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丝+番外〈跟随〉————水虹扉

作者:水虹扉  录入:12-20

化缧不会忘记,如今的生活,如今的一切......全是由小添的血、小添的生命交换而来。
而他现在,却仍然懦弱的活在池若枫身边,没有死去的勇气。
每天每天,只有当池若枫与他交媾,整个身心都被欲望和疼痛完全淹没时,才能暂时将那些几乎无时无刻缠绕著他的阴霾忘却。
於是在池若枫面前他变得完全淫荡无耻,索欲无度。
就这样光阴荏苒,年华偷换。
这天池若枫如往常般来蚕室看他。池若枫刚进屋放下桑篓,他就脱掉衣服,光著身子一言不发的缠了上去,迫不及待伸手解池若枫的衣襟。
两人很快赤裸著在床上纠缠成一团。池若枫殷勤而热烈的吻遍了他全身後,将他的双腿高高抬起,长驱直入。
化缧扭动纤细的腰身主动迎合他,嘴里不停发出呻吟浪叫。
他想要更多更多,然而池若枫只在他的体内泄出一次,就再也不能。
当池若枫撤出化缧的身体时,化缧冷冷的看著他,不满的神情溢於言表。
近些日子来,池若枫都是这样,只一次就再也不能。
"化缧......"面对这样的化缧,池若枫的脸色有些发窘。他咬了咬牙,俯下身子,将化缧粉红色的性器含在嘴里,开始笨拙的吸吮。
任谁也无法想象,身为瑾王的他居然会这样讨好一个男宠。
化缧将纤细手指插入跨间池若枫的发内,在幽幽的灯光下,看见了池若枫两鬓的斑白。
瑾王相貌堂堂,身体健壮,又素来爱惜仪表。离初遇到如今已经三十年了吧,现在的他,纵使站在人前也仍是一尊威风凛凛的高大神祗。
但毕竟岁月无情,他开始老了。
保养得再好,五十多岁的人,皮肤开始松弛,眼角的鱼尾纹遮也遮不住。吃再多的何首乌养发,也难以阻止头发一点点变白。

9

"不行就算了,你这样做真恶心!"化缧将他的头扳起来,毫不遮掩满脸的嫌恶。
池若枫抬起眼看他。
曾经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男子,如今真的老了。从前幽黑深邃、坚定而充满信心的眼眸,竟出现了动摇、受伤和绝望。
化缧看著这样的他,满是快意的同时,心底也有一股莫名酸楚悄悄纠结。
近三十年的岁月,他被无声无息关在这深黑幽暗的斗室之中,似投入死水的石子,半丝涟漪都荡不起。
看著池若枫那老去的面容、老去的眼神,就如同看到自己在这里逝去的年华。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不再害怕池若枫,甚至可以伤害这个过去强悍到几乎没有弱点的男人。
"化缧,自从桑林一遇,至今也有三十年了。"池若枫伸出双手,慢慢抚上了他纤细白皙的脖颈,神情语气中全是伤感,"你的模样,真是完全没有变......"
池若枫眼神痴迷的望著化缧,将他压在床上,青筋绽露的大手卡住化缧细长、泛著丝光的白皙脖颈,一点点用力往里收。他虽然年过五十,精力渐退,这双手仍然拉得动三百斤的强弓。
化缧的呼吸渐渐开始困难,却并不挣扎,更不感到害怕。
三十年了,他活在这个蚕室里,也只是活著而已。
直到化缧的脸涨成紫红色,池若枫才怵然惊觉的松开了手。他一把将化缧拥入怀中,用起皱的面颊紧紧贴著化缧的发,开始小声啜泣。
"真难看......池若枫,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难看......"化缧猛烈咳嗽了几声,闭上眼睛,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心底酸楚纠结得越发厉害──
再强悍的人,也敌不过时间摧折。
面对这样软弱失控的池若枫,他忽然无法再恨。
"混账东西!你是在可怜我吗?!"池若枫浑身颤了一下,哽咽著用力推开了化缧,跌跌撞撞的走下锦榻,顺手提起放在一旁的马鞭,没头没脸就朝化缧身上抽去,声嘶力竭的大叫,"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再怎麽样,我也不需要你来可怜!!"
