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程并没有因为尹陌对他的重视而感到高兴,反倒更加忐忑,卫承安见状问:“怎么了?”
他轻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尹陌他,在大学时什么样啊?是不是好多人追?”
“那当然啊。”卫承安“啧”了两声,“就他那长相,在学校里回头率没有百分百,少说也有百分之九十吧,最夸张的时候,我们都不敢跟他去餐厅吃饭,实在是搭讪的人太多了,饭都吃不好。”
路程程想,自己要是在校园里遇上尹陌,说不定也会是上前搭讪的那群人。
见路程程有兴趣,卫承安便又讲了些尹陌本科期间发生的趣事,待尹陌赶到后他才站起身,让出床头的位置。
尹陌跟卫承安毫不客气,将身丨份丨证丢给他,打发他去替路程程办手续,直到急症室里只剩下尹陌和路程程两人了,尹陌才开口道:“我问过医生,你原本就有酒精过敏史。”
“对......”路程程应得明显底气不足。
路程程以为尹陌会像医生一样,问他为什么明知过敏还喝酒,可尹陌却是跳过了这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过敏的?”
路程程的头垂得更低了:“洗澡的时候。”
“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过一夜他自己就好了,我以前也经常过敏......”
“以为?”尹陌捏了捏鼻根,像是被路程程的心大气到无话可说。
他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感到后怕。
他怕路程程半夜烧起来,没敢深睡,一直留意怀中人的体温,结果五点多时,他发现路程程手脚冰凉怎么也叫不醒,开始他以为是对方在地板上躺了太久,着了凉。直到他掀开被子,看到那满身的红疹,才意识到事情并非着凉那么简单。
若今天他没有赶回来,路程程在家独自喝酒,后果不堪设想。可就算有他在,他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他没办法抱着他出门,没办法开车带他去医院,甚至连陪他上救护车都做不到,他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然后打电话寻求朋友的帮助。
路程程自知理亏,不敢再开口替自己辩驳。
又过了一会儿,等卫承安交完费拿着几盒药回来,路程程一个小时的观察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问过医生后,他便从病床下来打算离开,谁知下床的动作扯到了身后那不能说的部位,他霎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是一旁的卫承安扶了他一把,才帮他站稳。
站在一旁还未离开的医生见状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头还晕吗?”
“没,没有,绊了一下。”路程程尴尬极了,赶紧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卫承安走在他后头,越看他的走路姿势越觉得奇怪。
三人出医院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尹陌是让公司的司机送他过来的,司机这时就等在停车场,卫承安则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停在停车场另一侧,他扭头打算跟尹陌道别,眼角扫到一抹红痕,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老尹,你你你......”
尹陌领口处的红痕,加上路程程怪异的姿势,卫承安同样作为一个GAY,再迟钝也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因为路程程在,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尹陌没理会他,带着路程程上了自己的车。
回到别墅时,两人都有些疲惫,但因为去了医院,还是各自到浴室又洗了一次澡。
路程程洗完澡回房时,尹陌已经在他房间里研究拿回来的两盒药,其中内服的那一盒得等到饭后服用,尹陌先打开外用的药膏,道:“把睡衣脱了吧。”
路程程的四肢和整个背部基本都被红疹覆盖,看起来有些渗人,他其实不愿意让尹陌看到他这样,但见尹陌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冷着脸,便也不敢反抗。
药膏里有薄荷的成分,抹在发痒的红疹处立刻就能感受到凉意,等尹陌将他身上所有的疹子都涂好药膏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路程程打了个哈欠,对尹陌道:“快来睡吧。”
尹陌将药膏盖好放到一旁,看了他一眼:“你睡吧。”
“那你呢?”
“有工作需要处理。”
又是工作,路程程发现尹陌特别善于拿工作当做借口,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就算对方不说他也能感受到,与他去医院之前相比,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他花了很多力气去开一扇紧闭的门,好不容易打开了一条缝,一阵大风吹来,那门又“嘭”的一声在他面前重新关上。
沉默了许久,他还是不甘心,执意想要一个答案:“尹陌,你后悔了吗?”
尹陌没有看他,过了一会儿,道:“快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朝回到解放前...所以我说甜度是波浪线~
尹陌还没过自己心里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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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拒绝
路程程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肌肉更加酸痛,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又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坐起身, 谁知他才刚坐起身, 就看到了仍在他床边的男人。
尹陌腿上还架着笔记本电脑, 应该是刚忙完了工作, 这时正闭着眼,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休息。
路程程想到自己凌晨时至少睡了几个小时, 而尹陌恐怕是真的一直没有休息, 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异样。
他气尹陌的躲避,气对方总是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顾虑,可当他睡过一觉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对于尹陌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高兴了可以笑,委屈了可以哭,但尹陌不一样,那个男人总是习惯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 所有的担忧、悲伤、彷徨都一个人承受, 明明不放心他,连工作都要拿到他房间里做, 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模样。
仔细想想,尹陌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其实他到别墅之后所有的要求,对方都在尽力满足。
路程程下床走到尹陌的轮椅旁, 对方应该是真的累极了, 这样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见状路程程胆子大了些,弯腰在他唇上偷亲了一口, 见他没有反应,又拿手机拍了一张两人亲吻的照片。
“要是你醒的时候也能这么配合就好了。”他小声感叹。
担心尹陌这个姿势睡久了不舒服,路程程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他叫醒。
尹陌睁开眼,刚醒来目光还有些失焦,他揉了揉太阳穴,很快注意到面前的路程程:“几点了?”
