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单手托着戚勉。
满身酒气。
戚勉幽幽睁开眼,伸手把俞斋圈的死死的,又把头埋进俞斋的颈窝,拱了拱,“你来啦。”
俞斋闷闷哼了一声,却把戚勉抱的更紧,柔声道:“用我衣领擦擦眼泪。”
戚勉点点头,在俞斋衣服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眼泪涌的更凶了,趴在俞斋怀里像个小奶猫,挠的俞斋揪心的疼。
“我想他们了。”戚勉说,“想得不行。”
“嗯,我在这里陪你。”
俞斋疼的不敢呼吸,他的宝宝太不让人放心了。
他什么都可以给戚勉,可就是已经去世的人,是戚勉的遗憾,也是他的无奈。
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俞斋想,他什么也不要了,项目不要了,美国也不去了,只要戚勉好好的。
“我跟他们说,”戚勉哽咽地不成样子,“我说,你们在下面好好的,我有俞斋,他对我好。”
“俞斋,我不丢下你,你,你也别走,好不好?”
“我会努力赶上你,我也可以一天不睡觉。”
俞斋眼眶一红,别过脸强忍着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戚勉才十六,还这么小。
他这样,俞斋怎么走?
要不然,就什么都不要了吧。
他带着戚勉,去个小县城,开一家酒吧,好好养着戚勉。
戚勉喜欢,那就再养只猫,累了就去小公园走走,困了就抱着他睡在小阁楼里。
春天的早晨,会有绿色的树枝桠携着阳光从木窗外探进来,嫩芽会擦过戚勉熟睡的脸。
冬天的暖气会开的很足,戚勉光脚踩在地上,冲他撒娇的时候也不会冰。
每一处地方都会留下□□的痕迹。
“俞斋,”戚勉晃晃他,“你说话呀。”
俞斋把戚勉慢慢从身上放下来,把伞塞进他手里,郑重地跪在戚勉爸妈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爸,妈。”
俞斋握紧戚勉的手。
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两个人的承诺,即使在阴天里,那对戒指也是熠熠发光的模样。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也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俞斋眼眸里的光异常温暖,“他是光。”
“在我这里,他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
俞斋抬头看向戚勉,“我比你们更爱他。”
“我会把他养的很好。”
俞斋垂眸,想起过去那些事,笑了笑,“他胆子很小,最怕孤单。”
“又喜欢惹事,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所以哪怕最后,我也不会把他一个人在世上,我会努力活得比他久一点。”
“一天也好。”
戚勉哭着打了个奶嗝。
他好像又把俞斋气哭了。
“所以,请祝福我们。”
戚勉把俞斋从地上拉起来,丢了手里的伞,踮着脚吻上俞斋冰凉的嘴唇。
顾不得飘在脸上的细雨,俞斋低头,温柔地回吻着他。
不掺杂任何□□在里面的吻,是给彼此的承诺和誓言。
他们将会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雨过天晴,往往就在一瞬间。
俞斋听见戚勉轻轻说,“去美国吧。”
“你在我这里也值得最好的。”
俞斋一愣,戚勉又亲了亲他,云淡风轻地说,“替我看看斯坦福的风景吧,师哥。”
戚勉看着他,淡红的眼角带着笑意。
俞斋去的地方,他也会去。
他这一生致力于追寻俞斋的脚步。
俞斋去哪,戚勉就在哪。
俞斋了然,那一瞬间只想把戚勉捏碎揉进身体里。
他的勉勉啊,要长大了。
“好。”
回家那几天,戚勉果然不争气地感冒了,俞斋也跟着心疼了好几天。
戚勉在俞斋的辅导下,几乎在开学之前补上了高一所有的课程和大二上半个学期的课。
俞斋在的时候还好,从来不让戚勉熬夜。
俞斋不在的时候,戚勉经常学到忘记时间。
也有时候,戚勉会自己躲在房间里跟自己怄气,他不是俞斋那种天才。
俞斋走得太快,他追起来太累了。
哭完了还得打着嗝乖乖预习新的课程。
俞斋去美国的日子往后拖延了一个月,等到戚勉开学,他就走。
不止是去经营公司,还要去斯坦福,跟小师弟讲讲那里到底有多美。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雨过天晴一定是来自爹妈的祝福!!!
