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你从总就可以。
同时解释了为什么:“能让陆总听进去话,职务上又有点分量的,鹿橙也只有你了。”
从煦对陈俞的认识一下有了改观。
这人主动,还能拿出该有的态度,愿意低头,也敢于提要求,情绪控制完美,还非常理性,难怪陆慎非之前把艺壳作为共同承制方。
从煦心里有了自己的考量。
陈俞耐心等着。
从煦边思考边道:“你来找陆总,他有说为什么把艺壳踢掉?”
陈俞:“说了,他要《无路可退》的开发完全捏在鹿橙手里。”
从煦套话:“不可以?”
陈俞看着从煦,措辞上非常谨慎,绝口没有“你不懂”的意思,只提项目本身:“影视的摊子很大,资金体量也大,资金回笼、赚钱的速度却不快,所以风险一般都需要尽量分摊出去。”
“多方投资,一起开发,是比较稳当的做法。”
从煦默默地听着,听完问:“你之前说陆慎非‘每次做错决定’?”
陈俞一直管控得当的神色被挑起的眉头打破:“呃……是。”
从煦:“什么决定被他做错了?”
*
几年前。
艺壳,会议室。
与会的某视频平台自制剧部门的负责人起身,自嘲地冲陈俞笑笑:“还是算了,先告辞了。”
陈俞赶忙起身:“赵总!”
赵总已经转身了,回过头边往外走边对陈俞道:“我知道,陆慎非很有能力,我也确实很欣赏他。”
要不是因为欣赏,谁会在这边干坐了等两个小时。
陈俞还想争取:“那……”
赵总抬手示意,打断陈俞,脾气是真的好,都这样了也没动气,只叹道:“算了。”
赵总就这么走了,会议室里刚刚赔坐的其他同事都很气愤。
“陆总的电话还打不通吗?”
“今天这么重要的会面,他都能忘了?!”
“他哪怕回个电话!”
陈俞两手叉腰,低头沉沉地吐气,再抬头的时候重新打起精神,拿手机给陆慎非那边打电话。
终于通了!
陈俞心道或许还有希望,赶紧快步往外跑,要去追赵总,同时问电话那头:“你到哪儿了?”
陆慎非自己倒很清楚:“太晚了。”
说这个有什么用!
陈俞:“你人呢?”
陆慎非:“抱歉,我有点事。”
陈俞追出去的脚步缓缓停下,错愕:“你?你不来了?”
陆慎非:“嗯,去不成了。”
陈俞一脸错愕,大声质问:“陆慎非!平台的自制剧,S+级别的项目,别人求都求不来,你有机会你还不要?你是不是疯了?!”
*
几年前。
某剧杀青宴,酒过三巡,该剧的制片人特意端着酒过来问:“陆慎非人呢?去哪儿了?我还想找他聊聊我后面一个准备上星的剧。”
陈俞赶紧满场找人,又拖住制片人:“哦,可能去卫生间了,我去找他。”
跑出去,却见陆慎非站在电梯口。
陈俞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直觉,跑过去:“你要走了?宋制片在找你。”
他以为陆慎非会回去。
陆慎非却说:“不了,你帮我应酬一下,我赶飞机。”
赶飞机?
陈俞一脸莫名:“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陆慎非一直在看电梯楼层的提示屏:“从煦今天生日。”
陈俞无语:“都快九点了,你就算现在飞机,零点之前也赶不回去了。”
又说:“赶不回去你打个电话、通个视频说一下好了,工作的事也真的没办法,他肯定能体谅的。”
何况生日能补,和宋制片拉关系的机会,这可不是以后能补上的。
“走啊。”陈俞伸手去拉人。
陆慎非侧身:“不了。”
电梯一到,人就走了。
陈俞喝酒都没喝得这么懵,电梯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站到同事跑出来找他。
“没找到陆总?”同事问。
陈俞气道:“随他吧!”
同事:“不会是走了吧?陆总家里……”
陈俞喝道:“酒都堵不住你的嘴?管那么多!?”
