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往最好的方向猜测,就算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足够让他高兴好几天。但经历过下午那种根本控制不住的伤心之后,他开始有些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承担失败风险的能力。
原来喜欢一个人带来的不全是开心快乐,还有患得患失和悲伤难过。
或许是察觉到了路程程的不自在,尹陌这日并未在书房停留太久,不到八点就关了电脑到健身房运动。
路程程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提不起兴致做任何事,最后干脆早早地躺到床上休息。
这夜尹陌又出现在了他的梦里,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什么旖丨旎的场景。
他梦见尹陌身在一片迷雾之中,他想靠近迷雾,一直向前跑,眼看着就要接近,梦中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一座教堂。
他看见尹陌拿着鲜花,一步一步踏在红毯之上,而红毯的尽头,站着照片中的那个男人......
梦做到这里,路程程猛得惊醒过来。
外头的天刚蒙蒙亮,他急喘了几口气,按住仍有些发闷的胸口,待好不容易从那个过分真实的梦境里抽离,他发觉自己已经毫无睡意。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直到电脑上的闹钟响起,他才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起床洗漱、准备早餐。
昨夜虽然睡得早,但经历的那些梦境让他感觉格外疲惫,坐在车上去往超市时,他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惹得赵文滨频频从后视镜里看他。
“小路昨晚没休息好?”
路程程见赵文滨有些担心,笑着解释道,“今天早上醒得早了些,没事。”
因为别墅到超市的距离很近,也来不及睡一觉,赵文滨想了想打开了车载广播。
广播正在播报天气情况,明日傍晚将会有台风在附近海域登陆,预计会造成连续几日的强降雨。
路程程哈欠打到一半,听到这儿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又要下大雨啊。”
“是啊,南方一到夏天台风就多,这次也不知道要下几天的雨。”赵文滨道。
路程程没有接话,皱眉想着,若是连续下雨,尹陌的旧伤不知是不是又要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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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菜回到车上,路程程向赵文滨借了手机给许菡打电话,他本意是想问问许菡,以往尹陌旧伤发作时都是如何处理的,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方法。
谁知许菡听说尹陌的伤口阴雨天会疼时十分惊讶,路程程这才知道,原来尹陌从未在许菡面前表现出不适,加上许菡夜里不住在别墅,也就更加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想到过去的不知多少个雨夜里,尹陌疼得受不了,也只能默默忍着,路程程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疼得厉害。
电话里许菡也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将尹陌照顾好,路程程只好先冷静下来安慰她:“尹先生一定是将您当成亲人,所以才不希望您担心。”
许菡从赵文滨那里听说了路程程的情况,一直将他当作是出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闻言便道:“小路真是个贴心孩子,你开学前都待在尹先生那儿吗?等许姨回去了给做顿好吃的。”
路程程没说尹陌只答应让他住一个月,许菡回来了他就要离开,他停顿了几秒,有些忐忑地问:“许姨,您什么时候回来?”
“若快一些再有个十天就行,慢一些,最多也就两个礼拜。”许菡在电话那头道,“尹先生要强,平日里最怕给人添麻烦,有什么不舒服也从来不说,哎,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你在别墅里,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路程程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应上几句,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一团。
许菡回来的时间比他预料的还要早一些,按照两人如今的情况,尹陌还会让他留下吗?
尹陌的旧伤他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此刻又有了新的烦恼,挂电话时,路程程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
车辆驶入小区,没多久便在别墅前停稳,后座没有任何动静,赵文滨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小路?”
路程程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赶紧说:“不好意思赵哥,我刚刚在想事没注意。”
赵文滨摇头,又劝道:“累了就跟尹先生说一声吧,回去休息一会儿,别熬坏了身子。”
“没事的,那我先走了。”路程程勉强笑了一下,将手放在门把上,想起什么,又顿住了动作,“赵哥,您明天能早些过来吗?。”
赵文滨乐呵呵地应道:“可以啊,大概几点?”