我果然高估了我更新的速度【内牛满面.jpg】《$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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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
戚勉开学那天,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再说话,缄默不言。
俞斋依旧像往常一样,把他送到了校门口。
戚勉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动。
“快上课了。”俞斋哑声,垂眸看着方向盘。
“嗯。”
戚勉应声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口。
车里一下安静下来,没了少年叽叽喳喳的吵闹,空气里似乎也沾染着寂静。
只有残留着淡淡的玫瑰味道,证明戚勉确实存在过。
俞斋捏紧了手上的方向盘,别过脸的一瞬间红了眼眶,他甚至不敢往学校里看。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车边路过,像是遇到旧识,欢喜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成群结队地往里面走。
已经是新的学期了。
原来,他跟戚勉已经这么久了。
他不知道别的恋人在一起是怎么样的,也是像他们这样黏糊的分不开吗?
就一分钟,俞斋想,他就在这里呆一分钟。
‘咚咚咚’。
车窗被敲响。
俞斋抬头,戚勉红着眼眶站在车窗外,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乖乖说了句,“再见。”
不送机,是两个人约好的。
谁也怕最后那一下,俞斋走不了。
等不及俞斋放下车窗,戚勉已经没有人影了。
路过年级光荣榜的时候,戚勉呼吸一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排在最前面的‘俞斋’两个字,从上面小心翼翼地划了下来,叠了又叠,放进了上衣最贴近心口的兜里。
明德文理分科以后,才会换掉班级,所以新的学期大家依旧是在一个班级。
“听说俞斋和贺礼去了美国?”
“可是被保送的不是只有俞斋吗?”
戚勉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大家在谈论这件事。脚下的步子一晃,继而面不改色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没听见这些话一样,拿出俞斋的课本,开始看起来。
俞斋的注释很仔细,那些东西是他后来标上去的。
大家惊讶于戚勉的改变,又一面隐隐猜测戚勉这么大的改变,是不是跟俞斋分手了?
毕竟,是个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不合适。
至少,现在不合适。
宋宜有点担心戚勉的状态,回头看了好几眼,戚勉都是那副冷冷的样子,隐隐约约有了点俞斋的影子。
两个人约倒是约了好几次,每次不是图书馆就是自习室,搞得宋宜现在也有点想学习的意思。
一直到上课,戚勉也没有说一句话。
叮。
上课铃响。
郑磊喜笑颜开地抱着一后沓卷子走进来,像第一次开学的时候,嘻嘻哈哈讲了一大堆,尤其看了戚勉好几眼。
“咱们班这次在年纪终于排的上名号了,各位,”郑磊从厚厚的卷子里拿出一张艳红的奖状,‘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有着江湖人士的豪气,“以后,啷个不长眼的,再敢说咱们高一三班是个混子班,老子跟他拼命!”
逗得讲台下的学生一阵笑。
唯独角落里的戚勉,不为所动,低头看着书。
郑磊往这边看了眼,戚勉跟俞斋的事,他多少知道点,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当然啊,咱们班可不止这么一件好事啊!”
“咱们班的戚勉同学,在省级钢琴晋级赛里,成功拿到了亚军的成绩啊,咱们高一三班头一回出了个名人!”
台下一阵哗然,艳羡和骄傲的目光齐齐看向戚勉。
“不止如此啊同学们,”郑磊有些忍不住的激动,“这次全年级前一百,咱们班十个!其他几位同学我就不说了啊!尤其要表扬戚勉同学,缺考一门,末考排名年纪78!”
“未来可期啊同学们!”
戚勉垂眸,眼眶红了一圈。
他想告诉俞斋,他还是很厉害的。
手上戴着俞斋的腕表,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郑磊还在上面侃大山,戚勉却忍不住了。
离弦之箭一样朝外面跑过去。
“戚勉,你去哪!”
