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搭好以后,谢存栩坐在他们那顶帐篷门边晒太阳,姜倪送了一小篮洗干净的草莓过来。谢存栩捏出一颗放进嘴巴里,从草莓肉里溢出的汁水甜得他眯起了眼睛。
雍寒接完电话过来,隔壁的帐篷被风吹得有些不稳,他过去给帐篷腿做加固。
谢存栩抱着那篮草莓跟过去,从篮子里挑了又红又大的草莓,弯腰送到雍寒嘴边。
雍寒张口咬下,在摄像机位拍不到的角度里,吮住他指尖沾上的红色汁水。
谢存栩缩回手指,接着他刚才吮过的位置,也若无其事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雍寒蹲在草地里,瞥向他的那双眼眸深了深。
谢存栩见状,朝镜头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又垂下脸冲他扬了扬眉,抱着篮子慢悠悠地走开了。
那边姜倪坐在野餐布上看书,许睡低头摆弄自己的尤克里里。
谢存栩走过去坐下,侧头替她纠正旋律里的错误。
摄像老师的镜头对准他们猛拍,雍寒从镜头前横穿而过,在谢存栩身侧屈腿坐下,摸出耳机塞在耳朵里听歌。
谢存栩动作自然地从他那里顺走一只耳机,按在自己的耳朵里。
雍寒撩高眼皮,稍稍加快语速,对着他塞耳机的那只耳朵道:“拿张纸巾给我。”
谢存栩果然没有听清楚,茫然地转过脸来,示意他再说一遍。
雍寒没有再开口,右手按住他的肩头,伸长左臂从他身前倾身越过,摸向他斜后方的抽纸盒。
谢存栩下意识地看一眼摄像机。
镜头面朝他脸的方向,只能拍到雍寒的背和后脑勺,拍不到雍寒脸这边的画面。
雍寒抽出纸巾,侧身坐回来时,侧脸从他的嘴唇上轻轻擦过。
许睡在练习尤克里里,姜倪在看书,没有人看他们。
谢存栩眼睛微睁,明白他这是故意的。
存着和对方较劲的心思,谢存栩以拿音箱为由起身离开,钻进他们那顶帐篷里。
没过两分钟,他掀高帐篷的门帘,把头探出去叫雍寒的名字:“我带过来的小音箱好像不见了,能不能过来帮我找找?”
雍寒很快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摄影老师。
谢存栩侧身挪地方,让雍寒进来,两人坐在帐篷里正儿八经地往包里翻找音箱,摄像老师拍了没多久,就转身离开了。
被摄像老师压上去的帐篷门帘缓缓落了下来,将谢存栩和雍寒两人关在小小密闭的帐篷内。
雍寒眉毛轻抬,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还带了音箱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没回答他的话,谢存栩低头盯着自己按在包里的那只手,头也不抬地问:“这是什么?”
雍寒顿了顿,上半身微微前倾低眸去看。
谢存栩瞬间抽出放在包里的手,搂过雍寒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一口,而后动作迅速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撩起门帘要往外钻。
不料手才刚刚碰到帘布,雍寒就伸手握住他的小腿,将他拖回自己面前。
对方单手抬高他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了回来。
谢存栩双手攀住他的手臂,不敢出声,余光数次扫向旁边拉链没拉的帐篷门帘,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预想之中的大风没有到来,门帘的缝隙间突然出现了一双手。
下一秒,两人嘴唇分开,帐篷门被姜倪从外面掀起来。
她站在帐篷外垂眼问:“找到了吗?”
“没有。”谢存栩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浮起毫无破绽的笑意来,“是我忘了带。”
雍寒放下包起身,穿鞋从帐篷里出去。
谢存栩撑头在帐篷里坐着没动,止不住地在心底唉声叹气,头一回心情强烈地希望,这节目能早点录完。
好在离节目录制结束,也不剩几天了。
接下来的两天,谢存栩和许睡分别约了对方一次,雍寒因为忙于其他录制工作,也鲜少再出现在别墅里。
而期间谢存栩自己也录过一档音乐综艺的特邀嘉宾。
好不容易熬完最后一次约会周期,大家终于等来了结束前的告白夜。
告白夜当晚在别墅里,所有人都穿得很正式。
女嘉宾们都穿着礼服裙,男嘉宾们统一穿西装。
几天没见的雍寒终于出现在别墅里,还戴着他送的领带夹,甚至带来了上次时尚盛典借给他用过的那枚钻石胸针。
临录制前在房间里,雍寒把胸针别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回想起上次借胸针时的画面,他帮谢存栩理好领结,漫不经心地扬眉道:“这次不用还了。”
谢存栩抬手摸摸胸针,“回头我弄丢了,你找我麻烦怎么办?”
