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斐的信息素让谢书衍有种黑云压城的错觉,他没敢去看贺斐的眼睛,强装镇定催促季剑禹离开,“你走吧。”
alpha的气焰之嚣张,信息素几乎是无差别攻击,谁也没让着谁,谢书衍被夹在alpha之间很不好受,在季剑禹开口之前,谢书衍哽咽道:“走啊…”
季剑禹看了贺斐一眼,这才转身离开,没有了第三个人介入,贺斐的脾气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心里的怨怼和困惑急需找个地方发泄。
偏偏谢书衍在这个时候还火上浇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一个季剑禹就够让贺斐糟心的,谢书衍还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贺斐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余地去思考,他一把夺过袋子,朝着路旁的垃圾桶砸去。
“咚”的一声,垃圾桶在风中摇摇欲坠,袋子里的饭盒也被摔开,汤汁撒了一地,在深秋湿冷的空气中,那股油腻的味道让谢书衍想要吐,胃里的酸水不断往上冒,他只能拼命抑制住腹部的抽动。
“你到底他妈想要我怎么做!啊!”贺斐的怒吼像是划破了夜空,霎时间周遭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飒飒的风声。
谢书衍一抖,盛怒之下的alpha信息素可怖至极,像是从深渊之中伸出的一只手,牢牢地锁住谢书衍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的脖子拧断。
alpha对omega的容忍和迁就是在占有权不受侵犯的条件之下,谢书衍可以生气,可以不理他,但有别的alpha刺激贺斐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
“你他妈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吧!”谢书衍不理他是一码事,谢书衍和季剑禹一起又是另一码事,贺斐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对季剑禹的出现是斤斤计较。
“别让其他alpha靠近你不懂吗!”作为alpha天生的占有欲,在这一刻贺斐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谢书衍被贺斐的信息素掐住了嗓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用对我好…我们离婚了”
“你说什么?”贺斐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谢书衍深呼吸,道:“你不用做这些…不用管我,我们离婚了…”
贺斐干笑了一声,什么生气,什么季剑禹,在这一刻突然不重要了,就谢书衍他委屈?他比谢书衍更委屈,他厚着脸皮对谢书衍跟前跟后两个月,换来谢书衍一句他们离婚了。
“行。”贺斐气得肺都快炸了,耳畔嗡嗡作响,他的嘴已经不受脑子控制,说难听的话他比谢书衍在行,“你他妈当我乐意管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贺斐踹了一脚东倒西歪的垃圾桶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贺斐消失在街角,谢书衍彻底撑不住了,扶着街边的树干吐了出来。
贺斐气冲冲的走到车边,开门上车系安全带一气呵成,钥匙刚插进孔里,他停了下来。
他后悔了。
贺斐脑子里都是谢书衍泫然欲泣的模样,隔着镜框,他都还能隐约看到雾气下谢书衍泪盈盈的眼睛。
他明知道谢书衍是个乌龟个性,自己说十句,他开口只能说一句,那他就该逼着谢书衍把话说清楚,而不是火冒三丈地吼人。
“草!”贺斐捶了把方向盘,下了车后飞快朝来的路跑去。
垃圾桶还在路边滚动,从饭盒里撒出来的汤汁流了一地,花瓣上也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油脂,贺斐没看到谢书衍的人影。
他赶忙摸出手机给谢书衍打电话,可电话里一直是冰冷的忙音,贺斐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夜里的学校大门一片萧瑟,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陈大爷的门卫室还亮着微弱的光,贺斐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大爷的窗户。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今年他们城市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一些,深秋而已,陈大爷开门探出头的瞬间居然哈出了白气。
大爷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怎么了又?”
“大爷…你刚看到谢老师了吗?”
“不走了吗?”大爷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贺斐从玻璃窗朝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又想从门缝朝里张望,无奈大爷挡在门口,看贺斐这架势,他反问道:“你不信啊,我骗你干什么。”
“没…没事…”贺斐抬了抬手,“打扰了,您休息吧,要是看到谢老师,您告诉我一声。”
陈大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贺斐,“回家看看吧,兴许回去了呢。”
贺斐一走,陈大爷关上了门,转身对坐在角落的谢老师低声说道:“谢老师,他走了。”
刚陈大爷出来倒洗脚水,看着谢书衍站在街对面,走进了一看才知道谢书衍吐了,他赶忙把人领了回来。
“谢老师,您别怪我多嘴啊,躲着不见可不是办法,过日子都有摩擦,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可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任何事情都得有商有量的才行。”
谢书衍取下眼镜,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我们离婚了。”
“离婚?”这可比陈老头想象中严重的多,“可…他…这天天来…”
没人和谢书衍聊过他和贺斐的事情,他抠着手指努力组织好语言,“他怕跟我家里人不好交代才来的…”
陈大爷摇了摇头,“不像啊,他要是对你不上心,犯得着跟谁有交代吗?”
