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无双一声不吭拳拳带风朝着贺沅挥去,贺沅单手一把挡住,紧接架住他的手臂,稍一侧身用胯部顶住柏无双腰间,直接一个过肩摔,轰然一声巨响把人砸进牧马人挡风玻璃。
足足过了好几秒,柏无双才慢慢悠悠爬起来,贺沅不肯罢休直接上前一步锁住柏无双的咽喉,向后猛地一拉,将人死死摁在引擎盖上,挥拳就要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柏无双一拳砸碎布满密密麻麻龟裂纹的前车窗,摸起一把枪径直的对准贺沅眉心,贺沅也没迟疑迅速收拳从裤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匕首抵在持枪人的颈间,刹那间冷兵器反射的光一闪而过。
“警察同志,你的匕首有枪快吗?”柏无双无情的嘲讽了一句。
贺沅一张帅脸带着蔑视的目光,“啧——”他简短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手腕用力:“冷兵器才是男人得浪漫,懂吗?”
一丝温热粘稠得液体在柏无双颈间渗出:“看来我低估你了,本以为可以不用这把枪。”
柏无双持枪的手单手上膛,用力抵在贺沅眉心。
突然POLO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苗邈猛烈得咳嗽了几声,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掏了出来,胡乱打了几个死结后又塞入腹腔。
牧马人引擎盖上僵持的两人一瞬间纷纷侧头看向苗邈。
苗邈挣扎着从驾驶座爬到引擎盖上,一贯白皙冰冷得脸被鲜血糊得花里胡哨,他跪在引擎盖上剧烈得咳嗽,咳出得血沫挂在嘴角,苗邈没有时间去擦拭,尽管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他还是认出那个被枪抵住眉心的人是贺沅。
消瘦得身影一个骨碌从引擎盖上滚下来,又足足花了好几秒才站稳脚步,踉踉跄跄三步晃两步地朝牧马人上得两人走去。
“思远,别过来。”
“苗邈,跑!”
两个人异口同声。
苗邈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把胸腔咳碎,猩红的血液伴着每一次咳嗽被送出体外,好半晌才带着喘息停止了。
“无双,为什么来临港。”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但冷冰冰得语气比平时又骤降好几度。
柏无双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意外得目光凝住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苗邈说:“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临港。”
贺沅压着匕首得手微微用力,柏无双不慌不忙依旧用枪抵着他得眉心:“原因很简单,你们市局得人动了我们的货,我们要保护自己得生意,你在‘羊群’呆了三年,不会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吧。”
苗邈修长乌黑的眉头皱得死紧,紧实得压在眼眶前端:“卜钊呢?”
贺沅注意到苗邈提起卜钊时,消瘦得身板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他本能得从牧马人引擎盖上跃起直奔苗邈,丝毫不顾及背后柏无双会突然开枪。
抵在喉间得匕首被带走,柏无双从引擎盖上坐起,随手摸了一把脖颈上的血,牵强的笑了一声,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来看看你。”
苗邈低下头,POLO前车大灯从他的身后照着,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能看见整个身姿再微微发颤,贺沅见状上前一步把苗邈护在身后,手里握紧匕首的手又紧了紧。
冰凉的雨水滴在苗邈脸上,冲刷掉一层层血色,露出他原本就惨白的脸,冷空气席卷着浑身湿透得三人,他们血液沸腾着感受不到寒冷。
“我一直很感谢那三年你对我的照顾,但现在我只想抓住你和卜钊。”苗邈推开贺沅一步一晃的朝柏无双走去。
柏无双一直举着得枪,在苗邈离他一米得时候腾得收了起来,没人注意到他眼神中闪过得一丝不忍,苗邈注意到他手里那把枪:
“这把枪……”
“是你的。”柏无双回答。
贺沅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苗邈毫无血色且冷厉的脸,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自己刺穿那副皮囊,直捣苗邈内心深处不为人知得痛苦。
“卜钊去哪了?”苗邈继续问。
柏无双喘息了几声,慢慢道:“泰国。”
“去干嘛。”
“那边生意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还留在临港。”
“替老板看着你,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刚才老板说……如果有机会就杀了你,省得他念念不忘得惦记你。”
贺沅闻言心脏猛的一疼,猛吸一口鼻腔里的炙热的铁锈味,箭步上前一把拉过苗邈,努力把自己有些微颤的声音放的坚定和有领导范:“大爷,你被车撞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聊开了,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就跟人跑了!”