雍寒闻言,拍着他的脸哼笑道:“那就把你自己抵押给我。”
谢存栩没搭腔,反而紧张兮兮地按住他的手,“你别把我脸上的粉都拍下来了。”
雍寒:“……”
他抬高谢存栩那张上过妆的脸,粗略扫上两眼,最后将大拇指按上他的唇角,“涂口红了?”
谢存栩:“……”
“节目组找来的造型师让涂的。”他如实交代。
雍寒不咸不淡地哦一声,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谢存栩来不及给出任何反应,但还是晕晕乎乎地闭眼,下意识地把双手搭在了对方肩上。
片刻过后,两人缓缓分开。
雍寒面露几分淡淡的满意,“没了。”
闻言,他愣愣地往镜子里看,发现自己嘴巴上的口红被吃得干干净净。
而雍寒已经转身去喝水漱口。
谢存栩:“…………”
工作人员开始挨个敲房间叫人,谢存栩也没留下来等他,就先自己下楼了。
告白夜有些不尽如人意,大部分嘉宾都没有要正经在节目里谈恋爱的打算,但也并非是没有。
所幸最后还是牵手了一对,严越和庄嘉嘉近来在别墅里打得火热,告白夜也不负众望地在一起了。
录制结束以后,节目组导演叫上大家去饭店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上难免要喝酒,谢存栩象征性地喝了几口,倒也没喝醉。转头就见雍寒被导演组的人围在桌边,为了表示对他临时来救场的感谢,对方说什么都要和他喝上几杯。
雍寒酒量不差,下午从摄影棚里赶过来,还没吃晚饭。这会儿更是不太想空腹喝酒,直接一杯酒下肚,就当着众人的面,趴倒在桌边,佯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导演组的人被他糊弄过去,转头又来找谢存栩喝。
谢存栩找理由离开包厢去上厕所,在走廊上遇到过来雍寒的助理小丁,两人跟导演打过招呼,就把雍寒从包厢里扶走了。
上保姆车后,谢存栩和雍寒还是坐后排,小丁转过头来问:“先去哪?”
误以为雍寒真的已经喝醉,谢存栩毫不犹豫地替他答:“去他家。”
第71章 松手
雍寒坐在阴影里,掀起来的眼皮又无声无息地闭上了。
上次送两人去时尚盛典,小丁就暗地里琢磨出了点东西来。
这会儿谢存栩说直接回雍寒家,他也没有任何异议,转头通知旁边的司机发车。末了,又问一句道:“哥这是喝了多少啊?都醉成这样了。”
谢存栩不太确定地答:“两三杯吧。”
小丁:“…………”
疑心自己听漏了一个十位数,他有点茫然地接话:“什么?”
谢存栩重复道:“两三杯。”
小丁:“………………”
雍寒酒量怎么样,他跟了对方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
摸不清对方装醉是什么打算,他也不敢乱说话,最后干巴巴地撒谎道:“那可喝得真够多的。”
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谢存栩侧过身看向双眼紧闭的雍寒,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方似是睡得很沉,没有半点反应。
谢存栩又仗着车后排光线昏暗,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和脸。
雍寒眼皮半点都没抖。
谢存栩收回那只不老实的手,抬脸朝前排道:“你们在药店附近停一下,我去买醒酒药。”
小丁面容复杂而古怪,嘴上却装模作样地应声说好。
车开到药店门口时,谢存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时记不起手机放在哪个口袋里,他垂下头手忙脚乱地翻手机。
小丁见状,主动揽过买药的活,开门下车了。
小助理打电话来问他在哪。
谢存栩这才想起来,自己晚上让小助理先去别墅收拾行李,然后去庆功宴的地点接他。
他交代对方道:“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家吧,行李箱暂时放在车上,明天送回我家。”
小助理连忙应下,末了又问:“那猫呢?”
