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舟打开商城找了下,很快就找到对方说的道具,他的声音有些艰涩,跟着重复道,“修复。”
原本唐煜的剧情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
唐煜出问题的记忆,不就是和他相关的内容吗?
道具生效之后,也就意味着唐煜要把他完完全全的忘记。
因为他原本就和唐煜没有任何一丝交集。
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唐煜的记忆里。
“对。”黑猫点点头,“把加了道具和神格的水给唐煜喝了之后,就能让他的记忆重置,到时候一切都会走上正轨了。”
仰头看着身影有些寂寥的男人,黑猫迟疑的停顿下,开口道,“神格离开身体后无法回收,疼痛不仅仅作用在身体上,灵魂也会被撕扯,很疼的,持续时间也很长。”
方柏舟的眼神沉沉,“没关系。”
黑猫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主世界创造这个小世界,里面的每样东西都该按部就班的运转,这样才正常。”
……
卫生间的顶灯是冷光,唐煜两只手撑在洗手池边上,难受的弯着腰,对着池子里用力的咳嗽。
看着干净白瓷上鲜明的一滩血,紧绷的手臂开始发抖,唐煜快速的抹了下嘴,故作镇定的打开水龙头,浑身冰冷的想把刺目的血冲掉。
已经过去六天了。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只是小感冒,但是咳嗽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咳出好几次血,牙齿间腥甜的血味儿总是萦绕不去,方柏舟每天给他喝的药都不一样,喝完之后胃里暖暖的,但是真的一点效果都没有。
每天看着男人有些疲惫的脸,他也不敢把咳血的情况说出来。
连他自己都没懂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当初安排在特豪华的医院病房时方柏舟就已经知道他出问题了吗?难怪每天病房里进来的医生登记一个比一个高,他得的莫非是什么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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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等方柏舟回家吃饭的时候,接到了楚决明的电话。
楚决明的声音有些疲惫,“唐煜,我暂时要搬走,你现在住哪儿,我把钥匙给你送过来。”
“搬去哪儿?”唐煜有些讶异,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因为咳嗽有些沙哑,“怎么这么着急要搬出去?是找到工作了吗?这才多久,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发吧?我暂时还不会去住,你要是身上钱也不多就别花那个冤枉钱,先在我这儿住。”
楚决明头一回支支吾吾的把话说的很含糊,最后问到了唐煜现在的住址就直接把话题带走了,“我开车,很快就过来,要不要把狗也给你一并带过来?我走之后家里就没人照顾他了。”
“好。”唐煜沉默片刻,那头楚决明还没挂,只能听见清晰的呼吸声,他又问到,“这次搬走是不是又和君淮有关系?”
楚决明沉默了很久,久到唐煜以为自己不会听见回应时,突然听见那头轻轻的嗯了声,“最后一次。”
不知道是在给谁机会,楚决明低声道,“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行,我就真的要放弃了。”
挂断电话的楚决明雷厉风行,半小时之内就找到了方柏舟的别墅还成功的进来了,不仅把六六带来还拖上了吃饭用的狗盆和六六简陋的小窝,准备的十分充分。
楚决明前脚刚走,方柏舟就回家了,唐煜拍了下六六的屁股把他哄进窝里乖乖的趴着,蹲在刚才六六走了圈的地上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掉下任何一根可疑的狗毛才轻松的站起来。
“原来和我合租的朋友有事搬走了,六六放在家里没人照顾,先接到我们这里来好不好?”唐煜小心翼翼的看着方柏舟,伸手拽了下他的西装袖子,“六六很乖的,他从来都不会叫,一点都不吵,吃的也特别少……”
唐煜纠结了下,“就是喜欢吃肉……不过没关系,他的伙食费可以算在我这里。”
方柏舟摸了摸他的头发,视线轻描淡写的落在这会儿正挺拔的站在狗窝里的黑狗,“好。”
外面很冷,带进来的寒气让靠近他的唐煜刚站了会儿就脸色发白,方柏舟心疼道,“先回床上躺着,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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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灯有些暗,唐煜靠着没一会儿就特别想睡觉,头往下沉的时候突然惊醒,面前的光被挡住,他有些慌张的往后坐了坐,回过神才发现是方柏舟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杯子。
“你怎么不出声?”唐煜揉了下眼睛,声音哑哑的,“我刚才太困了,没听见你进来……”
“渴不渴?”
