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小小县城看似平静,内里却有不小的变化。
元旦这天大伙都放假了,连高三生都能享受这个法定假期,刘姨牵头办了个小聚会,给人介绍了两位小老板。
刘姨年纪本来就不大,儿子不过二十岁,如今她有了新的事业,眉目之间容光焕发,看着竟还不到三十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她开了不少桃花,大概是以为未来教育是她的公司。
刘姨搞这次聚会,就是想散散桃花。
理论上来说,未来教育确实是宋颂和顾临深的,他俩一个拿主意,一个出资,要不是年纪还小,压根没别人什么事。当然,刘姨本身的钱也挺多挺吸引人,可她稀罕这些冲着钱来的人吗?
要是稀罕的话,她早就离婚改嫁了。
不过现在有事可干,刘姨忽地觉得那婚事拖着的不仅是丈夫,还有她自己。
说不准回头她打拼出成绩来,那混账东西又腆着脸来分一杯羹呢?别觉得现在对方有钱就不可能,生意场上今天得意明天失意,谁都可能有落魄的时候,何况是那种容易迷失在女人肚皮上的家伙。
刘姨见了宋颂,随口说道:“颂颂,你看我去南边离个婚怎么样?”
宋颂一听,好事儿啊。
远离人渣,幸福快乐!
宋颂说道:“刘姨你别急,我问问顾临深外公或者谈校长,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找个好律师。当年那公司您可是出了一份力的,既然要离婚,财产肯定得分割清楚,不能便宜了他。”
刘姨豁达一笑:“算了,当初那个草台班子能值多少钱,现在他们公司也不容易,我分走一大笔钱,他们说不定就周转不来了。一旦涉及到官司,一时半会肯定离不得,还是直接离了轻松。”
宋颂知道刘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说得狠,事到临头还是会为对方考虑。
这样的人最吃亏了,做什么都吃力不讨好。
不过刘姨说得也对,走官司不知还要闹出多少糟心事,还是直接离了省事。
宋颂张手给了刘姨一个拥抱:“那您去,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永远站在您这边。”
刘姨主持完聚餐,特地喊田正阳留一下。
“怎么了?”田正阳已经把胡子剃光,看起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中年人,顶多只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
“我要去南边离个婚。”刘姨的语气轻描淡写,笑着对田正阳说道,“可能要去两三天,公司的事想拜托田老师你代管一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可以直接问颂颂或者打电话问我。”
田正阳知道刘姨是独居的,却不知道她还没离婚,瞧前段时间那么多人蠢蠢欲动想追刘姨,他还以为刘姨早就离了!
听说是去办这么重要的事,田正阳自然一口答应。
答应完了,田正阳又补充了一句:“姐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刘姨比田正阳大两岁,又管着整个未来教育,田正阳平时便喊她一声姐。
刘姨听了笑着说:“颂颂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放心吧,真有事我不会死撑着,我可是有你们这些后盾在的。”
事情交待完了,第二天刘姨就飞去南边。
刘姨丈夫正抱着个年轻女人要办事,听人说刘姨来了,眉头皱了起来。对于这位妻子,他年轻时是很喜欢的,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妻子性格又好强,经常和他吵起来,那份喜欢也就逐渐变成了厌烦。
妻子也很识趣,带着儿子回老家去。
后来儿子也受不了她,找他要钱楚国读书去了。
想到老家那种落后地方,刘姨丈夫皱起眉头。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他很难想象怎么在那种小县城过日子。
妻子这些年都在那种小地方窝着,肯定变得和那边的女人一样不修边幅又蛮不讲理,说不定是钱花没了来找他要。
一想到这里,刘姨丈夫兴味索然,推开身边的女人说道:“你回去吧。”
年轻女人有些失望,起来穿衣服下楼。
在楼下见到个陌生女人坐在客厅,年轻女人惊讶了一下。这个女人气场太强大,长得也很美,浑身透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冷冽气质。
刘姨抬头,对上年轻女人惊诧的视线。
刘姨没说什么,她知道刚才她丈夫肯定在楼上“办事”。
第一次撞上这种事时她愤怒到歇斯底里,活脱脱一个泼妇;现在再撞上这种事,她心底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想快点处理完离婚事宜。
“你怎么还不走?”这时刘姨丈夫也下楼了,看到年轻女人还愣在那,板起脸训了一句,毫无情人之间的亲昵。
年轻女人赶紧离开。
刘姨丈夫这才看见坐在那儿喝茶的刘姨。
刘姨抬头看他。
夫妻俩对望,都发现对方有点陌生。
刘姨丈夫人到中年,身材已有点发福,看着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老板。他看着刘姨,一时有点恍惚,仿佛看见当初那个披甲上阵、冲在他前面的商场女强人。
一点都没变。
刘姨先开口:“我们离婚吧。”
刘姨丈夫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看着刘姨妆容漂亮的脸庞,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走上前怒声质问:“你是不是找了野男人?!”