第36章
夫妻间的事情外人不便多说,陈大爷见谢书衍沉默,话锋一转,“谢老师是不是不舒服?”
谢书衍体弱,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多少有数,刚刚那种情况,别说是他腺体脆弱,就算是一个正常的omega都不一定的受得了alpha的信息素压制。
他摆了摆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从门卫室出来,谢书衍很犹豫,他现在回家会不会在楼下遇上贺斐,果不其然,他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刚走没两步,看到贺斐的车停在不远处。
贺斐靠在车门上,嘴里叼着烟刚准备点,一偏头见谢书衍回来了,他赶忙揣上火机,“谢老师。”
他急匆匆地朝谢书衍的方向走去,没想到谢书衍见他过来就往后退,贺斐愣在原地,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他捶了捶手心,“我不过去,你别退了。”
天色不早了,他不想追问谢书衍刚刚躲在什么地方,也不想和谢书衍再起争执。
贺斐抿了抿嘴唇,“我刚刚说错话了,我不该吼你,我无心的。”
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贺斐也是个普通人,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也会内疚自己拿信息素吓唬谢书衍,明知道谢书衍受不了那样的刺激。
“衍衍,我没想跟你发脾气,今天你先回去睡觉,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谢书衍现在很抗拒他,他俩再这么耗下去也于事无补,说完,贺斐往旁边让了一截儿。
谢书衍没看贺斐,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冷风一过,谢书衍嗅到贺斐信息素的味道,薄荷烟草的尾调有点苦涩,让谢书衍鼻子一酸。
陈大爷劝谢书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站在原地,低声喊道:“贺斐…”
有什么事要好好说,这句话说来容易,真要他开口太难了,他的勇敢远远不够畏惧多。
贺斐看着谢书衍的背影,半晌没等到下文,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交流的好时机,他不想把谢书衍逼得太紧,“上去吧,早点休息。”
今晚楼上的灯没亮太久,贺斐给谢书衍发了条晚安的信息,才开车离开。
眼看着爷爷的大寿将近,谢世友的爸爸作为长子,寿宴自然是他们家里操持,谢世友一听说是在外面办,立马跟他爸爸把活拦了下来。
“酒楼我去找,这个我比你们熟。”谢世友嘴上这样说,如意算盘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包酒楼的钱拿到手,贺斐那儿现成的酒楼,自家亲戚又加上是爷爷的大寿,贺斐还能管他要钱不成。
况且他知道贺斐那么大个秘密,他一直就在等家里人团聚的机会把这事抖出来,他看贺斐还敢不敢嚣张。
谢世友一有爷爷撑腰,厚着脸皮给贺斐打电话,连底气都足了不少,“贺斐,爷爷的大寿你们没忘吧?”
之前贺斐老丈人提过,可最近跟谢书衍这么一闹,其他的事他还真记不住了。
没等他开口,谢世友操着那副狗仗人势的语气又道:“你怕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啊?”
上次就跟谢世友撕破了脸皮,加上贺斐他现在心情不佳,“你想我做什么准备?把我杀了给老爷子助助兴?”
谢世友被噎得半天才开口说话,“你少来这套…爷爷大寿在说是要在你酒楼办。”
就谢世友那点花花肠子,贺斐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呵,在我这儿办当然行,就是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啊?”
“你管是谁的意思,给爷爷…”
贺斐讪笑着打断了谢世友的话,“活都扔给我,钱你都拿了呗?我倒是无所谓,你已经这么困难了?自家人的钱都要骗,差了这点钱买棺材?”
“你!”被拆穿的谢世友恼羞成怒,可转念一想,他笑了笑,“贺斐,你别跟我来这套,你就这会儿神气,随便你怎么说。”
挂了电话,贺斐对谢世友今天的反应有点起疑,之前自己挤兑他,他那嘴也回不了几句,至少得气急败坏,今天还笑得出来,这是打算破罐破摔了?