苗邈侧身甩开贺沅的手,把他护在身后,这是苗邈第一次有想要有保护一个人的冲动,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撑着苗邈摇摇欲坠得身体,如若游丝得神志已经开始朦胧起来,他声音几不可闻:“开枪啊。”
贺沅整个人霎时进入高度应激状态,一把拽住挡在他面前的苗邈狠狠砸进自己的胸口,朝柏无双举着一把短小的折叠匕首,语气似乎带有一丝恳求:“柏无双,你要想清楚杀警是什么后果,如果你愿意转做污点证人,我可以替你申请降低量刑……”
“思远,对不起……拿老板的钱替老板做事,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坏了规矩。”
黑黢黢的枪口隔空对准了苗邈的眉心,冷兵器在□□面前始终还是低了一等,贺沅心脏被狠狠得提在空中,似乎每一次喘息都变得十分珍贵,他揽住苗邈的手不自觉得在下力。
忽然,远处引擎声乍起,在寂静得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十几秒的时间一辆摩托车伴着更大得引擎声横在三人不远处。
苗邈整个人瘫在贺沅怀里努力在雨水中汲取空气,他在“羊群”三年,所有的行事风格都铭记于心,他必须了结在柏无双的枪下,否则他们三个都会被这个摩托车手抹杀掉,他没有十分得把握能干掉摩托车手和柏无双,几秒后猛地挣开贺沅带着一脸坚定背对柏无双,双手撑在贺沅肩头上挡在他面前:
“无双,求你别伤害他。”
“好。”
“谢谢。”
贺沅恐惧震惊的眼神映在苗邈的瞳孔里,他撑在贺沅肩头的手不受控制得颤抖着,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无声得微笑,勾起的嘴角似乎能看到一丝伤感在里面。
砰!
枪声响起。
“苗邈!!!”
那具身体直挺挺得站立了几秒,随即一软没有方向得倒去,贺沅仿佛被高压电插入心脏,浑身一颤,紧跟着如同造反一般狂跳起,一把接住断了线得木偶,他恨不得把面前人揉进胸口,声音也颤抖得不成样子:“我草尼玛的!”
贺沅单手抱住苗邈,抬腿就是一脚朝柏无双胸口踢去,柏无双迅速侧身用只有贺沅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快送医院!”
随即,柏无双一脚蹬开贺沅,头也不回得走到摩托车旁飞身跨上,在轰鸣得引擎声中消失在夜幕里。
冷风伴着雨拍打半跪在地上的贺沅,他死死抱紧没有意识的苗邈,深深皱着眉瞳孔涣散,脑海乱糟糟嘈杂得让人心烦,可又充斥着茫茫空白,腾出的一只手机械得拍打着苗邈的脸颊:
”苗邈!醒醒!苗邈!!”
苗邈得意识飘在空中时有时无,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电台,断断续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在耳边聒噪得有点吵。
他艰难得抓回已经神游得意识,喷出满口血茫然道:“可我从未爱过你啊。”
贺沅咬牙切齿:“谁特么得管你爱不爱,你爱谁关老子吊事,你看看我别特娘得睡过去了,苗邈你看着我!苗邈!”
苗邈眼帘微合,最后一线意识也被抽走,他泛着青白得嘴唇贴在贺沅得胸前,没有再张口。
贺沅感觉自己肩膀奇怪得在颤抖,鼻腔里竟然有些泛酸,他单手撑住苗邈脱下外套裹住苗邈,紧紧的抱在怀里,竭尽全力想去感受那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远处终于响起警笛声,红蓝灯光闪烁着照亮了半边天。
“老大!!”高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被面前的场景震惊到不知先开口问情况还是先叫救护车,七八辆车警车上下来不少警员,纷纷围住贺沅想要搭把手。
贺沅一把横抱起不省人事的苗邈,径直朝警车走去,努力压下声线中的颤抖:“留几个人在这处理现场,剩下人全部继续搜捕柏无双,目标被黑色摩托车接走,立刻向交警治安单位发协查通告,所有港口、码头、车站、主干道高速出入口务必蹲守好……”
贺沅横抱着苗邈站在车旁看向高晨:“你愣着干嘛,滚过来开车!”