“六点半左右,我想麻烦您送我去一趟城东。”
“好啊。”赵文滨说完又好奇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清城壹号位于城西,到城东要跨过大半个城区,就算六点多就出发,也得八点才能到,这还是在不怎么堵车的情况下。
“我认识一个挺不错的中医,他在城东的医院坐诊,我想去问问尹先生这种旧伤阴雨天疼痛的症状,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赵文滨许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愣了许久才感叹道:“小路你对尹先生可真上心。”
路程程被夸得有些心虚,他对尹陌何止是上心,尹陌早已经扎根住在他心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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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路程程给自己调了三个闹钟,总算是在六点半前从床上爬了起来,等他洗漱完出门,赵文滨已经等在门外。
见他一个人出来,赵文滨奇怪道:“尹先生还没收拾好吗?”
“尹先生不去。”路程程解释,“万一中医也没有办法,岂不是让尹先生白跑一趟,还是我先去了解情况。”
其实他根本没跟尹陌提这件事,他猜测尹陌多半是不愿为此就医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拖着,他也怕尹陌怪他多管闲事,说了对方反倒不让他出门,不如先去看过了医生,若是能开些药回来,他再想办法说服尹陌吧。
“也对,尹先生平日不太愿意出门。”赵文滨道,待上了车他又开口问,“听说现在好的医生都很难排到号,小路你认识那医生吗?”
路程程点了点头,他要去找的那位中医其实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遗传了母亲的过敏体质,从小身上就时常会起红疹子,查了过敏源后发现从花粉、柳絮,到酒精、海鲜,甚至是冬天的冷风都会让他过敏,吃了许多药都没办法根治,只能在每次起疹子后到医院挂针缓解症状。
后来有人给他父母介绍了那位中医,通过调理身体提高抵抗力,他才总算可以不那么频繁地过敏,从他五六岁到成年,一直保持着半个月去开一次药的频率,到现在也还是会每年复诊,和那位中医自然早就非常熟悉。
路程程将这些如实告诉赵文滨,赵文滨十分惊讶:“你现在看着挺健康的啊。”
“过敏说起来也不算是大病,只是这种体质比较麻烦,而且我现在已经好多啦,不会动不动就过敏。”
“健康真是比什么都重要。”赵文滨说完,想起尹陌的腿,又有些可惜地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尹先生的腿没事,现在也该娶妻生子了吧。”
这话路程程不知该如何接,只干笑了一下,没想到过了没多久,赵文滨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道:“不过你不知道,虽然尹先生这人心肠好,但拒绝起人来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过敏体质,可惨,不过我对吃的都不过敏,我是皮肤接触性过敏
什么花粉柳絮灰尘我都过敏,然后荨麻疹,冬天的时候风一吹就痒,抓一抓就是一片疹子,小时候每个月都要发一两回。
过敏这个真的没啥办法,唯一就是提高抵抗力,
我以前也吃过中药还有草药,稍微有改善一点,后来就是长大了,可能自己注意加上抵抗力好了,现在一年就过敏两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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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寻药
“尹先生他......”路程程咽了口口水,尽量用寻常聊天的语气继续道,“他经常拒绝人吗?”
“那倒也谈不上经常,我就遇到过两次,一次是我刚给尹先生开车不久,那时候他的公司还没做大,创业嘛,刚开始总是比较辛苦一点,光把事做好不够,还得有人愿意投钱。”
“我记得那天是尹先生请一位投资人吃饭,可他们刚进饭店没多久,尹先生就让我进去接人,我进包间的时候,里头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怪可怕的,等我们快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女的开始指着我们骂,死变态,恶心,什么词都有,还说尹先生别想从他们公司拿到一分风投。后来我才从尹先生助理那里知道,当时那个女人好像看上了尹先生,结果尹先生不知跟人家说了什么,对方当场就发了火。”
赵文滨不清楚尹陌说了什么,路程程却能猜到个大概,尹陌八成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性向,对方接受不了便开骂了。
他沉默一会儿,问道:“那还有一次呢?”