唐煜点点头,方柏舟这次给他拿的像是一杯清水,
把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完,他突然意识模糊,肩膀一软就往后倒,被人扶着缓缓的躺了下来,耳边响起男人很低很轻的声音,他没有听明白。
“唐煜,以后就要当个普通人了。”
“也不会再生病。”
什么……什么叫做普通人。
“方柏舟,是我做错事情了吗?”唐煜的声音有些含糊,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甜滋滋的让他想勾唇笑一下,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甚至连手指都动不了。
“你不会做错事。”方柏舟说,“是我做错事情了。”
……
唐煜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痛苦的梦,梦里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头疼的像是被撕裂开一样,床头的铃声催命一样的响着很快又消停了,他皱眉抓过来看了眼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上面写着的名字一个是乔泽水,一个是唐景同。
作者有话说
【唐唐:好像有人骗了我的感情,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大骗子是谁。】
第338章 番外·天亮之前(2.1)
唐煜有些头晕,他靠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神智才逐渐清醒起来,随意的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下,肩膀突然因为脑内的一阵剧痛而绷紧,大量的信息强硬的挤了进来。
乔泽水是现在正在追他的暖男,在他被经纪人苛责撵着去端酒陪笑的时候出手相助,还给他套了件外套,让他有些心动,今天约了他一起看电影喝下午茶,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朋友以上。
唐景同是只会讲些尖酸刻薄话的老男人,也是他爸,自从知道他在娱乐圈里呆的不好处处碰壁之后最近一反常态,每天三个电话的来找他。
唐煜微微皱眉,用力的按了下太阳穴,甩着头想把乱七八糟的内容甩出去,但却像苍蝇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手指用力的按在桌上,唐煜有些艰难的起身。
刚才出现在意识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像是在有条不紊的录入到他的脑子里一样,刻板又强硬。
头疼的有些恶心。
唐煜深吸一口气,撑着胳膊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动作飞快的开始翻找东西,他现在心里很慌,刚才种种怪异的感觉都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他现在没来由的着急,翻箱倒柜的想要找出点东西来证明什么。
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见什么。
记忆都是对的,但心脏却像被硬生生的剐走一大块,冒出个巨大的黑洞来,飕飕的钻着冷气。
抹了一手的灰,他终于在床底下摸到了一个硬壳的东西,眼睛亮了下,猛的把东西从床底下拽出来。
是他的日记本。
脑子里又开始冒出刻板的东西:自从和乔泽水接触之后,长期的难受和抑郁都像是找到了寄托的对象,生活中闯入了明亮又温暖的人,就不再需要湿淋淋的记录些不好东西的笔记本,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日记本了。
唐煜猛的从床上拿起枕头用力的在头上压了下,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但是又不知道往哪里发泄,只好用力的把枕头扔开,抓起本子快速的一页页往后翻,迫切的想要从里面找到点答案。
日记本他从半年前开始用,每天都会记录,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垃圾小事,有时候委屈上来了能啰啰嗦嗦的写上一整夜,字迹都跟着变得无比沉重,内容从中间的空白页面开始戛然而止。
中间有几页是空白的,他再往后翻发现内容都是很新很近的,记录的也不再是些阴郁的事情,而是些很简单的小事。
看起来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但是每个事情后面都有个小方框。
方框没有打勾。
应该是他预计了要做却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翻新的纸页上落下一滴水,把上面的字迹全都晕开。
唐煜愣了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伸手摸了下眼眶,发现是热的,冒出来的液体甚至短暂的烫了下他的手背。
为什么会哭。
唐煜有些迷茫的坐在床上,面前摊开放在床上的日记本中间几页明显有折痕,但是不管他从什么角度去看,甚至冲进了卫生间直接用水把纸页浸透,还是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难受。
被丢在柜子上的手机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唐煜立刻把手边的本子放下,匆忙去接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微微皱眉,接通后他还没说话,那头冒出的女声就格外的尖锐。
“唐先生是吧?你是唐先生吗?”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一个乱哄哄的地方,他听见有几个护士在低声交谈,心脏突然咯噔一下,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唐煜嗯了声,女人说话立刻连贯流畅起来,连珠炮弹一样的和他交代,“你妈妈之前一直在我们精神病院住着,确实是因为你一直交不上钱所以才会安排到靠旋转楼梯的那个阴暗的病房的,而且本来也是因为你瞒报了病人的情况,病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所以现在病人跳楼自杀,和我们院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见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唐煜的嘴唇张了张,下意识的开口道,“我不是交过钱了吗?”
