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一月的帝都,昼短夜长。
运动会迟迟未开始,季微光的校园生活平静得有些无聊。
学校里没什么大事,季微光每天刷贴吧和表白墙看到最多的就是“颜扬”,要么就是“季微光,颜扬”。视频网站上的cp粉早就扒出了季微光的学校,动不动在“帝都外国语高中”的贴吧里来回蹦哒,也没个管理员管管。
季微光对这些小姑娘们瞎配CP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他不知道颜扬怎么想,他很害怕这等紫色新闻影响了颜扬小朋友的撩妹前途,好在颜扬似乎从不关注这些小道消息,也不曾和季微光提起过。
CP粉们既然要磕CP,那就一定要找糖吃。
甜蜜的糖糖哪里来,就靠正主来创造。
于是季微光这个正主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上升到某个奇怪的角度。
这天放学,林嘉被音乐老师叫去扒谱,没能和季微光一起回家。于是,原本三个人的放学路变成了两个人的归途。
刚下过雨,学校附近的路还没修好,地上的水坑一个接着一个。季微光晚饭没吃饱,买了夜宵,一手拿着臭豆腐一手拿着烤肠,双手没法扶东西,跨起步来十分不便。
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一米多宽的大水坑,绕不过去的那种。
为了不让臭豆腐的汤汁弄脏他蓝白色的干净校服,季微光果断选择不进行立定跳远这等危险运动,而是等颜扬过去以后让他帮忙拿着手上的食物。
“来,让我过去。”季微光把臭豆腐交给了颜扬,准备来一个跨步飞跃。
不料雨天地滑,季微光高估了自己的腿长,一下子蹦哒过去,脚没站稳,踩到了水坑边缘,身体前倾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颜扬拿着臭豆腐的手稳重如山,另一只胳膊却灵活地搂过季微光,稳稳当当把他接住在了自己怀里。
那根只咬了一口的烤肠弄脏了颜扬的袖子,油乎乎的流下了一个印子。
“哥哥小心。”
草,这也太尴尬了。
这是他季微光第二次扑进颜扬怀里了。
不过上次是公主抱,这次只是投怀送抱,抱的等级低了一个,没那么丢脸。
“对不起啊,你的袖子。”季微光赶忙拿出湿巾纸帮他擦干净,却是于事无补。
害,难为他们家的洗衣机了。
颜扬没说什么,把臭豆腐还给了他。
过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
“哥哥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季微光吃的其实不少,只不过他不喜欢吃甜食,运动的也多,平日里跳舞需要保持身材,所以看上去不胖,一米七八的个子体重也不过一百一十斤。
“胖了没腹肌,跳舞不好看。”季微光哼哼道,把那根搞脏了的无辜烤肠喂了路边的流浪狗。
“跳舞也没必要这么瘦的。”
“害,职业病而已啦。”
季微光这么在意身材,因为他以前是跳芭蕾的。
余潇蓉女士对“美”有着极强的追求,所以在季微光很小的时候就带他去学芭蕾。学芭蕾很累,不但吃的少,每天练功也很费体力,一直到初中之前季微光都一直很瘦,和小时候圆圆滚滚的颜扬站在一起能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微光是什么时候放弃芭蕾的呢?大概是Alpha意识日渐浓厚以后吧。
跳芭蕾的男生本来就不多,其中Alpha的数量更少,季微光上了初中以后,总觉得和别人说自己是个跳芭蕾的有些奇怪,从而改学了街舞。
至于后来在网络上做舞蹈主播走红,靠得也是帅气的街舞。
现在的朋友之中,鲜少有人知道季微光曾经跳过芭蕾。
其实季微光还是很喜欢芭蕾的,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偷着练过,随着钢琴的旋律轻柔起舞,身心舒展,分外美好。
原本放学路上和颜扬抱了一下的事情,只能算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激不起半点涟漪。可就是这么一件鸡毛蒜皮大点的小事,却被季微光的粉丝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
糊到都快看不清他那张帅脸的照片被挂在了学校贴吧,取了个标题耸人听闻:
〔宠妻狂魔颜扬和假直男季微光的亲密照〕
去他娘的亲密照。
季微光更没想到,自己的老妈居然也会无聊到关注学校贴吧。
所以,当余女士把手机界面展现给某位毫不知情的当事人看时,季微光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余女士从不对别人家的孩子使用暴力,所以自然不会去找颜扬,首当其冲的只能是可怜的季微光。
“季微光你怎么回事?”