路程程手里正好还抓着手机,看了眼道:“十二点刚过。”
“嗯,出去吃饭吧,许姨应该已经做好了。”尹陌说完顿了顿,又问,“还难受吗?”
路程程将脑袋搁在轮椅扶手上,歪头看尹陌:“你说的是哪里的难受?”
尹陌沉默地看着路程程,青年才刚起床,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睡裤,身型是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瘦,没有一丝的赘肉,但他本该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此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疙瘩,若仔细去看,里头还掺杂着一些别的痕迹。
半晌,尹陌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肩上的那处红疹:“痒吗?”
“我小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都在过敏,往往是上一次的疹子还没好,又因为别的原因长出新的,所以早已经习惯了。”路程程将尹陌的手移到胸口处,轻笑了一声说,“难受的是这里。”
“路程程。”尹陌想说什么,可又有些不忍开口,他自知无论怎么表达,对眼前这个青年的伤害都是一样的,最终他只是收回了手,“去吃饭吧。”
路程程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掉头往外去。
“你不是教我躲避不能解决问题吗?”路程程在他身后开口,“付出的感情不可能收回,发生过的事也没办法抹去。”
尹陌在门扉处停住,几秒后头也不回道:“那就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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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起的疹子,长得快消得也快,再加上许菡知道路程程过敏之后在饮食上格外注意,没过几天,路程程身上的疹子就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
尹陌没有刻意早出晚归,但与路程程也再没有别的亲密接触。
两人见面还是会说话,大多是路程程主动说,尹陌给出回应,就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合租伙伴。
8月25日,路程程做了一个蛋糕,下午时送到尹陌书房:“生日蛋糕你没吃上,我重新做了一个,给你当作下午的点心吧。”
“好。”尹陌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蛋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路程程看起来有些紧张。
“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路程程说完就要走,像是生怕尹陌后悔一般。
尹陌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喊住他道:“一起吃吧。”
“可以吗?”路程程没想到尹陌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原本带着忐忑的眼眸中里慢慢多了些别的光彩,“那我去再拿一个勺子。”
尹陌平时其实极少吃蛋糕,但这日十分给面子,与路程程一起将六寸大小的蛋糕吃得差不多,在路程程收拾好盘子离开前,他难得地主动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十天。”
路程程回答完,两人都沉默了。
尹陌这里对于路程程来说就像一个避风港,在这里他可以躲避父母,抛开其他烦恼,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围绕着眼前这个男人。
可就像尹陌说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避风港里,他得上学,得面对父母,除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开学,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意味着离开。
路程程急切地想在这之前得到尹陌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他又清楚,尹陌不会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那我先出去了,你忙吧。”不知过去多久,他开口道。
自从尹陌为了躲避他每日去公司后,他不敢再常常待在书房,说完便主动离开了。
尹陌近来因为公司融资的事,的确格外忙碌,路程程离开后他召集公司的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他看了眼时间:“休息一小时,先去吃饭吧。”
会议室里的高管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卫承安,卫承安伸了个懒腰,面对摄像头懒洋洋道:“老尹,你自己不过节,还要拖着大家跟你一起当工作狂啊?”
尹陌已经将耳机摘了,正在整理着手边的资料,听到音箱里传出的声音便抬起头问:“什么节?”
“不是吧你,你现在好歹是有对象的人,七夕节你都不知道?”卫承安忍不住吐槽,“你家小野猫够惨的。”
尹陌平时用的日历都是公历,若不是卫承安提起,他还真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再回想路程程下午拿来的蛋糕,便只能苦笑。
他原本不想再让路程程对他有任何期待,但蛋糕吃都吃了,这时也不可能再吐出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卫承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想了想,简单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不是我想的关系你们还——”卫承安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还身在公司会议室,又放低了声音,“还上丨床,老尹,你可别犯糊涂,我看小路人挺好的,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单着这么多年了,遇到一个彼此都有感觉的,还不好好珍惜,想什么呢?”
“那事......是我的错。”
卫承安到底认识尹陌这么多年了,清楚自己好友在纠结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只能半开玩笑道:“什么你的错他的错,你这是打定主意始乱终弃了?渣男啊!”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尹陌没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十分牵强,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尚未完全关上的房门处,重新开口道,“他才二十岁。”
“二十岁怎么了?人家没嫌你老,你还嫌人家小不成?”
“二十岁,他的思想还不成熟,二十岁的孩子可以为爱冲动,以为只要有爱就能克服一切困难,但人生那么长,困难远比他想象得多,许多事,并不是有爱就够的,他可以选择更好的恋人,拥有更好的人生,没必要在这里走弯路。”
“无论为什么发生,那天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错误。只要他开口,我愿意给他想要的任何补偿。”尹陌语气异常认真,“但是我们绝不会在一起,你也不要再拿这事开玩笑。”
除了工作,尹陌极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卫承安被他认真决绝的态度吓到,半晌才开口:“行吧,你就当我多事。”
卫承安也离开了会议室,尹陌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视线在第一行停留了许久,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而此时的餐厅,许菡看着独自从楼上下来的路程程,有些奇怪道:“不是去喊尹先生吃饭吗?”
“尹先生还在忙。”路程程轻声解释。
“这样啊。”许菡没有多想,见路程程脸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要不你先吃了饭去休息吧,尹先生也不知道还要忙多久,等他来了我跟他解释。”
路程程摇了摇头:“没事许姨,我下午吃了蛋糕,现在还不饿呢,等尹先生下来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