谢存栩道:“猫先放你家。”
那边挂掉了电话,谢存栩低头玩了几分钟手机。
中途总莫名察觉旁边有人在看自己,他困惑抬头,却又只看见雍寒那张在阴影中半隐半现的睡脸。
暗道是自己多心,他半分疑心都未生,又继续垂下了头。
药店就在雍寒住的小区边上,小丁买完药回来,司机发动引擎,没过几分钟时间,就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谢存栩和小丁共同把雍寒扶进了对方家里。
进门前雍寒大半重量都压在小丁那侧,他腾不出手来做其他事,大门外的密码锁还是谢存栩开的。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亲眼见到谢存栩输入大门密码,心中仍是有如惊涛骇浪翻腾而过。
参加综艺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谢存栩竟就已经对进门的密码烂熟于心,他放心地将谢存栩留在雍寒家里,自行动作麻利地离开了。
雍寒躺在沙发里毫无动静,谢存栩送完小丁回来,坐在沙发边研究解酒药的说明书。
沙发里的人冷不丁稍稍翻了个身,脸朝他在的方向偏斜过来。
注意力瞬间被吸走,谢存栩放下手中的说明书,俯身凑到雍寒脸前仔细观察。
对方双眼紧闭,愈发凸显出五官上的鼻高唇薄,脸侧轮廓深邃而流畅,两排睫毛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
谢存栩心中隐隐发痒,用手指在他的睫毛上轻轻刮了刮。
对方的眼睫毛下意识地动了动,却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
谢存栩手指顺着他的脸缓缓下挪,回忆起自己上次醉酒醒来后的尴尬情景,不由得弯腰趴在他的胸口,神清气爽地取笑道:“风水轮流转啊。”
雍寒毫无反应。
谢存栩越看越觉得满意,转而十分记仇地起身,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摄像头,面露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胆肥地掐住他的脸捏了捏,拍着他的脸道:“给你当了两个月儿子,也该礼尚往来一下了吧。乖儿子,叫声爸爸来听听。”
雍寒嘴唇动了动,竟然还真就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音节来。
谢存栩没听清,连忙将手机往对方脸前推了推,身体也跟着紧紧贴上对方的胸膛。
他侧头将耳朵对准雍寒嘴唇的方向,轻拍他的胸口,心急而又期待地催促:“再叫一次。”
雍寒闭着眼眸缓缓张唇,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来:“儿子。”
谢存栩:“…………”
意识到不对劲,他手忙脚乱地要从雍寒胸膛上爬起离开。
雍寒两条手臂交叠抬高,紧紧箍在他的后腰上,毫不费力地将人按回胸口抱住,模仿他先前的嚣张和放肆,慢吞吞地在他脸上拍了拍,“崽崽,你让爸爸叫什么呢?”
谢存栩:“………………”
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抬头,面色惊恐地对上雍寒那双眼神清明的瞳孔。
差点吓到灵魂出窍。
半晌以后,他神思恍惚地装傻问:“什么崽崽?”
雍寒语气平平地哦一声,“尿在卧室地板上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谢存栩:“…………”
雍寒:“还有趁我睡觉往我的衣服里钻。”
谢存栩:“…………”
雍寒:“在狗窝里偷看我脱衣服和解皮带。”
谢存栩:“………………”
雍寒:“喜欢穿粉色的饭兜,粉色的衣服和粉色的袜子。”
“…………”等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谢存栩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胸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粉色了?!是你非要给我买粉色!”
“哦,”雍寒扬起唇角,“你承认了?”
谢存栩:“………………”
雍寒眼底的笑意扩大,“啧,我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谢存栩:“…………”
是当初发微博嫌他长得丑的熟悉句式没错了。
两人粗略回忆一番几个月前的情况,中途也有说到做人和做狗期间两场车祸的事情。被问到为什么会从狗的身体里醒来,谢存栩自己也是一脸茫然和费解。
雍寒明显不满地捧起他的脸,“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线低沉,“我很想你。”
谢存栩闻言,直接脱口而出道:“我离开前就告诉过你了。”
雍寒眼露诧异,“什么时候?”
“都写——”坦白的话已经到嘴边,又及时想起来,那时候他写在书上的不是什么好话,谢存栩不着痕迹地咽下去,避开他的问题,抱着能屈能伸的想法喊,“爸爸我错了!”
他的声音洪亮又清晰,甚至还带着点回音,荡在整个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