女人一旦开始打扮,肯定是为了讨男人欢心!
刘姨被他气笑了。
刚才跟别的女人从床上下来的人是谁啊?
刘姨说:“找不找跟你没关系,我来就是找你离个婚。你要是要脸,就跟我直接去离了,我什么都不要你的。真要闹上法庭,我一定扒下你一层皮你信不信?”
刘姨丈夫见妻子神色冷静,知道她是真的要离,不是什么欲擒故纵。他这几年身边女人不断,连私生子都有,要是上了法庭,那肯定得把财产不少给妻子。
刘姨丈夫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更看重利益,这糟糠之妻什么的,他本也没多在意。
“行,离就离,要不是你拖着不离,我早就娶别人了。”他撂下狠话,“过段时间我马上二婚,你记得来喝喜酒啊。”
刘姨说道:“离了婚,我们就两不相干了,你也别给我发喜帖,我没空来。”她顿了顿,又说,“儿子以后归你,他在国外的事你得管,我是管不着的了,以后你们父子俩好好相处。”
刘姨丈夫脸皮抖了抖。
事情很顺利,两个人第二天就去民政局离了婚。
刘姨走出民政局,一脸轻松地跟前夫挥别,直接买了机票回家去。
刘姨丈夫面色阴沉地回到家,想来想去还是不得劲,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叫人这几天去盯着刘姨,看看刘姨和哪个男人走得近,找机会揍那野男人一顿。
找没野男人,那女人舍得和他离婚?!
刘姨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很快到家,田正阳得了信,开着公司的商务车来接她。
两个人聊了一路,到了刘姨家门前。
刘姨向田正阳道了谢,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她现在不觉得家里寂寞了,因为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每天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待在一起。她坐到电话面前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拨下那个很久没打过的越洋电话。
许是因为她太久没有骚扰过儿子了,这次电话居然打一遍就有人接通,而不是无穷无尽的电子音。
“什么事?”那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一点上,他们父子俩真像。
他们的婚姻也是从这几份不耐烦开始走向终结的。
刘姨恍惚了一会,才说道:“我和你爸离婚了,我们说好你归他。唉,以后我也管不了你什么了,你跟你爸好好相处。”那边没有声音,刘姨不知儿子是不耐烦还是不在意,只得自顾自地唠叨了最后几句,“你好好把书读完,有喜欢的人就好好对她,别跟你爸一样花心。没什么事就这样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刘姨第一次先挂断跟儿子的通话。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无声无息滑落的泪。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占据了她过去二分之一的生命。
从今以后她的人生又重归自己所有了。
第50章
刘姨离婚是大好事, 不过第二天问题就来了,田正阳进院了。不过田正阳不是很严重,只是腿受伤了, 倒是来打他的人比较惨, 最开始是绿毛他们先发现的,一涌而上打得不相上下,接着是彪叔他们开车经过,打开车门把局势扭转过来。
要不是警察来把人带走问话去了,两拨人说不准能把对方打到后半生不能自理。
可惜绿毛他们还是来得有点晚,田正阳腿被打伤了。
宋颂得了消息, 就带着田桐去看她爸。
田正阳也是命途多舛, 好不容易洗清冤狱出来了,没过几天舒服日子又遭了这样的飞来横祸。
绿毛还在,宋颂让田桐去见她爸,自己跟绿毛问起具体什么情况。
绿毛说道:“那几个家伙是老流氓了, 估计是拿钱给人办事。”
现在绿毛是有工资拿、有手艺傍身的正经人了,提起流氓时语气很是不屑。
“宋哥你等着,我已经叫人帮忙打听打听具体谁出的钱。”
绿毛给宋颂打包票。
现在绿毛他们在不少失学失业青少年心里头那可是很牛逼的人物,说是他们这些人的首席形象设计师都不为过,大伙都知道, 一般理发店的学徒没眼光得很,搞不出来他们想要的发型,用的染发剂还差劲得很,总之哪都不能和绿毛他们比!