一道道鲜红色的伤口出现在化缧莹白的面颊、背脊和腰腹上,伤处似火灼般的剧痛。
化缧不躲不避,任他发泄抽打了一阵子後忽然慢慢笑了,笑的妖异妩媚,心满意足。
原来除了性事之外,剧烈的疼痛也能助他将前尘恨事忘却。
"你笑什麽?!你笑什麽?!"化缧脸上诡异的笑、身上正在慢慢愈合的鞭伤,都更大的刺激了池若枫。
他更加疯狂的挥动鞭子:"妖物!你就是个妖物!!"
沈重的皮鞭不停击打在化缧的身体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一声声,都似命运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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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蚕室里过了多久呢?不知道。
只知道池若枫好几个月没来,又听送桑叶的小厮隐隐透露,他就快要死了。
生来荣华富贵,寿至七十三岁,儿孙满堂,御赐封地寝陵。就这样,走完人人欣羡的一世。
池若枫死的那天,化缧身著锦缎,颈挂璎珞,打扮得光彩照人被送到了池若枫的寝陵内。
那是个巨大的地宫,雕梁画栋、卧虎盘龙,陪葬装饰极尽奢华。
化缧跪在地宫中间的金棺旁边,池若枫就静静睡在金棺里面。他颈垫玉枕,身著五龙黑袍,容颜安详如生。
有人递给化缧一盏酒,化缧伸手接过。
近乎透明的白玉盏,盛著颜色豔若朝霞的酒液。美器、好酒、剧毒,掺在一起竟是如此美伦美焕。
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下场,不是吗?池若枫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化缧将那盏酒液一饮而尽,然後摔破了白玉盏,仰天狂笑。
活著是你的恩赐,死去是你的逼迫......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池若枫,你可满意?
好恨。恨自己软弱无力,苟延残喘活到今天,恨池若枫挟强权苦苦相逼......身体内似乎只剩下这些恨了。
然而这些恨,也再无处可去。
又有人上前,用丝帕揩去化缧嘴角溢出的鲜血,然後将他架起来送入棺内,与池若枫的尸体头挨头睡在一处,慢慢合上棺盖。
毒已流遍全身,化缧就算想反抗也不能。在棺盖就快要合上的时候,他拼尽全身力气,最後看了一眼池若枫。
在慢慢合拢的棺盖阴影中,池若枫老去的眉稍眼角仿若都带上了沈沈忧郁。是那种滞止不动的,永远不能化解的哀愁悲伤。
化缧忽然感到安心,疲惫的闭上眼睛,下意识握紧了右手。
他右手中握著一支做工精致的蝴蝶铁钗,遍体黝黝的黑色,瞧不出曾经镀过银。
死亡是人生的终结。死去的人没有未来,只有过去。
所谓轮回转世,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
回首过去的一切,泪是真的,痛是真的,伤是真的,恨是真的。
那稍瞬即逝的爱,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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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後漯竹市,瑾王墓葬被发掘。
以唐林教授为首的考古专家们穿过长长甬道,来到墓室正中那口巨大棺木前。
根据仪器探测,这口巨大的棺材分为三层装殓。
第一层是紫檀木,第二层是青杠木,第三层是黄金,至今保存完好,从未被盗墓者开启。
墓室里亮起了无数盏灯,将周围一切照得纤尘可辨。不时有细小的砂土,从墓室顶穹扑簌簌坠下。
戴著手套的工作人员,用铁钎撬开了外表斑驳不堪的第一层棺木。考古专家们看到第二层棺木保存得异常完好,棺与棺之间非常干燥,没有任何积液积水,漆色剥落很少,就连上面彩绘的飞天、龙凤等吉祥图案都非常清晰,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样的话,第三层黄金棺内的古尸,也就有很大的可能保存完整。
撬开第二层棺木,只见里面现出灿然金黄。专家们都不由自主的朝棺木靠近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黄金棺被小型吊机单独取出,在专家们面前打开了棺盖。
棺盖打开的瞬间,墓室内霎时间一片寂静,在场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呼吸。
颈垫玉枕、头戴珠冠,身穿五龙黑袍,躺在成堆殉葬珠玉中的高大老者容色如生,不似千年前的古尸,倒似刚刚入睡。
与老者并排躺著的,是一个眉目如画、锦衣绣袍的少年。也许是错觉,唐林竟觉得这少年的胸口在微微起伏。
这种古怪的殉葬方式,这种完整的保存,这种千年前的绝伦美丽,让人震惊之外又觉得诡异。
不知周围寂静了多久,才听到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惊叹声──
这将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古尸!
