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唐和饶涉一惊:“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贴符封起来了?!”
“我昨天走前还去看了一眼,是封起来了没错啊。”樊休愁得不行,想了想,怀疑地看向饶涉,“是不是……你的符过期了?”
饶涉:“……”
性感天师,在线暴躁。
眼看着场面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傅同抬起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那只盒子在我这里。”
三个人齐齐回头,在看到傅同手里的鬼木盒后,顿时愣住了。
“大佬……你这是,哪儿来的?”
“昨晚自己跑到我家的,这也是只精怪,不过六欲做的那些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具体的你带到小黑屋里问问,不是还要归档么?”
樊休点了点头:“好。”
傅同垂手在木盒上敲了一下:“出来。”
话音落下,旁边出现一缕青烟,苍槐从烟雾里面走出来,心虚地朝面前的几个人挥了下手:“……嗨?”
白唐:“……”
饶涉:“……”
樊休:“……”
这位道友,你的长相……让我们有点害怕啊。
三个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三分钟后,到旁边走了波猜丁壳。
最后樊休和饶涉带着苍槐进了小黑屋,留下白唐在外面陪大佬。
准确来说不算是只留下了白唐。
因为白唐后面还带着一个小跟班。
小黄毛儿黄朗。
两个人规规矩矩在傅同旁边坐下,坐姿和表情都像极了一个表情包。
――[社会主义乖巧].jpg
傅同瞥了一眼,觉得这只黄鼠狼精挺有意思:“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害怕,昨晚都没走,在外面打了一晚上地铺。”黄朗可怜巴巴地甩了下尾巴,“有家不能回,其实我也超委屈的啊……你知道龙都现在的房价有多贵吗?我累死累活攒了那么多年钱,好不容易付了首付,结果没住几天就被怪物占了,不能住,还得继续还房贷,你说这算是个什么事嘛。”
傅同没忍住笑了:“四川人?”
小黄毛儿点点头:“祖籍成都。”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是从成都来的,温琅你知道么?”
“知道知道,我特喜欢他。”小黄毛儿美滋滋,“前段时间微博不是出了《人间山河》的霍铮动图么?我的天那气势那颜值,我刷了至少一百遍!”
那你可真没眼光。
傅同习惯性地黑了温琅一波,刚要明面上也来一下,突然听到一声叮咚。
他低头,是陆川的消息。
晚日未抛诗笔砚:大佬,空着么?
傅同垂手。
臭不要脸傅二狗:说。
消息发送出去不到三秒,那边弹过来一个语音通话请求。
傅同接通,陆川的声音很快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中间还夹着翻纸声:“大佬,你不是说想找新助理么?我看有几份简历挺不错的,你先看看?”
傅同嗯了一声。
陆川就把那些资料拍照给他传了过去,之后过了没半分钟,听到傅同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些都不行。”
脑壳痛。
“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啊。”陆川把资料又看了一遍,“都是正经成精的精怪,能扛得住事儿,性格也不错,当助理绝对够了,你觉得哪里不满意?”
傅同:“丑。”
陆川:“……”
陆川简直无奈:“你是找助理,又不是找男朋友,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傅同:“如果是你,现在要选一个每天跟你至少十一二个小时的人,你是要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
那肯定是要好看的啊。
陆川心里这么想,但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这能是一回事儿么?”
“当然。”傅同嗤笑一声,“都是年龄四位数的老人家了,怎么还能双标呢?”
陆川:“……行吧。”
经纪人先生被噎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那我再看看,还有,新的行程表已经排好了,稍后发给你,最近的行程是之前谈好的那个男装代言,明早十点要先去和那边见一下,我提前半小时去接你,记得定闹钟。”
傅同应了一声。
陆川就没再说什么,心力交瘁地挂了语音,然后把新的行程安排给傅同发了过去。
傅同点开,刚看了两行,听到黄朗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佬,那个,我……”
吞吞吐吐。
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
傅同文档点进下一页:“说不出来的话就别说了。”
“那,那不行!”小黄毛儿瞬间急了,“我,我我我,我就是想问问,助理什么的……你看我行吗?”
