抽签……”
沈孟桥微微蹙着眉:“抽签?”
他的眉毛和他本人很称,笔挺的形状,每次眉目下压的时候就有股凶戾气息散出来。
全桐微笑着问:“年会的员工表演节目。今年您……”
她还没把剩下的话说完,沈孟桥就冷淡道:“参与。”
全桐:“……”
她心中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全桐一面觉得自己想太多,一面又装着若无其事,把签筒递给沈孟桥:“沈总?”
沈孟桥:“阮湖,你先。”
阮湖莫名被叫到名字,他眨了眨眼,伸出手去,不知此刻为何气氛如此凝重,大家伙的视线聚集在他的手上,几乎屏住了呼吸——
“啊,”阮湖傻乎乎笑了起来:“是王子欸。”
四周瞬间响起了毫不掩饰的失落叹气声。
阮湖:“……??”
全桐暗喜,将仅剩的两只签十分意思地上下晃晃,一支朝向自己,一支朝向沈孟桥,用指腹微微按住了,递到他面前:“沈总……”
陡然间,沈孟桥如电光般的眼神敏锐地射在她悄悄按着的那支签上,他皱紧了眉,抿起了嘴,伸出修长的手,无视大伙的眼神,又稳又准地按在了上面!
全桐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略微按的用力了一些,期望沈总能够明白她的苦心暗示,但奈何沈总是个缺心眼铁直男(此处存疑),他丝毫不退让,丝毫不低头,用力抓住那根桐选之签,一毫米一毫米地往外狠狠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