又是熟悉的开场白。
“能怎么回事……”
季微光佛了,是真的佛了,就连余女士都能吃到他和颜扬的瓜,这个世界没救了。
其实余女士也不怎么相信自己养出来的两个孩子能搞到一起去。只不过这么多照片在网上传来传去,她担心影响不好,有害于两个宝贝的身心健康。
“季微光,你想当网红想要流量没人管你,但颜扬不一样,他是一心一意学文化课的,以后还要参加帝都大学的自主招生,别让你的那些粉丝越了界,影响了颜扬的风评。”
听她这么一说,季微光觉得有道理。
他还真的没想过这茬。
季微光一直是个挺佛系的人,对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看看也罢,看了过后就一笑了之忘了去了。颜扬转过来之前,他也经常拉着林嘉和他一起录视频,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会给身边人带来影响。
尤其是颜扬,一向忍气吞声,表面上不和季微光提起这事,说不定心里正烦恼着呢。
季微光认为他得想办法解决。
说行动就行动,当晚刚被余女士谈完人生,季微光立刻泡了两杯枫糖牛奶,送到颜扬的房间去。
此刻已经是十一点了,窗外下着大雨,寒潮来袭,深夜里冷得让人发抖,季微光的房间甚至已经打开了暖空调。
颜扬坐在书桌旁,台灯开着,睡衣外随便套了一件外套,正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着一道生物题。
季微光以前时常思考,颜扬到底有多聪明、多努力才能连跳两级,还能考年级第一。
后来他也悄悄观察过,颜扬在学校里的休息时间,除了上厕所或被他拽着一起出去玩,几乎都是这样一动不动在座位上刷题。上课老师讲的内容,如果季微光已经会了,他多半会开小差或者睡觉,而颜扬不是再听一遍,就是低着头做其他的习题……真是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余女士常常训斥季微光“三观不正,得过且过”,因为季微光觉得,任何事情只要做的比大部分人好就足够了,他会认真去做,但不会竭尽全力,除非那件事情他是真心喜欢的。所以说季微光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多半是因为他天资聪颖,而不是他有多拼命。
可颜扬好像不同。
颜扬做什么都要去做到最好,无论是小时候不擅长的钢琴和音乐,还是现在势在必得的第一名,只要让他去做,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
这么努力……他不累吗……
他又在争什么呢?
都说认真的少年最好看,在灯光下奋笔疾书的颜扬也是如此,季微光走上前去,放下热好的枫糖牛奶,揉了揉他金黄色的脑袋。
“哥哥还没睡?”颜扬学得太认真,刚季微光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被他摸了一把脑袋才反应过来。
“你不也还在学吗?”
季微光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颜扬正在做的习题,不是学校的作业,是他自己打印的卷子,看上去难度还挺大。
“喝点牛奶,别累坏了。”季微光坐在了颜扬的床边,从背后打量着他。
季微光一来,颜扬心思就全没了,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见季微光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哥哥找我有事?”
“嗯……这个嘛……”
内容有些难以启齿,季微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为了速战速决,不影响他继续学习,季微光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道:
“以后上学放学,我们还是别一起了吧。”
“为什么?”
颜扬的反应比季微光想象得要大,瞳孔瞪大了些,怔怔地望着他。
“网上那些图片你也看到了,我担心对你的影响不好。”
季微光进一步解释道,语气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理直气壮:
“林嘉的话无所谓,毕竟他是艺术生,而且也喜欢曝光,但是你不一样,我担心这样会……”
“哥哥,你喜欢林嘉吗?”