傅同手停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
小黄毛儿殷切点头。
傅同没有半点对未成年崽崽的关怀包容之心:“不行。”
小黄毛儿的尾巴顿时不晃了:“你再考虑下啊,我很勤快的,有眼色,长得也不丑,最多是发色非主流了点,染回去就好了嘛,而且……”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突然多出几分害羞:“我还是你的小迷弟来着。”
傅同挑了下眉:“你不是喜欢温琅么?”
“那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我爱屋及乌吗?”黄朗说,一边说,一边把微博和微信挨着打开,“你看,我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你。”
傅同看过去,发现还真是,而且微博昵称他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黄先生不想吃鸡
画风特别皮,常年霸占傅同的微博热评前三。
有点儿意思。
傅同想了下,决定把这种操心事扔给陆川,就把他的名片找出来给了黄朗一张:“这是我经纪人,看你能不能过他那一关了。”
“要得!”
小黄毛儿接过名片,喜滋滋地去了角落那边。
傅同旁边就只剩下了白唐。
小白兔偷偷朝傅同瞄了一眼,看他心情不错眼里带着笑,犹豫片刻,到底是大着胆子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同哥,你和我们头儿……是不是吵架了?”
傅同声音很淡:“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你最好别再问。”
白唐尾巴一颤,但还是撑着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黄朗说……头儿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来了局里,来的时候模样特别……落魄,然后去了二楼,到现在都没下来过。”
再落魄,能有我昨晚落魄么?
傅同扯了下嘴角,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白唐很无措,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了下去。
这时候,角落里的门突然开了。
小天师和樊休带着苍槐从小黑屋出来,怀里还抱着那只盒子。
樊休把档案记录放在桌子上,看向傅同:“大佬,苍槐的事我们基本了解了,剩下的就是六欲的问题。”
“你们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拘了,该封印的封印,该散魂的散魂。”
“那就还按照惯例来。”
“这次不太行……苍槐说里面的东西不太寻常,能把它清出去的人只有你和头儿。”
“我来。”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背后突然探过来一只手,在他之前把鬼木盒接了过去。
是傅潜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身周笼着一层淡青色的雾,眉目深深地看着傅同。
傅同只当没看见,傅潜渊有些失落,没再说话,垂眼缓缓打开了那只盒子。
室内温度骤降,尖利的笑声响在四周,似笑似哭,诡异}人。
白唐和黄朗比较胆小,怂在旁边一眼没敢看,樊休和饶涉无所畏惧地低下头,一眼在木盒里看到了一张诡笑着的藤木人脸,这张脸像是活的,眼珠一转,浓郁的黑雾就从它旁边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小天师谨慎掏符,符刚拿好,那边傅潜渊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人脸的眉心点了一下。
是的,就一下。
四周回荡着的鬼哭声霎时间停住,那张人脸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在傅潜渊手下成了粉末。
黑雾散去,室温恢复正常。
饶涉和樊休静静站在那里,觉得这种躺赢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也不好,让他们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两个人沉默半晌,末了,还是小天师先出了声:“头儿,这……这就结束了?”
傅潜渊淡淡嗯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新的四方盒,很细致地把鬼木盒里的东西移了过去。
傅同无意识地用余光朝他瞥了一眼,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顿时愣住了。
龙眠涧里的小圆石头。
湖水边的米白小花。
被啃过的毛笔。
写到一半的字帖。
还有用自己换下来的毛做成的小睚眦崽崽。
……
林林总总,都是傅同曾经送给傅潜渊的小玩意儿。
而傅潜渊说,鬼木盒里放着的,是他的欲望和执念。
傅同一怔。
这时候,傅潜渊也把最后一样东西移好了。
他收起新盒子,手指在鬼木盒盒面的裂缝上缓缓一掠,那里霎时间恢复如新,半点破裂过的痕迹都没有。
随着一起被改变的,还有苍槐的容貌,原本与傅潜渊有八分相像,现在再看,最多只有一分。
但依旧很好看。
几个人一起看过去。
苍槐笑了:“别看了,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之前那样还是因为盒子里的那些东西,假性画皮懂吗?”