再见俞斋最后一面,就最后一面。
戚勉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熟悉的风景,强压下心里的辛酸。
至少他可以告诉俞斋,他考得特别好。
然后,再抱一抱他。
手机振动。
戚勉接通了电话。
“戚勉,你在哪,你能过来帮帮我吗!”那边的声音很焦急,“真的,我这次不骗你了!”
但是戚勉听出来了,是陶然。
“我妈出车祸了,在行安大道,”陶然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像是哭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我跟你道歉戚勉,我真的错了!可我妈她是无辜的...”
戚勉面无表情地摁断了手机,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再过一个路口,他就可以看见俞斋了。
还有十秒,九秒,八秒...一秒。
绿灯通行。
心里的弦终于崩断。
戚勉捏了捏带些红肿的鼻子,“师傅,去行安大道。”
司机有点不理解,却还是掉过了头。
行安大道确实出了车祸,陶然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寻找着戚勉的身影。
戚勉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但却比陶然要镇定许多,帮着陶然把陶然妈妈送到医院,一连串程序走下来,事情总算稳定了。
戚勉看了眼手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他还可以来得及吧。
“戚勉,”
面前人喊他。
“听我说说话吧。”陶然站在医院走廊,面对着坐在凳子上的戚勉,真挚又诚恳地为自己的曾经道歉,“对不起。”
“我以前总觉得,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真的特别让我讨厌。”
“我讨厌你这种生下来什么都有的人,”陶然不敢看戚勉,“真的特别讨厌,你不知道半夜被要债的追上门是什么感觉,不知道父亲是个酒鬼,从小被家暴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被男人堵在深巷子里□□是什么滋味。”
“我的生活在发烂发臭,没有人愿意伸手拉我一把。那个时候,你站出来为我说话,恍惚间我竟然以为,你的存在,大概就是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吧?”
陶然嗤笑,“结果,你当着我的面,从泥潭里拉出了别人。”
“俞斋他应该把你保护的很好吧?”
陶然看向戚勉,自嘲地落了滴眼泪,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对不起呀戚勉,实在是太羡慕了。”
羡慕你,更羡慕俞斋。
“你妈妈至少活下来了,不是么?”
陶然愣了一阵子,眼前的戚勉却已经没有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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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良自勉
戚勉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机场。
“不好意思,让一让!”
人头攒动。
周围哄乱乱的,以至于戚勉根本不知道该看哪个方向。
他抬头,显示屏上已经没有俞斋航班的信息了。
细细喘了几口气。
戚勉抹掉了额角的汗珠,坐在入口的凳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算了吧。
说好不送机的。
等他下次考得更好,或者等俞斋回来,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俞斋,“我也是光荣榜上的人啦!”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他。
俞斋说了,明年七月份,他该回来的。
“哥哥。”
一声稚嫩的童音在戚勉耳边响起。
戚勉抬头,是个买花的小姑娘,正费劲地把最后一束花从草栏子里拿出来。
“你真好看。”小姑娘糯糯把那束花交到戚勉手中。
戚勉一笑,正要付钱,小姑娘却笑嘻嘻摇头,“有一位特别高的哥哥给过钱啦,他说如果我卖到最后还有一束花,就留给一个扎小编的哥哥吧!”
小姑娘笑的开心,“你跟照片一样帅耶,我找你好久啦!”
戚勉微愣。
原来俞斋猜到他会来,但是没等到他。
“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小姑娘苦恼地扒着脑袋,想了好久,“他,他说,‘夫君良...’良什么?”
“哥哥,我,我记不起来啦。”
夫君良自勉。
戚勉低头,笑了笑。
--“不要废话,名字。”
--“好吧好吧~我叫戚勉。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戚,‘夫君良自勉’的勉。”
戚勉把那束花养在了家里,又怕蔫儿了,干脆去花店做成了干花,天天摆在家里,算是个念想。
俞斋走了以后,屋子里一下冷清了许多。
没有人会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偶尔半夜说梦话,也不会有人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