高晨手忙脚乱得疾跑到主驾驶位置一把拉开车门横跨进去。
“医院,快!”贺沅把苗邈抱上后座,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摸向苗邈侧颈,随后吐出浑浊炙热得气息。
“手机给我。”贺沅把手伸向前排,接过高晨的手机迅速拨号:
“喂,老陈,是我……”
警车在高架上一路鸣笛急速行驶着,刚下高架就被七八辆交警摩托开路在,警笛响彻临港上空。
秋夜里黑暗无边,雨水刺骨,红蓝交替得灯光映在警员深蓝色得警服上反射着水光,旺仔牛奶躺在POLO后备箱里安静祥和,超市拎出来满满购物袋得零食四处散落,贺家老宅里灯火通明还在等待贺沅带同事回家吃饭,所有的一切都和贺沅没有关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如刀刻斧凿一般的念头:
苗邈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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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急诊大楼前仿佛沸腾得油锅,尖锐刺耳得警笛伴着剧烈得摩擦声挺稳在医院门口,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冲上前去,将满身是血看不出人样得苗邈抬上急救床。
“伤者情况非常危险,都让一让,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脾脏破裂出血!血样饱和度掉至60%!”
“都让一让,快送手术室!!”
……
“他后背中枪了!!”贺沅带着颤音得声音在混乱中大声叫喊着。
“家属请在外等待。”
“啪!”手术室大门被无情得关上,门上方手术中三个大字发着幽幽得红光,格外瘆人,护士来来回回仓皇得身影消失在重重得铁门后。
手术室心跳检测仪上跳动得曲线和窗外得雨一般越来越急,所有医生护士都屏住呼吸被这根跳跃得线带动情绪,大片浸满血的无菌纱布被丢在一旁手术盘里。
“栓塞剂!快!”
冰冷得走廊上贺沅靠着惨白斑驳得墙瘫坐在地上,手肘撑着大腿十指插入湿透得发丝,身体缓缓前倾,最后终于把头埋进了自己得手掌里,每呼出的一口气都连着筋肉隐隐作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感受到胸腔里得心脏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撼动着整个身躯,连同耳膜也一起遮盖住,贺沅听到有个人在耳边说着什么,朦朦胧胧什么也听不见。
灵魂急速下降,深渊里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
深渊里苗邈无法呼吸,好似进入了一个漫长得梦,梦里他站在一条清水河边,夏日灼眼得阳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笔直的身体转过身看向身后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神情严肃在交谈着什么,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人群中一个透露着青春洋溢的面孔。
那个人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随即男人绽开一抹笑容,好似要将这夏日里烫人得空气冰冻一般,苗邈站在岸边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他低下头,河水中无数得爬行蛇类交错在一起,他想要奔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刚迈开腿,心头一股没由来的恐惧就涌了上来,人群中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年轻得脸上带着让人怖畏得笑容,眉眼里写满了“笑里藏刀”四个字。
“思远,你要去哪里啊。”那个男人开口道。
眼前场景突然变化,他被身后无边的黑暗吞没,远处好似有一抹细微的光,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伸手去抓时却觉得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
“我哥说让我把你送回去,他生气了。”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恶魔般蛊惑人心,他继续说:
“你觉得我恶心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你看我一眼啊,为什么每次你享受的时候从不肯看我一眼。”
“明明你也舒服了啊。”
苗邈突然感觉一个金属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得卡住咽喉,不断得收缩让他呼吸困难,窒息得痛苦迅速笼罩他的全身,他本能得伸出手想要扒开金属圈,但手指刚碰触到冰凉的金属,项圈瞬间锁死,他拼命挣扎,可那金属环好似勒进了他的皮肉,最后所有的力气化作喉间沙哑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