“还有一次就是去年底,有个才进公司的小姑娘等在停车场跟尹先生表白,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胆子也大,一上来就说喜欢尹先生,问能不能交往,尹先生说“不能”,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上了车。这还不算完,我们出了停车场,尹先生立刻给人事打了电话,把那小姑娘开除了。”
“开,开除了?”路程程面上不敢表现出什么,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尹陌因为员工跟他表白,就将人开除了,可他至少现在还住在别墅里,是尹陌觉得他原本就待不了几天,没必要现在赶他走,还是......他在对方心里多少有一些不同?
“是啊,所以我说尹先生拒绝人也挺不留情面的。”赵文滨最后总结道,“尹先生有钱,有能力,长得比明星都好看,要不是这腿......恐怕追他小姑娘会更多吧,也不知尹先生想找什么样的。”
路程程心说,可不止小姑娘。
他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安全带,将视线投向窗外,过了许久才又回过头问道:“赵哥,您平时和尹先生接触那么多,就没听他说过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嗐,尹先生哪会跟我聊这些。”赵文滨笑了笑,“不过以前我也问过许姨,怎么不给尹陌物色物色合适的姑娘,许姨这人热心肠,在我们村里也算是出了名的红娘,促成过好几对姻缘。可许姨说尹先生有自己的想法,让我就别瞎操心了。”
路程程忽然想起,赵文滨之前说过,许菡在医院给尹陌当护工时,见过他曾经的恋人,也就是说,许菡知道尹陌的性向。
那等许菡回来,她会猜出自己对尹陌的心思吗?若真猜出来了,她是会因为他目的不纯而赶他离开,还是会帮助他追求尹陌?
路程程觉得或许前者的概率更大,对于许菡要回来这件事,他愈发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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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从别墅到超市,因为距离近,说不了几句话就到了,这次路程程和赵文滨聊了一路,无意间听说了尹陌不少事。等到了地方,他竟然觉得,就算中医治不了尹陌的旧伤,他来这一趟也不亏。
“医善堂”是S市有名的中医馆,已经有百余年历史,路程程认识的那位老中医姓华,名叫华弘深,出身于医药世家,“医善堂”便是他曾祖父创立的。
这时八点刚过,医馆内外已经有许多人等着,赵文滨左右看了看,道:“我们是不是来得迟了?”
“排号当然来不及了。”路程程冲赵文滨神秘一笑。
华弘深今年已经接近七十岁,精力有限,因此一周仅坐诊两天,每天发放三十个号,看诊一般从早上九点持续到下午四点左右,“医善堂”早上八点开门,但到了那两日,往往六点不到就会有人在门口排队取他的号。
路程程带着赵文滨进了医馆旁的巷子,他显然对这附近十分熟悉,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家挂着陈旧招牌的面馆前。
面馆的老板娘正在往门边的大锅里下面,见到他们立刻熟稔地招呼道:“程程有一阵子没来了,今天吃什么?”
路程程笑嘻嘻地反问:“钟姨猜我吃什么?”
“不猜,太简单了。”老板娘说着问赵文滨,“这位小伙子想吃什么?要不要尝尝我们程程的最爱,辣肉面。”
赵文滨没明白路程程怎么就带他来吃饭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下,谁想就他答话的工夫,再一回头,路程程已经没了踪影。
这家面馆也就十几平米的地方,几张桌都坐满了人,可愣是(没)见着路程程。
老板娘像是看透了他的疑惑,指了指最里侧悬挂的布帘:“程程去找他华爷爷了,你快进去吧,面我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赵文滨这才猜到路程程为什么带他来面馆,向老板娘道了谢,往那头走去。
帘子后头是一间小厨房,并排摆着两个冰柜,还有一些晒干的食材被悬挂在屋顶的铁丝上,食材下方有一张方木桌,路程程此时就和一位白发的老先生坐在餐桌边。
“赵哥,来坐。”路程程抬头招呼,他原本是想跟华弘深打个招呼再带人进来,结果华弘深一见他就说他最近气色不好,按着他给他把脉,于是他一时没能脱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