……
此刻,此时。
隔着张办公桌,陈俞理智地做了一个总结。
“平台那边赵总当年的那部S+级别的项目,后来大爆了,陆慎非没去,其他人去了,现在和平台的关系非常好,资源也多。”
“宋制片那部上星剧,也火了,当初就因为没喝那顿酒,宋制片现在理都不理我们。”
“真的,都是特别好、特别难得的机会,太可惜了!”
可惜到同事间不免为此私下议论,说陆总也太顾家了,结婚还那么早。
从煦却听得想笑。
为了工作赶不回葬礼的是陆慎非。
丢下机会牵挂着家的也是陆慎非。
被夸贤内助为了家牺牲多的是他。
被说影响了陆慎非发展的也是他。
难怪现实可以成为小说的参考,果然人生时刻充满了矛盾。
而从煦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
“我会问问情况,再和陆总讨论一下到底是单独开发,还是共同承制。”
能被陆慎非放进方案里的合作公司和制片人,一定有他们的优势。
陈俞惊喜:“谢谢你。”
从煦客气道:“我也谢谢你,进了我的办公室一直在聊公事,没有八卦,质疑我一个前任怎么到了前夫的公司。”
陈俞智商在线:“为什么要奇怪?鹿橙本来就是你和陆慎非的。”
当天,从煦找了个时间去陆慎非那儿,问了换方案踢掉艺壳的事。
陆慎非解释,独自制作是为了确保开发进度的可控性。
比如艺壳和鹿橙一样,都有培养自己的艺人,《无路可退》这么大的ip,鹿橙塞不塞自己的艺人进去可以自己决定,艺壳势必要把部分影视资源向自己的艺人倾斜。
这就是一种不可控。
从煦:“旧方案是和艺壳一起,你之前没想过开发进度完全在自己手里?”
陆慎非:“之前不知道你是叙幕。”
从煦:“知道怎么样?不知道怎么样?”
“不知道,这个项目和以前经手的ip没什么不同。知道了……”陆慎非思考着措辞。
从煦:“?”
陆慎非:“你的儿子我当然要视如己出。”
“……”谢谢你了。
从煦自动将这句“视如己出”当成了陆慎非的格外重视。
以他的了解,陆慎非如果对什么分外上心,确实会尽量自己全盘把控。
而在ip开发方面,陆慎非有经验,从煦没有。
尊重经验人士的决定。
从煦转头联系陈俞,告知最后结果。
陈俞在电话那头叹气:“还是谢谢你。”
又自己打气道:“没关系,叙幕老师还有别的小说,我看新书马上也快开始连载了,要是能买下新书的ip……”
从煦故意道:“你不知道?早上来鹿橙,陆慎非没和你说?”
陈俞:“什么?”
从煦:“我就是叙幕。”
陈俞:“????????”
*
因为那句“我就是叙幕”,从煦爽了一天。
事实证明,爽文剧情无论现实还是小说,该爽就是爽。
爽到下班的时候,陆慎非见了他,问:“心情这么好?”
从煦笑:“当然好,自己的楼,自己的公司,自己的ip,自己开发。”
陆慎非看看时间,才七点,难得不加班:“一起吃饭?”
从煦摇头:“不了,有稿子,出版那边要两个番外。”
《我所欲也》的番外,写之前得把全文看一下。
“最近播的那部剧的稿子?”
“嗯。”
如同朋友间的闲聊,陆慎非看看从煦,问:“小说也忘了吧?”
从煦耸肩:“那个没关系,把文看一下顺一遍就行了,不影响写稿。”
陆慎非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从煦本来还想,陆慎非嗯的这什么语气,直到他回了央湖湾,边吃晚饭边捧着手机看,看完了《我所欲也》的前四十章。
从煦裂了——
男主受从止和男主攻陆真肉了起码二十章。
肉就肉了,作为一篇剧情炸裂的朋克风宫斗,攻受肉一肉怎么了,两人本来就相互迷恋对方的美色。
但从煦每看一章肉,脑子里就跳出一点以前他和陆慎非肉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的场景,很多都是在央湖湾的这套房子里。
卫生间浴室、客厅沙发、主卧大床、餐厅桌子。
坐在桌边吃饭的从煦:“……”
不是圣人,连眼睛看带脑活动,快硬了好吗。
门铃响了。
从煦晃了晃脑袋,拍拍脸、调整呼吸,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从煦:“……”
陆慎非:“在看稿子?”