无数相机的闪光灯,开始对著棺体不停闪动,大家怀著兴奋雀跃的心情,将这两具尸体小心翼翼的移出黄金棺外。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考古研究员,在移动那具少年古尸时轻轻触碰到了他右手中的蝴蝶铁钗。
几乎在顷刻间,那只做工精致的铁钗便寸寸成灰,化做少年莹白指间的一团黑褐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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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瑾王墓葬发掘那天,又过了二十三年。
夜深人静,唐林教授从办公桌旁站起身,按按花白的鬓角,望向背对著他,面朝电脑整理资料的瘦削青年笑道:"若枫,注意身体,不用那麽拼。"
"没有。只是我已经找到工作,明天就要正式离开科学院了,想再多为您做点事情。"青年摘下脸上宽大的黑框眼镜,转过身,露出张虽清瘦,却不失俊美刚毅的面容。
"......对不起,若枫。"唐林走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略略有些长的黑发,轻轻叹口气。
"要不是您为我到处奔波,我根本就不可能上学,也不可能获得被社会承认的身份。"青年垂下眼帘淡淡的笑,"您是我的恩人,为什麽要说这种话。"
二十三年前,考古科学院经过对瑾王尸身的严密检测,发现其细胞竟呈活性化,尚未死去。
克隆技术在当时便已臻完美,只是尚未得到广泛普及,更未曾应用到人类的身上。但在那种全世界几乎都为瑾王墓疯狂的情况下,瑾王尸体上活著的细胞很快被移植到某女性科研人员的卵子内,并由此诞生了一个孩子,瑾王的翻版。
作为"活著的古人",这个孩子被命名为与千年前瑾王相同的名字──
池若枫。
他自幼就在科学院里,如同一只珍贵的小白鼠般成长。
反反复复的验血、提取脊髓、做各种基因试验、反射试验......这些并不是最难捱的。最难捱的,是远离人群的孤独寂寞。
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任何血缘亲戚。他的一切,都来自於那具千年前的尸体;他的一切,与大多数人而言只是珍贵稀有的研究物品。
但既然是一生下来就处於这样的环境,也没有什麽好悲伤的。更何况有唐林教授关心他,从他七岁那年开始,就按照义务教育的课程,教他识字算数。
此後,又力排众议的让他念完大学,在各界奔波呼吁,最终为他争到做一个"人"的权利。
"爸爸,若枫,加班辛苦了。我给你们带了夜宵。"办公室的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一个身材娇小,精精神神的短发女孩子走了进来,笑盈盈将手中的快餐盒往办公桌上一放,"还热著呢,快吃吧。"
"啊,难为你这麽晚过来,真是太感谢了。"若枫连忙起身,向她一板一眼的道谢。
唐林的女儿,心悦望著他嘻嘻一笑,也不说什麽,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只顾盯著他看。
"你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老实正经了一些。"唐林也笑,拍拍若枫的肩膀,走到办公桌旁打开快餐盒。
"爸,瞧你说什麽哪。"心悦的两颊顿时飞红,不依不饶的轻捶了两下唐林的背,"若枫是你看著长大的,又是我同校的师兄,我就不能关心他吗?"