假性画皮。
可了不得。
不过事情好歹是解决了。
几个人突然重新忙了起来,樊休做后续记录,白唐归档,苍槐抱着鬼木盒不停擦拭,黄朗拿着陆川的名片缩回角落,继续犹豫究竟应该什么时候打。
傅同也回到窗边,刻意不去看傅潜渊,面无表情地对着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等挂钟走到十一点后,几乎是仓皇地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着雨,路上人不多,寥寥几把伞。
傅同静静看了十几分钟,最终低下头,戳开通话列表给温融打了电话。
温融接通,话筒里面却很乱,许多声音混在一起,说不上究竟是什么。
傅同没吭声,静静等着。
等了半分钟,温融那里才静了下来:“刚才有点事,现在能听到么?怎么了?”
“没事,就是……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但你那里很忙吧,我就先不――”
温融听出傅同情绪太不对,没打算让他缩回去:“我不忙,你怎么了?算了,我们还是当面说,你在哪?”
“龙都大厦。”
“我画室离那儿不远,你先过去,我很快到。”
傅同低低嗯了一声:“好。”
温融挂断电话,到后面和小助理打了声招呼,不等回应就匆匆出了门。
背后,画室小助理站在那里,看看面前还剩三分之二的壁画,再想想自己待会儿要面对的一切,欲哭无泪。
人生,为什么如此绝望。
嘤。
嘤。
嘤。
嗝。
第19章 第019次太磨人
温融来得匆忙,进门时衣袖上还沾着颜料。
傅同坐在对面,用很低的声音,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尽数说了。
六欲,苍槐,潜渊刀,鬼木盒。
昨晚和傅潜渊的僵持,鬼木盒里的东西,还有傅潜渊所说的执念和欲望。
温融听着,渐渐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抬起眼,目光融融地对上傅同的眼睛:“你……愿意把那天的事告诉我么?”
说完,顿了顿:“……孟歧。”
傅同一愣,怔怔在那里坐了快十分钟,再出声时,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艰涩。
“那天,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我和他闹脾气,犯别扭从家里跑了出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去找我,但是那次……他没有来,我在以前总躲的那个地方等到了黄昏,没有等到他,就自己先回了家,但是……”
傅同垂下眼,声音涩涩:“他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我很慌,也有点委屈,我知道我身上很多毛病,性格不好,任性,还爱闹小脾气,可我遇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后面二百四十年里也没变过,他不喜欢可以给我说,为什么,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呢?”
“后来,我就开始等他,一天,两天,三天……那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我……我渐渐开始怪自己,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没任性,没闹小脾气,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我明明有过那么好的岁月,现在却成了这样,是不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我……亲手把那些毁了?”
傅同眼睛悄悄红了。
“我觉得是我错了,带着对自己的责怪,等了一千五百年,现在傅潜渊回来了,他找孟歧,想要的和心记忆里熟悉的,也是孟歧,但是……我还能是孟歧么?”
“我不是。”
“孟歧喜欢笑,喜欢雪,嗜辣也嗜甜,被傅潜渊照顾的特别好,和别的妖兽打架都只用爪子,从来不会下死手,可是我呢?三个月,从傅潜渊离开,只过了三个月,我就知道了怎么样能一击致命,怎么样用刀能让那些妖兽最痛苦的死,怎么样能让自己受伤以后不会那么疼,那么多我从前没碰过也不想碰的东西,我全都会了,就这样的我,怎么还能是孟歧?”
傅同手指缩紧,眼睛微微泛着红。