故作疑惑:“看什么了,脸这么红。”
从煦绷着脸,后退一步,摔上了门。
第31章
再开门, 又是好汉一条。
从煦脸上挂着笑,看门外:“有事?”
陆慎非:“邻居太吵了,借你这边加个班。”
说着往里走, 手里拎着笔记本电脑。
从煦没拦。
——一段婚姻结束了,两人还有多年的同学朋友情谊。
现在还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何况高中的时候陆慎非就经常来他家。
敲门、打招呼、进门, 无论在他们谁眼里, 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操作,自然得就跟呼吸一样。
关上门, 从煦也没管这位前夫, 转身去厨房:“喝什么?”
陆慎非同样不拿自己当外人:“水就行。”
从煦去倒水:“吃过了?”
陆慎非已经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正在开电脑, 闻言转头看餐厅的方向,见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晚饭, 道:“再吃点也行。”
从煦端着水走过去:“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
陆慎非神色随意:“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从煦把水搁在茶几上, 嫌弃:“谁跟你客气了。”
这场景,很有点高中时两人相处的影子。
——从妈在店里、从爸在社区加班, 家里没人。
陆慎非过来,从煦开了门, 两人说点没营养的,接着一个在餐桌做作业, 一个在茶几旁看书。
“陆慎非……”当年的学渣从煦总坐不了太久, 作业做一会儿就要动几下。
“做你的卷子。”陆慎非头都不抬,铁面无情。
从煦转着笔, 眼睛在卷子上飘来飘去, 肩膀越来越塌,越来越塌,最后趴在桌上, 有气无力,过了一会儿,开始哼哼。
陆慎非抬眼看了看,主动道:“不会?”
有人理他,从煦立刻坐起来,转身扭头:“喝不喝可乐?”
陆慎非:“不喝。”
从煦一副没劲的表情:“唉,干嘛呀,那么凶。”
再次提议:“喝么,我请,就下楼一趟,买完马上上来。”
陆慎非看着从煦:“喝上你就能安心做作业了?”
从煦点头。
陆慎非起身:“我去买,你等着。”
从煦哪儿是为了喝东西,纯粹坐不住想溜达,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在陆慎非开口反驳前跑过去,一把搭上肩,蹦蹦跳跳地往外:“走了,走了。”
陆慎非看看他,明显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
从煦故意转移话题,搭着肩靠近,嗅了嗅:“你洗完澡来的?”
“嗯。”陆慎非最终没说什么,收回目光,一起往外走。
从煦笑:“要不要这么客气,还洗澡,你一身臭汗我难道会不让你进门。”
今天的陆慎非也洗过了澡,换掉了衬衫西裤,穿着白T、休闲裤,状态明显比在公司的时候松散很多。
从煦没说什么,转身回餐桌旁吃饭,陆慎非也没多言,对着电脑工作。
不一会儿,客厅传来手机震动声。
陆慎非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不是问我,‘我身边都是什么人’吗。”
“嗯?”从煦转头。
“给你答案。”陆慎非接通电话,打开公放,手机搁回茶几。
陈俞的声音:“陆老板。”
陆慎非:“嗯。”
陈俞开始自己说自己的:“我后悔了。”
“我昨天不应该去你那儿的。”
“真的,我感觉我的ip生涯要到此结束了。”
陆慎非还是“嗯”,偏头看了眼从煦。
从煦的目光从茶几上抬起,挑挑眉。
陈俞完全不知道自己这通电话到底有谁在听,继续说:“你也是,项目不分我就不分我,叙幕是谁你怎么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
陆慎非终于不“嗯”了,回道:“我也才知道。”
陈俞激动了:“才?你才?!陆老板你行不行啊?你自己的爱人、法定配偶你都不了解?难怪最后会离婚!”
陆慎非和从煦对视了眼,回陈俞:“我争取过了。”
陈俞冷嗤:“你争取什么争取,你也就是工作之余回去陪陪,项目结束了临时走人,卡着零点都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回去陪过个生日,一点诚意都没有!”
陈俞:“你都没有诚意,让你‘老婆’感受不到一点爱,还整天丢他一个人在家,他当然不要告诉你他写了什么小说、笔名叫什么!连ip都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