"呦呦呦,我好像还没说什麽哪,你这麽著急干嘛?"唐林拿起筷子,一边促狭的瞟著女儿,一边夹起个虾饺放进嘴里嚼,"唔,味道不错。若枫你也快过来吃。"
池若枫笑了笑,也走过去拿起筷子,夹个虾饺放进嘴里,赞道:"唔,味道真的很好。"
旁边心悦见他称赞,笑得一朵花儿似的。
唐林、心悦和池若枫,如同一家人般说说笑笑的吃完夜宵後,看看墙上挂锺已过凌晨三点,於是便都散了,回到各自的住所睡觉。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科学院,正式成为社会人,池若枫只觉半点睡意全无,就没有立即回宿舍,而是在这从小长大的院子里信步闲逛。
不知怎麽的,来到了标本储藏室。
打开标本储藏室的门,就能看到对面那一人高的玻璃皿内,在营养液中悬浮著的尸体。
据唐林教授跟他提起,这尸体是与瑾王尸体一起从金棺内取出的。据说它刚刚从棺材里取出时,还是个眉目如画、美丽异常的锦衣少年。而如今,却完全看不出半点美丽的轮廓。
它全身的皮肤都白花花皱巴巴的,浮肿纠结在体表,如同破败的絮。
据说,瑾王尸首之所以不腐,甚至细胞活性化,也跟这具尸体有很大的关系。但按照现在的科学技术,还不能完全解释这一切是怎样发生。
甚至据说,它其实还活著,只是在千年前饮下某种剧毒,陷入了假死状态。
池若枫隔著玻璃罩,用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著少年肿胀惨白、完全辨不清五官的面容。
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承继自千年前的血液中奔腾狂嚣,心脏开始慢慢纠结疼痛。
你是谁?千年前,你经历了什麽?
无论如何,是要感谢你的吧。感谢你送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感谢你让我有活著的机会。
最後看你一次也好。毕竟离开科学院以後,从此就再不相见了吧。
池若枫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控制灯开关前,按下关闭电钮。
整个储藏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那具在营养液中悬浮的肿胀尸体睁开了黑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池若枫离去的背影。
是他......是他......承袭了生命中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痛......是他......是他......
池若枫走到门口,刚刚迈开步子想离开,浑身忽然轻轻颤栗起来。
这种强烈的,如同烧灼起来的视线......有人在背後一直看他!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好似受到某种不可抵抗的盅惑。他疯了般转过身,冲到控制灯开关前,再度将室内的灯打开,快步走到那一人高的玻璃皿对面。
肿胀惨白的尸体面容上,一对深黑、充满了幽怨哀伤的眼睛与他两两相望。
那对眼睛,绝对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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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若枫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呆呆的看著那对黑眼睛。也许是震惊过度,他头脑里一片空茫,竟完全感觉不到害怕。
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半晌,只见那具尸体缓缓抬起惨白、裹著肿胀絮状皮肤的手,朝面前的玻璃罩敲了两下。
池若枫这才蓦然从完全空茫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原来这具尸体真是活著的!
尽管感觉有些诡异和恐惧,也弄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但若枫毕竟是在科学院长大,并不相信怪力乱神。
那具尸体目光幽怨哀伤的看著他,伸出手又敲了两下玻璃罩,惨白肿胀的嘴,在营养液中一张一合。
若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口型,明明就是一直不停在唤著他的名字──
池若枫、池若枫、池若枫......
来自千年前的丑陋尸体,以那样孤独无助的姿态,悬浮在透明液体中。
不,既然还活著,无论是怎样的形态,也应该是人。
池若枫将手放在胸口上,感觉到心脏如擂鼓般在跳动,倒退一步,深深吸了口气。
仿佛被那双深黑的眼睛魇住,若枫居然绕到玻璃皿後面,颤抖著用手指按下了开启的键钮。
每隔一段时间,这具来自千年前的尸体都会被研究人员取出来检测。若枫看过很多次,所以知道操作方法。
营养液沿著敞开的管道排走,等到液体自动排完,玻璃罩旋转著打开。与此同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那人虚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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