护士莫名其妙的啊了声,声音带着点鄙夷,院里不少病人的家属地痞无赖一样的推卸缴费用的就是这种凭空捏造的本事,她轻蔑道,“唐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明明连我们院里稍微次点儿的药都买不起啊。”
唐煜说,“她死了?”
“对啊。”护士不在意的抠了抠指甲,他们精神病院位置偏僻的不行,条件又差,送到这儿来的病人大多数都是躺在床上睁眼等死的,每天通知家属死讯反倒是护士做的最频繁的事情,她眯着眼睛想了下,“警方也来取证过了,证明是跳楼自杀,现在尸体好像是送到市立医院去了,院方当时留的是唐先生现在用的手机号,有空去签一下字吧。”
电话挂断将近五分钟,唐煜动不了,他的脑子也跟着被冻住了,几乎无法思考。
唐煜深深的呼入一口冷气,四肢也跟着冷了下来。
那个一直缠着他,折磨他,如影随形像梦魇一样的女人今天终于死了。
他终于不用像背着龟壳一样吃力的承担,但是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想要哭的感觉。
本来生活就过的异常不顺,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像抽风一样的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女人的责任。
可能是因为他活了这么二十几年。
头一回从一个人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想听那个疯女人用和当初一样温柔的语气再说几遍,就得承担等量的痛苦。
这种煎熬终于结束了,但在听到刚才那通尘埃落定的电话时,他又隐隐还在期待着什么,最后期待还是落空了。
女人确实死了。
胸口满涨的感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比起现在突如其来的情绪,唐煜呛了风突然轻咳一声,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仰,像在找一个怀抱。
但是他的身后只有冰冷冷的空气。
他要找的肯定不是乔泽水。
才和乔泽水认识半个月,他一直是个很保守的人,尤其是乔泽水那张脸别人看了可能会心动,他看的却半点感觉都没有,别说是拥抱,他甚至和乔泽水亲密的牵一下手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有些似有若无的疏离。
唐煜皱了下眉,掏出手机看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
现在的置顶是乔泽水花里胡哨的头像。
唐煜思考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心绪不宁,把手机收起来,站在窗口往楼下看了眼。
还是和昨天一样破烂的小公寓楼底,穿着暴露的女人搂着男人的肩膀举止暧昧的在路灯下面接吻,边上污水横流的地方放着好几天都没有倒掉的垃圾。
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生活在这里。
却突然有种莫大的悲哀。
……
唐煜和市立医院约好了明天去医院给女人处理后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和唐景同说一声,拨通电话后,那头嘟嘟两声迟迟没有人接通。
他又打了一次唐景同还是没接,唐煜顿时失去兴趣了,低头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等多久了?我们约的不是五点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笑的温和,有些故作姿态的看了眼手表,“还以为是我的表坏了,怎么能让小唐先生等我?”
明明乔泽水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几天都一样,唐煜却从这种熟稔的态度里听出一丝恶寒来,他轻轻碰了下自己的手臂,低声道,“以后还是喊我唐煜吧。”
乔泽水看着他垂下的脑袋,原本就没有抵达眼底的笑意更消减了几分,看着唐煜因为冷而缩着的下巴,咬牙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把手搭上去,唐煜就像后脑勺都长眼睛了一样快速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