出来混的, 要是不请绿毛他们设计,只去外面的野鸡店随便搞一个,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死!
因此现在绿毛想打听点什么, 愿意给他提供消息的人还是很多的。
宋颂说道:“谢了,改天请你们和彪叔他们吃顿好的。”
绿毛豪气干云地说道:“哪用啊,田叔那可是我们县里的人,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回头等我把那龟孙子揪出来,一定叫他好看!”
宋颂见一时半会没消息,也就别过绿毛,进病房看田正阳去。
田正阳见宋颂进来,赶忙道谢:“多亏了你认识的人帮忙。”
宋颂笑道:“他们都说了,你是我们县里的人,谁碰上了都不会坐视不管。”他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前,熟练地给田正阳削起了苹果,口里问,“早上那些人有没有说点什么?”
田正阳顿了顿,说道:“对方好像说我是小白脸,让我别勾搭别人老婆。”他说完苦笑起来,“我没干这事儿啊。”
田桐气愤地说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叫人干的?”自从和亲妈闹翻,田桐就连妈妈都不喊了,直接喊“那个女人”。
田正阳抬手揉揉田桐的脑袋,让她别妄下结论。
人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事来找他麻烦做什么?
当初他入狱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妻子来要求离婚他就直接答应了,不想耽误妻子,他们之间也算的是好聚好散。
田正阳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在怨愤之中。
憎恨一个人不会让自己痛快,只会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应该和她没关系的。”田正阳笃定地说道。
田桐伸手抱住田正阳,把脑袋埋进他胸口。她也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个她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可是对方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有些东西不是说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宋颂望着相拥的父女俩一会,就听到绿毛在外头朝自己招手,应该是有消息了。
宋颂走出外面,带上病房门,才问道:“问出来了?”
绿毛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他说道:“问出来了,说是潘老板搞的,就是刘姨前夫。”
那位大老板可了不得了,赚大钱之后没回来过,彻底当自己是南边的人了。
关于刘姨和她前夫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县上大部分人都晓得。就绿毛看来,这家伙真不是东西,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他倒好,发迹后就左拥右抱;现在离了婚,他又找人来教训人家田老师,说觉得田老师是刘姨的“奸夫”。
这可真够双标的,他自己搞东搞西那么多年,现在觉得刘姨有了第二春就要找人来教训对方!
宋颂也觉得这都是什么事啊,婚都离了,居然还搞出这样的事来。他叹着气说道:“你去跟刘姨说一声吧,省得那边还有别的动作。”
绿毛答应下来,一溜烟跑了。
宋颂想到刚才田桐的猜测,回到病房和田正阳父女俩讲了绿毛问来的事。
得知和自己母亲无关,田桐唇角动了动,终归是没有说话。
田正阳说道:“那我心里有数了,估计就是昨天我去机场接刘姐惹的事。”
刘姨那边得知事情原委,气得不轻。
她拨通前夫的电话质问他做了什么好事,那边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只是找人教训一下野男人,又没要他命。
刘姨怒道:“你再干这种事,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夫妻,你不会真以为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吧?”
那边没声了。
夫妻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有些事他那些情人不知道,妻子却是知道的。一旦撕破脸,谁脸上都不会好看,他这边家大业大,受到的影响可比偏安县城的妻子大多了!
前夫冷笑道:“行,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第二春。”
刘姨挂了电话,气还不太顺。她转身去厨房熬骨头汤,听说田正阳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多喝点骨头汤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