贺斐没空去管谢世友的事情,爷爷的大寿说什么都得在他这儿办,一是他给忘了心生愧疚,对长辈起码的尊敬还是得有,二是寿宴谢书衍必须得出现,是贺斐找谢书衍谈谈的最好时机。
爷爷的生日谢书衍自然是没忘,一早就托人买了两条观赏鱼当寿礼,只是寿宴的事情家里全权交给了贺斐,也没人通知他一声,到了最后两天他才知道这消息。
他俩明明离婚了,贺斐却还是用谢家女婿的身份来办寿宴,别人不知道,可谢书衍自己心里明白,他欠贺斐一份人情,寿宴还得有贺斐陪同他一起。
谢书衍和贺斐终于有了交流,只不过除了寿宴的事情,别的事情两人都闭口不谈。
寿宴安排在这天晚上,贺斐一早来了酒楼,前几天就和冯师傅商量好了菜式,守在后厨看着冯师傅做准备,压根儿不知道酒楼来人了。
宁悉找过贺斐,贺斐躲着他,找过陆坤,陆坤说不知情,他没有将希望寄在胡世友这个陌生人身上,求人不如求己,他心里那些执念,只有贺斐亲口跟他解释清楚他才能放下,所以他选择最后一次找上门来。
酒楼大堂静悄悄的,门口的石山上安静地淌着水,宁悉张望了一圈,没看到贺斐的人影,他没有事先打电话告知贺斐,他知道贺斐会用各种理由搪塞他不见。
服务生看到宁悉后专门上前来询问,“先生您好,我们店今天不招待客人。”
宁悉问道:“贺斐在店里吗?”
知道对方是来找老板的,服务生连忙道:“老板在后厨,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去喊。”
宁悉看了眼店里的情况,“今天很忙?为什么不招待客人?”
正当服务生想解释的时候,谢世友居然来了,他来得早不为别的,一是看看进度,二是来一趟证明自己有参与不是,“呀,你…宁悉!”
谢世友正愁自己证据不够,怕今天的寿宴不能让贺斐出丑,宁悉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谢世友冲服务生招呼道:“我来我来,这是我朋友,你忙你的去。”
本以为谢世友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真的和贺斐认识,宁悉尴尬地笑了笑,“真巧啊,他们这儿今天不招待客人。”
谢世友脸大如盆,这个时候都不忘装大爷,“我知道啊,今天我包场了,你来的正好,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啊,贺斐也在场。”
“我…”宁悉本就是来找贺斐的,贺斐忙他也不好打扰,如今有了个现成的理由,他还在犹豫,谢世友热情地将他拉到包间里。
谢世友把人安置到位置上,“你坐会儿,你不是来找贺斐的吗?我帮你叫他。”
说完,谢世友也不给宁悉拒绝的机会,转身出了包间,他没打算去叫贺斐。
他寻思着这宁悉说来得巧吧,又不太巧,爷爷他们晚上才到呢,他坐在车里想着该怎么把长辈都提前叫来,思来想去都没想到好的法子,正当他犯愁的时候,有人敲了他的车窗玻璃。
他放下车窗一看,居然是谢恒和章巡。
“叔,你们怎么来了?”谢世友赶忙从车上下来。
“刚下车就看你车停这儿了,我们提前来看看,你怎么不进去?”
谢世友心想算贺斐走运,出丑没出到爷爷跟前,但是他这两个叔叔就够有贺斐好受的。
他故作神秘道:“叔,我有个事吧,你们知道了别动怒,今天这个日子不该说的,但是人都找上门了,这也太过分了。”
谢恒古怪地看着谢世友,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事?”
“贺斐和谢书衍离婚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谢世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谢恒和章巡对视了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这种事情我哪敢胡扯啊,这不新欢都找上门来了,人在店里等着的,我才没好意思进去。”
店里的服务生都不喜欢谢世友,他前脚刚走,刚刚的服务生跑到后厨去找贺斐去了。
“老板,刚有位先生来找你,被老板娘堂哥领进包间去了。”
贺斐一心扑在厨房,一听这话,一脸疑惑,“谁?谢世友把谁领进包房了?”
今天什么日子谢世友他心里没数吗?他还想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