说到一半被打断,季微光差点一口热牛奶喷到颜扬脸上。
重点不是林嘉啊老弟。
“哥哥如果想和林嘉单独一起,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找借口的。”颜扬平静说道,一脸认真地看着季微光。
事情怎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季微光有些无奈地解释:
“我不喜欢林嘉啊。”
季微光莫名其妙地看着颜扬,颜扬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微光。
“我是真的担心你因为这些传闻受到影响……”
“我不会受到影响,还请哥哥不要妄自揣测。”
季微光挠了挠头发,觉得眼前的状况有些棘手。
他只是想为颜扬好而已,没想让他不开心。如果这么做反而让颜扬生气,季微光宁可选择放弃。
好在季微光向来会察言观色,也会哄人,见这法子不成,赶忙转口哄道:
“好啦好啦,你不在意就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不也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明天早上我来叫你起床一起走,别生气了哈。”
说完他还伸出胳膊,给了颜扬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孩子气。”
“我没有。”分明是狡辩的话语,从颜扬口中说出来却带了一股莫名的正经与较劲。
“我担心你名声怎么了?毕竟我可是你哥。”季微光顺势在颜扬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我护着你,天经地义。”
颜扬身体僵硬地等季微光自动从他身上松开,听着此人该死的甜言蜜语,又由着他戳了戳自己的脸,带着空牛奶杯子走出门去。
“早点休息哦~”
“其实,微光,我也可以护着你的。”
季微光站在门口,愣了几秒,转而又哈哈大笑地挥挥手:
“好好好,我们家颜扬长大了,可以护着我逃课借我抄作业了……好了吧,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
颜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不再深究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嘉:我觉得我总是在背锅,可我真的只是一只无辜的小O,颜扬为什么要针对我,哼。
第11章
颜扬看着房间门不轻不重的关上,季微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颜扬在季家的这个房间空间不大,枫糖牛奶的味道很浓,在空气中充斥氤氲,季微光刚才好死不死地抱了他一下,才洗完澡身上沐浴露的柠檬香残留在颜扬的鼻尖。
分明是同一种沐浴露,用在季微光身上和用在颜扬自己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
颜扬觉得季微光身上的更好闻。
写不下去了……颜扬把习题册往书包里一塞,洗了个手,脱掉外套关灯上床躺下了。
季微光的床和颜扬的床只隔了一堵墙。
混凝土的墙很厚,即便这边拍上一掌那边也未必感觉得到,可颜扬依旧觉得季微光离他很近。
仿佛能听见他熟睡中均匀的呼吸,仿佛能触碰到他闭眼时长长的睫毛。
颜扬用额头贴着冰冷的墙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该死的哥哥,该死的兄弟情。
对于季微光而言,他权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
第二天早上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叫颜扬吃早饭,和颜扬一起在小区门口等林嘉,三个人侃着大山一路上学去。
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颜扬没再叫他哥哥。
季微光起初还觉得有点惊讶,听着颜扬一口一个“微光”,差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两天倒也释然了,毕竟大家都是同学,都在一个班,颜扬还这么称呼他,确实有点害臊。
至于颜扬那句“我也可以保护你”,季微光只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逞逞威风,简而言之就是小孩子脾气,没什么可计较的。
笑话,他季微光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好兄弟之间抄个作业打个掩护要是上升到“保护”的范畴,未免太上纲上线了。
季微光还是履行着他“好兄弟”的职责,每晚晚自习之前陪着颜扬跑五千米,大多数时候,季微光跑个两三千就不得已停下来,坐在旁边的看台上看着金发的少年一圈一圈努力着。
颜扬进步很大,虽然还是比不过贺繁羽,但从最早先的十九分多已经进步到了十七分多,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只是季微光没想到,不久以后,颜扬居然真的保护了他一次。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挽救了他的前途”。
因为季微光,惹事了。
虽然不是他主动想惹的,但这事儿,闹得挺大。
那是在运动会第一天的中午。
运动会嘛,学生们都放松,别说季微光他们高二的,就连高三的几个老逗比都叽叽喳喳要happy几天。帝都外国语校风开放,该玩的时候绝不强迫着学生搞学习,某些平日里就调皮捣蛋的学生胆子自然就更大了些,开始为非作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